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泽东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的现实意义——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若干问题的思考

魏广志

（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 100091）

社会冲突问题是当今世界也是当代中国社会面临的突出问题。当今世界，虽然和平与发展仍是时代的两大主题，但是世界仍不安宁。由于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依然存在，新干涉主义有所抬头，颜色革命不断渗透，冷战思维仍在延续，民族和宗教矛盾依然存在，领土领海争端持续升级，从而导致世界各地动荡不安，冲突此起彼伏。在国内，虽然我国社会总体上保持稳定，但是随着社会的急剧转型，改革的持续深入，现代化进程的步伐加快，导致社会矛盾不断出现，各种群体性冲突接连不断，影响了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在这一大背景下，联系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若干问题，研究毛泽东的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毛泽东的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是毛泽东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矛盾的思想，它主要包括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社会主义社会是否存在矛盾；二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是什么；三是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着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四是社会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什么。毛泽东的社会主义社会矛盾学说，对当代中国社会的许多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仍然具有重大的理论和现实意义；本文仅就这一学说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若干问题的现实意义进行研究，从而为当代中国社会冲突问题提供借鉴。需要说明的是，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矛盾的学说，前三个方面的内容基本上是符合实际的科学论断；而后一个方面的内容即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却经历了一个变化，即毛泽东对“八大”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表述有所保留，并在后来放弃了这一表述，明确提出了“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思想，这显然是不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但这也并不妨碍我们对其进行研究。

一、社会主义社会是否存在矛盾与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客观性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分析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客观性问题。所谓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客观性问题，是指当代中国是否存在社会冲突的问题。要弄清这个问题，首先需要明确什么是社会冲突，这是说明当代中国是否存在社会冲突的逻辑前提。那么，什么是社会冲突呢？这是一个争议颇多和相当复杂的问题。对于什么是社会冲突的问题，心理学、军事学、政治学、文化学、哲学等具体学科，特别是社会学都有所研究，并形成了自己的学科概念。本文的社会冲突概念则是从社会哲学角度考察的。本文认为，从社会哲学角度讲，可以对“社会冲突”作以下界定：从主体角度讲，社会冲突简单地说就是社会主体之间的外部对抗，具体来讲是指人们在社会生产和交往的过程中所形成的外部对抗。从客体角度讲，社会冲突是指由“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构成的社会结构体系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对抗，具体包括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对抗、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对抗。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社会冲突，一般是指从社会主体角度界定的社会冲突，也就是说，社会冲突一般是指社会主体之间的冲突，即人们在社会生产和交往的过程中所形成的外部对抗。这是因为，社会是由现实的人构成，离开现实的人的抽象社会是不存在的。本文所讲的社会冲突，也主要是在这个意义上使用的。社会冲突的这一概念，说明了社会冲突的方式是对抗。这种“对抗”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和广泛的适用性，可以用来表示矛盾外部冲突的各种表现形式。它既可以是言语冲突的各种表现形式，也可以是行为冲突的各种表现形式。同时，这种“对抗”不是一种内部的对立，而是一种外部的对抗，即只有矛盾从内部对立发展到外部对抗这样的激烈程度，才会产生社会冲突。以上对社会冲突概念的分析，说明了社会冲突是社会矛盾从内部对立发展到外部对抗的结果，社会矛盾是社会冲突的原因。而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社会矛盾是客观存在的，具有客观性，因而由此产生的结果——社会冲突必然也有客观性。由此可以说明，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是客观存在的。

其次，我们还需要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是否存在矛盾的思想。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1956 年4 月，毛泽东在人民日报发文，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矛盾的问题。他指出：“有一些天真烂漫的想法，仿佛认为在社会主义社会中是不会再有矛盾存在了。否认矛盾存在,就是否认辩证法。各个社会的矛盾性质不同，解决矛盾的方式不同，但是社会的发展总是在不断矛盾中进行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发展也是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中进行着的。”[1]（P231）1956 年4 月25 日，毛泽东发表《论十大关系》的讲话，论述了社会主义社会诸多领域仍然存在矛盾的现实。他说：“这十种关系，都是矛盾。世界是由矛盾组成的。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我们的任务，是要正确处理这些矛盾。”[2]（P288）1957年2 月27 日，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讲话中，从理论上系统阐述了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矛盾的思想。他指出：“对立统一规律是宇宙的根本规律。这个规律，不论在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们的思想中，都是普遍存在的。……许多人不承认社会主义社会还有矛盾，因而使得他们在社会矛盾面前缩手缩脚，处于被动地位；不懂得在不断地正确处理和解决矛盾的过程中，将会使社会主义社会内部的统一和团结日益巩固。这样，就有必要在我国人民中，首先是在干部中，进行解释，引导人们认识社会主义社会中的矛盾，并且懂得采取正确的方法处理这种矛盾。”[3]（P372）此外，毛泽东还指出：“社会总是充满着矛盾。即使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也是如此，不过矛盾的性质和阶级社会有所不同罢了。”[3]（P514）以上这些论述，都说明了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的思想。

最后，我们来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矛盾的思想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现实意义。社会冲突是社会矛盾的产物，换句话说，社会矛盾是社会冲突的原因，而毛泽东认为，社会矛盾是客观存在的，这就说明，作为社会矛盾产物的社会冲突也是客观存在的。由此可见，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的思想，为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客观性问题提供了理论依据。这就为我们正确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提供了前提条件。

二、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与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根源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分析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根源问题。社会基本矛盾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也是社会冲突的最终根源。第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是社会冲突的最基本的根源。马克思说：“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4](P32-33)马克思恩格斯明确指出：“生产力和交往形式之间的这种矛盾……每一次都不免要爆发革命，同时也采取各种附带形式——表现为冲突的总和，表现为各阶级之间的冲突，表现为意识的矛盾，思想斗争，政治斗争等等。”[5](P115)同时又指出：“按照我们的观点，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6](P115)第二，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也是社会冲突的基本根源。马克思指出：“一切重要历史事件的终极原因和伟大动力是社会经济的发展，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改变，是由此产生的社会划分为不同的阶级，是这些阶级彼此之间的斗争。”[6](P704-705)比如，制度性社会冲突、体制性社会冲突、围绕国家政权的社会冲突、意识形态引起的社会冲突等，都是由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引起的社会冲突。既然社会基本矛盾是社会冲突的根源，那么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自然也就是社会主义社会冲突的根源。

其次，我们还需要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思想。毛泽东从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矛盾的逻辑前提出发，提出了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学说。这一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内容：第一，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内容。他明确指出：“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基本的矛盾仍然是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之间的矛盾，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之间的矛盾。不过社会主义社会的这些矛盾，同旧社会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矛盾、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矛盾，具有根本不同的性质和情况罢了。”[2]（P373）第二，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性质。毛泽东认为与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相反，它不是对抗性的矛盾。他明确指出：“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表现为剧烈的对抗和冲突,表现为剧烈的阶级斗争，那种矛盾不可能由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来解决，而只有社会主义革命才能够加以解决。社会主义社会的矛盾是另一回事，恰恰相反它不是对抗性的矛盾，它可以经过社会主义制度本身，不断地得到解决。”[2]（P373）第三，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是既相适应，又相矛盾。他指出：“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已经建立起来，它是和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但是,它又还很不完善，这些不完善的方面和生产力的发展又是相矛盾的。除了生产关系和生产力发展的这种又相适应又相矛盾的情况以外，还有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又相适应又相矛盾的情况。”[11]（P374）

最后，我们来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思想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现实意义。第一，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仍然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这就客观上揭示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基本根源问题，从而为我们争取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问题找到了一把钥匙。第二，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性质是非对抗性的矛盾。这就说明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基本上都是“非对抗性”的社会冲突，也就是说，这里的“非对抗性”是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而不是形式，因为“非对抗性”的社会冲突也可以采取“对抗”的形式，如当代中国大量的群体性事件。第三，毛泽东认为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特点是“又相适应，又相矛盾”，即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总体上相适应，具体环节和方面相矛盾，可以通过社会主义制度本身自我完善。这就说明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原因主要是社会主义制度不够完善引起的，即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关系的某些环节不能适应生产力、上层建筑的某些方面不能适应经济基础的发展；也说明了当代中国的社会冲突，可以通过改革的方式不断解决，但这种社会冲突基本上不涉及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问题。由此可见，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思想，揭示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根源问题，从根本上说明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基本性质以及解决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基本方式。

三、社会主义社会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与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处理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分析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处理问题。前面我们已经分析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客观性问题，分析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根源及其决定的性质和解决的基本方式，那么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理当代中国的社会冲突呢？第一，我们应该明确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这是因为，事物矛盾的性质不同，解决事物矛盾的方式也不同。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在本文的第二部分进行了说明，这里再强调一下。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是由当代中国社会基本矛盾的性质决定的，当代中国社会基本矛盾的非对抗性决定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非对抗性。当代中国社会冲突基本性质的非对抗性，决定了解决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主要方式是改革，而不是革命。第二，我们必须准确判断当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毛泽东认为：“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7]（P322）当代中国社会仍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因此，当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仍然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这一主要矛盾决定了我们的根本任务是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从而也决定了解决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根本途径是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第三，我们必须正确区分社会生活领域中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在当代中国社会生活领域，仍然存在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即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但主要是人民内部矛盾。这是由中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国情和当今世界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两种社会制度并存的现实世情决定的。这也说明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是由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造成的，但主要是由人民内部矛盾造成的。也就是说，从两类不同社会性质的矛盾角度讲，当代中国社会冲突包括敌我冲突（对抗性的社会冲突）和人民内部冲突（非对抗性的社会冲突），其中主要是人民内部冲突。这就决定了我们应该主要采取正确对待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来对待人民内部冲突，即采取说服教育而不是强制镇压的方法。

其次，我们还需要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两类不同性质矛盾的思想。这是毛泽东在正确分析社会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基础上提出的。这一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内容：第一，毛泽东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社会存在着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他认为：“在我们面前有两类社会矛盾，这就是敌我之间的矛盾和人民内部的矛盾。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类矛盾。”[2]（P364）第二，毛泽东提出了如何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他指出：“应该首先弄清楚什么是人民，什么是敌人。……在建设社会主义的时期,一切赞成、拥护和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都属于人民的范围；一切反抗社会主义革命和敌视、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社会势力和社会集团，都是人民的敌人。”[24](P364)第三，毛泽东对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作了定性分析。他指出：“敌我之间的矛盾是对抗性的矛盾。人民内部的矛盾，在劳动人民之间说来，是非对抗性的；在被剥削阶级和剥削阶级之间说来，除了对抗性的一面以外，还有非对抗性的一面。”[15]（P364）第四，毛泽东指出了人民内部矛盾的特殊性问题。他认为，由于我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即“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时期，它有革命性的一面，又有妥协性的一面。在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它有剥削工人阶级取得利润的一面，又有拥护宪法、愿意接受社会主义改造的一面”，因此，“在我们国家里，工人阶级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的矛盾。”[2](P365)第五，毛泽东指出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的问题。他认为，一方面，敌我矛盾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人民内部矛盾；另一方面，人民内部矛盾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转化为敌我矛盾，“在一般情况下，人民内部的矛盾不是对抗性的。但是如果处理得不适当，或者失去警觉，麻痹大意，也可能发生对抗。”[2](P370)第六，毛泽东提出了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的方法。他说：“我们历来就主张，在人民民主专政下面，解决敌我之间的和人民内部的这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采用专政和民主这样两种不同的方法。”[2](P371)第七，毛泽东提出了在不同社会领域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具体方法。在政治思想领域，采取“团结——批评——团结”的方针；在经济领域，采取“统筹兼顾，适当安排”的方针；在科学文化领域，采取“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在党际（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关系领域，实施“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方针；在民族关系领域，实施“民族平等、团结、共同繁荣”的政策，等等。

最后，我们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两类不同性质社会矛盾的思想对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现实意义。第一，毛泽东明确提出社会主义社会存在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即敌我矛盾与人民内部矛盾，并认为后者占主导地位。这就为当代中国存在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冲突即敌我冲突和人民内部冲突提供了理论前提。第二，毛泽东提出了如何正确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对人民和敌人进行了归类。这就为我们如何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提供了主体依据。第三，毛泽东对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作了定性分析，即敌我矛盾是对抗性矛盾，人民内部矛盾是非对抗性矛盾。这就为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问题提供了理论依据。第四，毛泽东认为人民内部矛盾具有特殊性，即认为工人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矛盾。这就为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提供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方法论原则。第五，毛泽东认为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矛盾可以相互转化。这说明了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冲突也可以相互转化。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正确对待当代中国两类不同性质的社会冲突，特别是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的社会冲突，避免社会冲突的扩大化。第六，毛泽东提出了正确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社会矛盾的方法，即人民民主专政的方法，对敌人实行专政，对人民实行民主。这就为我们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提供了总体的方法。第七，毛泽东提出了社会生活领域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在当代中国社会，这些社会生活领域仍然存在矛盾，也会发生社会冲突，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方法启示。由此可见，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两类不同性质矛盾的思想，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分类、处理原则、具体方法等都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

四、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与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反思问题

首先，当代中国有哪些社会冲突问题需要反思呢？第一，当代中国为什么会出现大量的社会冲突特别是大规模的群体性冲突。这主要是由以下客观因素造成的：一是社会冲突的客观性。社会冲突同社会矛盾一样，具有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必然性。二是当代中国社会的特殊情况决定的。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深刻变化，利益格局深刻调整，社会矛盾不断激化等，这些因素使得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特别是大规模的群体性冲突大量出现。但是，除了以上客观因素之外，是否存在导致当代中国出现大量的社会冲突特别是大规模的群体性冲突的主观因素，这些主观因素是什么，这都是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第二，我们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特别是群体性冲突的方法是否需要改进与完善。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基本性质决定了我们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方法。当代中国社会冲突主要是人民内部矛盾引起的，其性质主要是人民内部冲突，决定了我们在处理当代中国社会冲突时主要应该采用说服教育的方法，而不是使用强制镇压的方法。否则，就有可能导致人民内部矛盾转化为敌我矛盾，使人民内部冲突转化为敌我冲突，造成社会冲突扩大化的错误。我们是否需要改进和完善处理社会冲突特别是群体性冲突的方法，这也是值得我们反思的问题。

其次，我们还需要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观点，从表面上看前后似乎截然相反，实际上并非偶然。这是因为毛泽东对八大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科学表述有所保留，并在后来放弃了这一表述，明确提出了“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思想，当然这是不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第一，毛泽东对“八大”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论述有所保留。“八大”对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作了如下表述：“我们国内的主要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建立先进的工业国的要求同落后的农业国的现实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一矛盾的实质，在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已经建立的情况下，也就是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8]（P536）在“八大”会议闭幕不久，毛泽东对其中关于社会主要矛盾实质的表述表示怀疑。他说：“八大决议关于先进生产关系与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的说法，是犯了个错误，理论上是不正确的。”[8]（P536）第二，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错误判断。毛泽东虽然对“八大”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论述有所保留，但对“八大”关于当时社会形势的判断基本上还是认可的。他在1957 年3 月18 日的一次讲话中指出：“我们现在处在这么一个时代，就是大规模的阶级斗争基本上结束，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这是第八次代表大会作了结论的，这个结论是合乎情况的。”[8]（P645）然而随着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特别是国际上的波兰、匈牙利事件和国内的资产阶级右派对社会主义制度的攻击，使得毛泽东对当时社会形势作出了过分严重的估计，从而对社会主要矛盾作出了错误的判断。在1957 年10 月的八届三中全会上，毛泽东对社会主要矛盾作出了与“八大”完全相反的论断，这就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矛盾”的思想。他指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毫无疑问，这是当前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8](P720)后来，这一论断被进一步表述为：“在整个过渡时期，也就是说，在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以前，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道路同资本主义道路的斗争，始终是我国内部的主要矛盾。”[8](P815)最后，我们来分析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对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现实意义。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虽然是不恰当的，但却可以使我们在对待当代中国社会冲突问题时得到许多启示。第一，毛泽东对八大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是基于当时的中国国情，对中国国情的判断决定了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这说明，我们在判断当代中国社会冲突的性质时，也必须准确判断当代中国社会的国情。第二，毛泽东对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判断，是反右运动和文化大革命等阶级斗争实践的认识前提。这说明，错误的认识必然导致错误的实践，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当代中国的主要矛盾和社会冲突，避免社会冲突扩大化的倾向。由此可见，毛泽东关于社会主义社会主要矛盾的思想，对于我们在如何正确判断国情的基础上认识社会冲突的性质，对于我们在如何正确判断社会主要矛盾的基础上认识解决社会冲突的根本途径，对于我们在如何正确认识和处理社会冲突的基础上避免社会冲突扩大化，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8 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

[2]毛泽东选集:第5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

[3]毛泽东书信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1983.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7]毛泽东选集:第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逄先知,金冲及.毛泽东传1949-1976(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