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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傩面”在苗族舞蹈中的应用

2014-04-06林宜竹陈晓玫

关键词:场域苗族现代性

林宜竹,陈晓玫

(大连工业大学,辽宁大连116000)

一、“傩面”在苗族舞蹈文化场域中的符号解读

众多的民族都有本民族的“傩面”文化,不同的民族其“傩面”具有不同的特征。对于苗族而言,其舞蹈中的“傩面”符号文化是诠释和表达苗族人文化的。同时,不同民族虽然同为傩面,日本之能面、中国之傩面其应用的文化场域空间迥然不同,只有在作为主题讨论二者的文化情景比较之时才有意义。[1]傩面的发展,最初是由“傩”文化发展而来的。也就是说举行“傩”仪者,需要进行化装,不能直接以人面示人,需要以“傩面”与神灵沟通。因此,对“傩”的了解,是研究“傩面”的必要步骤。单就“傩”看,其虽为中国古时之一种娱神的宗教仪式[2],其规整有致的动作或可视作“舞”,“傩”一开始便可视作先人发明的原始舞蹈。毫无疑问的是,苗族先人也有着自身民族的“傩”舞,这种“傩舞”主要是一种宗教仪式。“傩”者(仪式表演者)带上虚构的苗族神灵、或苗族祖先、或苗族传说英雄的面具,因此,“傩”者则成为带着“傩面”的仪式表演者,或“傩面”舞者。傩面作为这一文化场域的符号,携带了宗教、仪式、表演、娱乐、神灵、祖先与英雄等一系列符号事相,这一系列符号,直接表达着苗族的文化传统。

苗舞中的“傩面”,成为了苗族舞者场景中的角色符号。其宗教性体现在傩面作为“他者”的面具,傩者实际上是作为“他者”的角色,由于“他者”作为神、祖先或英雄人物的身份使其具有宗教性。在舞中,傩者必须忘掉自身主体,因为傩者的自身主体之面已经消失在神者“傩面”之下,傩者带着神者傩面已经成为苗族之肉身神祇。关于贵州威宁地区的一些傩面角色,如阿布摩(白胡子),传说有一千七百岁;阿达姆,相传是阿布摩的妻子,传说有一千五百岁;麻洪摩(黑胡子),有一千二百岁、嘿布,相传有一千岁。传说中这四位千岁老人带着粮食李锦艰险,来到威宁开荒种地,祛除病魔,生息繁衍,他们是被威宁人当作祖先进行崇拜。如果这一组傩面人物是作为祖先的符号性质崇拜的话,那么另一组傩面角色诸如“开山”、“开路”等则是属于英雄一般的人物被崇拜。[3]

苗族“傩面”符号之仪式意义体现在戴傩面者所表演的舞蹈与“傩面”的角色性格相一致,其动作有着标准的秩序,犹如京剧的唱、念、做、打,已经程式化,承载着神圣性与艺术性。这种程式化的类仪式性的舞蹈动作规式体现苗族特有的符号特征,只有在文化场域内的观者才能通晓其中的奥义,这是场域符号排他性的主要特征。[4]苗族舞蹈表演中的傩面与傩舞,具有强烈的封闭性,正是这样,才造就了苗族舞蹈的民族性、独特性。傩面的表演性、角色性符号意义体现在,傩面是现实的另一面,是借傩者之身的苗神、或祖先、或英雄等主题来描述他们的故事,观者观看他们的表演而获得寄托与鼓舞,或向神祇祈祷,祝愿来年丰收等愿望。目前普遍的观点以为,苗族之“傩”与“傩面”,与苗族先祖之图腾崇拜、功利性劳动、祭祖典礼、农耕狩猎、战争迁徙、生息繁衍等诸多混沌意识相关。[5]

二、苗族舞蹈符号的解读

苗族舞蹈首先是一系列具有苗族特征的符号集合,这些集合符号迥异于其他族群舞蹈的动作、音乐、以及场景等诸种符号特征。需要指出的是,苗族舞蹈的符号特征是与苗“傩”相统一、和谐的一个系统符号群。

由于苗族世代受其地理文化境域的约束(居住地多山、临水),是一个典型的农耕民族。范文澜认为:“苗族(所谓蛮族,闽族,实际上就是苗族)、瑶族是最先开发长江、珠江和闽江流域。”威廉斯在其著作《中国》一书中认为“苗”字意为犁田之人,最先发展农业生产。苗族之“苗”是历史上汉族对苗族的整体称谓,即“在水田里种草的人”。[4]109其舞蹈的美学特征,体现出以下三点:

第一,粗犷、狞厉之美:这种美是舞蹈内容如“地龙滚荆”、“刀山舞”、“搭人桥”的真实再现。这种苗舞的美学意蕴往往与其时代“狩猎”、“农耕”等山地域境客观因素相关。如苗族的“迁徙舞”,展现苗族先民对于克服艰难的生存阻难的场景时,一般由着男性傩者表演,赤裸上身,面带五颜六色的面具(傩面),扮演恐怖的鬼魂、凶猛的野兽、英勇的祖先,以及和善的神灵,场面阴郁肃穆,动作粗犷有力,这种粗犷狞厉的美学给人带来的无比的震撼。其它诸如“雷公舞”、“芒稿舞”等均体现了这一美学特征。[9]这种舞蹈内容符号场域,很难使观者作为他者或旁观者的角色,往往观者被“舞(傩)者”带入这种舞境,成为整个场域的参与者或其中一份子,即所谓身临其境之感。

苗族舞蹈中的这种粗狂、狞厉之美,是苗人族群生活、文化历史的长期积淀。这种文化可以追溯到人类的“野蛮”时代。古代时期,在进入农耕时代之前,由于他们依山而居,野兽与虫鸟与他们为伴,他们必须抵御来自自然的威胁,同时也需要依靠这些野兽与虫鸟获取生活资料。因此,健强的体魄、熟谙的狩猎技术,矫健的步伐,无不与粗犷、狞厉民风相关。常此以往,这些生活元素符号会很自然地融入到他们的宗教生活,以“傩面”舞蹈等形式娱神,最后形成节日中的傩面舞蹈。而这种粗犷、雄浑的舞蹈大多是苗族男性专属“表演”。

第二,田园、生活之美:这种苗舞往往是直接体现其生存的境遇,并表现出祥和、宁静的“日常”生态。如果说苗族舞蹈中的粗犷、狞厉之美大多是表现男性舞者的话,那么“田园、生活之美”的舞蹈符号更多是苗族女性舞者的表达。

这种美与粗犷、狞厉之美有着反向的表现样态,使具现代文明的观者令人向往。如苗族舞蹈“斗芦笙”、“转锅边”、“登高”、“搅炒面”、“织布”、“瞭望”、“犁地”等舞蹈场景,充满了原始、田园式的祥和画面,观者似乎进入了“桃花源”的梦境,遥远而又贴近。舞蹈场景“转锅边”、“搅炒面”直接与“吃”相关;而“织布”与“穿”相关;“瞭望”、“犁地”则与“农业劳作”相关。所有这些都不具备现代性,其表现的都是农耕时代的内容。

第三,宗教神秘之美:这种美往往与一些宗教仪式结合起来,带有娱神的性质。苗族歌舞本身的“原始性”,其大多是源自宗教的一些祈祷仪式。如苗族创作了生殖巫术舞、交媾舞等。[8]103-104这些舞蹈往往带有浓厚的生命赞颂性质,宗教意蕴浓厚。如黔东南一傩舞坛仪,包括四大坛:开坛仪式、发言仪式、立楼仪式、搭桥仪式,分别对应领唱帮腔、念唱、巫舞、巫舞;八小坛:领牲仪式、上熟仪式、拣斋仪式、和坛仪式、投表仪式、游傩仪式、勾愿仪式、送神仪式,分别对应念唱、念唱、念唱、盘哥、巫舞、巫舞、念唱、巫舞。[7]可见,该傩舞本身就是由宗教仪式、念唱、舞蹈、盘歌共同组成的原始“交响乐章”。需要指出的是,苗族舞蹈中的“宗教神秘之美”,是最具原始性的舞蹈符号。实际上,“傩”作为最初的一种宗教仪式,“傩”者以程式化的动作,附加上特殊的“傩面”装饰符号,与神进行沟通。长此以往,这种宗教仪式逐渐演变成“傩舞”,这种傩舞实际上与现在苗族舞蹈中的一些列动作符号具有天然的联系。苗族舞蹈中随着时代的内容不断的添加他们的“现代”生活元素,使得其舞蹈不断的丰富与发展。但是无论怎么丰富与发展,这些苗族舞蹈符号无不是从最初的宗教性的神秘“仪式”符号中继承与流传下来,具有天然的延续性。

三、傩面在苗族舞蹈中出现的意义

傩面(如上所述,并非单纯的指“面具”,而是包括了“傩”仪、“傩”者、“傩”舞、“傩”面等多个符号元素的集合名词)在苗舞中的意义体现为如下几点:

第一,宗教性意义。“傩”本身具有原始的宗教性,由“傩”者,带上“傩”面,举行“傩”仪,并伴随“傩”舞。这一系列的以“傩”为核心的外在表现为“傩舞的形式,是由其最初先民“巫”文化发展起来的。从前面的讨论可以知晓当前苗族舞蹈中原始“傩”的影子,而“傩面”则扮演了神灵、祖先、英雄等各种角色。因此,苗族舞蹈中“傩”的因素具有浓厚的宗教意味。在现代社会传统文化逐渐缺失的今天,舞蹈中的“宗教性”符号意义表达往往对缺乏宗教信仰的“现代人”具有震撼心灵的意义与效果。这种宗教性的震撼实际上是唤醒“现代人”对远古时代的回忆,是他们徜徉在远古温情脉脉、充满神性的情景当中。

第二,娱乐性意义。随着苗族舞蹈重要节日娱神功能的逐渐消退,目前旅游的开发,苗族舞蹈中带着“傩”面的场域演变成当今的表演、娱乐文化境域,不再有浓厚的神秘意味,而是具有强烈的表演,以娱乐观者的意味,“傩”的功能发生了现代性的转变,原汁原味的苗舞“傩”味丧失了,这也为非物质遗产保护发出了警示。[8]但是,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些娱乐性又是不可或缺的,现代社会中的机械性、严谨的生活理性、工具性,时刻需要舞蹈中的这种娱乐性元素来调节。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而言,我们只需要整理和保存“傩”文化中原始的、民俗的、直接与民族文化紧密相关的部分。

第三,现代性意义。由于苗舞与“傩面”的“原始性”,以及长期对现代文明的疏离,对现代舞编艺术工作者提出了挑战。如何使这些具有浓厚“原始”意味、民族性的苗族舞蹈艺术改编成贴近现代,而非粗浅的猎奇,从而使其具备现代性,这是摆在目前的任务。苗族舞蹈中的现代性,体现在苗族舞蹈被搬上了现代舞台。在现代的舞台上,这些舞者除了其“傩舞”原始性的继承,其服装、面具改为现代化装,互动眼神等,均体现了诸多的现代性。这些苗族舞蹈中对现代性元素的摄取,使其真正走出大山,脱离原始的“土”味,从而更具观赏性与艺术性。现代的舞编工作者正是沿着这条现代性途径创作了诸多优秀作品。

[1] 吴贤义.从中国傩面与日本能面看面具艺术[J].电影评介,2007(10):91.

[2] 罗巧玲.土家族傩文化现状解读——以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为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4): 13.

[3] 朱晓君,张超,徐人平.贵州傩戏面具的层次及其艺术特色[J].艺术探索,2012(1):77.

[4] (美)克利福德.戈尔茨.文化的解释[M].北京:译林出版社,2008:6-7.

[5] 杨鹓.功利·图腾·农事·战争——苗舞的巫文化心理[J].民族艺术,1990(10):106.

[6] 吴舒.苗族舞蹈中的宗教审美意识[J].电影评介,2013(15): 102.

[7] 陈鸿.论巫术仪式中的中国民间舞蹈[J].经济与社会发展,2007(6):116.

[8] 司马俊莲.生态文化旅游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开发研究——以恩施州为例[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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