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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莎为何会“疯”?
——论《藻海茫茫》女主角身份认同失败问题

2014-04-09

怀化学院学报 2014年12期
关键词:白人黑人身份

阳 洋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伯莎为何会“疯”?
——论《藻海茫茫》女主角身份认同失败问题

阳 洋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藻海茫茫》因其特有的后殖民色彩而备受读者和批评家的关注。伯莎的“疯癫”及其纵火的行为,大多数评论者认为是遗传其母亲的缘故。此篇文章则认为这种“疯癫”是身份认同失败后身份迷失分裂的结果,伯莎分别在内部空间与外部空间中寻求认同却都以失败告终。其内部空间的认同在于与亲人的认同,外部空间的认同则为与黑人群体及白人群体的认同,内、外部空间身份认同的双重失败导致了伯莎偏激异常的心理及一系列行为,最终纵火而亡。

《藻海茫茫》; 疯; 身份识别失败; 迷失

“我经常想我是谁,哪儿是我的国家,我属于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生。”[1]76

小说《藻海茫茫》为西方文学经典《简爱》的前传,讲述了《简爱》中的疯女人(即伯莎,原名安托瓦内特,文后简称安)被关入阁楼之前的人生经历。对于本篇小说的研究国内外都较少,国内主要是从殖民话语、创伤理论、男权压迫方面对其进行解读。国外学者则从宏大叙事、哥特主题等进行研究。可是没人用从身份认同角度对伯莎进行过分析,这便是本文所要进行讨论的焦点。在《简爱》中,她被视为破坏男女主人公爱情婚姻的绊脚石,她的“疯癫”被放大,而其成长背景和边缘族裔的身份却被忽视。这很容易理解,“经典的建立是帝国的建立,保卫经典就是国家防御。”[2]58在《简爱》中,她完全受制于西方主流“文笔”费勒斯(phallus)的权威之下,对她着墨不多自在情理当中。可她是真“疯”吗?真的是因为她母亲的遗传那么简单吗?本文的观点是:安的“疯”癫和纵火行为是因个人的身份得不到认同后产生迷失所作出的过激反应。在小说中,安曾试图在亲人、黑人群体、白人群体中找寻自我身份,却屡遭失败。终其一生她活在一片灰色地带,如同茫茫藻海,迷失飘荡,找不到可供栖息的码头。在黑人社会空间和白人社会空间中,她都是个局外人。

身份认同的概念具有跨学科的性质,不同学科对它有不同的定义。“哲学研究者视身份认同是一种对价值和意义的承诺和确认。社会学则认为身份认同意味着主体对其身份或角色的合法性的确认,对身份或角色的共识以及这种共识对社会关系的影响。心理学则称身份认同的本质是心灵意义上的归属,更关注人心理上的健康和心理层面的身份认同归属”[3]21。简言之,身份是一种对个人自身价值,意义的确认和个人心灵归属的总和。在后殖民文学文本中,这种身份认同则混入了异质的成分,认同的过程因种族、性别、国别的因素变得相当困难和复杂。对于后殖民地的人来说,身份认同是“某一文化主体在强势与弱势文化之间进行的集体身份选择,由此产生了强烈的思想震荡和巨大的精神磨难,其显著特征,可以概括为一种焦虑与希冀,痛苦与欣悦并存的主体体验。此种身份认同状态可称为混合身份认同,这种身份认同也是后殖民,后现代文化批评关注的主要焦点。”[4]37缺少认同的参照或是不被自己所认同的族群接受则会导致一个人心灵和精神上的创伤,小说的女主人公便遭遇了认同失败的问题。

《藻海茫茫》中的女主人的认同是失败的,分别在内部空间(与亲人的认同)和外部空间(与白人群体和黑人群体)认同失败。

一、亲属认同失败

在内部空间中,安与其父母、哥哥认同失败。安在生母身上得不到作为女儿身份的认同,究其原因是因为她母亲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了小儿子身上。很多次她想和母亲亲近,希望获取一些母爱,却被无情地拒绝。安“讨厌她皱眉头,曾试图抚平它,她却不说一句话将我推开,动作不粗鲁但很冷淡平静,好像她认为我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1]5帮母亲抚平额头上的皱纹本是一项温馨之举,虽然解决不了母亲的忧愁,但也是值得获得母亲的赞许的,可是安得到的却是冷酷的拒绝。安也曾试图为母亲扇风纳凉,“她却别开头,说如果你别理我我就能够休息了。”[1]5安曾做梦被惊醒。母亲不会关心女儿做噩梦受到惊吓而只把注意力放在儿子身上。这样的母爱对于安是不公平的,安因此缺乏孩童应有的安全感,因而形成了胆小、神经脆弱的性格特征。文章因此有描述她希望自己有个巨型古巴犬守在她的床边保护她,她希望自己听不到竹林传来的恐怖的声响,她希望自己有一根木棍或者一块木瓦可以保护自己。安的母亲嫁过两次,第一个父亲去世得早,后来又改嫁于考斯威,安和继父的关系是疏离的。安的母亲死后,安被送入了修道院,开始了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和调教。她继父曾送过她一些礼物,可安认为接受他的礼物是不当的。这样一种冷淡疏离的感情本不应该出现在父女身上的。可继父的殷勤并不是毫无由头,他其实是在谋划将安嫁出去做准备。他最后一次去修道院看望安时,就像看一件商品一样打量安,看她值不值得卖出去。最后在继父的安排下,她与罗彻斯特结合,安的悲剧正式开始。安与其同父异母的哥哥丹尼尔之间的认同也是不成功的,丹尼尔从小缺少父爱,安的父亲把财产和陪伴的时间都给予了安,致使丹尼尔从小对安心存怨恨。于是当安即将嫁给罗彻斯特之前,他写信给罗彻斯特诋毁安以及安的母亲,把她们说成是淫荡的化身,并且精神都不正常,导致罗彻斯特对安的偏见加深。

总之,安与自已的母亲、继父和长兄之间的认同是失败的。在殖民地社会,作为中间人的她,亲情本应是她强大的支柱,可就连这她所获得的都少之又少。

二、与黑人群体认同失败

如果说亲属认同是内部空间涉及的问题,那么与黑人群体或白人群体的认同则是外部空间解决的问题。安曾犹豫过究竟和哪个群体形成认同,她在两种身份间摇摆。“我渴望成为一个英国女孩,但是我想念克里斯多芬做的菜肴。”[1]19一方面她想成为一个地道的英国人;另一方面,从小生长的地方对她来说又无法割舍。殊不知,无论是哪个群体,她都不能够真正地被接受。白人有属于他们的白色神话,崇尚纯正的血统,像安这种混血儿是不受他们待见的,常年积压的奴隶-主奴隶的矛盾使得安这种白人的后代注定要被黑人仇视。英国来的女人们称安为白黑人(white nigger),而安家里的黑人女仆艾米莉经常用斜视的眼光看安,并和其他黑人一样叫她白蟑螂(white cockroach)。从深层次来看,安是渴望与黑人群体进行认同的。她和黑人女孩蒂亚做朋友,信任黑人奶娘,对黑人女仆也很友好。可是,作为群体的黑人是无法接受安的。黑奴解放后,黑人们放火烧了安家,安的弟弟在大火中丧生,大火中,人们向逃行中的安一家扔去了乱石,她第一时间是想向蒂亚寻求帮助和归属。可蒂亚扔向她的石头砸碎了她的认同美梦。“我看到她的脸皱了起来,我的脸上布满鲜血,而她泪流满面,就好像我见到了自己,就像照镜子一样。”[1]27-28从镜像理论来看,镜中看到的自己其实是一个他者,是自己希望成为的他者,而现实中,安与这个他者之间存在着深刻的种族问题,这种与镜像中的他者成为同一的渴望是永远无法达成的。安认同黑人,想成为黑人,和黑人打成一片,所以才会出现看到蒂亚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种现象,可这种认同却注定无法成功。

三、与白人群体认同失败

和白人群体认同失败显著地体现在安和她丈夫的关系中。安对英国有美好的幻想,极力想对英国形成认同,她羡慕自己的姨妈每年都可以在英国度上一段假。当她知道自己嫁给罗彻斯特后财产都归他所有,她向克里斯多芬寻求帮助,克里斯多芬让她向罗彻斯特借钱逃离到马蒂尼克,安则想逃去英国。“借钱的话我会选择逃去英国。”[1]83“如果我住在英国的话,我会变成另一个人,会是另外一番光景。英格兰,在地理书地图上就是一朵粉红色。”[1]83婚后,罗彻斯特对她相当冷淡,为了取悦他,她甚至让奶妈用黑人巫术让丈夫与其发生性行为来唤起他的爱怜。结果换来的却是罗彻斯特轻视她并公然与女仆在隔壁房间偷情。安对英国的幻想和认同都被她的丈夫所打破。罗彻斯特之所以娶她究其原因是因为身为家中次子他不得继承家产,唯有靠婚姻这一途径来继承女方的财产。另外作为帝国主义的代表,他并不认同牙买加当地的风俗文化。罗彻斯特看不起牙买加,他对库里伯里的态度相当消极。“所有的一切过犹不及,蓝绿紫,色彩繁杂,花红得让人厌恶,山不是太高就是太低。”[1]49他嫌弃安的女佣的口音不标准,不能理解在她们的文化中女人把自己的裙子拖得很长是表示尊重,而非他所认为的不讲卫生;他所认同的女人是维多利亚式的女人,沉稳端庄,矜持顺从,而在西印度成长的安,本性热情,因此他看不惯安拥抱亲吻女仆人克里斯多芬;对于自己的妻子,他认为“我渴望她,但不是出于爱,我对她提不上温柔。对我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所感所想和我都不一样。”[1]69他的到来同时也带来了帝国主义惯用的“询唤”。罗彻斯特给安起名为伯莎,名字带有强烈的英国味道。根据阿尔杜塞的主体建构理论“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经过外部介入的意识形态的强化,在内部会进行并完成的自我形象的确认过程。这个过程包括四个环节:把‘个人’传唤为主体;他们对主体的臣服;主体与主体的相互承认;绝对保证一切都确实是这样,只要主体承认自己的身份并作出相应的行为,一切都会顺利。”[5]371罗彻斯特通过给安命名的方式赋予其大写主体(Sujet)的身份,目的在于达到主体化(Subjectification),进而沦为小体主体(subject),即听命于生产关系支配的臣民)。罗彻斯特将其命名为伯莎,而这正是她母亲的名字,她母亲最后疯狂致死,似乎预示了她最后的结局。可以说,安与其白人丈夫的认同也已失败告终。罗彻斯特带着白人特有的偏见看待安以及安背后所包含的文化,不能把她看作和他同质的存在,安对英国的幻想不切实际,这都导致安最后认同无法达成。

四、结语

安渴望认同的一生是失败的,从小失去亲情的关爱,得不到女儿身份的认同,兄妹身份的认同,因此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种族的背景使得她渴望融入的黑人群体排斥她;生活在帝国主义时代的她被代表,被命名,致使她的身份不断地受到撕扯。以致到最后她已经认不出自己,“这里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我记得我曾经梳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看着自己。我看到的女孩是我,但又不是我。很久以前,我还是个孤独的小孩我试图去亲吻她,但是镜子太厚,太凉,阻隔着我们,我一呼气便变得模糊。现在所有一切都被带走,我是谁?”[1]143-144安的“疯狂”不仅仅是遗传她的母亲那么简单,在殖民地的她身份得不到认同,唯有毁灭才能避免身份认同这一痛苦的过程,这一点本人认为是安“疯狂”及纵火的原因。

[1]Rhys,Jean.Wide Sargasso Sea.London:Penguin Groups,1968.

[2]英格丽德,约翰斯顿著.重构语文世界:后殖民教学实践[M].郭祥生,等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7.

[3]张淑华,李海莹.身份认同研究综述[J].心理研究,2012(1):21-27.

[4]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外国文学,2004(3):37-44.

[5]阿尔杜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研究笔记).陈越编.哲学与政治——阿尔都塞读本[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

WhyisBertha“Crazy”?ADiscussionontheFemaleProtagonist’sFailureofIdentificationinWildeSargassoSea

YANG Yang

(CollegeofForeignLanguages,YunnanNormalUniversity,Kunming,Yunnan650500)

WildeSargassoSeais known by readers and critics for its post-colonialism.Most people think that Bertha’s mother is responsible for the craziness of Bertha and her act of arson.However,this essay puts forward a new cause:her craziness and her act of arson is the loss caused by her failure to identify herself.In the novel,Bertha has tried to search for identity from inner space and exterior space but failed.The identification in the inner space lies in that with her relatives and the identification in the exterior space is that with black people and white people.The double failure of identification in the two spaces results in her extreme and abnormal behavior and finally her arson and death.

WildSargassoSea; craziness; the failure to identify; loss

2014-10-22

阳 洋,1991年生,女,湖南衡阳人,硕士生,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I106.4

A

1671-9743(2014)12-008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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