纳西东巴乐舞浅识
2014-04-29秦继仙
【摘 要】文章对纳西族文化中的东巴音乐和东巴舞蹈进行了探讨。
【关键词】纳西族;东巴文化;音乐;舞蹈
地处滇西北三江并流的丽江,生活着独特的一群人——纳西人。和人类其他民族一样,其音乐舞蹈与巫术宗教的联系非常密切,纳西人的这一文化现象与世界同步,属于人类文化现象众多类型之一,具有世界性;但凡狩猎耕耘、生儿育女、婚丧嫁娶、吉庆凶灾,都离不开渗透着不同程度的巫术宗教因素的音乐舞蹈。从远古演绎到今天,纳西音乐舞蹈沉积了纳西人大量的原始意义和特定的宗教观念,更沉积了纳西人在创造自己的历史时,在宗教的幻想中所包含的对生产经验的总结,由自然规律和社会规律的“真”,折射出纳西人的民族文化、心理、历史等开拓与发展的“源”和“轨迹”。透过这种“幻”与“真”,“虚”与“实”,心与物的互渗迷雾,我们真实的感受到产生宗教音乐舞蹈的现实土地上,真实的黑白,真实的呼吸,真实的宗教,真实的人性……当然,这种幻想的折射的反映,若要探究其大善大美,大爱大悲,只有走进纳西人,走进那些社会,走进那些音乐舞蹈中,那么隐匿其间的历史与心理的真实,才能得以诠释,也才能了解和看到作为创造者和传承者的纳西人,以纳西东巴文化委载体,在音乐舞蹈领域践行的惊人之举。
迄今,大量的纳西传统古典舞蹈,保留在东巴文化中,并以象形文舞谱的形式,非常人性化的存在着,是世界上最早的舞谱之一——东巴舞谱,而东巴文化中另一支奇葩——东巴音乐,则是通过东巴文化的重要载体——东巴,“声传口授”而流传,东巴舞蹈和东巴音乐,二者相互渗透,相互依存,形成了纳西社会东巴文化的纵向和横向织体,千年来,丰满着神秘古老、多彩传奇的东巴文化,在人类文化长河中,独树一帜,生生不息。
一、东巴舞——东巴文化的纵向织体
东巴舞是东巴在各种宗教仪式中必跳的舞蹈,是东巴通神娱神、镇鬼祛恶的重要手段,其艺术审美性蕴含于宗教的神圣功能和意识之中。东巴舞蹈名目繁多,主要的舞蹈种类是动物舞、神舞、战争舞、器物舞等,其中,仅动物舞就有近20种。动物舞中,经过艺术提炼而升华动物习惯动作,。舞蹈中的舞谱语汇多取狩猎游牧生活,有浓郁的古代社会生活气息。有的舞蹈本身就源于社會生活内容,如战争舞。
神舞中有表现神与人经历的一些事迹,塑造神(人)的威猛不凡形象,如丁巴什罗舞;更多的是表现神的超凡法力。在跳神舞时,暗含神之对立面鬼的存在于斗鬼的舞蹈动作中,使人心领神会;近代有的东巴突破了鬼舞隐而不见的表演传统,增加了鬼的角色,鬼神直接对阵。神舞中因有斗鬼镇鬼内容,舞蹈刚健有力,节奏分明,动作多变,气氛热烈。
战争舞在纳西语中称为“高蹉”,意为“胜利舞”,可能是源于古代战士出征和祝捷的乐舞。该舞蹈后来一般在武官或有武功之人及其男性后裔死后才跳。战争舞有刀舞、利剑舞、叉、矛、戟舞、弓弩舞、造刀造矛舞、短斧舞、护法神擒敌、杀鬼等。东八条上述舞时,头戴插雉尾铁冠的盔帽,身穿铠甲(近代多用布画甲胄),手执单刀、双刀或矛叉弓弩,舞时对打场面很多。
器物舞分乐器舞和法器舞。其内容包括板铃舞、板鼓舞、铜锣舞、碰铃舞、螺号舞、琵琶舞、鼓吹乐舞、灯舞、花舞、灯花舞、火把舞、鹰翎舞、鹰爪舞、雉翎舞等。这类舞蹈有的流传至今,有的只见于古代。
东巴舞保持了早期氏族部落群体舞蹈的特征。几乎所有的东巴舞蹈都是集体舞,这是远古人类群体行动的生产生活方式和整体观念在舞蹈艺术形式中的反映。
东巴舞在不少方面保留了歌、舞、诗三位一体的舞蹈形式,在不少舞蹈中,东巴边唱边舞,咏诵云文体的东巴经,并以舞蹈动作叙述故事,如东巴在跳丁巴什罗舞时,以特定的舞蹈动作演示他的生涯,如从母亲腋下诞生,学习走路,诱女怪同居而杀之,误陷鬼海,绶带鸟与众弟子齐心相救等。这些舞蹈中混有戏剧因素,可视为舞剧的雏形。
基于模拟自然的艺术观,东巴舞是自然美与形式美融为一体的舞蹈形式。东巴舞的风格具有原始舞蹈的清新自然、真实质朴的特点,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众多的动物舞中。东巴用舞蹈动作把各种动物的举手投足、动态神情、性格特色再现的十分出色。除真实模拟的舞蹈动作外,东巴舞中也有不少经过艺术提炼,重在象征表现的动作,以表现丰富复杂的舞蹈内容。这些舞蹈都有自然朴实、清新流畅的风格。东巴舞还具有突出的形式美感,在队伍的编排上,大多数东巴舞已脱离原始宗教舞蹈中手拉手、搭肩、勾腰的圆圈舞形式,更多出现的队形是横排、竖排、穿花等。在队形和动作的编排上已特别注意平衡和对称,舞时有左必有右,有前必有后,有进必有退,有曲必有伸,有齐舞、对称舞、“多声部”舞(即舞者在同一音乐节奏下做不同的动作,但整体上又很和谐统一)。在造型上有高低,前后、左右等对称形式,具有对称和谐的美感。
东巴舞依不同的舞蹈内容形成了多样性的风格。有的舞姿舒展轻捷,仪态从容,有的舞姿粗犷凌厉、刚劲雄健、野性十足。舞蹈动作重节奏与力度,从中透出庄严威猛的气概。如跳战争舞时,对打场面多,有挥刀舞剑、扬弓射矢、投叉飞矛、呐喊腾跳、对空掷剑、相互交叉掷剑等动作,表现对垒搏杀、闯敌关、捣敌穴等内容。其中还有掷剑、捞油锅等巫术动作,再现了古代战争丰富复杂的内容和激烈场面。火把舞,铜锣舞气势凌厉,弥漫着浓烈的巫风。有的舞蹈则轻捷舒张,如多在东巴妻子死后举行的祭拉姆女神仪式上跳的花灯舞以柔婉典雅见长,以灯光象征前程光明、生活康宁,花象征吉祥如意和旺盛的生命力,通过甩花、转花等柔曼轻盈的舞蹈动作,灯与花的交相辉映,呈现出一派色彩缤纷,婉曼柔美的风采。
东巴舞的整体舞蹈包蕴着原始宗教的神秘气氛,散发着浓郁的巫风,同时又时时流露出清新亲切的生产生活情调意趣和民俗味。东巴舞经过不同时期不断的加工美化,已变成使用于宗教仪式的艺术系列,具有较严格的规范性,有舞谱、舞制与程式,对表演者、习舞者都有一套沿袭下来的规范要求、但各地东巴在比较统一的规范下又保持了各自的独特风格。
二、东巴音乐——东巴文化横向织体
东巴经都是以记述写成的诗体文学,而这些作品又都是用特定的曲调诵唱而成。因此,音乐是东巴艺术的有声部分,东巴音乐分为声乐和器乐两部分。东巴声乐指东巴诵经时的吟唱念咏。东巴教的仪式多达七八十种,每种仪式都有特定的吟诵曲调,每种大的仪式都有主要唱腔。每种大的仪式根据其内容有相应的风格,如祭天是歌颂先祖的伟功丰业和英雄精神,因此吟诵调比较深沉庄重;而祭风仪式主要超度殉情者之灵,叙述殉情者的悲情故事及雪山爱情灵界的美丽超凡,因此吟唱调有苍凉、悲惋、瑰丽而浪漫的突出特征;而在吟咏反映古代战争等的诗篇时,咏诵曲调则有如山涧急流般起伏跌宕,如雪原厉风的激越昂扬。东巴教仪式的咏诵过程即个人或集体的唱诵表演。
东巴的咏唱调以纳西族民间的传统曲调为基础。保留了纳西族古代民歌曲调的一些风格特点。照东巴们的说法,这些诵经调就是古代传下来的山歌。这列宗教音乐与山歌野调的交融是与东巴自幼受民间音乐熏陶,本身亦多是出色的民歌手这一点分不开的。
就因为东巴生活在民间,对民间艺术相当娴熟,因此在民间歌舞的海洋中亦如鱼得水,由由自如。在丧葬仪式上,东巴跳完《蹉模》所载的东巴舞之后,还常常是大型纳西踏歌“哦仁仁”或“热美蹉”等的领舞领唱者。在民间各种节庆对歌场合,东巴能与其他民间歌手对唱如流,而且由于东巴精通传统文化的各种典故轶闻、古谱古调,因此往往比民间歌手更胜一筹,故此纳西民间有“对歌赢不了东巴”的谚语。东巴教仪式与纳西民族活动具有密切关系,东巴即是宗教祭司,又是民间歌手等特点决定了东巴音乐与民间音乐水乳交融之关系。
东巴经典的用场曲调,声势浩大,音波悠长,声音嘹亮高亢,起伏跌宕,有沉洪深远的苍劲风格,听其歌唱咏宛如听人长声吟啸于空阔高远的朗月星空之下、高原林莽深谷之中。这种音波长、声气旺、音量大,长声吟啸的音乐风格与纳西族生产生活的地理环境有一定关系。纳西族曾活动于宽阔的草原和林莽山峦、高山深谷,兼有游牧和山地农耕狩猎的生活方式,人们喜欢在高远辽阔的草场和山峦起伏的山野放声长歌,让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以便于呼唤同伴,畜群等。如今在纳西族地区的山野林莽可常听到牧人和猎手歌唱,发声悠长洪亮,山鸣谷应。东巴象形文的“唱”字画一人张口放声长歌,一根波浪状的长线从口中延伸而出,表示歌声起伏有波,而且声音悠长。
东巴乐器分打击、弹鸣和吹奏乐器。属于打击乐的有大鼓“丹古”、手摇鼓“丹把辽”、板铃“展来”、铃“局汝”、锣“尔罗”,弹鸣乐器有口弦“扩阔”。但后因口弦多为殉情男女互诉衷情所用,并成为殉情的一种音乐媒介,引起东巴的忌讳,因而在祭殉情者等仪式上只挂不弹。吹走乐器有笛(据杨德均先生调查,过去还有过鼻萧)、葫芦笙、白海螺“都盘富仁母科”、牦牛号角“板科”等。在近代,葫芦笙多用于群众歌舞而不用于东巴教仪式。弦鸣类乐器有琵琶、筝等,如今这两种乐器只见于民间而已不用于东巴教仪式,但东巴画中则所绘很多。在东巴画《神路图》上还绘有一些未见于东巴经象形文的乐器,如气鸣类管乐;芒筒、长号、喇叭、唢呐等,演奏者身着纳西古装,列队吹奏,为亡灵送行,看去似小型乐队。由此可知古代东巴乐器种类可能很多,这些芒筒、喇叭、唢呐等乐器在唐宋时的西藏寺院壁画中也有存在。海螺和鼓也使唐代吐蕃乐器。西藏扎达古格王朝遗址红庙壁画有一似东巴手摇鼓的有柄手鼓;本教祭司所用的手鼓也与东巴的手鼓十分相似,而且两教都有神祖和神明祭司可以骑着手鼓飞行空中的传说。
东巴教的有些乐器也保留了古羌人乐器的风格特征,如象形文“笛子”一字,多画3孔,这原是上古时羌笛的特征。近代东巴举行仪式时,一般只是用板铃,手鼓,大鼓,锣,海螺,牛角号等,节奏单一,谱点简单,旋律性不强。与东巴经给和东巴古画所体现的名目繁多的乐器类别相比,可能乐器的简单化是东巴教逐渐衰落的结果。
东巴音乐为古老的原始宗教音乐,它既有浓郁的人間味和人情味,大自然和人、神化的自然力和神化的人是它的吟唱对象,同时,那邈远不可解的长天大地、大千世界、神怪精灵等也是它的咏叹内容,其宛如发自大山深处的天籁之声的特点,一直保留至今。
三、结语
纵观纳西社会东巴文化,看到,感受到,历史的,民族的,虚幻的,真实的,各种民族发展必备的文化心理,这是原始的,先天的,同时,更是各个民族赋予创造性和挑战性的文化心理,斯时斯地,被纳西人甸染了他们的民族韵味,被纳西人编织进了他们的文化模式,被纳西撰写了他们的历史,注定和这个民族朝夕相伴,同享甘苦,通过纳西东巴文化的音乐和舞蹈,我们走进了蛮荒的时代,听到了天堂的声音,看到了成人礼的幸福和邻永的炊烟,甚至,人间的生离和死别,仅仅是东巴音乐舞蹈文化中的一个符号,一句祝福。
【参考文献】
[1]郭大烈,和志武.纳西族史[M].四川民族出版社,1994.
[2]秦继仙.纳西族乐舞文化[M].高等教育出版社
[3]杨福泉.纳西族文化史论[M].云南大学出版社,2007.
[4]和少英.纳西族文化史[M].云南民族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