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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构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何以可能

2014-03-12陈德玺

宜宾学院学报 2014年7期
关键词:现代化特色体系

陈德玺

(惠州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7)

中国革命、改革和建设之所以取得成功,归结起来就是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建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这有赖于“实事求是”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品格。恩格斯在致威·桑巴特的信中说,“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他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1]742-743。毛泽东将这一精神概括为“实事求是”[2]80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奠基人邓小平立足中国实际,并认为“首先是解放思想”。“只有思想解放了,我们才能正确地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解决新出现的一系列问题”。[3]141这启示我们要从中国实际出发,以开放的姿态去研究马克思主义,发展它和丰富它,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是开放的、发展的思想体系”[4]。因为实践是开放的,所以“在党领导人民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实践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还会产生新的理论成果”[5]。当前,党在政治领域面临了“四大考验”“四大危险”,亟需引入时效性的指导理论,而实践探索和理论探讨已经为这一新成果的诞生做好了准备,它就是“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但它何以可能,这是本文的探讨主题。

一 问题提出:现代化的中国如何治理

党的十八大提出“要围绕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管理体系,加快形成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管理体制”[6]。2014年2月,习近平主席在中央党校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全面深化改革专题研讨班上发表了一席重要讲话,抛出了一个当前亟需破解重大现实课题,即“现代国家治理体系”。他说,“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重大历史任务,就是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为党和国家事业发展、为人民幸福安康、为社会和谐稳定、为国家长治久安提供一整套更完备、更稳定、更管用的制度体系。”[7]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制度体系?习主席指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一个国家的制度和制度执行能力的集中体现”,“以提高党的执政能力为重点”,“方向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将涵盖“整体政策安排与某一具体政策的关系、系统政策链条与某一政策环节的关系、政策顶层设计与政策分层对接的关系、政策统一性与政策差异性的关系、长期性政策与阶段性政策的关系”[7],可见,一个中国版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雏形已然显现。

习主席紧接着说,“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要大力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核心价值观,加快构建充分反映中国特色、民族特性、时代特征的价值体系。坚守我们的价值体系,坚守我们的核心价值观,必须发挥文化的作用。”[7]就是说,在新的国家治理体系建构中,文化应占有一席之地,要彰显民族文化的凝聚力,释放民族文化的创造力,也即要求文化必须给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建设提供精神保障和智力支持。

众所周知,中国数千年的文化积淀铸就了被雅斯贝尔斯所称赞的“轴心”文明形态。这种文明形态,就是我们所熟知的农耕文明。与海洋文明不同,农耕文明更多地依赖土地和季节时令的变化,因而它的运行机理,主要凭借经验和记忆以及祖辈对儿孙的言传身教,尽管政治统治形式不断更迭,但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没有太大变化,主要表现为在生产行为上是周而复始,在经济行为上是自给自足的小商品贸易,在宗教文化上是以血缘和姻亲为纽带的宗族归宿,在政治架构上是父权制的家国同构统治方式,因而形塑了一幅封闭的农耕文明的文化图景。换言之,几千年来中国一直是一个传统国家。现代社会,作为一种超越传统的新的生活样式,其文化特征也十分显著并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经济层面上,主张经济自由,发展自由市场经济;二是政治层面上,主张民主宪政,建立有限政府;三是文化层面上,主张个性自由,以理性为行动指南。

因此可以断言,中国是一个传统国家,但由于近代以来,被纳入资本逻辑主导的世界体系,传统文化遭到解构的同时,现代元素日益丰富。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后,建设现代化国家成为党和全国人民共同的愿景和奋斗目标。1954年明确提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基本任务;1956年毛泽东发表了《论十大关系》,“十大关系”事关社会主义中国的现代化建设速度和质量,还谈到了中央和地方的关系,要求在这样的大国,人口多,情况复杂,需要调动两方面的积极性。这是新中国第一代领导人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分析和解决中国实际问题,在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中,探索中国现代化之路的可能性和现实性的一种努力,但依旧没能跳出“传统”的窠臼。李恒瑞教授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总进程呈现出既相区别又相衔接的两个时期:中国特色民主主义(新民主主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社会主义)”[4];李教授随即指出,在新社会主义建设上,由于引入了苏联模式,尽管具有中国特色,但仍然局限于“传统社会主义”,而“1978 年开始的改革开放,开启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进程。以邓小平为代表的当代中国共产党人创立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实现了从传统形态的社会主义向现代形态的社会主义的历史性转变。”[4]这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二次历史性飞跃的积极成果,成为指导现代化建设旗帜,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在新时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邓小平认为必须紧扣“特色”,因为“我们要实现的四个现代化,是中国式的四个现代化。我们的四个现代化的概念”,“是‘小康之家’”[3]237。也有学者指出,中国式现代化其内涵涉及三个方面:“是一种后发的现代化”“是全面发展的现代化”以及“是社会主义的现代化”[8]。

中国式现代化是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指引下,将现代化的理念落实到中国实际的历史过程。恰如哈贝马斯所言,“现代性”作为“一项未完成的规划”的历史方位的判断,对中国同样适用。据实而言,现代化对中国来说尚处于起步阶段。邓小平曾说,中国还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即不发达阶段,这一判断折射到文化上去则体现为中国文化建设也处于现代化的初级阶段,我们的现代化也是不够格的。但一定的文化反映出一定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而一定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有相应的政治上层建筑及其国家权力的运行方式和治理体系竖立其上。就中国所处阶段的过渡性而言,国家治理体系同样具有过渡性。

二 前沿视域: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如何透视

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本身是一个跟随经济发展而不断长成的动态历史过程,但现实生活的强烈诉求必然倒逼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应时而生,并纳入中国现代化建设的顶层设计,这必将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实现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的新发展,从而丰富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很有必要从已有的前沿研究视域中清理出“中国特色治理理论”概念产生的逻辑框架和历史轨迹。

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视角来看,现代国家治理观是在批判资产阶级国家观的基础上产生的,马克思、恩格斯以巴黎公社为依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实践探索。他们认为巴黎公社第一次以工人的力量“清除了国家等级制度”[9]96,把“国家政权重新收回,把它从统治社会、压迫制社会的力量变成为社会本身的生命力量”[9]95。这种新的政治组织形式,实现普选制,成为委员会,“这些委员是负责任的,随时可以罢免”[9]55,他们是实干家,有别于资产阶级的议会的虚设和吵吵嚷嚷。在“农村公社”,则“通过设在中心城镇的代表会议来处理他们的共同事务”[9]56。同时马克思还认为,在倡导民主参政的前提下,树立国家权威也是不可缺少的,因为“权威与自治是相对的东西,它们的应用范围是随着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改变。”[9]226列宁领导的苏维埃政权在实践上推进了社会主义国家的治理体系建设,在《布尔什维克能保持国家政权吗?》一文中指出,苏维埃是新型的国家政权组织形式,“这个机构保证同群众,同大多数人民有极其密切的、不可分离的”关系,“这个机构”“比从前的机构民主得多”,这个机构必须得到“比较深刻的改良”,它“保证能够把议会制的长处和直接民主制的长处结合起来”[10]309,在《宁肯少些,但要好些》的文章中,列宁说“直到现在,我们还很少考虑和关心国家机关的质量,所以,特别认真地整顿国家机关,把具有真正现代水平的人才”[11]698吸收进新生的社会主义国家管理中来,这是列宁基于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一种思考。而列宁的基本态度则是,对于日愈扩张的国家机关权力,必须采取有效措施加以规范和限制,即“宁肯少些,但要好些”,做到最优化,人财物在组织协调关系上是“多样品质和各样优点的结合”[11]704。中国共产党面临长期执政的历史任务,邓小平认真地思考了体制机制的改革课题,在坚持“稳定压到一切”的前提下,提出“对内改革”和“对外开放”的现代化建设思路。首先是“对内改革”,涉及经济、政治、文化和社会等各领域,突破口首先选择了经济改革,再由经济改革促进政治体制改革,迂回推进治理能力现代化。邓小平深刻地认识到“不搞政治体制改革就不能保障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果, 不能使经济体制改革继续前进。我们提出改革时, 就包括政治体制改革。”[12]176而且,随着改革开放进入全面推进阶段,原有政治体制对新的生产力的制约作用越明显,弊端日益增多,邓小平将之概括为“官僚主义现象, 权力过分集中现象, 家长制现象, 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现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3]327,同时还提出进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精简政府职能机构等主张。

在西方政治哲学话语中,政党政治是国家治理的逻辑起点。政党政治的目标,主要是基于一定利益集团的需要而寻求“国家治理的一个根本目的是追求稳定”的活动,所以即便是西方国家,“国家治理要时刻防止派系对公共利益的侵害,在以选举竞争为标志的现代民主政治中,更要提防派系的改头换面以及政党退化为派系的可能。”[13]福山在其著作《国家建构——21世纪的国家治理与世界秩序》一书中提出一个重要的观点,“国家建构(state-buiding)就是在强化现有的国家制度的同时新建一批国家政府制度”[14]1,他认为这是当今国际社会的趋势,而许多弱小国家面临的经济疲软、社会混乱、政治腐败等问题,无不呼吁进行国家权力的整合;他还认为,近三十余年里,“世界政治的趋势一直在弱化国家概念”[14]114,但一面则是许多国家过于强势,以至于公权力肆意越界干预经济生活,因此一种呼吁精简国家机构,重建自由市场和公民社会就成为新的诉求。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它们不需要什么都管的国家,但它们确实需要在有限范围之内具有必要的功能的强有力并且有效的国家。”[14]115然而必须把“现代国家的建构”看作“是一个现代制度体系成长与成熟的过程, 集中体现为国家政治制度的逐步理性化与民主化”。“理性”是支撑的内核,它能协调不同利益群体达到效益的最大化。这是欧洲国家进入现代国家的“秘密”,而这一成功转型是“一个国家治理能力不断提升的过程, 是一个政治制度不断理性化与民主化并且制度理性能力提升与民主政治制度定型的复杂互动过程。”[15]最值得指出的是,西方国家已经普遍建立的公民参政机制,公民具有自治性,对国家政策具有咨询性,参与方式的多样性等特征,因此国家治理需要吸引和鼓励公众的参与,比如“培养公民资格”“实行基层自治”“建立政策参与系统”。[16]介于亚欧地缘政治缝隙的俄罗斯,经历了“全能主义国家治理模式”向“现代国家治理模式”转变的过程,其根源在于原有体制作用在经济变革后积弊重生,需要探索新的治理手段,符合了“全能主义的国家治理模式走向现代国家治理模式”的基本规律。[17]当然,对这些理论观点我们必须保持批判态度,这正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生长点。

在构建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工程中,民主法治是重要的考察维度,因为“在现代社会, 一个国家的公共管理、一个政党的公共执政必须具备公共理性, 这是国家公共管理的价值系统”[18],时下中国提出现代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其目的就是要重建价值理性传统,并将之对国家政治体制进行现代理性价值重塑。但这又不可避免的要涉及治理成本即绩效的问题,因为公共政策是公共社会的基本产品,有投入才有产出,这叫做“治理国家的成本”,“它是长期成本而不是短期成本, 是统治者和民众目标函数约束下的总成本而不是纯粹的统治者的治理成本”[19];总之,在国家治理模式之中,“人治”“德治”“法治”各有侧重,但作为现代国家,经过“法治”的过渡,“宪治”才是最理想的状态,即按照宪法精神治理国家。[20]当然,在现代社会,法制终究是一种外在的监理机制,也会失灵,所以“文化”可以发挥时代精神的引领作用。在中国,早在西学东渐时已经发现东西方社会发展的差距实乃是文化使然,国民时期开展了“新生活运动”,“用道德教化的方式督促民众遵守新生活规范,但他仍然把新运与政府工作整合在一起,依靠国家机器的力量,尤其是警察,来确保运动的推行”[21],但由于文化尚未转型,加之南京政府以“训政”“警察国家”的政治手段硬性推动国家治理,并不能达到治理目的,种种手段只能停留在社会表层,换言之,旧制度尚未解体,而现代民主法治理念并未转化为稳定的生活方式和社会主流价值诉求,因此“国家治理”不能得到民众的认同;也即是说中国社会的调节机理有别于福柯的“一组物理——政治技术”的规训机制,就此而理论,新生活运动是现代国家治理在 “这方面的最初尝试”[21],因此它披上了厚重的文化和道德色彩。可见,在中国语境下,“国家治理”本质上是一种文化的塑造,因为“一个国家的成长既取决于人的成长,也取决于制度与文化的发展”,但是长期以来,由于文化塑造功能时效远不及政治介入来得快,“人们就把国家治理完全寄托在权力和制度的有效性上”,但根据国家治理的经验,“国家在创造文明社会的过程中所进行的文化塑造过程,同时也是国家实现有效治理的过程”[22],中国也不能忽视这一基本规律。

综上所述,自民族国家进入现代化以来,都在积极探索建立与之相适应的国家治理体系。尽管有意识形态的不同,但目标都是一样的,即提升统治阶级或执政党的执政能力和驾驭社会的能力。但是,如果不是夸大中国社会的特殊性,其现代国家治理必定有别于世界上任何一个现代国家,但又必须强调,“普遍性必定在特殊性中显现自身”,“特殊性必定蕴含着普遍性”,即要克服“对中国社会和实践的特殊性估计不足”,又要避免“过度诠释”[23]478-479。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如何界定这一理论,换句话说,中国能不能以当年开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勇气和实践能力,将“现代国家治理”这个已有近百年的政治主题创造性地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建设中去,答案是肯定的。

三 理论表述: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如何言说

“理论在一个国家的实现程度,总是决定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24]11。当前中国的改革实践对指导理论提出了要求,即需要进行概念的界定,确定中国特色的现代化治理体系内涵,以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发展。

(一)建构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现实依据

首先,当代中国具备建立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经济基础。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后,中国取得了民族解放,走上民族独立发展道路,经过建国后三年的经济建设,国内经济状况大为改观,工业生产已经超过历史最高水平,但总体上还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工业生产能力还很落后。为了实现中国由一个农业国向先进的工业国的转变,1953年实施了第一个五年规划,其间进行了“三大改造”,初步奠定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经济基础;正是有了建国初期的良好开局,虽经过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冲击,社会主义政权依然能够挺立。1978年十一届三中召开,拉开中国改革的序幕,历经三十年的建设,从改革之初到2008年,国内生产总值由3 645.22亿元增长为314 045.43亿元,增长了86.15倍;2012年则达到了519 470.10亿元,创历史新高①。在经济体制上实现了单一的公有制向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并存发展的转变;在《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了让“市场”发挥决定作用,市场主体地位正式确立,一种新的经济运行机制产生了——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其次,当代中国具备建立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政治制度。早在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和《论联合政府》等文献中就探讨了“新中国”的政治前途,判断中国政治的性质是“新民主主义”,提出由各主要政治力量组建“联合政府”。新中国成立后于1949年9月召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明确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新民主主义即人民民主主义的国家,实行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团结各民主阶级和国内各民族的人民民主专政。“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政权属于人民。人民行使国家政权的机关为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人民政府。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由人民用普选方法产生之。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各级人民政府,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闭会期间,各级人民政府为行使各级政权的机关。”1954年又召开了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历史性地以文字和法律的形式将国家的政治制度和政治体制固定下来,即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根本政治制度)与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基本政治制度);由于解决台湾问题的需要,1984年邓小平提出了“一个中国,两种制度”的制度设计,创造性解决了在一个国家的前提下,可以存在两种不同的政治制度的马克思主义课题,这一理论在香港和澳门得到成功的运用;新时期,广大农村和基层党的建设工程日渐成熟,“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也写入了党的十七大报告。至此,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政治制度建构起来了。

最后,当代中国具备建立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文化制度。近代中国,文化建设和民族命运一样遭受洗礼,传统文化被解构,现代文化尤其是反映中国人民共有精神家园和共同生活情趣的文化样式迟迟没有建立起来。其间尽管经过新文化运动和新启蒙运动,并提出“提倡民主,反对专制;提倡科学,反对迷信;提倡新道德,反对旧道德;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和“提倡科学文化”“提倡生活文化”等文化主张,但这些主张或思想缺少立足中国革命和建设实际的生长基因。毛泽东考察中国国情,在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纲领概括为“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即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形态。沿着这条文化复兴之路,新时期,党中央立足改革开放经济文化建设的客观实际,做出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这是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以繁荣文化为主题而制定的新时期的文化纲领,提出要“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坚持“依法治国和以德治国相结合”,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要不断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要“坚持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武装全党、教育人民,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凝聚力量,用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鼓舞斗志,用社会主义荣辱观引领风尚”[25]。这一富有文化意识觉醒的主张必将引领中国文化形态由传统样式向现代样式的转变。

(二)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基本内涵

“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是指,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指导地位不动摇,在党的领导下,在宪法和法律的框架内,以提高政府运行效率为目的,以服务民生为宗旨,在强化“五大建设”的同时,大力推进党政系统的效能建设。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一个新的生长点,有助于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其逻辑轨迹表现为以唯物史观为核心的社会发展理论,在革命与战争语境下,形成了毛泽东思想,指导了中国革命,实现中国社会由封闭性社会向传统社会主义过渡,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中国,怎样建设中国的基本问题;在和平与发展语境下转换为邓小平理论,指导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实现中国由传统型社会主义向现代型社会主义转变,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重大问题;在国际社会主义运动遭受重创的时代境遇中,进一步转换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指导了新时期党的建设的这个新的伟大工程,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时代课题;在21世纪初,国际国内经济政治形势面临新挑战,中国社会生产方式亟需新变革,中国共产党人全面总结和反思了以往的发展方式,提出了科学发展观,继续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问题,创造性地回答了“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的问题;时下则主要回答了“什么是治理能力现代化,如何实现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问题。

新中国经过建国60余年的建设和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雏形已开始显现,但各种传统体制机制难以适应这一新要求,严重制约生产要素的市场化配置,激发了诸多社会矛盾,凸显了政府、市场和社会三大传动系统的动力不足的短板[26],因此提出了建设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时代命题,回答了“什么是现代国家,如何管理现代国家”的问题。这是当前中国亟需突破的重大历史课题,是中国社会顺利实现社会转型的保障条件,但这绝不说是中国实现现代化就要抛弃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相反,中国社会现代转型的逻辑特征就在于吻合了现代化的一般特征,因此,必须始终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推进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建设。

从理论建设的角度来看,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提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建设和发展的又一里程碑,促进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由“理论—实践—理论—制度—能力”的逻辑转换。

(三)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内涵特征

准确把握“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内涵,有两个基本的考察维度:一是普遍性,即探讨这一体系的理论共性;一是特殊性,即探讨这一体系的个性。

从一般性上来看,“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有三个明显特征。一是“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是民族国家执政党及其政府经济社会管理职能的基本诉求。在西方政治哲学视域中,公权力被看作是“恶”的象征,所以有政治学之父的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其实质就是“公权论”抑或是“国家权力论”,即探讨权力的制衡问题,但认为公权力必须保护公民的私人财产和重视法律制度的建设;而霍布斯则把国家权力比附为“利维坦”,认为人类进入文明状态之前过着“自然状态”的生活,而出于利己主义考量和对自然力量的畏惧,让渡出“自然权力”(公共生活的能力),在理性指引下,相互间订立契约,从而组成国家,国家权力至上但要以守护个人安全为己任;卢梭在《社会契约论》[27]66-79中则指出,人类由“自然状态”进入文明社会,通过契约转让“一切权利”,从而实现平等,政府即“公意”必须捍卫公民权利和自由,但“公意”并不是绝对的,因为它会僭越“公意”边界而蜕化,所以必须将其置于人民的共同监督之下,必要时可以剥夺“公意”存在的权利[28]191。总之,国家扮演了“守夜人”的角色。但是资本主义的内生危机注定公权力的“安分守己”往往只会导致资源的过度浪费和国民经济秩序的紊乱,所以产生了凯恩斯的国家干预主义。这些政治思想与多党制和议会制充分融合,建构了当代西方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政治景观。中国作为一个转型中的现代国家,公权力的运行机制需要规范化,从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现代化。

二是“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在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观中占有重要地位。马克思主义的国家观是在批判资产阶级国家观的基础上诞生的,他们认为,资产阶级国家“不外是资产者为了在国内外相互保障各自的财产和利益所必然要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24]135,但由于是用头立地的,所以“它向世界展示旧制度毫不中用”[24]5。因此,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无产阶级的壮大,旧体制再也不能容纳新的生产力要素,就必然导致无产阶级斗争,而这个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1]547。巴黎公社就是这种新生制度的代表,它是国家对社会各领域的控制成为多余的事情,特别是由“对人的统治”被“对物的管理和生产过程的领导”取而代之[9]755。

三是“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与时俱进的表现。在党的十七大上,提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时代命题,并指出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等重大理论实际问题。它的主要内容涵盖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科学理论,着重探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路线、发展道路、发展阶段、根本任务、发展动力、发展战略、依靠力量、国际战略、领导力量等重大问题。党的十八大将之概括为“三个自信”,也即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建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时下,现代国家治理能力体系的提出,是党立足当代中国发展实际,力求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理论和制度进行提升和整合,从而实现中国发展理论的现代化的转型。这充分体现了党的战略眼光,在指导理论上做到与时俱进,不断丰富和发展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

从特殊性上来看,一方面,“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既规避了西方政治学的理论话语,又诊断了当代中国改革发展历史进程的拐点,将重心落实到中国式现代化的现实基础之上,以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统筹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生态建设,从而对党和政府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也就是说它是中国实践的理论表达,具有中国元素、中国风格、中国气派。这就是理论创新,“这种创新既体现民族性与时代性的统一,又体现为内容和形式的统一。”[4]

另一方面,“中国特色的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从逻辑上来讲,它虽然从属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二次理论飞跃的组成部分,但由于历史语境和实践基础已发生深刻变革,“解释世界”和“改变世界”的逻辑与路径有所不同。如果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主要以邓小平理论为主)的理论重心是经济建设,那么现代国家治理能力体系的着力点则主要是理顺上层建筑之间的关系,打破体制固化的壁垒,释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活力。

结语

综上所述,“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现存的事物。”[24]75当前的现实就是在大国治理的实践中,将“总结出来的新的科学理论,均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科学体系。”[29]既然条件已经具备,接下来的工作则是对这一理论进行完善和充实,并从操作层面设计科学的体制机制,以期推动当代中国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提升。

注释:

①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网站的国家数据查询“国内生产总值”项结果显示,网址为:http://data.stats.gov.cn/workspace/index?m=hg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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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中共中央党校.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全面深化改革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发表重要讲话[EB/OL].(2012-02-18)[2014-04-01].http://www.ccps.gov.cn/toutiao/201402/t20140222_4550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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