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下儿童文学阅读之“失”的思考
2014-04-17邵洁
邵 洁
(商丘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 河南商丘 476000)
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儿童的精神成长事关民族的未来和前途。时下,儿童的阅读对象由原来的“文本”转向现在的“图像”,电视、网络等电子媒介所导引的流行文化、娱乐文化正在消解着孩子们的理性思维,使他们变成了懒于思索的“平面人”,这对于孩子“童年性”的维护显然是极为不利的。鉴于此,本文试就当下儿童文学阅读存在的问题、归因及对策做一梳理与思考,以就教于方家。
一、儿童文学阅读之“失”管窥
(一)阅读氛围缺失
早在20世纪80年代,纽约大学教授尼尔·波茨曼就曾在其名著《童年的消逝》中说:“童年是一种环境的结果。”[1](P101)如今,电视的普及和网络的无孔不入把其所倡导的流行文化、娱乐文化、快餐文化全面地展现于儿童生活场域之中,加之时下一些出版机构的功利性思想作祟,致使儿童文学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少,孩子们失去了文学阅读的大环境。儿童文学阅读的启蒙和普及在国外主要通过亲子共读和师生共读两个渠道来完成,而我国现今在这两个方面都有欠缺:一是许多家长在自身的成长中没有有效的阅读培训经历,甚至自身没有养成阅读的习惯,有些父母甚至认为阅读教辅以外的书是浪费时间;二是学校中的儿童阅读培养则普遍偏重于知识灌输和技巧训练,阻碍了孩子对文学作品的理解和阅读审美水准的提升。
(二)文本阅读缺失
图画书只是近几年才传入我国的新兴事物。目前,图画书在我国的出版已越来越丰富,并开始进入许多已开展了儿童文学阅读的学校和幼儿园。然而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文字儿童文学的阅读比较冷清,而图画书的阅读却热闹异常。其实,儿童文学是带有源头意义的伟大作品,如《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柳林风声》等,几乎都是文字的。此外,伴随E时代的到来,电子媒介文化对儿童阅读文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加之传统儿童经典文学与儿童的当下实际生活存在时空差距,动漫、影像、游戏作品似乎更受孩子们欢迎,像《爱丽丝漫游奇境记》、《哈利·波特》这样的名作,其文本也往往“沦为”动漫、影像、游戏的副产品。电子媒介所传达的图像世界使得儿童不再喜爱深度的文字阅读和思考,“读图”成了儿童的主要阅读方式[2]。
(三)教师素养缺失
教师在儿童的心目中有着绝对的影响力,是儿童文学阅读的点灯人。在儿童与儿童文学之间,教师是重要的纽带和桥梁,学校的儿童文学阅读活动开展离不开教师的指导和推动。随着基础教育改革和素质教育的推进,儿童文学作品广泛进入教材,儿童阅读活动受到重视,教师儿童文学素养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然而,一些一线中小学教师,尤其是广大农村地区教师对儿童文学普遍地“陌生”和“漠视”。例如,课文《七色花》是改写自苏联作家卡达耶夫的童话,但进教材后被压缩了五分之四的篇幅,这就要求教师要了解课文的原作,以便向学生介绍相关的背景知识。然而有调查显示:“当教师被问及是否读过原作时,在场的300多名教师竟无一人作出肯定回答。”[3]由此,可窥见中小学教师儿童文学素养之一斑。
(四)主体意识缺失
这里的主体,包括创作主体和阅读主体。综观目前已出版的各类少儿读物,其质量堪忧,主要存在如下问题:低水平重复,跟风炒作;原创文学图书不足,国外引进者占了市场较大份额;魔幻小说和青春文学盛行,作品年龄划分不清;等等。而作为阅读主体的儿童经济上不独立,因此购买儿童文学书籍的权利握在成人手里,儿童没有自己的阅读权,继而也得不到他们真正喜爱的文学作品。儿童文学成了成人给予儿童的一种单向馈赠,“成人化”色彩日趋浓厚。
(五)专业关注缺失
此处所谓专业关注,主要是指教育者环节的培养和专业的儿童文学研究。在西方很多国家,很多大学都开设儿童文学课程,有的还设有专门的儿童文学研究机构,每年都有专家出版相关的论文和专著,如加拿大的培利·诺得曼教授就出版了《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一书,英语世界还有一种《儿童文学教育》的专业杂志,专门探讨少儿文学阅读和文学教育问题[4]。反观我国大学课程设置,只有在少数师范院校的初教专业或小教专业开设儿童文学课程,而从事儿童教育的人也很少涉猎儿童文学阅读问题方面的研究。
以上所列几点现象,只是为了行文方便才“分门别类”表述的,事实上,儿童文学阅读方面的缺失问题往往是相互交叉存在,共同“作用”于儿童的。
二、儿童文学阅读之“失”寻因
(一)历史层面:“成人本位”传统文化的思想影响
被奉为中国古代启蒙读物经典的《三字经》、《千字文》等可以说是“成人本位”思想的集大成者。虽然,我们无意否认其在儿童阅读教育中的价值,但其所体现的封建思想、封建道德的人才观,要把儿童培养成为统治阶级的善民和愚民,对儿童天性压抑的弊端也是不言而喻的。自封建社会以降的千百年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成人本位思想,已形成集体无意识,至今仍在儿童教育、儿童文学领域作祟,而儿童文学阅读首当其冲。
(二)社会层面:“工具理性”价值取向的误导
纵观我国的现代语文教育活动不难发现,我们总是带着沉重的教育责任心和社会使命感去分析儿童文学作品的主题思想,受应试教育的影响,一些教师在对待学生的阅读问题上,仍存在以“考试”为中心的倾向:考什么,就让学生读什么,只重视课外文学阅读对课本上知识点的巩固,不重视文学阅读对学生认知能力、想象力的提高,继而忽视了对儿童本真的兴趣和欲望的满足,儿童被强行灌输了成人的审美情趣和价值观念,长久下来,他们失去了阅读的兴趣,导致教学效果不佳,孩子们对语文的学习兴趣也无从谈起了。
(三)文化层面:儿童文化与成人文化之间的差异
成人和儿童因爱与责任而建立起一种教育关系,然而他们的关注和体验是存在差异的,“成人的关注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指向当下教育儿童的过程;另外还指向儿童未来的形象,即对儿童的期盼。但儿童,尤其是年幼的儿童,他们的关注只有一个方面:他体验着当下受教育的过程,很少会将这个过程和他以后的生活联系起来。”[5]加拿大儿童文学理论家培利·诺德曼说:“我们对于孩子的想法,其实是一种自我满足的预言;这些描述孩子真正像什么,或者真正能够达成什么的想法,可能是不正确或不完整的,但是一旦我们相信它,我们就不仅把这些想法当真,而且还会当成全部真理。”[6]
(四)意识层面:传统经验主义的儿童观的影响
现代学校制度的设立、中产阶级的勃兴以及核心家庭的出现都不同程度地助推了儿童文学的发生发展,然而对其最为根本的催生力量在于成人社会应对儿童的观念。儿童观是儿童文学的原点,一个社会的儿童观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总会制约儿童文学的发展,决定儿童文学的走向。我国传统的儿童观是位于经验主义——认识产生于经验——之上的:儿童是成人的“私有物品”、儿童是“小大人”等等。传统儿童观始终不能理解儿童、“发现”儿童,当面向儿童时,这种观点往往演化为教育和教训。
三、儿童文学阅读之“失”消解策略
(一)指向儿童生态,共同营造良好的儿童文学阅读文化场
现在,我们又该像半个世纪之前鲁迅先生那样呼喊“救救孩子”了,“不是为了让他们将来能幸福的度日,而是要让他们在眼前就能过幸福的童年”[7]。儿童由于经济上的不独立、人格发展的不完善等因素而导致其没有自己的阅读权,其阅读权掌握在成人手里。因此,为儿童创设良好的阅读环境,让其在童年享受儿童文学的滋养是成人的责任。事实上,社会、读者、出版及发行等环节共同创造着儿童的图书阅读生态。学校要通过改造好儿童图书室等途径切实重视学生的课外阅读;家庭也要为孩子创造良好的阅读氛围,如设立儿童小书架,多购买适合孩子阅读的好书和报刊等;各少儿报刊与其他媒体均要大力宣传儿童阅读的新理念,并推荐真正的好书;政府有关部门、共青团中央及中国作家协会等亦应能够真正起到引领作用,在好书推荐、推广阅读方面着力。概言之,我们应共同营造儿童文学阅读的良好生态场,重构儿童文学对儿童教育的价值:关注儿童教育的现实、思考儿童教育的本质、批判儿童教育的现实,使儿童文学从当今的“放松”、“感受”、“平面”、“调侃”回归“忧患”、“思考”、“深度”、“凝重”之道。
(二)回归儿童本位,培养孩子的儿童文学阅读习惯
儿童,是一个个具有能动性的个体,其自身有认识和发展价值的独特性。儿童文学阅读应该是探究、建构、协商和领悟的过程,而非传递、灌输、接受与服从的过程。值得我们反思的是:我们传授给孩子阅读能力是为了使他们进入成人的符号世界,掌握与成人一致的话语体系、思维方式以及价值评判标准,还是为了儿童自身认知的需求、与他人及社会交往的需求乃至自主生活的需求?换言之,我们应秉持工具价值的取向还是本体价值的取向?答案显然是后者。早在18世纪末期,英国的浪漫派诗人们就尊崇儿童所具有的“人性”——敏锐的感受性、真挚的情感、丰富的想象力以及旺盛的生命力——这一根本价值,将儿童视为生命和成长的象征,这一儿童观促使儿童文学回归儿童本位,从教育、教训儿童转变为娱乐、解放儿童。
时下,许多家长和教师常把古今中外的文学经典名著一股脑儿地堆到孩子的面前,以求“高效”地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事实上,经典名著固然有其重要之处,然则文学阅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急于求成。著名教育家叶圣陶先生曾说:“教育的性质类似农业,而绝对不像工业。”[8](P363)的确,教育活动正如农业耕作,要培育种子,扶植幼苗,供应养分,让每个个体对土壤、水分及气候等生命资源进行自组织而成长,而不是违背生态的“拔苗助长”。儿童文学阅读亦是如此,甚至应将阅读看成是一生的事。因此,对于孩子的文学阅读,不光要注重数量,更要注重其良好阅读习惯的培养。在孩子的阅读过程中,家长和教师不应给他们任何压力,而应让孩子根据自己的能力和个性来决定读什么以及读多少。孩子一旦体验到了阅读的快乐,就有了继续阅读下去的兴趣。不断保持孩子的阅读兴趣,其阅读习惯自然就养成了。
(三)课内与课外互补,激发孩子的儿童文学阅读兴趣
通过课内阅读,培养孩子的阅读兴趣。孔子有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因此,要经常变换阅读的方式,激发儿童的阅读兴趣。比如通过定期开展“读书会”活动,激发孩子的兴趣;加强对于那些对阅读没兴趣、阅读能力不太好的学生的课堂阅读行为指导;注重教科书上所选阅读范文的连带作用,扩大儿童的文学作品阅读量;结合一些著名影视剧如《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哈里·波特》等读同名文本著作;通过鼓励学生认真阅读与语文教材配套的《自读课本》来培养阅读兴趣;指导学生对自己感兴趣的语句做简单的摘要整理;要求学生坚持写读后感;指导儿童改编或仿写文学作品;通过指导学生欣赏儿童文学作品中的插图,来激发学生的阅读兴趣;等等。总之,儿童文学与语文教学是“一体两面”的关系,正如朱自强先生所言,儿童文学是语文,特别是小学语文教育的资源和方法,应利用其人文性、趣味性、感性化、整体性和意义生成等方面的特征,提高语文教学的有效性[9]。从校外的角度而言,家庭因素在儿童的文学阅读中也占有重要一席。在家中为孩子提供适当的阅读材料,并尽量陪孩子阅读,甚至可以读书给孩子听,使自己尽量参与到孩子的阅读中。从社会动机的角度而言,父母的参与一方面会传递给孩子“阅读是一种有趣的事情”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孩子提供主动与父母沟通的机会。此外,家庭应与学校合作,比如,学校在开展阅读活动时,请家长参与活动的组织,及时向家长传达学校阅读计划、目标、内容等,让家长广泛参与儿童的阅读活动,多渠道激发其阅读兴趣。
(四)培训与自修并重,提升教师的儿童文学阅读引导能力
培养孩子的阅读兴趣,教师首先应做一个热爱阅读的人。为此,教师应扩大自己的阅读视野、提高自身的文学修养,唯如此,才能选出有价值的作品供学生阅读。教师应从以下两个方面引导孩子的文学阅读。首先,教师应根据儿童的年龄特征、性别差异来帮助儿童选择阅读内容。不同年龄的孩子由于在生理、心理以及社会化等方面的发展程度不同,致使其在阅读能力、兴趣等方面也存在差异:童诗、童话对于六七岁的孩子或许还比较有吸引力,但对于10岁以上的孩子来说就有些“小儿科”了,他们可能开始喜欢儿童小说等更“高一级”的文学作品了。因此,应注重儿童文学作品的层次性、梯度性,以满足不同年龄段孩子的需要。此外,即便同龄的孩子,也存在性别、个性等方面的差异,比如同是六七岁的孩子,男孩和女孩的阅读倾向可能会存在明显的不同。其次,教师应兼顾有益与有趣的原则来选择书籍。儿童对书的评价常常比较感性,他们偏爱生动活泼、色彩鲜明的形象。虽然大部分孩子能进入文本阅读的状态,但他们还不能舍弃对书中插图的偏爱。因此,无论是书的外在形式,还是内容,都应对“趣味性”和“有益处”有所体现。
概而言之,儿童文学是人类文明的结晶,儿童文学阅读源于成人对儿童的爱与期待,担负着培育良知和教化人类的重任。审视和思考当下儿童文学阅读存在的问题,找到切合儿童文学阅读的时代路径,还孩子们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1]尼尔·波茨曼.童年的消逝[M].吴燕莛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2]谭旭东.别让“读图”毁了儿童的阅读[N].北京:科学时报,2006-06-01,(2).
[3]杨咏梅.别让儿童离儿童文学越来越远[N].北京:中国教育报,2005-08-25,(5).
[4]武翩翩.儿童缺失文学滋养将成平面人,作家学者呼吁加大阅读推广力度[N].北京:文艺报,2005-06-21,(1).
[5]谭 斌.再论学生的需要——兼作对现阶段合理对待学生需要的建议[J].教育学报,2006,(3):12-18.
[6]培 利·诺德曼.阅读儿童文学的乐趣[M].刘凤芯译.中国台湾:天卫文化图书有限公司,2000.
[7]顾明远.又该喊“救救孩子”了[J].中国教育学刊,2005,(9):1-3.
[8]杜草甬,商金林.叶圣陶教育文集[M].郑州:河南教育出版社,1989.
[9]朱自强.儿童阅读与推广专家谈[N].北京:中华读书报,2007-11-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