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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的沉思
——论严歌苓小说中理想主义精神的建构

2014-04-08刘媛媛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5期
关键词:严歌苓丈夫历史

刘媛媛

(宿迁高等师范学校,江苏宿迁 223800)

存在的沉思
——论严歌苓小说中理想主义精神的建构

刘媛媛

(宿迁高等师范学校,江苏宿迁 223800)

自由的生命这一概念在严歌苓小说中经常得以体现,她经常以女性形象来表明她对存在的思考而双重文化的生存背景使她能够以一种超越东西方文化的自由心念来观照自身和他者。本文以严歌苓小说中弱势文化与强势文化之间的关系为基础,分析了其对存在的思考及理想主义精神的建构。

自由的生命;文化反思;理想主义精神的建构

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认为人的存在首先是一种自由,这种自由的核心是自我选择。“自由的生命”这一概念在严歌苓作品中经常得以体现。当不少新移民作家焦躁的书写“黄金梦”、“美国梦”之时,严歌苓却气定神闲地注目于人自身,以各种各样的生存活体(尤其是一些女性)来表明她对存在的思考。即她让我们认识到只有认可存在的合理性,人类才有可能建构合理性的存在。

“文学是人学……任何能让文学家了解人学的环境、时间、生命形态都应被平等地看待,而不分主流、边缘。文学从不歧视它生存的地方,文学也从不选择它生根繁盛的土壤。有人的地方,有人之痛苦的地方,就是产生文学正宗的地方。”[1]160文化也应如此,那些暂时的强势文明也许会通过“强制性”和“劝诱性”的方式慢慢向弱势文明渗透,但弱势族群有选择接受与否的权力,并且任何人都没有消灭他的权力。

从一般的意义来说,华裔留学生常会“感觉自己在两个世界里都与常规有异,他们既失去与家乡的联系,同时又感觉自己在新的环境里表现失败,同胞的次文化及自己国家的形象,都不足以缓和这个打击”。①严歌苓却不同,她与中国文化主流有本质的承传,生活环境的差异又使她感受着西方文化的异质与异彩。这种双重文化的生存背景反而使她能够以一种超越东西方文化的自由心念来观照自身和他者,并以反叛的眼光来审视民族文化中的阴暗因素。因此,她的作品让我们更能感受到创作主体的丰富和游离,感受到作家文化精神的突破。

在这里用文化精神的突破来指称严歌苓作品的内涵,是因为笔者看到,无论是写一个女人的历史(《一个女人的史诗》),还是写一代人的历史(《人寰》),亦或是写一个民族的历史(《第九个寡妇》),她都让人物在阅尽沧桑与苦难之后发现某些希望的曙光,即她总是以满含温情的目光注视着人间的悲喜交集,传达着自己的理想主义情愫。这种叙事立场代表了作者的创作理念和对理想的生活方式的向往,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当人类面对灾难和痛苦时,如何坦然面对,各安其命,像野草一样坚韧而自由地活着。

解读严歌苓近期的小说,我们发现其作品中的历史逐渐由幕后走到台前,并以一位参与者的身份,行走在文本的话语空间。严歌苓一方面还原着历史的本来面目,另一方面,在掀开历史面纱的同时展现出人性的复杂与微妙。她笔下的那些浮雕般的人物迫使我们放慢惯于在现代社会中前行的躁动的步伐,潜下心来,在沉寂幽深的历史隧道中去探询人类文化的生成,去理解人类文化的真谛,去思考人应该怎样活着这个古老的问题。

严歌苓曾说,有人看了《扶桑》之后,感觉很不舒服。其实这种痛感正是作家所追求的表达效果——并非为了猎奇,而是为了警示。我们看惯了粉饰的生活,结果那些真实的东西反而让我们不适应了。华人在美国曾遭受到比黑人更悲惨的命运,两道排华法令使许多中国男人单身一生。入了美国国境的中国人也被长时间囚禁在天时岛,最长达到三年。这段历史中国国内人不了解,就是在美国的老华侨的后代也很少有人知道(更有可能是即便知道了也毫无兴趣,因为这毕竟是一段屈辱不堪的历史)。然而历史并不会因为你的无视就不存在,甚至我们还可以这样断言,任何一个不敢正视自己历史的民族必将没有前途,更无法遑论进步。所以,严歌苓以她不断地书写逼使我们往回看,忍着痛去拔除自己身上的刺,最终我们也就在这种慢慢清晰起来的脚印中找出前行的方向和动力。

其次,严歌苓也并不回避我们民族传统文化中的某些痼疾。她对中国人司空见惯的人生现象和生存困境作了一种转换性的思考,从而挖掘出了新意。

严歌苓并不是简单地对某种文化系统进行评判,她更多的呈现的是中国文化构成的复杂性,这种文化构成的复杂性也正是作者心灵反映复杂性的表现。身为移民,在所居住国处于弱势群体,无法与主流文化抗衡,因此严歌苓首先身有感触的是传统文化中的忍让哲学。

在《扶桑》中,作者对民族性格貌似宽厚仁厚的“忍”作了反思:千百年来作为文化修养来看待的忍让浅层表达的是世俗的生存哲学,而深层包含的却是人性的凶残和恶毒,是人的功名利禄心,因为暂时的忍耐是为了将来更大的报复;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男尊女卑,造成了男女人格的不平等,也是严歌苓不断反思的一种关系。如《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的田苏菲、《小顾艳传》中的小顾、《人寰》中“我”的母亲、《我不是精灵》中的母亲等等。

《小顾艳传》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文本。深深爱着并崇拜着丈夫的百货大楼售货员小顾为了“配得上”知识分子的丈夫杨麦,尽最大努力改变自己。她拼命“恶补”话剧、名著、学琴、学书法、学画画、穿着打扮“样样照搬名角儿朱依锦”[2]188、说话咬文嚼字、……由于文化程度低,小顾越努力,她的缺点反而愈加突出,不时遭致邻居的笑话和丈夫的歧视。新婚不久,丈夫杨麦就开始不断的出轨,但是小顾不改初衷,依然努力地改变着自己,与“第三者”做斗争,对丈夫加倍的好,以维护自己的家庭。1969年,丈夫杨麦被打成“现行反革命”,逮捕入狱。为了救丈夫出狱,小顾想尽一切办法,最后不惜以自己的肉体贿赂军代表,以换得丈夫在监狱里的稍好待遇。丈夫出狱后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最终抛弃小顾另娶新妇。可悲的是,被丈夫抛弃的小顾似乎还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爱中,她希望再来一次文革,因为那曾经是丈夫杨麦最需要她的日子,也是她一生最好的日子。此外,《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田苏菲对丈夫欧阳萸;《人寰》《我不是精灵》中“我”的母亲对“我”的父亲等等,无一不是爱得痴情、爱得专一、爱得完全失去自我、奉献一切,但最终却都被自己最爱的男人抛弃或背叛。

这些妻子和母亲,深爱自己的丈夫和家庭,她们没有自己的事业,她们的事业就是男人和家庭,服务于男性、献身于男性似乎是她们别无选择的命运。严歌苓让我们看到,这些传统女性,她们的幸福与否只能听凭男性对她们的态度,她们虽能为逆境中的男人带去慰藉,却不能赢得男性真正地尊重和平等对待。这种对中国传统家庭中男女关系的透彻理解确是严歌苓不断反思中国文化的结果。

这种对传统文化的反思也是是严歌苓作品浓郁文化品格形成的一个重要标志。

第三,严歌苓不仅面对苦难历史,反思文化痼疾,而且她还试图建构理想化的文化图景。

严歌苓通过对历史真相的客观叙说,把救赎和理想的希望寄托给了民间和女性,她的地母般的女性形象系列,无疑是她对人类社会拯救观念的一个意指,一个想象,也是一种文化的象征。她把拯救的途径定位于人性的自我完善,定位于人类的隐忍、大度、宽容,兼容并蓄,如《第九个寡妇》里的王葡萄及众多女性形象。

那个看似“浑然不分”的小女子王葡萄,在运动、革命纷起的当代三十年的历史中,居然以寡妇——这一几乎毫无隐私可言的身份,对抗着社会舞台上的种种缤纷表演,硬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掩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将自己的公公,被判为恶霸地主的死刑犯孙怀清,藏在自家的红薯窖子里三十年。其间,史屯政治阶层的实力派人物虽然换了一茬又一茬,每次也都在不自觉地上演着“城头变幻大王旗”般的热闹和混乱,却始终奈何不得王葡萄,她还是照常瞪着她那双浑顽未开、不谙世事、胆大妄为的眼睛,自顾自地干着自己该干的事,主意大着哩!是啊,当道德、政治的伪面具被这些底层的老百姓撕下后,即便是在最贫穷、最极端的年代,老百姓们也自有一派人生哲学,以不变应万变。祖祖辈辈,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战乱与运动其实都没能改变他们苦日子里的这种活法,他们的韧性大到无法想像。

以弱小的个人对抗强大的政治集体,初看起来似乎毫无道理和荒谬,但细细品味之后发现,严歌苓恰是以她特有的浪漫主义昭示出一条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任何进步的和真正具有革命性的力量,在最初阶段总是以弱小的面目示人的。王葡萄形象正是隐喻了这样一种自我完善的道德力量,她凭籍着生命的自身能力,脚踏实地、自自然然地度过一次又一次残酷的政治斗争和严峻的生存饥荒,并于其中享受着生命的欢愉和生活的馈赠。像王葡萄这样的生存方式究竟是对?还是错?我们姑且不去下结论,我们只是清楚地看到,在小说的尾声中,严歌苓已经不再让王葡萄一个人独守着那个天大的秘密,而是让她和自己身边亲近的人,甚至是一个村庄的人,共同心照不宣地守护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不愿为外人知的秘密。这时,史屯的人已经忘却了孙怀清恶霸地主的身份,重新回到生活的真实,他们记住的只是孙怀清的能干和有能耐。这就是蕴藏在民间的力量!它是人性的复苏与觉醒!是一个民族得以繁衍、生存下去的根本。而以史屯党委为象征的政治阶层(这里的政治阶层也是那些外在于“人”本身的体制、制度等的象征)也许貌似强大,但它们只能是一些“外来户”,终究难以在自然形态下的史屯长久地扎根。

因此,在无限的历史长河中,人类的文明、发展、进步,究竟是靠人性的自我完善呢?还是急功近利地借助于某些强硬的暴力手段?严歌苓正是以其独到的写作视角,以贴近大地的反思眼光,让读者在故事情节的叙述中追问自身当下的存在,追思历史的行进步伐,同时感慨于生命的自为状态。

注释:

①Maiorie H.Klein:《华裔学生在美国生活的感受:在不正常的环境中力求正常》,转引自葛亮:《从“土生族”到“新移民”——从严歌苓的作品看在美华人的文化认同》,《华文文学》,2004年第2期.

[1] 严歌苓.主流与边缘——写在长篇小说《扶桑》获奖之后[M]//波西米亚楼.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1.

[2] 严歌苓.小顾艳传[M]//吴川是个黄女孩.成都:时代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之 者

I206.7

A

1671-8275(2014)05-0085-02

2014-08-26

刘媛媛(1975-)女,江苏宿迁人,宿迁高等师范学校高级讲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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