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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态动词与情态序列误用之思维差异归因

2014-02-08乔玲玲孟江虹

关键词:本族语情态语料库

乔玲玲,孟江虹

(山西大同大学,山西大同,037000)

情态动词是英语动词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形式简单,语义、语用含义却相对复杂。近年来国内基于语料库的情态动词研究大多是利用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和英语国家语料库来对比考察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差异[1-4],偶见个别学者研究情态动词、情态序列与情态语义三者之间的对应关系[5,6]。遗憾的是,我国研究者对情态动词及情态序列误用的原因关注过少,只有少数学者提及母语迁移、二语习得顺序和教学策略等可能性原因,未见任何针对中英思维方式和文化差异方面的分析。实际上,思维方式是语言生成和发展的深层机制,决定语言的表达习惯与方式,思维和语言的不同几乎是其他一切不同点的基础和来源。在与母语比较的基础上,培养语言学习者对目的语的思维模式、思维特征、思维风格的敏感度,形成对目的语的语言生成机制和结构特征的深刻感悟,是学习外语的最佳途径。笔者将在综合比较先前研究中国英语学习者和本族语者情态动词和情态序列使用差异的基础上,分析中西思维模式的哪些具体差异造成这一现象,以此运用到教学中以强化学生的英语思维能力,领悟不同语言的认知规律,达到更佳的学习效果。

一、情态动词分类

情态动词根据不同作用可分为两种:一是表明主语与主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如猜测、要求、许可等;二是表达说话者的主观意图。Quirk[7]在其《英语语法大全》则将情态动词的主要功能表述为“说话者对命题真实程度的可能性的一种判断”。

Halliday[8]认为,情态是介乎肯定和否定之间的状态,根据“信息”和“服务”的交际目的不同可区分为模态型情态(epistemic modality)和责任型情态(deontic modality),前者是说话人对所述命题现有状态的判断并不确定或缺少承诺,属于认知型,后者是主语所认为的义务或需要履行的行为,涉及的是说话人或他人的行为是否得到外部的许可,属于义务型。认识情态(epistemic modality)作为情态意义的一种重要类型,具有多重语义、语用功能,不仅可以表达说话人对命题有效性的肯定程度,还可以作为语用策略修饰话语的言外之力以实现人际意义,如表达尊重或诚实的态度,实现维护面子的礼貌性,增加话语的协商性,帮助建立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的良好关系等,是评价语言学习者综合运用能力的重要指标。[9]但大多情态动词都是一词多义且相互间词义重叠,单纯对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进行统计并不能说明使用者采用的是该词的认识情态还是义务情态,应结合情态序列和语义综合分析才能全面反映学习者的使用情况。

二、国内外相关研究之综合比较

国外关于ESL/EFL学习者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的非母语特征的研究涉及多种语言,且研究的侧重点不尽相同。就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而言,相对于英语本族语者,爱斯基摩英语学习者在书面语中would、will、can、could等词使用频率更高[10];东南亚国家移民英语学习者在英语写作中使用表示义务、责任等意义的情态动词,如 must、should、have(got)to、ought to等[11]频率偏高;瑞典的二语学习者在表达情态意义时普遍存在过度使用情态动词的现象。[12]就情态动词不同类型的使用倾向而言,ESL/EFL使用认识情态的数量远低于英语本族语者,而不同水平的学习者对情态手段的运用也存在显著差异,Hyland和Miton[13]的研究结果表明低水平的学习者更多采用较为直接、武断、肯定的情态手段,高水平的学习者则更多采用婉转、缓和、不肯定的情态手段,也更接近本族语者。

国内二语习得领域的情态动词研究主要以大学专业英语和非专业英语学生为对象,采用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和英语国家语料库进行对比分析[1,2,4],研究结果大致相同,笔者经过参阅前人研究发现:中国学生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总体偏高,基本在25-40/千字,使用频率最高的依次是can、will、should,而本族语者情态动词使用频率约为12-22/千字,使用最多的情态动词包括will、can、would和could,具体数据可归纳为表1:

表1 国内关于情态动词的研究及其结论

由表1可以看出:1.中国英语学习者情态动词的总体使用频数高于英语本族语者,基本上在2倍左右;2.中国学习者和本族语者选择情态动词的倾向基本一致,都以核心情态动词选择倾向为最高。程晓堂[4]在比较了三个语料库中九个核心情态动词的分布状况后,发现中国学习者除了总体上过多使用情态动词外,不同情态动词的使用频率呈现极不平衡的分布,can、should、must、will和shall的出现频率远远高于本族语者。由于情态动词本身具有多义性的特点,学习者和本族语者使用同一情态动词时可能选取的是其不同语义。纪晓凌[14]在对比中美大学生作文各19篇中can的使用差异时发现,美国大学生使用的29个can中,13个(41.4%)表示能力,16个表示可能性(58.6%),而中国学生使用的39个can中只有8个(20.5%)表示可能性,其他大部分句子(79.5%)采用的都是can作为能力的含义。刘华[2]的研究结果也基本一致,她发现在FLOB语料库中本族语者使用should表推测的逻辑必然性的情况占26%,而中国英语学习者语料库中使用should表达必然性的仅占2%,绝大多数都是用来表示义务和责任。这就要求研究者们不能仅将独立的情态动词及其使用频率作为考察对象,而应结合情态动词所在不同句式所表达的不同语义综合分析。已有研究表明,情态动词所在句式与情态语义类型存在强烈的对应关系,因此根据不同的句式结构用来预测情态动词的情态语义属性。梁茂成[5]对此类对应关系进行了总结,如表2所示:

表2 情态序列和情态语义间的典型对应关系

唐丽玲[6]在根据表2所示的对应关系分类法对中国英语专业学习者和本族语者在语料库的检索结果进行分析后发现:两个语料库中义务情态表达使用频率均高于认识情态,而英语专业学习者义务情态表达使用频率是认识情态使用频率的4倍,呈显著超用特点;而本族语者两种情态表达使用频率相差不大,义务情态表达仅为认识情态表达的1.4倍。相比之下,英语专业学习者使用认识情态的频率过少,只占本族语者频率二分之一强,说明英语学习者和本族语者在认识和义务两种情态句式的使用倾向上差异巨大(P<.0001)。

三、情态动词、情态序列误用与中西方思维差异

前文回顾了国内外情态动词研究的大致状况,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情态动词的使用存在严重的过多使用的现象,且超用现象主要集中在少数几个情态动词上。就情态动词、情态序列与情态语义三者之间的对应关系来说,中国英语学习者的义务情态句式使用频率多于认识情态,同时两种表达方式的具体应用都趋于单一、刻板,缺乏多样性,有主观臆断的倾向,语气上显得过于直白、武断,不够婉转温和。学者们对这类现象产生的原因提出了各自的看法,认为母语的迁移效应、义务情态先于认识情态的习得顺序、语法教学中重视情态动词基本用法却忽视语用语境含义的策略失误都可能使学习者误用情态动词和情态序列。但语言的使用归根结底是思维的选择和创造,学习者在具体语用环境中与本族语者的差异深受其思维方式的影响,想要提高外语运用能力,就要了解中西方思维差异,由思维方式变换推及到语言形式的转换。下文将从中西方思维差异方面对中国英语学习者情态动词及序列误用的具体情况进行分析。

(一)伦理型和认知型

中国学习者使用情态动词的频次整体高于本族语者,其中should和must呈显著超用,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采用二词的义务、责任含义,极少涉及逻辑上的必然性,使得学习者的话语显得肯定、武断,风格上趋于强硬和教化口吻,体现了价值判断高于一切的伦理型思维方式,明显表现出一种泛道德化的倾向。[15]就情态序列来说,中国学习者过多使用“人称代词(I、we、you等)+情态动词”,人称代词是典型的有灵主语,而有/无灵主语+情态动词是判断情态序列语义的重要依据,即中国学习者过多使用义务情态序列。梁茂成[5]发现,学习者绝大部分场合下选择施事者(I、we和you)作为句子的主语,谈论的常常是自己或包括自己的学生群体的责任和义务,表现出强烈的“主人翁”姿态。这种写作方式和中国以儒学为核心思想的伦理型思维模式关系密切。儒学思维的根本在于伦常治道,政治、伦理一直是先哲和学人们的视觉焦点,维护人伦关系,从而能够安邦治国是人们的最高理想。可以说,中国式思维的特点之一就是注重人事而轻视自然,崇尚和讲求人伦--政治,“对客观的确与不确,不大感兴趣,对于行为的是非,乃大感兴趣”[16]。西方的思维方式则具有科学认知型的特征,注重把握自然,认识自然,注重根据理性观察或实验而非来自理论的证据,善于探索物质的内部解构说明其属性,形成了以实验为基础的逐层深入的逻辑分析方法和种种推断、证明、阐释的模型,创立了众多科学理论和体系。这种科学认知型的思维方式决定了英语的语言表达体系并不以道德为价值取向,判断人的标准更注重具体行为和合同契约,提倡自我中心和个人主义,在行文中也就不可能出现过多的义务情态动词。

(二)意向性与对象性

中国学习者过多使用“人称代词(I、we、you等)+情态动词”序列,体现了中式思维的意向性和主观性。中国传统哲学重视人的地位和做人的学问,把自身的内心体验作为认识世间万物的出发点,强调“天人合一”、“物便是我,我便是物”,把自然人性化或把人性自然化,把情感体验和本体认知融为一体,习惯于使思维按照主观情感所决定的方向发展,以个人好恶进行善与恶、美与丑的评判,形成了主观性、意向性的思维特点。中国的主体思维不是主客体对立意义上的主体思维,并没有把人当作客观对象去认识,而是作为思维和实践的主体去认识世界[17]。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国英语学习者习惯于从个人主体角度和实用的需要出发去论述对事件的看法,大量使用“人称代词+情态动词”,以道德判断代替价值判断,以价值判断制约事实判断。同时,主体性、意向性思维也决定了中国学习者比英语本族语者更多将情态动词置于以施事者为主语的主动结构中,尤其常使用第一人称作为施事者,赋予自身重大的社会责任感,较少使用被动语态。西方传统思维则强调主客体二分法,天人对立,将认识对象独立于自我意识之外,区分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秉承以科学认知为基础、事实判断统摄价值判断、重视真假选择而非伦理规范的原则,体现了明显的客观性和对象性。因此,在英语书面语中特别是学术文体中,经常以can、should、could和must接被动语态来表达逻辑上的可能性,can和could后接被动语态更多,目的在于避免提及主要动词所表达动作的施事者,体现了以逻辑和理性为中心的思维习惯。如提到对某问题的看法、提出建议时,本族语者可能说Attention should be paid to...,而学习者则多用We must pay attention to...这类句型,显得不够严谨、正式,虽然在语法上没有错误,但是从语用角度来说不够适切。

(三)保守型和冒险型

中国学习者在使用“情态动词+动词”序列时,更多选用无时体标记的动词[5],如情态动词+do,非情态动词+have done的结构,这主要是受到汉语动词特性和保守型思维两方面的影响。汉语动词没有时态,没有动词形态变化,导致中国学习者将情态动词同汉语能愿动词等同起来,过度使用情态动词的现在时。这也解释了部分研究结果中can严重超用,而could、would、might等词形为过去时的情态动词的少用现象。同时,中国学习者选用“情态动词+无时体变化动词”这一序列偏多,和中国传统的保守型思维不无关系。中国传统思维强调和谐、同一,崇尚群体意识,讲究中庸之道,反对走极端、抢风头,整体偏向于保守、僵化以求稳、求同为指导思想,避免创新、改变或是冒险。因此学习者在运用外语时,由于语言能力有限,对于不确定的、没有十足把握的语言项多采取规避策略,以牺牲语用的适切性来保证语法的正确性,出现了某些情态序列过多使用,从而缺乏词汇多样性和句式变化。

中国学习者与本族语者的情态动词使用有较大差距,一是总体使用频率呈现过多的倾向,且少数几个情态动词can、will、should和must显著超用;二是学习者过多使用义务情态序列,过少使用认识情态序列;三是学习者过多使用人称代词作为情态动词的主语,在情态动词之后过多使用无时态、无体态变化的动词。这三个特征与中国传统思维的伦理性、意向性和保守性关系密切,加之学生在写作过程中忽视思维方式的变换,从而无法表达较为复杂的情态含义,与本族语者差异巨大,使语言呈现出过于武断、直白的话语风格,过于口语化,缺乏议论文体和学术文体所要求的逻辑严密性。这与我们多年来英语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传统观念密不可分,在今后教学过程中,有必要贯穿思维差异的重要性,运用显性教学手段干预和引导学习者的情态动词选择倾向,提高情态动词使用的语用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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