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麦种》中穆苟与基希卡的原型解读
2014-04-01栗原帅晓
栗原帅晓,徐 娟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恩古吉·瓦·提安哥(Ngugi wa Thiong’o)原名詹姆士·恩古吉,是肯尼亚著名小说家、剧作家和文学评论家,用英语和吉库尤语写作。他出生在肯尼亚利穆鲁的一个农民家庭,是肯尼亚最大部族吉库尤族人。[1]恩古吉的创作以长篇小说最为有名。[2]《一粒麦种》是他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已有研究分别有从(朱黎,2012) 人格三段论解读穆苟成为叛徒的根源,作者指出作为一个社会人若不能够很好地融入社会,如不能够通过自我去控制本我并且把本我的冲动纳入文明和道德的轨道,便难以为社会及国家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徐静(2012)则着眼于本土身份的建构问题与多元文化的文化冲击之下,她结合了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揭示了只有认同文化融合的现状,顺应文化融合的发展大潮,才可以构建具有自身文化特色的本土身份。王雅君(2012),从后殖民主义视角来解读文本中强势文化入侵弱势文化后,弱势文化通过最初的抵制以及模仿行为,从而颠覆强势文化,以此建立一个独立民主的国家。我以为,以上研究“美则美矣,了则未了”。第一:恩古吉用典之意显而易见。该小说中的两个虚构主人翁,一个是穆苟,另一个是基希卡。(一个假的与一个真的弥赛亚,相继以救赎模式起作用)[2]基希卡运用圣经意象和术语,《出埃及记》《约翰福音》以及《启示录》多处章节(基希卡的圣经用红色或黑色下划线处)作为小说中不同章节的警句。可视为某种程度上过多,或者平常看来,一个未解决地发生在恩古吉个人身上基督教浸水礼的效用。[2]第二,文本中一条主线便是“基督教”的意识形态入侵,可是身为泰北土著民的基希卡皈依新信仰并且宣传它难道不与之矛盾吗?“一粒麦种”若只是理解为“共根共土,齐穗共生”的话,未免就缺失“用典”的意义了。因此我将从原型批评与后殖民身份理论来解读穆苟与基希卡的摩西原型,以及文本“用典”的基督教殖民与去殖民角色思考。
一 泰北的真“摩西”
基希卡是泰北村民族独立的英雄。 他形象并不高大:个子瘦小,但声音洪亮;语速不快,但抑扬顿挫、铿锵有力。[3]穆苟还发现基希卡的演说能够让基孔由和梦碧似乎有将生命托付给他的样子。当台下人们因为嘲讽白人意识形态的侵略行为的演说辞而哄堂大笑的时候,只有基希卡没有笑。在他的演说中,他还向人们大谈那伟大的牺牲者。[3]是的!他居然向民众宣扬了耶稣基督。难道他是帝国的帮凶吗?这可是茅茅运动的集会呀!基希卡上学时,就积极探索书中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基希卡深受《圣经》中摩西和以色列孩子的故事的影响……基希卡在学会自己阅读后,立刻就去买了一本《圣经》,把摩西的故事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后来又把它讲给梦碧和其他愿意听的人听。[3]基希卡在《圣经》中划出的三处经文分别为:《出埃及记》8: 1。耶和华吩咐摩西说:“你进去见法老,对他说,耶和华这样说:‘容我的百姓去。’” ;《出埃及记》3:7。耶和华说:“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苦,我实在看见了;他们因受督工的辖制所发的哀声,我也听见了。我原知道他们的痛苦。”;《约翰福音》12:24。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若未掉在地上,仍旧是一粒;若掉在地上死了,就会结出许多粒来。对于基希卡来说这种这种围绕着他的个人化的弥赛亚信念的气氛是较为宽松的,但是他却深信每一个为了国家解放而准备好牺牲他们自己的人,是基督式样的(Christ-like)。[2]他不仅意识到了新意识形态的侵略。他也从教义中领略到“基督教强调个人及个人自由的重要表明了每一个人在神眼里都珍贵无比,基督教的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为个人的自由和权利奠定了基础。[4]基希卡认为上帝明白“我们”所受的逼迫,祂并不愿意看到一类人以某种名义奴役并且压迫令一类人,尤其是以肤色为划分记号。耶和华知道我们所受的逼迫,所以祂兴起自己的使者来带领自己的民出这“牢坑”来彰显祂的公义。因此,基希卡愿意成为上帝的使者,泰北的“摩西”。他向民众宣讲这位伟大的牺牲者的同时也带领着泰北民众在反殖民运动中实践着耶和华的使命,直到他被出卖,被绞死。
二 模仿者“摩西”
穆苟的父母在穷困潦倒中死去,把他们唯一的儿子托给了远房姑妈维特莱萝抚养。[3]穆苟是一个孤儿,从小缺失父母的孩子,加之家庭贫困,他从小就是一个可有可无,不被人关注,被排除在家庭与氏族之外的边缘人。就连他最后一点点的自尊心,也已经被他的姑妈嘲讽的一无是处。穆苟正是因为自身的缺失,最想要做的是找到身份,并且证明自己。每当穆苟躺在床上或田里,他的意识就会自然进入一种神秘奇妙的宁静状态。这时,他的内心会和一些奇怪的声音进行对话,最后,这些声音会慢慢地消融成一个声音,那是上帝在呼喊:“摩西,摩西!”穆苟时刻准备着回答:“主啊,我在这里!”。[3]当台下民众为基希卡的演讲而激动的时候,穆苟感到的是嫉妒。[3]事实上,那是他对基希卡强烈的畏惧和憎恨。[3]这样就回答了开篇以来穆苟不同意在独立大会上发言的决策。以及他出卖基希卡的动机。这一切都可归因于他身份的缺失,他的情感基希卡什么都有,可他穆苟一无所有。[3]这所谓的一切是穆苟从未享受过的,肯定的,无可怀疑的个人关系。[2]穆苟的沉默是疏离与罪恶感二者结合的标志。[2]他既渴望又害怕。既畏惧又憎恨。他在寻找着每一个可以证明他能力和身份的机会来消除他对自己身份的恐惧:“我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我绝不能死。让自己健康、强壮地活着——等待我生命中的使命到来——是我对自己、对未来所有人的职责所在。[3]“基希卡可以成为泰北的“摩西”。那我穆苟为什么不可以呢?借白人的手除掉基希卡,还可以拿到大笔的赏金,何乐而不为呢?除掉基希卡我就将成为“中心”“民族的英雄”。穆苟渴望的是自己的身份,憎恶的是基希卡挡了他的道。而恐惧的便是自己在出卖基希卡后良心的不安。穆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摩西,他随时都等候着上帝的呼召。
三 基督教的去殖民意义
十九世纪,欧洲人接连不断到来,这影响了尼日利亚的社会……到这个世纪末,殖民统治已建立。欧洲人的活动涉及四个主题:探险、传教、贸易和帝国主义。[5]传教士担当殖民主义的开路先锋。[5]传教士们都更想建立英国统治,以便他们有更大的传教空间,因此他们中的很多人成为帝国主义的代理人。[5]基督教本身只是作为一种信仰和教义,它本身并不带任何侵略或殖民色彩。我以为一些认为是殖民者在利用“高雅文化”的同化政策来进行殖民活动的观点。认为是因传教才让殖民成功,纯属一种人云亦云的论断。传教不等于殖民。传教作为欧洲殖民活动的一种,其直接目的不是为了殖民,而是为了传教本身,也因此传教士才迫切想要建立英国统治以利于传教。这与殖民的直接目的便“不谋而合”了,基督教因此成为了殖民主义与帝国主义的“帮凶”和“开路先锋”。进而发展到二者互为利益,让人辩不清谁先谁后,孰是孰非。与其说是传教活动让殖民成功,不如说是殖民利用了基督教。殖民就这样手捧“上帝之书”踏上了肯尼亚的土地。在诸多如茅茅运动的民族反抗运动之中的“每一粒麦种了”就有一粒基希卡这样有着“辩证”头脑的基督徒,他看懂了“一粒麦种”的真正意义,那就是每一个人若不真真切切走过“死荫的低谷”,若不经过上帝的破碎和重塑,就不会生出新的盼望和新的灵命。正如一粒麦子只有被土埋葬,才会生出许多新的麦苗来!亚伯拉罕如此,耶稣基督如此。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了上帝的破碎,重塑才得以复活重生的!基希卡就是这一粒落入土里的麦种。由他结出许多粒来了!基希卡是泰北的摩西,肯尼亚的弥赛亚;穆苟是泰北的摩西,肯尼亚的摩西,每一个经历了白人压迫,承受着苦难的土著人都可以成为上帝兴起的摩西。民族独立的弥赛亚。基希卡:“这就是今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意义。[3]我为你死!你为我亡!,我们都为彼此做出牺牲。这样,我就可以说,你卡冉加是耶稣,我也是耶稣,所有发誓要齐心协力、共创肯尼亚美好未来的人都是耶稣。耶稣已不再是一个人,所有为肯尼亚的独立解放而忍受苦难折磨的人都是肯尼亚人民真正的耶稣。”[3]
摩西他是个英勇的、与众不同的人物。一个民族的创建者。 使其民族逃出埃及,在西奈成为一个立约的群体。[6]肯尼亚的摩西也同样完成了他的使命——从英国的殖民统治下蜕出,建立了自己群体。基希卡划红线的经文最后便是《启示录》22: 1:我又看见了一片新的天地,因为旧的天地已经消亡。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十二日,肯尼亚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赢得了独立。[3]这个秘密可能在于他们对一个新的神灵的接受,从埃及带入一小撮难民, 一个富有魅力的人物的领导下,认为出逃埃及就是这个新的神灵之意志的结果……一个新的神灵伴随着一个新的行程的叙述,以及对自由的信奉……产生出一种新的集体身份,并意味着同周遭文化的某些方面相区分。毕竟,行程代表着一种运动、一种转变、一种新的生活方式。[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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