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社会视域下:毛泽东第二次进京
2014-04-08师永伟
师永伟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改造社会视域下:毛泽东第二次进京
师永伟
(中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3)
基于驱张运动的需要,毛泽东于1919年12月上旬再次来到北京,直至1920年4月离开北京前往上海。进京的几个月中,毛泽东的活动不仅限于驱张,而且把驱张放入改造社会的大方案中:思考湖南与中国的未来去向,新民学会应该去向何处,最重要的还有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毛泽东的第二次北京之行,对其思想的形成,甚至对今后中国历史的发展都有重要的影响。
毛泽东;改造社会;北京
“如果没有两次北京上海之行,他(毛泽东)可能不会走向全中国,甚至走向全世界。换句话说,就不会有后来的伟人毛泽东。”[1](p298)1919年12月18日至1920年4月11日,毛泽东出于驱张的需要,第二次来到北京。在北京的几个月中,他一方面为驱张而奔波,另一方面又在深刻思考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新民学会的去向、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和方法等,可谓是一次思想的“补钙”之旅,这些显露出的是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和思想家的坚决行动和严肃态度,且与时代的脉搏产生了共振,对毛泽东思想的形成与中国历史的进程皆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
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连年厮杀混战,湖南正处于中间位置,遂成为各军阀争夺的焦点。1918年3月,直皖联军击溃了湘桂联军,谭浩明被驱逐出湘,张敬尧遂入驻并控制湖南。张在湘胡作非为,1920年《湘人控张敬尧十大罪》就是最好的说明:“杀人之多,动至数万;而兵所劫掠,地无不遍;至今未复,死不能葬,生无可归。”[2](p591)湖南学联的《再组宣言》也极力谴责张控制的湖南政府:“置人民于无何有之乡,唯一己之骄奢是纵,长此以往,后患何堪。”[3](p160)湖南人民发出了“张毒不除,湖南无望”的呐喊声。为了驱张大业,毛泽东紧急召集部分新民学会会员、湖南学联的骨干分子和一部分湖南教育界人士,一致决定组建“驱张代表团”,分赴北京、衡阳、广州、上海以及西南(此时孙中山在西南地区)等地,而毛泽东则是北京驱张代表团的实际领导人。
二
1919年12月18日,毛泽东率领的由30余各界人士组成的驱张代表团抵达北京,这是毛泽东第二次来到北京。此时的毛泽东已是湖南驱张运动的实际发起者与领导者,且他所主编的《湘江评论》的社会冲击波已经影响到了全国,受到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思想巨擘的高度赞扬。自小抱有“求学储能以动天下”伟大理想的毛泽东在北京不仅进行驱张活动,而且还时刻在考虑湖南与整个社会的改造与重建,新民学会的去向等问题。下面就毛泽东在北京的活动进行简单的耙梳。
驱张运动问题。毛泽东一行到北京后,立即四处奔波呼号,积极与旅京湘籍学生、商人、名流和北京的其他各界人士等建立联系,以组成一支强有力的社会舆论和政治斗争的统一战线。其一回应是,12月21日,北京的学生代表召开慰劳湖南学生代表的大会。为了宣传驱张运动,创造社会舆论,扩大斗争声势,把驱张斗争推向全国,毛泽东精心组织了“平民通讯社”,该社“每月发之稿件百五十余份,送登京、津、沪、汉各报”。23日,湖南学生代表向总统徐世昌和国务院递交请愿书。24日,代表团再次派代表求见徐世昌和靳云鹏,无果。29日,代表团等1000余人召开驱张大会,与会者“语甚激烈”,并逼迫湖南省议员签下“担负驱逐张敬尧完全责任,如不能达到目的,则全体辞职以谢湘民”[4](p102-103)的保证书。1920年1月28日,驱张代表团及一部分在京湘籍学生组成请愿队伍向国务院进发,以“做最后之请愿”。不断艰苦斗争终有成效,靳云鹏答应在国务会议上提出湖南问题。值此时,直皖两派军阀的斗争日益激烈,张陷入四面楚歌的悲惨境地,张敬尧的惨败只是时间的问题。4月,毛泽东决定除一部分代表继续留在北京外,其余的代表转战上海继续驱张斗争。至此,北京的驱张运动暂时落下了帷幕。
整个社会的改造问题。毛泽东第一次到北京时,接触到了多元价值的思潮体系,有无政府主义、托尔斯泰主义、泛劳主义、新村主义等,尤其是新村主义对他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于1919年12月1日,发表《学生之工作》一文,“今春(指1919年)回湘,再发生这种想象,乃有在岳麓山建设新村的计议”[5],明确描绘了和谐新村的美好蓝图,映射出他的“乌托邦”思想初恋。第二次到北京后,毛泽东仍然心系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理想社会的改造与构建问题。1920年2月,毛泽东参观了王光祈办的女子工读互助团,并说“觉得很有趣味,但将来的成绩怎样?还要看他们的能力和道德如何”。[2](p418)1920年3月7日,“上海《申报》刊登的《上海工读互助团募捐启》上列的‘发起人’中就有毛泽东”。[6](p178)这说明上海互助团组织的发起也有毛泽东的参与。1920年3月14日,毛泽东给周世钊的信中亦说:“我想我们在长沙要创造一种新生活……这种组织可以叫做‘工读互助团’”[2](p429),可见,毛泽东曾对改造社会问题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但遗憾的是,毛泽东此时改造社会的方法——建立新村,“是一幅充满浪漫色彩的、典型的和理念化的农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创世书”。[7](p144)企图在军阀混战不已和帝国主义侵略不断的社会土壤上直接嫁接出共产主义,具有不可实现性,最终摆脱不了被历史遗弃的宿命。
湖南的改造问题。在驱张过程中,毛泽东就曾研究过驱张成功后湖南的发展与建设问题。毛泽东主张:第一步是“去张”,第二步是“建设”。1920年3月12日,毛泽东致信在北京的黎锦熙,写有“湖南建设问题条件”,且附《湖南建设问题条件商榷》一文,共分“军政”、“财政”、“教育经费”、“自治”等部分,具体阐述了湖南建设的条件,并请黎锦熙提出修改的意见和建议。例如军政方面,毛泽东深知军阀之害,内心倾向于“废督”,因此提出“废督军”,设立“军务督办”的建议,军队的最高限额做了规定——以“师”为单位,省和县的治安靠警察维持,军费开支不能超过省总收入的1/12。此外毛泽东从“湖南是中国里面的一省”和“中国现下全般局势”这个实际情况出发,已经认识到中国问题需要“根本解决”,“支支节节向老虎口里讨碎肉”是不行的。纵观之,他的思想此时已发展到了另一个深度和高度。
新民学会的去向与留学问题。毛泽东第二次留驻北京期间,思考较为深入的就是如何组织新民学会会员以裨益于社会的改造。毛泽东在1920年2月给陶毅的信中透露了自己关于学会的发展与去向问题的意见。毛泽东觉得要组成一个“高尚纯粹勇猛精进的团体”,会友需要“共同讨论,共同进行”,这样的组织是可以稳操胜券的;学会要“向外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出洋留学:张国基打算去南洋,“我很赞成他去”;何叔衡想去法国留学,“我劝他不如留俄”;萧子升等十余人想赴法,“也很好”。可见,毛泽东是很支持出国留学的。但是,他有一己的想法和思考(“我觉得求学实在没有‘必要在什么地方’的理”,“因此我想暂不出国去,暂时在国内研究各种学问的纲要”[8](p63)),所以未去出国留学。毛泽东于1920年4月11日离开北京去上海,5月8日,新民学会在上海的半淞园召开会议,这次会议中毛泽东的想法可以说是在北京时期形成的。半淞园会议着重强调新民学会要有“潜在务实,不务虚荣”的态度,这主要是针对“五四时期”各种西方思想和新名词大量涌入,当时的知识分子不对其进行深入了解而生搬硬套。毛泽东还提出了“学会本身不做多事,但以会友各个向各方面去创造各样的事”的主张,鼓励会员自由发展,为中国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而向“大本大源”处探求。
马克思主义问题。马克思主义是毛泽东第二次北京之行最大且最成功的收获。毛泽东第二次赴京时期,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正方兴未艾。十月革命后,苏俄政府宣布废止沙俄同中国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准备与中国建立平等外交关系,这在中国国内似“一石激起千层浪”,研究俄国成为一时之热,其中亦涉及对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毛泽东在北京接触到李大钊、陈独秀等大批先进马克思主义者,其中在李大钊的帮助下,毛泽东“很快发展”。他广泛搜集关于马克思主义的中文译本书籍,黎锦熙曾回忆说:“1920年1月4日下午,他到平民通讯社拜晤毛泽东时,在桌上发现了《共产党宣言》和各种有关社会主义的小册子。”[3](p168)1936年毛泽东对斯诺也说过说,其时有三本书给他的印象特别深:“《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这是用中文出版的第一本马克思主义的书;《阶级斗争》,考茨基著;《社会主义史》,柯卡普著。”[9](P106)同时我们也应该注意到,其时毛泽东的思想是:一方面,他已基本确定了自己思想的发展方向;另一方面是,与此有关的或相矛盾、相干扰的种种东西,他还必须同时做彻底的了解,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方向。[10](P252)尽管如此,毛泽东在马克思主义的大道上发展是很快的,到了1920年8月,毛泽东在湖南发起了俄罗斯研究会,该会的宗旨是“研究俄罗斯一切事情”[8](P354),所以,毛泽东自己也说“到了1920年夏天,在理论上和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9](p106)
三
毛泽东的第二次北京之行,出色完成了一个政治家和思想家的任务。取得驱张运动的胜利,这是全国反军阀斗争的楷模,并在实际行动上,把驱张运动发展为全国规模的普遍的反军阀斗争。驱张运动也是毛泽东早期第一次独立、自主地成功发动和领导的在全国范围内产生重要影响的社会运动和政治活动。在这次驱张运动中,通过平民通讯社,各种驱张的电报、通电、新闻和评论(大部分出自毛泽东的手笔)发向全国,其中有北京的《晨报》、湖南的《大公报》、上海的《申报》和《民国日报》等,这些报纸常常把湖南驱张代表团活动情况的消息刊登出来,相应的,毛泽东的署名也就频繁地出现于全国的这些报刊上,从而为人们所熟悉。同时随着湖南驱张运动的胜利,毛泽东的组织与领导能力、政治运动与理论文化才能,社会感召力与发动力大大提高,成为撰写报刊时事评论的健将与思想巨擘,愈来愈引起人们的注意和重视。
毛泽东第二次到北京期间,一直处于紧张忙碌的政治活动和不停的社会思索中。正是通过政治实践和思想观念的交流碰撞,毛泽东最终完成了“改造中国与世界”思想武器的由多元到统一——建立了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这是“一枝新文化小花,发现在北冰洋的俄罗斯”,并成为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真实写照。“我一旦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是对历史的正确解释以后,我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就没有动摇过,”[9](p106)成为终身的坚定信仰,并内化为适合中国国情的特色思想。奉行“知了就要行”原则的毛泽东,“借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射中国革命之‘的’”。[11](p86)成功指导中国革命实现了新民主主义的胜利,成为“一代天骄”,用实践回答了“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1]张素华.说不尽的毛泽东[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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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胡长水,李媛.毛泽东之路·横空出世[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6.
[4]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所现代史研究室.五四时期湖南人民革命斗争史料选编[C].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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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张金荣.改造中国与世界的抉择—中西文化交流中的毛泽东早期思想[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7]萧延中.巨人的诞生—“毛泽东现象”的意识起源及中国近代政治文化的发展[M].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1988.
[8]中国革命博物馆,湖南博物馆.新民学会资料[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9]斯诺.红星照耀中国[M].童乐山译.北京:作家出版社,2008.
[10]李锐.毛泽东的早期革命活动[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
[11]萧三.毛泽东的青少年时代和初期革命活动.见斯诺等.早年毛泽东[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 周觅
D23
A
1003-8078(2014)04-0010-03
2014-02-25
10.3969/j.issn.1003-8078.2014.04.03
师永伟(1989-),男,河南项城人,中南大学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