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非裔美国文学中的暴力创伤与疗愈主题
2014-04-11肖腊梅
肖腊梅
(西南科技大学 外国语学院,四川 绵阳621010)
黑人女性主义理论家、文化批评家胡克斯(bell hooks)认为,“不管是由于抛弃造成的情感暴力,还是由于种族主义、性别主义、阶级精英主义追求统治带来的暴力,黑人生活中暴力成为范式,这是黑人生活中创伤不断的基础。”[1]21黑人女作家批判黑人社区中畸变的爱以及泛滥的暴力,将暴力书写变成了黑人文学舞台上的一个重要主题。莫里森(Toni Morrison)在一次访谈中说:“事实上,我的写作一直是关于爱或爱的缺失……关于在这个我们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某种受害者的世界上怎样获得完整性。”[2]莫里森以反讽的方式书写扭曲的爱,强奸、杀害、抛弃、背叛、排斥、仇恨、斗争、出卖是黑人表达爱的方式。沃克(Alice Walker)也指出,白人至上观造成的精神暴力和肉体暴力在南方各州泛滥,尤其是密西西比,人们必须正视并讲出黑人社区里的暴力。沃克的家乡——佐治亚州的伊顿顿(Eatonton)是一个充满暴力的小镇。沃克本人经历、见证过不少暴行。她的祖母被恼羞成怒的追求者枪杀,是暴行的受害者;她的父亲独断专行,妻儿稍有反抗,便会招致父亲的语言暴力和身体暴力,他是暴行的施害者;她的姐姐是殡仪馆的美容师,“她尽力施展脂粉油膏的魔力,遮盖瘀伤、割伤、枪伤、擦伤、撕伤”,她是暴行的见证者。[3]315《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次人生》中的女主人公梅姆就是以伊顿顿的一位黑人女性为原型,沃克在殡仪馆见到过这位被丈夫用枪爆头的女人的尸体。
一、施害者的病态人格:男权制暴力统治伦理下无赢家
沃克的小说描述了黑人社区中泛滥的暴力现象。男权制下的暴力统治伦理造成了布朗菲尔德病态的关爱。爱无能是布朗菲尔德病态关爱人格最突出的特点,其根源可追溯至孩童时代。黑人孩子强烈地感受到爱的匮乏,尤其是父爱的匮乏。“母亲……是最重要的财富。他们中很多人不知道父亲是谁,就算知道,他们也记不得他了。”[3]241布朗菲尔德知道父亲是谁,他的父亲也在他身边,但是,“没有旁人的时候,父亲从不对他说话。就算那样,父亲表现得好像跟儿子说话是一种负担,一项麻烦的要求。”[3]5布朗菲尔德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爱抚,“即使在私下,在黑暗中,在他以为布朗菲尔德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格兰奇也无法做到用手抚摸自己的儿子。为此,布朗菲尔德恨透了格兰奇”。[3]26黑人男童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遭遇父爱缺乏,而对有的黑人女童来说,情况可能会更糟。《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次人生》、《最蓝的眼睛》、《我知道笼中鸟为何歌唱》、《宝贝》等作品均描写了黑人女童遭受父亲(或母亲的男友)乱伦的情形。
从未被爱过的人很难学会关爱他人,心理分析学家卡伦·荷妮描述了这种爱无能现象:“任何一种关爱都会给神经症患者一种表面的安全感,或一种幸福感。然而,在其内心深处他可能对这种关爱感到不信任,并激起某种怀疑和恐惧。他不信任这种关爱,因为他坚定地认为没有人能够爱他。他的这种不可爱常常是一种有意识的信念,任何关爱的实际行动都不能动摇他的这种信念。”[4]7315岁时,父亲出走,母亲自杀,布朗菲尔德开始流浪,后来与梅姆结了婚,准备攒够钱后去北方。与梅姆的爱曾是布朗菲尔德唯一的避难所,但梅姆的爱带给他的安全感并不持久,他认为梅姆的关爱会威胁到他的男性气质,这最让他感到可怕,因为他“只想做个男人”,而做个男人具体指的是能控制自己的妻儿,如同他能控制自己家的猪和鸡一样。[3]127布朗菲尔德渴望爱,却坚信没有人会爱自己,梅姆的爱对自己是一种危险,他必须与这个危险抗争。布朗菲尔德杀妻弑子,他奉行的宗教是痛苦,不是爱。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就是不想试着去喜欢一个人。”[3]286就算他觉得自己是爱某个人的,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他不明白什么是爱的责任,是该为最好的生活做好准备呢,还是该为最糟的生活做好准备。他本能地以自己的生活为榜样,剥夺了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的可能性。他奴役了自己的家人,在他们最需要力量的时候给了他们软弱,在他们还没有面对任何敌人的时候就让他们已经一败涂地。如今,想到‘敌人’的时候,他的孩子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3]287
弗洛伊德描述了男性在爱情关系中的一种分裂情形:他只会对比他层次低的女性感到有性欲。如果这种男性与一位地位与他平等,甚至更高,或社交上比他更具吸引力的女人建立了爱情关系,那么,他在内心就会常常为她感到羞耻,而不是以她为荣。[4]133原因就在于,我们的文化相信,男人在一切方面都比女人优越——除了爱情以外。[4]137因此,布朗菲尔德的病态关爱还具像化为病态的竞争。布朗菲尔德对梅姆能识文断字曾经仰慕不已,但他同时又必须俯视、控制。他内化了白人至上的审美标准,认为黑即是丑,并且男尊女卑思想严重,认为黑人男人比黑人女人高一等,有权对黑人女人发号施令,“像你这样又黑又丑的女人应该管男人叫先生。”[3]101布朗菲尔德控制的目的就是要让对方失败,自己成不成功倒不是重点。实际上,由于自卑作祟,神经症患者坚信自己不配成功,也不会成功,唯一能让他感到能超越他人的是“拉下他人,把别人拉到自己同等的位置,或者比自己更低下。”[4]129布朗菲尔德处心积虑要挫败梅姆的进取心,自己则陷入绝望麻痹,不能自拔。“他陷在那里一动不动。把石油倒进小溪杀鱼就是他的乐趣,淹死猫能让他隐约感到一种虚荣。”[3]78布朗菲尔德不能容忍梅姆在家里作任何决策,甚至羞辱梅姆受过教育的说话方式,他要把梅姆改造得与自己的卑劣相匹配,他是梅姆“倒过来了的皮格马利翁”,不是要成就她,而是要毁掉她。[3]74他把家庭变成了争夺控制权的竞技场,把梅姆通过自身努力改善家庭境况这件事理解为是对自己男子气概的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的重大事件。他精心策划,耐心等待,让无休止的怀孕和操劳拖垮了梅姆的身体,让她失去了工作,自己则袖手旁观,如愿以偿地让梅姆和三个女儿重新住进了白人J.L先生家的牛棚。他指责得了白化病的儿子是梅姆与白人私通的结果,将其冻死,从精神上摧垮了她,乃至最后从肉体上消灭了她。出狱后,布朗菲尔德执意要将露丝从格兰奇身边夺走,但不是出于对露丝的爱,而是因为“有家人在身边是男性的特权。”[3]280
施虐与受虐交织是布朗菲尔德病态关爱人格的第三个特点。自虐这个词原指通过受苦来获得性满足的性变态和性幻想,但这个词也可以指“道德上的受虐狂”,不必具有明显的性基础。受虐狂受到一种内在力量的驱使,这种内驱力具有“要使自己更为软弱而不是更为坚强、使自己更为悲惨而不是更为幸福的倾向。”[4]176布朗菲尔德在施虐与受虐两种相互冲突的欲望中疲于奔命。殴打梅姆让布朗菲尔德自我感觉良好,尽管那是一种暂时的感觉。[3]74但在白人面前,他选择了无条件的屈服,从中获得受虐的快感。他完全感觉不到谁是真正伤害了他的人,也无力表达对真正伤害了他的人的控诉。
二、受害者对爱的自我剥夺:铭刻在身体上的暴力记忆
埃里克松(Kai Erikson)将创伤定义为“源于一系列的生活经历或某个突发事件,一种长期状态或某一剧烈惨案。”[5]《宠儿》中的人物经历了漫长的奴隶制和戏剧性的杀婴事件,他们是暴力创伤经历的受害者。对暴力创伤的研究表明,关于创伤的记忆是“关于身体感官的破碎记忆,它不期而至,不可控制,循环往复。”[6]31同时,“创伤重现时,浮现出的形象绝对准确、逼真,且往往不受意识的召唤、控制。”[7]对女主人公塞丝来说,时间在弑婴那一刻戛然而止,记忆变成了不具连续性的碎片,而生活则如同唱针陷进凹槽,只能在陷落的地方重复而无力向前,她的日常生活就是不让过去漫过堤坝。然而,记忆总会在不经意间滑向她企图深锁的过去,从记忆中逃逸出来的细节既美丽,又恐怖,如:背上的樱桃树、无花果树上被烧死的黑奴、洋溢着生命激情的黑奴身上的圆圈、十字烙印、以割喉方式表达的母爱。
创伤经历导致受害者自我封闭,情感冷漠,想象力、激情、个性无不大打折扣,甚至连一些基本的身体功能也荡然无存。斯卡里(Elaine Scarry)认为,“痛苦不仅能消灭复杂的思维对象和复杂的感情对象,而且也能消灭最基本的感知对象。开始时可能是无法完成的复杂的任务,最后却连简单的视觉能力也丧失了。”[8]创伤经历导致受创者心如死灰,形容枯槁,不复为一个完整、复杂的人。塞丝结痂的背像“搓衣板”、“铁匠的装饰作品”。[3]17她的双眼变成了“两眼枯井”,[3]9让她看起来像“盲人”。[3]151窗外无风景,蓝石路124号以外无世界。面对惊马踏人、母猪吃幼崽、鬼魂肢解狗这些暴行,她毫不动容,因为她无力感知。对于性行为这种复杂的情感活动和生理活动,塞丝更是无力应对。正如布里松(Susan Brison)所说,“创伤能使以前存在的情感能力丧失,只留下情感的仿制品和关于情感的部分知识。”[6]50当保罗.D以拯救者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塞丝的生活中时,塞丝“虽然还记得欲望,却已忘记该怎样操作欲望。”[3]20褪不去的创伤经历如同笨重的盔甲,阻碍了他们的结合。
面对创伤经历,保罗.D采取了跟塞丝相似的策略,为了保全性命,他把人性的需求像壁虎的尾巴一样断掉。他“关闭了大脑的大部分,只让能使他行走、吃饭、睡觉、唱歌的那部分运转。他别无所求。所求过多会让他忘不了赫尔的脸和塞克斯.O 的笑。[3]41爱意味着“太危险。”[3]45他将饱受屈辱的心钙化为一个无法撬开的铁盒子,而未来则与爱无关,因为“爱得少才能自保。”[3]162“爱少少的一点。一切只爱少少的一点。这样的话,当他们打断它的背脊,或者将它推进收尸袋,也许你还能为下一个目标留有一点点爱。”[3]45不爱,就谈不上失去爱,也就避免了失去爱的痛苦。
贝比·萨格斯当了六十年的奴隶,十年的自由民。她怀揣赎身契跨过俄亥俄河时才生平头一回发现自己的身体属于自己,自由首先指的是身体的自由。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于是在林中空地向黑人同胞宣讲黑人要爱自己的身体。然而,她的仁慈慷慨却招来邻居们的嫉妒,她宣讲的爱的原则最终破产,她的生活也变得跟塞丝的生活一样黯然无色。
三、走向黑人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胡克斯的疗愈修辞
继吉利根(Carol Gilligan)的《不同的声音》(In a Different Voice,1982)这部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的奠基作之后,出现了一股谈论私人关系、关怀和养育、关怀与公正的差异、关系的自我认同、注重与他人情感的写作潮流。[9]在这一潮流中,胡克斯将女性主义关怀伦理黑人语境化,她对爱与关怀的研究为女权主义伦理学做出了新贡献。针对痛苦成了许多黑人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这一现象,胡克斯指出,“直面黑人生活中的情感痛苦是我们必须探索的政治抵抗领域,思想健康是新的革命前线。当我们坦率、勇敢地承认持续不断的痛苦,我们就将会把幸福变成所有黑人的范式。”[1]159胡克斯在世纪之交开始谈论黑人受伤的自尊、受伤的性别气质,强调身体、社群、关系。
胡克斯探讨了黑人受伤的自尊问题。如果说自尊指的是积极的自我评价和积极的自我情感,那么无论是从黑人作家的作品,还是从黑人社区的实际生活来看,黑人作为一个群体饱受自尊低下之苦:不少黑人女童渴望变成邓波儿(Shirley Temple),而不少黑人男性的梦中情人是韦尔奇(Raquel Welch)。胡克斯指出了黑人自尊低下的根源:白人至上审美观和男权制下的暴力统治伦理。她提出了两个抵抗策略:首先,要培养批判意识,将思想去殖民化。这首先是一项教育事业:“没有长期、严肃的教育改革,教育就将继续像镜子一样反映庄园文化:允许奴隶学习,但只准学那些能证明奴隶制的合理性的知识。”[1]92-93落实到具体之处,培养批判意识就是要批判地看待种族融合问题,不应不加质疑地接受融合政治,但种族分裂主义也不是最佳选择,黑人需要的是整合。培养批判意识还指的是要批判性地看待受害者问题,既不能否认黑人是受害者这一事实,也不能将受害者视为黑人身份的全部。其次,要发掘精神力量(胡克斯所说的精神力量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以抵抗享乐消费主义对黑人自尊的伤害。
胡克斯还探讨了黑人受伤的性别气质问题。黑人男性的性别气质一贯被社会形塑:早期白人将黑人男性妖魔化;梅勒(Norman Mailer)将黑人男性气质既浪漫化,又病态化;莫伊尼汉将黑人男性气质扭曲化;黑人权力运动将黑人男性气质以革命的名义浪漫化。在当代,黑人男性又被神化成为“酒神”。尽管黑人男性气质观经历了种种变迁,但即使在种族因素影响极大的语境下,黑人社区里实行的也是男权制,即以统治政治为核心,男性统治女性以及男性长辈统治晚辈的制度。胡克斯认为,“只要有统治政治,暴力就会有市场。”[10]因此,胡克斯反对男权制下的男性气质观,反对将等级制和暴力行为合法化、美化,反对男权制男性气质观对工作的过分浪漫的期待。
不过,胡克斯对黑人男性气质观的批评也不乏前后矛盾之处。她主张黑人男性在构建性别气质时要反对暴力统治伦理,不过她首推的黑人男性气质的典范人物马尔科姆(Malcolm X)却以暴力修辞著称。她主张回归黑人传统价值观,不把金钱当作衡量男性气质的唯一、至高标准,但这说来容易做来难。有黑人男性认同清教徒式的工作伦理,视赚钱为上,但他们却成为暴君式的家长,如莫里森作品中的戴德(Macon Dead)、科塞(Bill Cosey)、摩根兄弟。也有黑人男性游离于白人至上资本主义价值观之外,他们沉迷于酒色和暴力,成为黑人女性身上的又一道枷锁,如莫里森作品中的布里德洛夫(Cholly Breedlove)、博伊博伊(Boyboy)、特雷斯(Joe Trace)。
黑人女性的性别气质也被社会形塑。骡子、佣人、性玩偶、壮劳力、泼妇、单身母亲、女超人、阉割男人的人,这些由社会约定的黑人女性身份同样也戕害着黑人女性的自尊。胡克斯提出的黑人女性性别气质的疗愈策略包括:将思想去殖民化;开发信仰的力量以面对死亡,或宣泄悲伤;构建抵抗的/支持的社群;开发语言、工作、色情和爱的力量;通过接触自然获取疗愈的力量;构建激进的黑人女性主体性。胡克斯关于黑人女性气质的疗愈修辞大多可以在黑人女性文学作品中找到支持的范例,胡克斯的黑人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是对黑人女性文学传统的继承。
不过,胡克斯的黑人女性主义关怀伦理学也有对黑人女性文学传统的超越。她认为现有的黑人女性主义作品在塑造激进黑人女性形象方面还做得远远不够。《奴隶女孩轶事》、《紫色》、《秀拉》等黑人女性文学作品虽然塑造了不少构建女性主体性的人物,但这些人物谈不上构建了激进的黑人女性主体性。《奴隶女孩轶事》中的哈丽雅特·雅各布斯在反对性剥削方面态度激进,但在反对种族压迫、阶级压迫方面谈不上激进。《紫色》中的塞利由任人宰割的受害者变成了独立的企业家,但她的个人奋斗没有与集体斗争相连,说不上是在践行激进政治。《秀拉》中像红松一样活过的秀拉其结局是死亡。这部在女性主义运动巅峰时期写成的作品不是描述了一个体现女权力量的人物,而是描述了一个因追求女权力量而受到惩罚的“受害者”。[11]
胡克斯还对莫里森作品中黑人女性将毁灭的力量指向内部颇有微词,认为这根本算不上是有激进主体性的表现。莫里森的作品似乎不是寻找激进黑人女性主体性的典范的地方,班巴拉(Toni Cade Bambara)的作品才是。班巴拉小说中的人物将毁灭冲动指向外部,《大猩猩,我的爱》中的黑兹尔与秀拉形成了鲜明对照。莫里森笔下的许多人物在重压下走向自毁,而班巴拉笔下的人物在重压下走向自我转化和重生,如《食盐者》(The Salt Eater,1980)中的民权运动积极分子亨利(Velma Henry)。另外,胡克斯认为黑人小说中具有激进黑人女性主体性的人物不多,而各种社会运动中倒是涌现过不少具有激进主体性的黑人女性。
[1]bell hooks.RockMySoul,BlackPeopleandSelf-Esteem[M].NY:ATRIA Books,2003.
[2]Jane Bakerman.“TheSeamsCan’tShow:AninterviewwithToniMorrison”inDanilleTaylor-Guthrieed..A ConversationwithToniMorrison[M].Jackson:UP of Mississippi,1994:30-42.
[3]Alice Walker.TheThirdLifeofGrangeCopeland[M].New York:A Harvest Book,1970.
[4](美)卡伦·荷妮.我们时代的病态人格[M].陈 收,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1.
[5]Kai Erikson.NotesonTraumaandCommunityin[C]//Cathy Caruth ed..Trauma:Explorations in Memory.Baltimore:Johns Hopkins UP,1995:185.
[6]Susan J.Brison,Aftermath:ViolenceandtheRemakingofSelf[M].New Jersey:Princeton UP,2002.
[7]Cathy Caruth.Introductionto“RecapturingthePast”[C]//Cathy Caruth ed..Trauma:Explorations in Memory.Baltimore:Johns Hopkins UP,1995:151.
[8]Elaine Scarry.TheBodyinPain:TheMakingandUnmakingoftheWorld[M].New York:Oxford UP,1985:54.
[9](英)米兰达·弗里克,詹妮弗·霍恩斯比.女性主义哲学指南[M].肖 巍,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28-249.
[10]Bell Hooks.WeRealCool,BlackMenandMasculinity[M].NY:Routledge,2004:66.
[11]Bell Hooks.BlackLooks:RaceandRepresentation[M].Boston:South End P,1992: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