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意识形态对文学作品改写的影响
2014-01-17冷园园
摘 要:在中外传播接受史上,文學作品“改写”现象屡见不鲜。在影响文学文本“改写”的诸多因素中,意识形态往往起着决定性作用,因此本文试图从分析“文革文学”、“新时期文学”中的意识形态因素入手,探讨在新中国成立后,意识形态对文学作品改写的种种影响。
关键词:意识形态;改写
作者简介:冷园园,女(1990-),南开大学文学院2011级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5-0-01
文学作品在传播接受过程的命运,历来是研究者探讨的主题。“改写”也是文学文本在传播接受过程中常见的现象,在外部批评压力的冲击以及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许多作品都逃不了被“改写”的命运,这种意义上的“改写”不仅包括作家自己对文本的删减、添加和变更,而且包括编辑、批评家以及各种具有文化权威的特殊读者对作品的修改甚至是篡改。
在影响文学文本“改写”的种种因素中,社会意识形态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与文学的社会属性有着内在的本质上的联系。英国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特里·伊格尔顿认为,文学既是一种生产,也是一种意识形态,在传播过程,文学的消费也伴随着文本意识形态对接受者的塑造。另一位学者安德烈·勒菲弗尔在其名著《翻译、重写及文学声誉之确定》一书中,系统详细地阐述了意识形态对文学作品修改的影响,他认为文学受到两大因素的控制:一是文学系统之内的专业人士,一是文学系统之外的赞助人,前者依靠诗学和意识形态来评价作品以及判定作品文学价值,后者诸如媒体、编辑、文化权威的读者和组织则根据意识形态来决定对作品的取舍。
何谓“意识形态”?它是指某一阶级政党职业内的人对世界和社会的有系统的看法和见解,是某一国家或集体里流行的信念,潜藏在其政治行为或思想风格中,同时,一个人在一定时期内的一整套或有系统的社会文化信念和价值观也属于意识形态范畴。
“文革”和“十七年文学”的作家,在李泽厚看来,他们“忠诚地信奉‘革命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的‘螺丝钉和‘驯服工具的哲学,恪守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纪律信条,忠诚老实地进行着自我修养和思想改造”[1]。韦君宜《思痛录》中有一篇题为《编辑的忏悔》的回忆文字,非常生动深刻的描写了当时作家丧失写作自主权利的荒唐现状:“……大作家浩然,他那个《金光大道》的架子实际上是由编辑帮他搭的……写第二卷时,我从干校奉命调回社来,接任责任编辑。管这部书的编辑……他看了稿子就说:‘书中写的那个时候,正是抗美援朝呀!不写抗美援朝怎么成?但这一段故事,实在与抗美援朝无干,作者只好收回稿子,还是把抗美援朝添了进去。……”[2]这便是文革时期的现状,作家必须按照上面的指示选择写作主题规划写作路子,然后开始动笔,交稿子时还须得听听上面的意见,不符合规范的、不能与所谓的“人民”的意见相统一的有良知的作家只能接受改造,对稿子进行违心的改写,直到他们被改造成为共和国的“良民”。
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在传播过程中被“改写”的命运从未终止, “十七年文学”、“文革文学”、都不同程度受到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到了九十年代,原本或许是政治放松了对文学的控制,文学得以独立的面貌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绝佳时期,然而九十年代市场经济繁荣,建国以来普遍价值观的轰然倒塌,“一切向钱看”的金钱价值观赫然崛起,社会上普遍流行的信念便是争取获得最大的经济效益。在这样的环境下,作品真正的文学价值根本不是媒体、出版社所重视的,他们所重视的是出版的作品能否带来最大的经济效益。在经济效益的诱导下,编辑、出版社对作家作品中与作品无关的内容大肆宣传,导致不少作品的“误读”。这种“误读”虽不是作家明确对作品进行修改,但却导致了作品在传播过程中被误解误评的后果,与作家原本意图大相径庭。贾平凹的《废都》,是九十年代较为优秀的长篇小说,这部具有较高文学价值的作品在媒体传播过程中却免不了被“改写”被“误读”的命运,贾平凹曾戏言道:“《废都》出版前,我被文坛说成是最干净的人;《废都》出版后,我又被说成文坛最流氓的一个”。足以见得贾平凹本人的无可奈何。“《废都》当年被禁与书商过分炒作有关。他们宣称这部小说是‘当代《金瓶梅》,特别是大肆渲染‘此处删去若干字的做法引起很多人的反感。此后,《贾平凹文集》虽有数度出版,却始终不见《废都》身影,2003年底,《废都》再请重印,却仍被搁置……”[3]《废都》在未出版前被出版社大肆渲染并不突出的性描写,导致人们在对其中的性描写的关注下,《废都》作为一部优秀长篇小说的文学价值却没有体现出来,甚至由于书商过分的渲染性描写而导致《废都》十六年成为禁书而禁止正式出版,而贾平凹本人也因为这样一部被媒体渲染为“当代《金瓶梅》”的书而饱受十六年的争议。
文学文本在传播过程中被改写的命运,总是不可避免,然而作品被改写的缘由并不是为了艺术上的精益求精,反倒是为了某种文学之外的外部因素。作家作品不断修改,有时候也添加些作料,作品的价值在不断修改中逐渐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留下来的不是真金,反而是带有浓厚时代印迹的符号和概念,甚至在特殊的年代,许多有良知的作家不愿意屈从强力的压迫拒绝修改作品从而成为时代的牺牲品,这不得不引起文学研究者以及史学研究者的重视。
参考文献:
[1] 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267页。
[2] 韦君宜:《思痛录》,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第165-169页。
[3]蔡震:《<废都>没解禁只出修改版》,扬子晚报,2007年7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