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点符号的文体效应及其翻译策略*

2014-04-17胡永近郝景东

江苏海洋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4年2期

胡永近,郝景东

(1.宿州学院外国语学院,安徽宿州 234000; 2.圣卡洛斯大学教育学院,宿务 6000)

由于英汉两种语言中的标点符号在数量种类、使用频率、命名依据和类别对照等几个方面存在差异,而且英汉两种语言自身结构不同,标点符号的翻译便是翻译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然而,大多数学者在翻译领域内对标点符号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比分析两种语言中标点符号的标准用法差异,探讨标点符号常规用法的具体翻译策略,例如对等移植、必要变换,适当增减等[1-3]。

标点符号的非常规用法,可以在一定情景语境中发挥其特定功能,具有一定的文体效应,而忽略这些文体效应,势必影响译文质量。本文根据功能文体学理论,分析标点符号突出特征的文体效应,并尝试探索这些文体效应的翻译原则和策略。

一、标点符号的功能

标点符号在语篇中具有一定的功能,这些功能对于原文的解构以及译文的重构,具有重要意义。韩礼德把语篇功能分为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谋篇功能[4]。作为语篇的组成部分,标点符号自身在语篇中体现一定的人际功能和谋篇功能。

首先,标点符号可以体现人际功能。标点符号可以表达语气、情态和意态,体现说话人的态度和情绪,从而体现人际意义。

例1 The people I have longest and most esteemed are degraded by her. She does not spare Mrs. Bretton; she does not spareg—Graham.

No, I dare say; and how does she mis these with her sentiment and her——love? She does mix them, I supposed? (Charlotte Brontё: Vilette)

上文对话是关于故事叙述者和鲍林娜讲述金娜夫娃如何诬蔑格拉汉姆与其母亲的事情,两个破折号表达了说话者的气愤,具有人际意义。

其次,标点符号在语篇中具有衔接作用,可以体现谋篇功能，例如:分号将前后两并列的分句连接起来,体现了两分句的并列或对比的逻辑关系;冒号表示前后文提示性逻辑关系;括号标明符号内外注释性逻辑关系;而破折号则标明符号前后之间解释说明、补充说明或语义突然转变的逻辑关系[5]。

另外,标点符号还具有替代作用,它们不仅可以替代说话人的手势、话语的停顿和语调的变化,还可以替代某些词汇,特别是一些相关的介词和连词。可见,标点符号也是一种衔接手段,具有谋篇功能。

二、标点符号的文体功能

功能文体学认为,文体是前景化,它不仅是突出,而且是“有动因的突出”。也就是说,单独的突出本身并不是文体特征,只有与语言的情景语境产生关系,在情景语境中起作用,才可成为文体特征，这组特征与说话者的交际意图有关,在情景语境中有一定功能,由听话人/读者解码出来,在其心目中要产生一定的效应[6]。所以,文体特征要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发挥一定的功能,其表现形式分为两类:失协和失衡，前者是否定性的,是违反常规的,与其他语言或社会已接受的常规相违背;后者是肯定的,是建立常规、强化常规的,它是数量上的突出[7]。

标点符号的用法已成常规,各种语言中各种标点符号的形式和功能已经标准化,所以偏离这些常规以及某种标点符号的高频率/低频率出现,都可以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取得特殊的文体效应。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不是所有偏离常规用法的标点符号都有一定的文体效应,如果不能在一定的情景语境中发挥一定功能,那么其用法就是错误的,不合语法的,必须避免。例如:I like reading books, he likes watching TV. 此例中是两个并列的简单句,中间不能用逗号隔开,必须用句号或者其他连词。而下例中的逗号则具有一定的文体效应:

例2 I came, I saw, I conquered. (Julius Ceaser)

在规范英语中,三句话之间都要使用分号或者句号,而凯撒却用这种手段来炫耀他不费力就可以征服对手的能力。这种形式使话语简短有力,各句之间的意义联系密切;同时这一手段特别强调的是最后一个过程。而且用逗号连接三个动作,给予三者同样的地位,说明“征服对手”需要的时间和“来、看”一样短,从而强调了“征服”的迅速,生动地体现了凯撒的傲慢与自大[6]。

标点符号的非常规用法在文学中大量存在,读者要根据语篇的情景语境来分析。例如:

例3 How,is, my, lit,tle, friend? How, is, my, li, tle, friend. (Dickens: Domby and Son)

逗号的常规用法是表示高于词、低于并列句中的小句的单位,但是狄更斯却用来表示音节。这样,语篇中的每个音节都需重读并且所需时间相同,仿佛音乐中的节拍。通过情景语境分析,可以发现其特殊的文体效应:模拟闹钟的滴答声。

三、标点符号文体效应的翻译原则和策略

突出特征只有在情景语境中发挥功能才能体现文体效应,也就是说,文体效应离不开语篇的情景语境。标点符号文体效应的翻译原则是，原文中具有突出特征的标点符号,在译文中可以体现相同或尽可能相似的文体效应,传递作者的交际意图。在此原则指导下,其翻译策略大致有以下几种。

(一) 保留原文标点符号,从而保留文体效应

由于英汉两种文化存在相似性,一种语言中标点符号的突出特征在另一语言中往往同样存在,这时原文标点符号的突出特征在译文情景语境中可以准确传递,需要尽量保留,采取异化手段,保留原文的异域特色。

例4 school’s out

Girls scream,

Boys shout;

Dogs bark,

School’s out

Cats run,

Horses shy;

…

本诗第一节的最后一行是由孩子们的喊叫声推断出来的结论,显然应以句号结尾,但作者却没有用任何标点符号,所以这节诗的末尾是“敞开的”,正如学校放学把大门敞开一样。句号的省略表现了青春活力的不可阻挡,同时表明作者为了突出其主题,有意识地为青年人的成长与发展清除阻力,使其自由发展。所以标点符号的省略形式是一种突出特征,并且在此情景语境中符合作者意图,发挥了一定功能,具有文体效应。

(二) 必要变换原文标点符号,尝试保留文体效应

由于英汉两种语言中标点符号之间的差异,在一种语言中具有一定文体效应的突出特征,在另一种语言中或许属于常规用法,所以在译文中,原文标点符号的文体效应会丢失,这时,可以尝试利用译文中的其他具有突出特征的标点符号来代替原文标点符号,从而最大化地保留原文标点符号的文体效应。

比如，上文例2可以翻译如下：

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

译文三个句子之间使用了两个逗号,而逗号的这种用法在汉语里属于常规用法,不具有文体效应,原文中的文体效应在译文里丢失。所以译文只是译出了原文的概念意义,而具有文体效应的标点符号体现的人际意义和谋篇意义都已丧失。

类似的还有“Man proposes, God disposes”及其译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中逗号突出的是反衬格形式,这种形式强调了人类对上帝的无能为力。如果汉语译文中同样保留逗号,那么原文标点符号的这种文体效应则丧失殆尽。

标点符号的这种文体效应由于两种语言之间的差异而在译文中丢失,所以译文无法最大化地传递原文整体意义。如果用另外的标点符号作为突出形式,从而在译文情景语境中发挥功能,可以发挥类似文体效应。例如例2译文如果改变标点符号,用汉语的顿号替代逗号,则成为“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征服了”。如果脱离例句中的情景语境,译文中顿号的用法是错误的,不是具有文体效应的突出特征。但是在这种情景语境中,顿号却可以体现原文逗号的文体效应——征服动作的迅速、凯撒的骄傲自大。

(三) 移植原文标点符号,异化法保留文体效应

由于标点符号在原文与译文两种语言中用法与功能不尽相同,原文中标点符号的突出特征可能在译文中并不存在。另外,在文学作品尤其是意识流作品中,作者为了取得特殊的艺术效果或传递特定的交际意图,会临时创造标点符号的突出形式。译者为了准确地传递原作的风格及作者交际意图,可以采取异化法,移植原文标点符号的突出特征,让译文读者在情景语境中自己去猜测、判断。

例5 Full voice of perfume of what perfume does your lilactrees. (Joyce: Ulysses)

圆润嗓音芬芳什么香水你的丁香树。(金隄,译)

这是一段布鲁姆的自由联想,标点符号的非常规用法用来描写他支离破碎的回忆,恍如隔世的朦胧感,具有文体效应。标点符号的这种突出形式在汉语中少见,译文读者会感到陌生,但是在译文情景语境中,读者可以去猜测、体会。译文用异化手段保留了原文的突出形式,从而也保留了其文体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