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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富与收入分配的理论与政策
——“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智库第7届高层论坛”综述

2014-03-30孙秋鹏

当代经济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差距财富分配

孙秋鹏

(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100732)

财富与收入分配的理论与政策
——“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智库第7届高层论坛”综述

孙秋鹏

(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北京100732)

2013年12月22日,由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智库理事会、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和中国社会主义经济规律研究会联合主办的“财富与收入分配的理论与政策: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智库第7届高层论坛”在北京大学举行。中国社会科学院特邀顾问、原副院长刘国光,中国人民大学荣誉一级教授卫兴华,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学部主任程恩富,北京大学副校长刘伟,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郭建宁、副院长孙熙国,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所长江时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胡乐明和余斌,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资深研究员高粱,中央财经大学教授汤贡亮等有关领导和著名学者出席论坛并发表演讲。会议分别由程恩富和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白雪秋主持。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央财经大学、首都经贸大学、南京财经大学、吉林财经大学及政府部门的约一百多位专家、学者和师生,围绕论坛中心议题——“财富与收入分配的理论与政策”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讨,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给出了建设性的政策建议。

一、中国财富与收入分配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整体经济实力有了显著提升,人民收入水平有了显著提高,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同时,也应看到,我国存在较为严重的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现实情况,并且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仍然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卫兴华指出,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人民的生活水平总体上说,获得了显著的提高。但自1990年代中期以来,居民收入差距显现不断扩大的趋势,出现了贫富分化现象。反映我国居民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从2003年的0.479攀升到2008年的0.491。虽然2009~2012年由于采取了一系列的保障和改善民生措施,基尼系数有所回落,但依然远超过国际公认的0.4警戒线。从资本与劳动收入的占比来看,我国目前劳资关系中最大的一个问题是劳动收入占比不断下降,且已严重偏低。

高粱指出,三十年前,中国人均收入仅200美元,依托低工资优势进入“国际大循环”是正确的发展战略。现在中国人均GDP已超过4000美元,劳动市场的供需形势已出现根本性变化,工资呈现上涨趋势。但是,中国的基尼系数却从1984年的0.24急剧扩大到2004年的0.469;10%最高收入家庭财产占全部居民财产的45%,而10%最低收入家庭的财产仅占1.4%,贫富分化的速度世所罕见。劳动者报酬占GDP的比重从1978年的48.4%降至2007年的39.74%,居民消费占GDP的比重从1978年的48.4%降到2006年的36.4%。广大居民收入的增长跟不上经济的增长,导致消费不足。

汤贡亮指出,初次分配奠定了国民收入分配的基本格局,对国民收入分配的合理性和公平性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这一环节出问题,即使有后续的再分配调节,也很难矫正到位。这些年的现状是初次分配中政府收入占比相对增加。2001~2011年,政府财政收入增速最小值为11.7%,最大值达到32.4%,相比之下,国民总收入平均增速为10.5%,而GDP年平均增速为10.4%。大型企业收入比重总体上升,小型企业收入比重有所下降。居民可支配收入占国民可支配收入的比重呈下降趋势。劳动工资的增长与劳动生产率增长没有达成同步。总体上说国民收入向企业和国家(政府)倾斜的趋势较为明显。

余斌指出,中国搞市场经济比美国晚得多,中国资本家的经商能力和美国资本家相比也差得多,中国大学里经济学院和工商管理学院师生捧读的是翻译过来的美国的教科书,一些中国富人在国内拿的还是美国野鸡大学的文凭,但中国许多资本家积累财富的速度比美国资本家要快很多。所以,这种财富积累有些不正常的现象在里面,尽管这种不正常有时是合法的。比如像房地产行业,房地产商并不比其他人具有更高的智商或者更加刻苦努力,其获得的收入很大部分是来源于国有土地的地租。

郭飞指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个人收入分配格局取得了重大成绩:与我国现阶段的所有制结构相适应,基本建立起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个人收入分配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相适应,初步建立起微观自主与宏观调控相结合的个人收入分配新体制;在劳动生产率大幅提高和社会生产力迅速发展的基础上,广大人民的收入状况得到显著改善。同时,郭飞也指出,我国个人收入分配领域也存在相当突出的问题:权力寻租较为猖獗,黑色收入屡打不绝;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中劳动报酬和居民收入所占的比重明显偏低;国家机关、事业单位现行工资制度和不同类别退休人员养老金待遇存在明显缺陷;个人收入差距在较长时期内持续显著扩大,全国的基尼系数逼近(或进入)危险区,部分社会成员收入悬殊。

二、我国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原因

只有深入分析我国财富与劳动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才能更好地给出具有针对性的改革措施和具有操作性的政策建议,与会专家对此进行了深入探讨。

卫兴华指出,考察两极分化的产生,应分清根本性原因和非根本性原因、主要原因和非主要原因。所谓贫富两极分化,是指在同一经济运行过程中,一方面出现了富人,另一方面出现了穷人。对贫富分化又要分清绝对两极分化和相对两极分化。绝对两极分化是指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或恒穷;相对两极分化是指富者愈富,但穷者并不更穷和恒穷,而是穷者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也在提高,只是与富者更富的差距拉得更大了。我国目前出现的贫富分化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贫富分化。凡是非劳动者占有生产资料,并支配劳动者进行生产的私有制度中,必然产生贫富分化。目前形成我国低收入或穷困群体原因的主要方面,就是私营外资企业创造的产值占了全国经济70%左右的比重,80%的城镇职工在非公经济中就业。从分配关系的倾向看,劳动收入所占比重减少,而资本所占比重增大,劳资收入差距不断拉大。这正是不少学者从所有制结构变化论述贫富分化形成原因的根据。

高粱指出,高投资率固然有利于迅速改善国内基础设施、提高产能和提升技术装备,但它的另一面是压低国民收入分配中劳动者的份额,抑制消费增长,这显然违背经济发展的初衷。中国的低工资水平,是支持出口加工业的主要竞争优势,偏向出口加工的产业结构,有转化为压低工资的利益格局。初次分配不公平导致国内消费不振,但工资上升又影响出口加工业,沿海地方政府左右为难。眼前的任务是努力协调劳资矛盾,长远的出路只能是推进自主型的产业升级。他进一步指出,中国的工资水平,是在市场化、外向化环境下,以农民工的工资为基准的,即“职工工资向农民工看齐,高管工资向跨国公司看齐”。内外差距、城乡差距的双重“二元结构”,形成资本与劳动的地位极不对等的“要素市场”。

余斌指出,国有企业整体上是起到了缩小收入差距的作用。因为国有企业职工的收入再高,至多只能算是中等收入者,收入分配不公在于两极。实际上,收入分配不公和收入差距扩大的根本原因在于市场经济中的私有制经济成份。因此,收入分配改革的关键是大力发挥国有企业的作用,坚持以公有制为主体,在市场发挥基础性甚至决定性作用的同时,减轻或避免两极分化。实际上,收入分配机制从属于生产资料所有制。改革收入分配不公的体制而不改革生产资料所有制,提高公有制的比重,将是不可能的。再次,政府官员的灰色收入是收入分配不公的主要问题之一。必须克服一切困难使政府官员们向民众公开申明财产。

江时学指出,“中等收入陷阱”是指一个国家在跻身于中等收入国家行列后,由于劳动力成本上升及自身产业结构缺乏科技创新,其出口产品国际竞争力下降,进一步发展面临困境的状况。在一定意义上,将人均GNI能否达到12196美元(12276美元或12476美元)视为能否跳出“中等收入陷阱”的标志,完全是一个伪命题。随着中国劳动力成本的快速上升,中国跌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在增加。中国必须加大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力度,通过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尽快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

三、政府和市场在财富与收入分配调节中的双重作用

财富与收入分配领域也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关系,就此与会专家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的重要精神为出发点,展开了广泛、深入的讨论。

刘国光指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完整的概念,是不容割裂的有机统一体。资源配置有宏观、微观不同层次,还有许多不同领域的资源配置。在资源配置的微观层次,即多种资源在各个市场主体之间的配置,市场价值规律可以通过供求变动和竞争机制促进效率,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可以说是“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在资源配置的宏观层次,如供需总量的综合平衡、部门分配的比例结构、自然资源和环境的保护、社会分配公平等方面,以及涉及国家社会安全、民生福利(住房、教育、医疗)等领域的资源配置,就不能完全依靠市场来调节,更不用说“决定”了。市场机制会在这些宏观领域存在很多缺陷和不足,需要国家干预、政府管理、计划调节来矫正、约束和补充市场的行为,用“看得见的手”来弥补“看不见的手”的缺陷。有计划按比例地分配和节约资源,是社会化生产要遵循的首要经济规律。有计划按比例发展就是人们自觉安排的持续、稳定、协调发展,它不等同于传统的行政指令性的计划经济,更不是某些人贬称的“命令经济”。改革后,我们革除传统计划经济的弊病,适应初级阶段的国情,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尊重市场价值规律,但是不能丢掉公有制下有计划按比例的经济规律。《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在写出市场的决定性作用的同时,也强调了政府和国家计划的作用。就是说政府和国家计划要在资源配置中起导向性作用。这样,市场与政府、市场与计划的“双重调节作用”的思想就凸现出来了。“双重调节作用”是程恩富同志最近对《决定》中有关市场与政府关系问题的一个提法,颇有道理。

程恩富提出,市场和政府在财富与收入的分配领域各自发挥较大的调节作用。首先,在初次分配环节,市场通过价值规律的自发作用对收入和财富的分配发挥较大调节作用,政府则通过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和执行,对收入和财富的分配发挥较大调节作用。此外,国家通过公有制企业来确定积累与消费的适当比例和实行按劳分配,确保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合理比重,促进劳动报酬增长与劳动生产率等提高同步,从而能够避免贫富的严重分化。其次,在再分配环节,政府对初次分配造成的贫富过度分化的趋势进行矫正和调节,促进居民收入增长和经济发展同步,从而实现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较高比重。过去,在城市居民住房问题上强调市场的决定性作用,结果导致房价大涨,开发商暴富,老百姓意见极大,直到近几年才积极发挥政府的调节作用,使住房这一重要的民生保障问题出现转机,其教训是严重的。

胡乐明指出,民生福利住房教育医疗等领域的资源配置,不能完全依靠市场来调节,这些领域不应该也不能有市场作用的空间。收入分配既有微观层次,也有宏观层次的问题,特别在初次分配领域里,如果在微观层次政府不介入,初次分配等于是完全交给市场,收入和财富分配的两极分化,差别扩大的问题是不可能解决的。政府在收入分配领域除了提供公共产品还可以发挥很多作用,劳资之间很显然力量是不均等的,劳方处于劣势,政府不介入的话,必然是有利于资方。所以,在微观领域政府必须介入在初次分配领域政府必须介入。

孙蚌珠指出,政府在调节收入分配领域具有广阔的空间。改革的目的是促进公平、正义,提高人民的福祉。提高收入本身不是目的,提高生活水平是最终目标。提高生活水平有两方面:一是提高公共服务、社会福利;二是提高个人支出水平。教育、医疗、住房、保障和就业等方面的支出,政府应当发挥积极作用。

李淑珍认为,金融资本推动了发达国家内部贫富差距的拉大。一是金融资本贪婪、腐败,凭借手里的金融衍生工具大肆捞取钱财,整体所交税率却远低于中下阶层。二是金融资本主义“绑架”了政府甚至掌握了国家的政治权力。2008年金融危机后,金融资本获得政府的大量注资,本质上是用纳税人的钱为投机商的巨额坏账买单。三是实体经济迅速向新兴国家转移和金融业并不产生就业,造成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失业和贫困人数大增。金融资本主义的形成,主要是政府放弃对金融业监管造成的。我国在金融领域也必须处理好财富与收入的分配问题,充分发挥市场和政府各自应有的双重调节作用。

四、与会专家针对我国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扩大提出的对策建议

针对我国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基本事实,在对形成原因的深入探讨的基础上,与会专家给出了具体改进措施和政策建议。

卫兴华认为,市场化改革不可能实现分配公平。市场竞争和优胜劣汰会产生分化,不会自发地形成社会公平,更不会自发地形成居民收入分配的公平,消除贫富分化。缩小收入差距过大,消除贫富分化,在理论认识上要统一到十七大、十八大中央指导思想上来。首先,要正确认识和处理好收入分配中的效率与公平问题;其次,要全面理解和把握邓小平提出的社会主义本质理论和十八大精神。

刘伟指出,财富与收入的分配理论和政策是当前马克思主义研究的极为重要的主题,财富与收入分配的公平关系到社会主义本质和社会公平正义的体现,只有通过科学发展和改革,核心是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才能真正实现和谐社会的目标和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

郭建宁指出,今天的改革和过去的改革是不同的:今天的改革更强调公平,把公平正义作为我们下一步改革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今天的改革不仅有观念的冲突,最主要的是利益矛盾;过去的改革是从容易的入手,今天的改革要从攻坚克难入手;过去的改革的主要方法可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今天的改革是一个整体设计,更要求改革的整体性、系统性和协同性;过去的改革是以经济体制改革为主,这一次是全面深化改革;过去的改革更强调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今天的改革就是让全体人民逐步走向共同富裕。

孙熙国从文化方面探讨了财富与收入的分配问题,并给出了缓解社会财富分配的文化解决思路。他指出要仁德而立业、道德而谋利、礼乐而亨通,最后一个诚信而恒久。不管是不是自己应得的收益,只要进了腰包就要,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不是正道而行。要道義而谋利,分配合适就是有義,有了義才有利,分配不合适,这个利是很危险的。礼乐而亨通的实质就是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或者尊重规律顺应规律保护规律。诚信而恒久,诚信做老实人是做人的成本,诚信必有回报,才能长久。

董正平指出,收入分配只是生产条件本身分配的结果,讨论分配问题既要看到存量财产也要看到即时收入。影响收入分配的主要原因是财富分配,在我国存在的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情况,主要是财富分配的不合理造成的,要调节收入分配的不合理,就离不开政府和市场在调节财富与收入分配中的作用。我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提出了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但也不能放弃政府有效的干预和调控。

卫志民指出缩小财富与收入分配差距应当从以下方面改革入手:推进户籍制度改革,增强劳动力的流动性;解除对经济活动的行政管制,加强对经济活动的监督管理;改革税收制度,降低宏观税负水平;从制度上加强社会对权力的监督,减小官员的寻租活动和贪污腐败行为,取缔非法收入;通过再分配调节初次分配的不合理结果;通过制度创新,多渠道增加居民的财产性收入;提高社会保障支出在财政支出中的比重,这对于平抑初次分配的差距具有重要意义。

王中保指出,应当从宏观和微观角度来看待收入分配改革,要看到收入分配与所有制之间的关系,与宏观经济之间的关系。资本主义所有制结构决定的按资分配,必然决定财富与收入的两极分化,导致收入与消费和生产之间的链条断裂。我国实行公有制为主体,虽然也有收入差距,但是差距的幅度较小,这就能保证生产和消费之间的链条不会断裂,可以保证经济能够比资本主义经济更快、更持续地向前发展。

责任编辑:孙立冰

2014-02-26

定稿日期:2014-03-03

孙秋鹏(1976-),男,黑龙江塔河人,经济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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