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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遵宪诗与近代中日间的语言互动

2014-03-29刘凡夫

东北亚外语研究 2014年4期
关键词:人境黄遵宪新词

刘凡夫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黄遵宪诗与近代中日间的语言互动

刘凡夫1

(辽宁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9)

本文通过对黄遵宪《日本杂事诗》与《人境庐诗草》两部诗集里日语汉字词的调查与梳理,考察了近代中日间语言互动的方式、作用及其影响。指出近代以来反映西方文明的汉字新词因所含信息量大,传递能力强,更容易在中日间得以共享,甚至影响到受汉语严格规范的律诗。黄遵宪诗中所用的日语汉字新词,有些是日本明治维新以来的新创词,有些是先在日语中流通使用的汉语本族词。这些词经过中日间的文化互动被用于中国人的语言生活,有些已成为现代汉语的基本词汇。

日语汉字词;黄遵宪诗;语言互动;寻流探源;受容与定型

黄遵宪是清末诗坛的著名诗人。他一生中创作了大量的诗,这些诗反映了当时觉醒的知识分子要求改革的进步思想,充满了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黄遵宪还是清末“诗界革命” 的重要推动者和参与者,在他的诗中,使用了大量的新词语,开启了将日语汉字词入诗的先河。黄遵宪一生所创作的诗,主要收录在其编撰的《日本杂事诗》与《人境庐诗草》两部诗集中,本文将以这两部诗集为语料,通过对诗集里日语汉字词的调查与梳理,考察近代中日间语言互动的方式、作用及其影响。

一、黄遵宪诗中的日语汉字词

黄遵宪的一生可分为四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从其诞生到29岁(1848-1876),为奔竞于科举之路的士大夫时期。第二个时期是从30岁到47岁(1877-1894),先后出使日本、旧金山、英国、新加坡,为职业外交官时期。第三个时期是从48岁到51岁(1895-1898),为积极宣传维新,参与变法时期。第四个时期是从52岁到58岁(1899-1905),为变法失败后去职赋闲时期,这一时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忧愤疾病中度过的①。《日本杂事诗》作于黄遵宪人生的第二个时期,《人境庐诗草》所收录的诗则贯穿其整个人生。本文以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人境庐诗草笺注》为文本,并参见台湾文海出版社1957年版《日本杂事诗》,首先对这二部诗集中所用的日语汉字词进行了全面的调查与梳理。

(一)《日本杂事诗》中的日语汉字词

《日本杂事诗》初刻本完成于1879年,即黄遵宪开始其职业外交官生涯后不久。1877年,黄遵宪作为中国早期驻日外交官,随同公使何如璋赴日,出任中国驻日本公使馆参赞。到日本后,他为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发生的各种重大变化所震惊,开始收集有关日本历史、地理、文化、风俗等方面的资料,考察其政治、法律、经济等方面的法规、制度,为撰写《日本国志》做准备。在这期间,黄遵宪先行将部分资料写成《日本杂事诗》,目的是希望在《日本国志》完成之前,尽早地向国人介绍日本的情况,特别是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发生的重大变化。因此也有人将《日本杂事诗》称为《日本国志》的“韵文版”、“普及版”、“预告版”②。

《日本杂事诗》完稿后,于1879年呈交总理衙门,以同文馆聚珍版刊行,是2卷154首的初刻本。此后社会上先后出现了香港循环报馆本、日本凰文书房本、日本东京书肆本、中华印务局本等多种版本,广为流传。1890年,黄遵宪出任驻英使馆参赞后又对《日本杂事诗》作了删增,并于1898年由长沙富文堂付梓。长沙富文堂版为2卷200首,被黄遵宪称之为“定稿本”,后出诸本,多据此本。本文所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本、台湾文海出版社1957年本,均依据于长沙富文堂的定稿本。

《日本杂事诗》由诗和自注二部分构成。1890年,黄遵宪在为《日本杂事诗》定稿本作〈自序〉时说:“余于丁丑之冬,奉使随槎。既居东二年,稍与其士大夫游,读其书,习其事,拟草《日本国志》一书,网罗旧闻,参考新政,辄取其杂事,衍为小注,串之以诗,即今所行《杂事诗》是也。”(黄遵宪,1981:1095)由此可知,诗和自注为《日本杂事诗》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

“定稿本”所收诗200首,涉及日语汉字词400余个,其中绝大部分出现于黄遵宪的自注之中。如:

中古之时,明君良相,史不绝书。外戚颛政,霸者迭兴。源、平以还,如周之东君,拥虚位而已。明治元年,德川氏废,王政始复古。伟矣哉中兴之功也!而近来西学大行,乃有倡美利坚合众国民权自由之说者。山海经海外东经:「旸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日本称君为日,如大日灵贵,饶速日命皆是。

(黄遵宪,1981:1099)

在上述自注部分,黄遵宪分别使用了“源、平、明治、德川、民权、自由、大日灵贵、饶速日命”等8个日语汉字词,这些词为帮助读者了解诗意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本文所考察的对象是日语汉字词入诗这一中日语言接触过程中的特殊互动方式,即诗中的日语汉字词,因此,自注中的日语汉字词不在本文的考察范围之内。

在《日本杂事诗》200首中,黄遵宪共使用了82个日语汉字词。从数量上看,诗中所用日语汉字词远远低于自注部分。但是,将日语汉字词运用于诗这一文学体裁,不论是在近代中日语言接触过程中,还是在近代诗坛的革新过程中,均堪称开启了时代的先河。

这82个日语汉字词是:

诺册、虾夷、平户、萨摩、水户、桦太、莲峰、源平、武尊、芝山、神武、和铜、中臣、卜部、继体、西条、徂来、山阳、吾妻桥、遊部、石作公、热海、函馆、江户、日本桥、浅茅原、蒲生、鞍部、瑞穗、笠缝殿、白鸟陵、臣连、伴造、国造、中将、上皇、正宗、小笠家、天孙、典药头、物语、旭日章、新闻、三轮寺、假名、伊吕波、扶桑集、凌云集、丽藻集、神社、隼人、歌桓、奥姑、檀那、羽板、蛭子神、舞踏、三味线、芝居、万叶、和歌、那须国造碑、博物场、吾妻镜、料理、草履、樱花、团子、淡巴菰、鲣鱼、山鲸、镜饼、瓊粻、七宝装、海苔、昆布、太政官、共和、攘夷、维新、议员、国旗

(黄遵宪,1981)

从上述日语汉字词来看,人名、地名等固有名词占了大多数,其次是与日本人的生产活动、文化活动密切相关的词汇。这些词汇在进入近代以前就已经存在于日语之中,黄遵宪在诗中涉及到日本的历史、地理、文化和风俗时,借用了这些蕴涵着日本独特概念的汉字词。此外,黄遵宪还使用了部分日本明治维新以来生成的汉字新词。这些汉字新词多用于自注部分,诗中只出现了“共和、维新、议员、国旗、中将、旭日章、博物场、新闻”等少数几个,说明黄遵宪此时对于将汉字新词入诗,还是较为慎重的。

(二)《人境庐诗草》中的日语汉字词

《人境庐诗草》是继《日本杂事诗》之后,由黄遵宪本人编撰的第二部诗集。该诗集共11卷,收录了从1865-1905年间创作的641首诗。《人境庐诗草》所收的第一首诗〈感怀〉,作于1865年18岁时,最后一首诗〈病中纪梦述寄梁任父〉,作于1904年57岁时,历时近四十年的时间。

这四十年间,黄遵宪由奔竞于科举之路的士大夫,转变为志在推进中国近代化的先觉者,经历了相当艰苦的思想转换和探索过程。《人境庐诗草》集中反映了黄遵宪四十年间在思想认识上变化与发展的轨迹,充满了新思想、新见解、新事物的篇章。

黄遵宪在语言的使用上,也展示了不一味地效仿古人,敢于创新的精神。第一卷中的〈杂感〉,是其21岁时所作,诗中写到:“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旣今流俗语,我若登简篇。五千年后人,惊为古斓斑。”(黄遵宪,1981:42-43)表达了他不甘受古典诗束缚,要运用通俗语言入诗的思想。这种革新思想,始终贯穿于其一生的创作活动,他在诗中喜爱将新词语或通俗语言入诗,而这些新词语中很多是来自于日语的汉字词。

《人境庐诗草》中的日语汉字词,主要出现于第三卷及之后。第三卷共收录诗48首,作于1877-1882年黄遵宪任中国驻日本公使馆参赞期间,为《日本杂事诗》未收之作。第三卷中所用日语汉字词,主要为“神武、开耶姬、熊本、赤穗、天孙、合歌、万叶、隼人、相扑、和魂”等近代以前就已经存在于日语之中的原有汉字词,这一点与《日本杂事诗》相似。表示明治维新以来新事物、新概念的汉字新词,只有“维新、废藩、校长、尊王攘夷”等少数几个。

第三卷以后,各卷中所用的日语原有汉字词开始减少,而生成于幕末・明治时期的汉字新词逐渐增多。第四卷共收录诗32首,作于1882-1885年黄遵宪转任中国驻美国旧金山总领事期间。此时黄遵宪尽管已经离开了日本,但驻日期间所接触的日语汉字词,特别是明治维新以来的汉字新词,给黄遵宪的文笔活动带来很大的影响。在第四卷中,“共和、保护策、广场、议决、演说、独立、压制、平等、自由”等汉字新词的使用明显多于日语原有汉字词。

第四卷之后,各卷都不同程度地使用了日语汉字新词。如第十一卷中的〈病中纪梦述寄梁任父〉作于1904年,是《人境庐诗草》所收的最后一首诗。在这首诗中所用的“革命、立宪、尊王、攘夷、法治、专制国、国会、世纪”等,皆为明治维新以来生成的汉字新词。

黄遵宪(1981)在《人境庐诗草》641首诗中,共使用了以下67个日语汉字词。

赤穗、天孙、熊本、后乐园、源平、上皇、神武、须磨、松阴、高山九郎、德川、丰苇原国、日本桥、天皇、开耶姬、幕府、备前刀、村田銃、平户、正宗、吉野、柳莊、吾妻镜、奥姑、樱花、樱茶、相扑、檀那、隼人、三笠辞、万叶、螺鈿、合歌、和魂、压制、维新、演说、校长、议决、开化、强权、环球、兴亚会、国旗、共和、革命、国会、种族、十字军、自由、尊王攘夷、殖民地、人权、市场、专制国、独立、男女同权论、世纪、废藩、保护策、广场、平等、明治维新史、民主、民权、立宪、法治

从使用的数量上看,《人境庐诗草》略少于《日本杂事诗》,但是,从词语运用的特点来看,《人境庐诗草》中表示新事物、新概念的汉字新词多达全部日语汉字词的半数,比例远远高于《日本杂事诗》。这些汉字新词的大量使用,不仅给当时的诗坛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也在近代中日间的语言接触与互动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二、黄遵宪诗中日语汉字词的词源考索

近代中日间的语言互动起因于两国间的文化互动,在由前近代向近代转型的过程中,中日两国分别创出了大量反映西方文明的新词语,这些新词语又以汉字为媒介在中日间传播,其传播范围不仅局限于学人的著述与翻译,甚至连深受汉语传统规范的格律诗也不例外。

黄遵宪的两部诗集中,排除重复使用的词汇,共运用了131个日语汉字词。这131个日语汉字词并非简单、单向的借用,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呈现出一种复杂的互动关系。因此,要厘清近代中日间的语言互动过程,对这些日语汉字词寻流探源是必不可少的。黄遵宪诗中的日语汉字词,以幕末・明治期划界,可分为在此之前的日语中就已存在的原有汉字词和其后生成的汉字新词两大类。与前者相比,后者在近代中日间的语言接触与互动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一)日语中原有的汉字词

所谓“原有汉字词”是与汉字新词相对而言,指近代以前的日语中就已经存在的「和製漢語」和用汉字书写的「和語」。黄遵宪在其早期的诗作中多使用这一类的日语汉字词。如:

○ 萨摩材武名天下,水户文章世不如。几辈磨刀上马去,一家修史闭门居。

(黄遵宪,1981:1103)

○ 蛭子神丛奏鼓笳,花糕分饷到千家。凰音纪月元猪日,谁记东京录梦华?

(黄遵宪,1981:1138)

○ 抟花作饭胜胡麻,嚼蕊流酥更点茶。费尽挼莎才结果,果然团子胜如花。

(黄遵宪,1981:1135)

○ 和歌万叶写白紵,缠头每树悬红绡。七月张灯九月舞,一年最好推花朝。

(黄遵宪,1981:231)

黄遵宪两部诗集中所用的日语原有汉字词共计92个,按其词义分布,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类。

1.表示人名、地名的固有名词:

诺册、虾夷、平户、萨摩、水户、桦太、莲峰、源平、中臣、卜部、正宗、吉野、柳莊、西条、徂来、山阳、松阴、高山九郎、德川、丰苇原国、赤穗、熊本、后乐园、须磨、臣连、伴造、国造、热海、函馆、江户、日本桥、浅茅原、蒲生、鞍部、瑞穗、芝山、小笠家、吾妻桥、遊部、开耶姬、石作公

2.与旧律法制度有关的词汇:

武尊、神武、和铜、继体、笠缝殿、白鸟陵、上皇、天孙、典药头、天皇、幕府

3.与物产有关的词汇:

备前刀、村田銃、淡巴菰、鲣鱼、山鲸、瓊粻、七宝装、海苔、昆布、螺鈿

4.与宗教、文化活动有关的词汇:

物语、三轮寺、假名、伊吕波、扶桑集、凌云集、丽藻集、神社、隼人、歌桓、羽板、蛭子神、舞踏、三味线、芝居、万叶、和歌、那须国造碑、吾妻镜、相扑、三笠辞、和魂

5.与礼俗、民俗有关的词汇:

奥姑、檀那、樱茶、镜饼、草履、樱花、团子、料理

上述原有汉字词中,「和語」、「和製漢語」为多,还包括 “幕府”、“料理”、“ 相扑”等部分古汉语词,但这些古汉语词在日语中早已发生了内涵与外延的变化,本文也将其纳入日语原有汉字词中。

从总体数量上看,黄遵宪诗中的日语原有汉字词尽管很多,但这些词多出现于黄遵宪的早期诗作,是黄遵宪在涉及日本的历史、风俗、物产时,因汉语中没有可对应的词语而借用的。由于其承载的信息量有限,缺乏旺盛的生命力,对后来的诗坛革新,对近现代汉语的发展、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

(二)明治维新以来的日语汉字新词

黄遵宪的两部诗集中,还使用了39个明治维新以来生成的日语汉字新词。德川幕府末期,闭关锁国二百余年的日本,最终还是被西方的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但这也使日本改变了思维方式,从幕末开始,或大量地翻刻、翻印中国近代早期的汉文西书,或直接译介西方的著作,积极地学习与接受西方的文化与技术。面对大量涌入的新事物、新概念,日本最初是直接借用汉文西书中的译词,后逐渐将古汉语词赋予全新的内涵,或是依据汉语的构词法,创建新词。通过上述方法产生的汉字新词,又通过语言接触,在中日间互动,构成近代中日两国话语表达的重要部分。

1.借用汉文西书中的译词。

中国近代的汉文西书始于鸦片战争前的马礼逊来华,直至19世纪中、后期的洋务运动,期间由中西方学者及来华传教士翻译或著述了大量的西学书。从幕府末期起,日本对中国近代的汉文西书进行了大量的引进,如《地球说略》、《大美联邦志略》、《智环启蒙塾课初步》、《六合丛谈》、《万国公法》等一大批著作先后被日本翻刻、翻印,各种英华、华英辞典也被介绍到了日本。这些汉文西书对日本迈向近代化发挥了积极作用,也对潮水般涌入日本的新事物、新概念提供了术语上的支撑。黄遵宪诗中所用部分新词就源于中国近代汉文西书的译词。如:

○ 欲知古事读旧史,欲知今事看新闻。九流百家无不有,六合之内同此文。

(黄遵宪,1981:1111)

○ 果遵此道行,几日太平世。我随使槎来,见此发深喟。呜呼专制国,今旣四千岁,岂谓及余身,竟能见国会。

(黄遵宪,1981:1075)

黄遵宪诗集中共计使用了7个源于近代汉文西书的译词,这7个词是:“国旗、专制国、新闻、自由、国会、民主、平等”。其中“国旗、专制国”为汉文西书中的新创词,“新闻、自由、国会、民主、平等”则为汉语中的传统词,被赋予了全新的内涵。这些译词在当时的中文语境中,并没有对汉语带来直接的影响,是进入日语后,先在日语中流通使用得以定型的。黄遵宪诗中所用,显然也是受到了日语的影响。

如“新闻”一词在中国古汉语里主要是用来表示新近听来的事,或新知识之意。

○旧业久抛耕钓侣,新闻多说战争功。③

近代来华传教士马礼逊在1822年版《华英字典》中将“NEWS”译为“新闻”,在1828年版《广东省土话字汇》中将“NEWSPAPER”译成了“新闻纸”。后来在《遐迩贯珍》④、《六合丛谈》⑤等汉文西学资料中,这两个词也被频频使用。

幕末・明治初期,“新闻”与“新闻纸”开始出现于日语中,神田孝平著于1867年的《经济小学》中使用了这两个词,同一年出版的《和英语林集成》与1873年出版的《附音插图英和字汇》也分别将这两个词收入其中。进入明治时代后,“新闻”与“新闻纸”的词义开始发生混淆,如:

○ 又明治二年七月ノ新聞に拠ると、佛国亦英国ノ例ニ倣ヒ大西洋伝信機を置クト云フ。⑥

○しんぶん:News;a newspaper.⑦

“新闻”最终成为“新闻纸”的省略语被广泛使用。黄遵宪在《日本杂事诗》中所用的“新闻”一词,是表示报纸之意,显然受到了日语的影响。

“国会”一词,在中国古汉语里表示国家财政收支的会计事务之意。

○ 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国会”。⑧

在中国近代的汉文西学资料中,该词的内涵发生了变化,被用于表示“议会”之意。

○ 两院集议,每年至少会集一次,译言谓之曰国会。⑨

○ 即如英国,昔有客商大会,奉君命而立,得国会申命,为通商东印度等处。⑩

“国会”一词在幕末・明治初期,通过汉文西学资料传入日本,随着日本的政体改革,开始在日语中多用起来,逐渐成为日本明治时期政治生活中的核心词汇。

○ 其条欵悉く国会の権の許可を要する国に於て、若し拒みて准ささゝる時は固より欽定に至らさる也。⑪

○ 世人常ニ思ヘラク、政府ヲ設立スル者ハ、独帝王国会及官吏ニ止マレリト。⑫

黄遵宪受日语的影响,除了这两部诗集,在《日本国志》中也使用了该词。

2.由古汉语再生转用的新词

幕末・明治时期,日本除了直接借用汉文西书中的译词外,还对古汉语词赋予全新的内涵,通过再生转用来应对时代的需求。这些再生转用的新词由于承载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信息,得以在当时的日本社会广泛使用,也被黄遵宪所借用。如:

○ 剑光重拂镜新磨,六百年来返太阿。方戴上枝归一日,纷纷民又唱共和。

(黄遵宪,1981:1098)

○ 黄白红黑种,一律等土著。逮今不百年,食言曾不作。吁嗟五大洲,种族纷各各。攘外斥夷狄,交恶詈岛索。

(黄遵宪,1981:362)

在黄遵宪诗集中,可判定为由古汉语再生转用的日语汉字新词共有10个,这些词是:“共和、种族、法治、维新、尊王攘夷、开化、演说、革命、校长、独立”。

其中“共和”一词源于《史记》,表示因厉王出奔,召公、周公二相共同执政之意。

○ 召公,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⑬

幕末·明治初期,该词在日语中开始用于表示西方共和政体之意。最早在福泽渝吉的《西洋事情》(1866)中可见“共和政治”一词,其后在村田文夫的《西洋闻见录》(1869)中又出现了 “共和”的用例。

○ 門閥を問わず、人望の属する者を選挙して下院を建つるは、共和政治なり。⑭

○ 是レ公会、公法、共和、新説、新発明、新聞紙等ノ称呼アル所以ナリ。⑮

明治初期的日语辞典对该词的词义解释还比较模糊,如1874年的《广益熟字典》将其解释为「アイモチ」,1876年的《布告律令字引》则解说为「君民合タイノ政」,直到1886年的三版《和英语林集成》,将其解释为“republican democratic”,才与今天的词义相同。

黄遵宪在《日本杂事诗》诗中及自注中分别使用了该词,在后来的《日本国志》中也可看到该词的用例。

“种族”一词的词源,可追溯到汉代,意为诛族。后来还派生出部族的意思。

○ 恐事不就,后秦种族其家。⑯

○ 虽止五六千人,然种族蟠踞溪洞,众极不少。⑰

幕府末期,福泽渝吉在《西洋事情》中使用了该词,并赋予其“人种”之意。

○ 斯く人の相集り相交るものを、一種族又は

一国の人民と名く。⑱

进入明治时期后,该词开始被当时的知识人所使用,并逐渐被日本社会所认可。

○ 大抵ミナソノ上ニ立ツ種族ノ方ニ、利益アルヤウニトヒイキスルモノナリ。⑲

○ 就中其性質勇猛劇烈ナル種族ハ、尤新事ヲ悦バザルノ風アリ。⑳

黄遵宪在诗中所用的“种族”一词是该词的新词义,显然是受到日语的影响。与黄遵宪同时期,姚文栋在1884年的《日本地理兵要》中也使用了该词。

3.日本创建的汉字新词

幕末・明治时期,面对大量涌入的新事物、新概念,日本还根据汉语的构词规则创建了众多的汉字新词。黄遵宪较早就接触到了这些新词,并将这些新词借用到了诗作之中。如:

○ 议员初撰欣登席,元老相从偶踦闾。岂是诸公甘仗马,朝廷无阙谏无书。

(黄遵宪,1981:1106)

○ 二伯分藩地,诸胡互市场,虎牢同郑戍,鱼烂竟梁亡。

(黄遵宪,1981:980)

两部诗集中共使用了22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创建的汉字新词,这些词是:“议决、太政官、废藩、广场、男女同权论、保护策、明治维新史、兴亚会、市场、议员、博物场、十字军、环球、人权、殖民地、强权、压制、民权、世纪、旭日章、中将、立宪”(黄遵宪,1981)。

其中“议员”一词,译自英语的“committee”。在幕末・明治初期,该词的翻译还不是很统一,如福泽渝吉在1866年的《西洋事情》中,就分别使用了「議員」和「国議の員」,平文在1867年的初版《和英语林集成》中,则将其译为「総代」。进入明治时期后,「議員」一词在《米欧回览实记》、《明六杂志》、《欧洲奇事花柳春话》、《人权新说》等政论著述及文学翻译作品中被频频使用,并逐渐被《附音插图英和字汇》㉑等和英・英和辞典所收录。

○ 而シテ英国ノ集議院ハ近頃如何ン。恐ラクハ議員ノ変革アルベシ。㉒

○ ソノ議員ヲ選挙スルニハ必ズ才能アル者ヲ選ハサルヘカラス。㉓

受日语影响,黄遵宪较早开始使用“议员”一词,与黄遵宪同时期,何如璋在1878年的《使东述略》中也使用过该词。

“市场”一词作为经济学用语,最早的用例可见于江户末期箕作阮甫翻译的《玉石志林》,该书选译自1822年至1855年期间的荷兰杂志。

○ 当今市場の地となりしインノセンツの葬地は、此府に於いて第一の埋葬の所たり。㉔

幕末、明治初期,“市场”一词的使用开始增多,《经济小学》、《西洋见闻录》、《英政如何》、《英氏经济论》等政治、经济方面的译作、著作中都可以看到该词的用例。

○ 各日各市場ノ位ハ全ク供給求取ノ勢ニ関シ、或ハ大昇シ或いハ大降シ際限アルコトナシ。㉕

○ 市場二十四ヶ所、互工大商ノ開店スル者七万七千ヶ所ト云ウ。㉖

受日语的影响,黄遵宪较早开始使用该词,除了《人境庐诗草》,在《日本国志》中也使用过“市场”一词。

近代中日间的语言互动,对近代日语词汇体系的形成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汉语的发展也带来了不可低估的影响。黄遵宪在格律诗中借用日语汉字词,不仅将日本明治维新以来创建的汉字新词介绍到了汉语之中,还促进了汉语本族词的回归。这些汉语本族词或源于近代汉文西书,或是古汉语词的词义转换,是先在日语中流通使用,之后通过互动回归到汉语的。

三、黄遵宪诗对中国语文的影响

黄遵宪不仅是近代中国杰出的外交家、文学家,还是近代思想启蒙的先驱、清末诗坛革新的先行者。他在律诗创作上大声疾呼变革,较早就形成了革新诗坛的思想。梁启超(1959:2)曾高度评价黄遵宪说:“近世诗人能镕铸新理想以入旧风格者,当推黄公度。”

纵观黄遵宪的诗,不仅富于创新,将新理念溶入诗句之中,还敢于大胆地在诗句中运用新语句。在其《人境庐诗草・自序》中写道:

取其材也,自群经三史,逮于周、秦诸子之书,许、郑诸家之注,凡事名物名切于今者,皆采取而假借之。其述事也,举今日之官书会典方言俗语,以及古人未有之物,未辟之境,耳目所历,皆笔而书之。

(黄遵宪,1981:3)

表明了其敢于创新的思想。黄遵宪使用新词语入诗,给当时陈腐压抑的诗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借用日语汉字新词,更是近代诗坛的一种崭新的尝试。

梁启超对黄遵宪充满了崇敬之情,他(1959:71)曾说“公度之诗,见余诗话中者最多,然闻韶三月不以为厌也。”黄遵宪革新诗坛的思想也对梁启超的“诗界革命”带来了直接的影响。1899年,梁启超在其撰写的《汗漫录》一文中写到:“欲为诗界之哥伦布玛赛郎,不可不备三长。第一要新意境,第二要新语句,而又须以古人之风格入之,然后成其为诗。”㉗对诗歌的内涵和形式做出了规定,标举出了“诗界革命”的三项基本原则。这三项原则堪称是对黄遵宪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黄遵宪作为清末诗坛革新的先行者,疾呼要通过变革诗歌语言构成成分,来突破中国古典律诗桎梏。继黄遵宪之后,清末诗坛涌现出一大批充满时代激情的格律诗。如:

○ 丈夫有壮别,无如汗漫游。天骄长政国,蛮长阁龙洲。文物供新眼,共和感远猷。横行天地阔,且莫赋登楼。㉘

○ 太息神州不陆浮,浪从星海狎盟鸥。共和风月推君主,代表琴樽唱自由。物我平权皆偶国,天人团体一孤舟。此身归纳知何处,出世无机与化游。㉙

○ 公理公法具难恃,世界惟有强权强。亡羊补牢未为晚,安忍束手待蠶殭。爱国须效加富尔,成仁当作文天祥。沥我千斛血,荡我百廻肠。独立自由争片刻,横刃一扫强邻赔欵年年偿。㉚

○ 不悲当日苍梧死,为哭将来民主稀。空将一片君山石,留作千年纪念碑。后有灵均遭放逐,曾向江潭葬鱼腹。世界相争国已危,国民长醉人空哭。(梁启超,1959:67)

在这些诗中,使用了大量的日语汉字新词,构成了近代中日语言接触史上独特的景观。

黄遵宪两部诗集中,共使用了131个日语汉字词。其中92个日语中原有的汉字词,因其承载的信息量有限,使用范围过窄,对汉语的影响非常有限,绝大部分已在现代汉语中消失。但是,39个日语汉字新词则因承载着时代的信息,满足了社会变化的需求,在中国近代化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191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辞源》初版与2012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辞典》第六版,是中国近现代较具代表性的辞典,初版《辞源》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后近代汉语词汇的急剧变化,第六版《现代汉语辞典》则客观折射了中国当代语言生活的实况。本文依据是否还保持日文原词义,调查了黄遵宪诗中的日语汉字新词在这两部辞典中的收录情况,并对照了一个世纪来这些词在汉语中的使用变化。

黄遵宪诗中的39个日语汉字新词,保持日文原词义被初版《辞源》收录的共有22个,这22个词是:

自由、国会、民主、平等、共和、种族、法治、维新、开化、演说、独立、议决、校长、革命、市场、议员、十字军、人权、殖民地、民权、世纪、立宪

保持日文原词义被第六版《现代汉语辞典》收录的共有24个,这24个词是:

自由、国会、民主、平等、共和、种族、法治、维新、开化、演说、独立、议决、革命、广场、市场、议员、环球、人权、殖民地、强权、压制、民权、世纪、立宪

根据调查与对照可知,黄遵宪诗中的日语汉字新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较强的传播功能,早在上个世纪初,就开始被国人所接受,大部分被收录到汉语辞典之中。一个世纪后的今天,这些词仍在中国人的语言生活中使用,并已成为汉语的基本词汇。

四、结语

近代著名诗人黄遵宪的诗集《日本杂事诗》与《人境庐诗草》,不仅集中反映了近代中日文化交流初期他对日本的认识,也客观折射了中日文化互动中的语言互动。作为诗坛革新的先行者,他提出了将新词语入诗,并在诗中运用了大量的日语汉字词,揭开了清末“诗界革命”的序幕。

黄遵宪诗集中的日语汉字词,早期多为日语中的原有汉字词,但这些词在汉语中的传播有限,绝大多数已在现代汉语中消失。与此相比,黄遵宪诗中所用的日语汉字新词,因所含信息量大,传递能力强,更容易在中日间得以共享。这些日语汉字新词,有些原本就是汉语本族词,由于是先在日语中流通使用,然后通过中日间的文化互动又回归到汉语,也应被视为一种借用关系。

黄遵宪在格律诗创作上推陈出新的思想直接影响了清末的诗坛,其诗集中的日语汉字新词,又以其独特的借用形式影响了中国语文世界。黄遵宪诗中所用日语汉字新词,在经过了一个世纪的今天,大部分已经融入现代汉语词汇体系,成为中国人语言生活中的基本词汇。

注释:

① 关于黄遵宪一生四个时期的划分,参见钱仲联《人境庐诗草笺注》前言部分。(钱仲联. 1981. 人境庐诗草笺注 [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② 参见:蒋英豪. 2004.日本杂事诗与近代汉语新词[J].汉学研究,(1):299-323.

③ 此处引自罗竹风《汉语大词典》缩印本“新闻”词条中唐李咸用诗,见第3838页。(罗竹风.1997.汉语大词典[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

④ 参见1853-1856年麦都思等《遐迩贯珍》,2005年被沈国威等编入《遐迩贯珍附解题·索引》。(沈国威等编.2005.遐迩贯珍附解题·索引[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⑤ 参见1857-1858年伟烈亚力《六合丛谈》,1999年被沈国威编成的「『六合叢談』(1857-1858)の学際的研究」。(沈国威編.1999.『六合叢談』(1857-1858)の学際的研究[M].東京:白帝社.)

⑥ 此处引自村田文夫1869年著述的《西洋闻见录》,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十七卷,见第232页。(明治文化研究会.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十七卷)[M].東京:日本評論社.)

⑦ 此处引自高桥五郎1888年『漢英対照いろは辞典』,该辞典于1997年重新刊印。(高橋五郎.1997.漢英対照いろは辞典[M] .東京:大空社.)

⑧ 同③,见第1717页。

⑨ 同④,见第667页。

⑩ 此处引自丁韪良1864年译《万国公法》,该书2003年由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重新刊印,见第25页。(丁韪良.2003. 万国公法[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⑪ 此处引自西周助1868年《万国公法》,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九卷,见第33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九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⑫ 此处引自尺振八1880年《斯氏教育论》,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十一卷,见第419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十一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⑬ 同③,见第774页。

⑭ 此处引自福泽渝吉1866年《西洋事情》,1980年被编入《福泽渝吉选集(第一卷)》,见第102页。(富田正文等編.1980.福泽渝吉撰集(第一卷)[M].東京:岩波書店.)

⑮ 同⑥,见第202页。

⑯ 同③,见第4771页。

⑰ 同③,见第4771页。

⑱ 同⑭,见第168页。

⑲ 此处引自中村正直1871年《自由之理》,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五卷,见第12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五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⑳ 此处引自永风秀树1875年《代议政体》,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八卷,见第128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八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㉑ 柴田昌吉、子安峻1873年《附音插图英和字汇》,该书于1975年重新刊印。(柴田昌吉 子安峻.1975.附音插図英和字彙[M].東京:国書刊行会.)

㉒ 此处引自丹羽纯一郎1878年《欧洲奇事花柳春话》,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十五卷,见第783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十五卷)[M].東京:日本評論社.)

㉓ 此处引自加藤弘之1882年《人权新说》,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五卷,见第381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五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㉔ 此处引自箕作阮甫1861年《玉石志林》,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十七卷,见第70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十七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㉕ 此处引自神田孝平1867年《经济小学》,该书于1992年被收录到《明治文化全集》复刻版第十卷,见第34页。(明治文化研究会編.1992.明治文化全集(第十卷)[M]. 東京:日本評論社.)

㉖ 同⑮,见第208页。

㉗ 此处引自梁启超《饮冰室合集》第七册,专集二十二之<夏威夷遊记>第189页。(梁启超.1999. 饮冰室合集[M]. 北京:中华书局.)

㉘ 此处引自梁启超《饮冰室合集》第五册,文集四十五(下)第5页。(梁启超.1999. 饮冰室合集[M]. 北京:中华书局.)

㉙ 此处引自梁启超《饮冰室合集》第七册,专集二十二之<夏威夷遊记>中郑西乡诗第190页。(梁启超.1999. 饮冰室合集[M].北京:中华书局.)

㉚ 此处引自1903年创刊于日本的中国留学生杂志《江苏》第二期,文苑之严达群<醒国民歌>第117页,该杂志1983年由台湾史料编纂委员会影印出版。(严达群.1983. 醒国民歌[J] .江苏,(2):117.)

[1] 黄遵宪.1981.钱仲联笺注.人境庐诗草笺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 梁启超.1959.饮冰室诗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

The Poems of Huang Zunxian and Language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in Modern Times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means, the function and the influence of language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through the investigation and the review of Chinese characters in Japanese in Huang Zunxian’s two collections of poems--- “The Poems of Japanese Chores”and “ The Collection of Poems in Renjinglu”.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new Chinese characters in modern times reflecting western civilization can be easily shared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and can even influence metrical poems regulated strictly by Chinese because these words convey much information and transmit information effectively. Some of new Chinese characters in Japanese used in Huang Zunxian’s poems have been newly coined words since Meiji Reform and some of them are native Chinese words which have already been used in Japanese. These words are used in Chinese daily life through cultural interaction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and some of them have become basic words in modern Chinese.

Chinese characters in Japanese; Huang Zunxian’s poems; language communication; etymology exploration; assimilation of loan words

H363

A

2095-4948(2014)04-0057-08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于语料库的近现代中日语言接触研究”(13BYY159)、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基于语料库的近代中日汉字术语生成与跨文化传播研究”(10YJA740060)的阶段性成果。

刘凡夫,男,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日语语言学、中日词汇交流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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