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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网络公共领域中的犬儒主义根源及形式

2014-01-10何彤宇

今传媒 2014年1期
关键词:犬儒公共领域网络

何彤宇

摘要:诞生于公元前5世纪“犬儒主义”,指的是个体与社会之间的一种畸形关系,后又分化出“在下者”和“在上者”的犬儒主义。而犬儒主义在网络公共领域中泛滥的社会根源主要有经济多元化带来的社会阶层的分化、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崛起以及对利润与效率的追求超越了终极的关怀等因素,并使得犬儒主义在网络公共领域主要通过权势犬儒,精英知识分子犬儒化,信仰功利化等形式表现出来。

关键词:犬儒;网络;公共领域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4)01-0139-04

2012年01月16日,南京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刘志伟发表谈话《不应被误读的“彭宇案”》一经媒体披露,在彭宇案结案四年之后,再次引起轩然大波。该人士称,在该起案件当中,彭宇确实与徐寿兰发生了意外碰撞,然而之所以彭宇案被误读,该人士认为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法官在一审判决中对原、被告相撞事实认定的一些推理分析,偏离了主流价值观,引发舆论哗然和公众批评,导致社会舆论普遍不认同一审判决结果。

针对彭宇案的法庭判决,有网友尖锐地指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彭宇是否撞到徐老太,而是法官王皓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甚至连笔录都没有的情况下,仅仅以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她”作为判案理由,“严重地损害了未来做好事的人身安全”,是一起典型的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然而无论是彭宇案,还是2011年10月经网络曝光震惊全国的广东佛山小月月事件,人们不禁要问这些公共事件后面到底折射出一种什么样个体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导致在公共领域事件中人们犬儒心态的盛行?

一、犬儒主义的前身今世

(一)像狗一样活着

所谓“犬儒主义”,指的是个体与社会之间的一种畸形关系。犬儒主义诞生于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作为一种对文化价值的对抗精神,一种深刻的怀疑而存在的哲学,它认为世界是不值得严肃对待的,不妨游戏之。信奉该学派的人言谈举止旁若无人、放浪形骸、不知廉耻,却忠诚可靠、感觉灵敏、敌我分明、敢咬敢斗。于是人们就称这些人为“犬儒”,意思是“像狗一样的人”。

早期的犬儒主义者是根据自身的道德原则去蔑视世俗的观念,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犬儒主义者,作为古典犬儒主义代表人物的狄奥根尼(Diogenes)宣扬友爱,不仅仅是全人类之间的友爱,而且还有人与动物之间的友爱。据传亚历山大拜访他时,问到他想要什么恩赐,狄奥根尼回答说:“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光”。在狄奥根尼的看来,俗世的财富和德行比较起来,是无足轻重的。他追求德行,并追求从欲望之下解放出来的道德自由:只要你对于幸运所赐的财货无动于衷,便可以从恐惧之下解放出来。

由此可见,早期的犬儒主义不仅没有一点也没有我们现在所称之为“玩世不恭”,相反对“德行”具有一种热烈的感情。大约在公元前320年左右,在狄奥根尼故去之后,犬儒主义这个信仰也随着他的离去渐渐失去了它的光芒。又经过大约八百年,犬儒主义思想家连同他们的学派一道寿终正寝[1]。

(二)犬儒主义的分化

公元3世纪起,犬儒主义开始分化出“在下者”和“在上者”的犬儒主义。对于在下者即普通人来说,犬儒主义是一种任人摆布的勉强生存和宣泄愤懑的方式。下层人面对世道的不平和权势的强梁,没有公开对抗的力量和手段,冷嘲热讽和玩世不恭便成为他们以谑泄怒的主要表现形式[2]。

对于“在上者”即权势精英来说,犬儒主义则是享乐主义和犬儒主义结合的产物。之所以是享乐主义和犬儒主义的产物,在于它将人类分为两类:一种是智者;一种是平常人。智者自认为是“自我完善型”的,与“平常人”的区别在于“一无所有”的“苦日子”对“平常人”来说是非常有好处的,但是这种一无所有的苦日子对智者来说则是不适用的。可见享乐和苦日子,成为智者和平常人的区别所在。虽然,智者自己并不相信过苦日子有什么好,但“过苦日子好”这个想法却能让平常人安于本分。从此,“在上者”的犬儒主义就成了权力精英设置双重标准,说一套做一套来控制普通人,对付普通老百姓的一种手段。

密尔(JohnS.Mill)指出,犬儒主义的生活态度是专制政治的产物,专制是犬儒产生的根源所在。著名政治评论家欧文豪(IrvingHowe)认为统治者与被统治者都容易变成犬儒。他在著名的“极权主义三段论”中,认为所有的极权社会都经历了三个阶段:1.乌托邦,令人心醉神迷的天堂理想,它诱发了狂热,而狂热则导致了2.大规模的恐怖和人间地狱;然后狂热与恐怖消耗殆尽,3.于是人们变得玩世不恭,“看透一切”[3]。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政治的狂热导致恐怖的政治,而在狂热和恐怖退却之后,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便是对政治的冷淡。统治者之所以变成犬儒,是因为他们所信奉和宣传的理想和信念只是赖以充当维护政权和镇压异己分子的手段和借口。而被统治者一旦意識到自己在冠冕堂皇的旗帜下实际上处于被愚弄被压迫的境地,很容易转而对一切美好的价值失去信心。尤其是在试图反抗又遭到严重的挫折之后。这样,他们就可能放弃理想,放弃追求,甚至反过来嘲笑理想和崇高。“知”与“行”的分裂,既是犬儒主义的源泉,也是犬儒主义的表征。

二、网络公共领域中犬儒主义泛滥的社会根源

布劳代尔认为,一个社会现象的形成往往有三方面的因素:一是长期的结构性因素,主要是指一个社会的地理、心理、文化等长期不变或变迁缓慢的因素;二是中期的局势性因素,主要是指收入变化、生产方式、政治环境等发生周期性消长的因素;三是短期的事件性因素,主要是指奖惩制度、升迁规则等制度变革所带来的影响[4]。而这三种因素显然都对当下网络公共领域的犬儒主义泛滥有着重要的影响。

(一)经济的多元化造成社会阶层的多元化

有学者早就指出,当下弥散的犬儒主义是意识形态控制功能弱化以后,新的社会规范系统尚未确立之前的一种特殊的政治亚文化现象。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我国随着社会经济结构的变革,单一的公有制大一统的局面被打破,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出现了社会利益主体多元化,社会阶层进一步分化,原有的社会整体格局也出现重新的整合。如原来在国家经济生活中占据支配和领导地位的工人阶层,随着国企改革的深入,大量工人下岗失业,昔日企业的主人一下子沦为“弱势群体”;而原来被改造的对象知识分子,随着社会对科学知识的尊重,以及国家对人才政策的落实,“臭老九”成了香饽饽,乃至“社会的精英”。这种身份转换带来的巨大反差和利益分化强化了人们的阶层认同感,导致社会阶层的自我意识被唤醒,与此同时国家与社会的二元分化格局还没有完全确立,社会的发展还很不充分等等都为犬儒主义提供了滋生的土壤。

(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崛起

经济基础的变化不可避免地带来上层建筑的变化。从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过程中,市场万能论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自90年代中后期以来,随着新自由主义经济逐渐占据主流,国家对社会经济,尤其是对关乎民生的公共领域干预趋向减少。尽管新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不完全拒绝利用国家干预市场经济运行,但其推崇“市场万能”的市场机制作用,强调国家对经济运行和经济活动的调控与干预越少越好,一切以市场的利润最大化为原则,以至于近年来国家在社会生活中作用的弱化,社会弱势群体的利益难以得到保障。

如近年被广为流传的一些言论,如“春运票价不上浮不符市场规律”、“节假日目前不应太多”、“城市拆迁不应按市场价补偿”、“房子是盖给有钱人住的”、“没钱就不要读大学”,都是新自由经济主义在国内社会经济生活的强势体现。这方面在教育、医疗、住房等事关百姓民生改革问题上矛盾尤其突出。

(三)利润与效率的追求,超越了终极的关怀

在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主导下,市场化的生活逐渐成为支配人类生活的主要方式,对利润与效率的追求成为人们的主要目标,并享受着由此带来的“物质的狂欢”。在物质利益的驱动下,人们总是以实用主义的态度对待自身与他人,不再需要“信仰”,更多只是考虑以一定的手段达成特定目的的效果,视野里只有作为“原材料”、“工具”、“物”的事实——现代社会也更趋“理性化”,社会只是为满足个体需要的一种工具性的联合。

而这种所谓的理性强调的是一种“技术理性”,其后果便是造成了“类”的维度的缺失。在这种语境下,“我”与他人的关系和“我”与客观世界的关系都变成了一种主体对客体的认识和利用的关系,征服与被征服,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主张个体优先性和个体先于社会。日渐强大的个体不再关注自身的“类”的特质,同类间的情意,“类”所承载的意义与价值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淡忘了[5]。原本那种可以补充其内在本质的个体间关系,不可避免地被相互利用以求利的外在关系所取代。于是人们身处于这种“理性化”的制度之中的某一个环节,自觉不自觉地接受社会制度的塑造,并只能通过它来实现自身价值,而最终惟一能衡量自身价值的尺度便是利润与效率。

究其原因,在低程度意识形态控制的社会中,现实失去了意识形态的道义支撑,大众对缺乏支撑的现实却又无力改变,这種无力感便不可避免地表现为对整个公众生活包括政治和公共道德的冷漠。也就是说,日常官方的公共话语,对多数人来说,是一套假语言,议论的是一些假命题[6]。公共生活的公共性实际上是一种可操纵的大众性。在这种话语系统下生活久了,多少有了独立意识的人们,在还没有找到说真话的环境的情况下,多生发出一种犬儒主义姿态,以跑题、套话、段子等形式,“解构”虚假的公共话。

三、网络公共领域犬儒主义的主要特点及形式

作为介乎国家与社会(国家所不能触及的私人或民间活动范围)之间、公民参与公共事务的地方——“公共领域”,哈贝马斯认为,在此空间内,公众能够自由表达、沟通意见,以此形成民意与共识,实际上为公众构筑了一个“观点自由的市场”,这个“市场”是自由、平等、开放的。

所谓网络公共舆论就是以互联网为载体,公众对现实社会及现象所表达和传播意见的总和。“互联网促进人与人之间关系发展方面的能力是它最有价值的特点之一。”计算机网络“使单子聚集起来,起到社会节点的作用。”网络的快速传播性、交互性、超强“链接性”等特征,及网络本身的自由、平等特性,将兴趣爱好相投、利益诉求一致或意识形态相似的人能够超时空的快速简便地聚集起来,为公众广泛参与公共领域话题提供了条件。

如今,互相联系的上下分层犬儒主义表现显得更为复杂。现代社会各领域的分化和各自建立的领域规范使得权势政治和大众日常生活的道德规范经常处于冲突状态,冲突的结果就是造成犬儒主义通过网络传播在公共领域的泛滥和蔓延尤为明显。与民主政治文化环境中的理性批评有很大的不同。一方面,它与现实存在妥协的一面,不把矛头直接指向禁区;另外一方面,不相信世界是可以改变的,持一种非理性的否定和怀疑的态度,主要是通过以下几种形式表现出来。

(一)意识形态话语的表演化为权势犬儒主义的主要表现形式

“知”与“行”的分裂,是犬儒主义的表征。学者徐贲认为,在中国犬儒主义的一个重要特色在于“体制”的色彩。而作为体制性犬儒主义重要组成部分的权势犬儒主义体现为话语霸权,也即强势犬儒。而“统治者”之所以成为犬儒,在雅斯贝尔斯看来,在于他们所宣讲的那套理论和原则仅仅是维护权力的手段以及镇压反抗的借口而已,至于相信与否则无关紧要。其目的是通过各种形式包装将“谎言”合理合法化,从而使虚假成为社会规范的核心,为各种欺诈、虚伪和腐败行为提供生存的空间乃至生存的理由。

而当下中国,“真话”乃至“真相”之所以开始成为一个“问题”,是在互联网等新媒体兴起之后,传统媒体把关人角色弱化,在诸多类似征地、强拆、医患等利益博弈的大背景下,伴随着官方与民间分野得以凸显,由此才“逼迫出谎言与真话的对峙”,正所谓“飘忽的自由理念以及抽象的尊严落实在产权这个概念上”。

2009年,在网络曝光的“跨省追捕案”中,上海青年王帅发帖曝光老家河南灵宝非法征地,而司法机关非但没有对曝光的非法征地进行调查核实,表现出优异的“办案”能力。河南灵宝警方迅速认定远在上海的发帖者,并跨省追捕,将数千里之外的王帅“捉拿归案”。

无独有偶,2010年11月,王鹏某省图书馆助理馆员,在网上披露宁夏吴忠市某官二代考公务员作弊,遭到了吴忠市公安局警员的跨省刑拘,此消息同样引起了网友们热烈地议论。由此,本年度又一新语出炉了——恨爹不成“刚”,王鹏他爸不是“李刚”,所以他才遭到了通缉。

而最近曝光的一位女访民因为上访,居然被当地警方注销户籍,甚至还有地方政府在北京私设黑狱拦截关押上访群众等恶性事件。本来各级官员是公共制度或政策的制定和执行者,维护社会的和谐发展和关注弱势利益是他们的天职,但是在这些轰动网络的公共领域事件中,呈现在网民的视野的并不是胡锦涛总书记反复强调的“权为民所用”得到政府机关的认真贯彻执行,相反个别部门在曝光之后不仅没有反思,有的甚至变本加厉侵害人民群众的利益。在网民的眼里公权力俨然已经成为少数政府官员维护自身利益的保护伞。

再如前铁道部部长刘志军,据媒体报道2011年1月12日还通过媒体信誓旦旦“部署2011反腐工作,要求领导干部管好自己的家属”,可仅仅是一个月之后的2月12日,媒体同样刊登出“刘志军涉嫌违纪”新闻,日后经查明证实的却是震惊海内外的腐败大案。

其他类似谎报GDP增长,各种劳民伤财的政府形象和政绩工程,近年经网络媒体曝光的屡见不鲜。许多案件发生之后,相关部门和责任人反倒利用其在在政治领域中的公开话语权,为自己的行为和责任开脱辩解,

根据著名旅美学者徐贲的观点,较之控制严厉有效的六七十年代,中国已经进入后全权社会。其生存与言论空间比全权社会多一些,其意识形态话语的特点是:一方面是人们出于生计与实用的考虑不能不经常重复它们;但另一方面,说者与听者都根本不相信,它与说、听话者的真实生活严重脱节。

对于“在上者”即“权势精英”来说,上层的犬儒主义通过各种已知的谎言——往往有着冠冕堂皇的“概念”,如耳熟能详的“与国际接轨”、“中国特色”等来控制被控制者,心照不宣地把普通群众当傻子,用“说一套做一套”来维持其施政行为的合法性,犬儒主义日渐成为一种对付普通老百姓的手段。也正因为如此,郑州市规划局副局长逯军面对记者质疑脱口而出的“是准备替党说话,还是准备替老百姓说话?”也就不足为奇了。——既然权势犬儒意识形态话语的表演化现象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而理性的质疑和批评又不可能自由进入公共话语领域,那么以非建设性的彻底怀疑和颠覆权威为特征的下犬儒主义在网络公共领域蔓延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少数犬儒化知识分子精英掌握话语权

由于知识精英不仅拥有较强的社会影响力,同时也拥有更多和更为广泛的传播途径,借助各种形式的学术论坛,以及其他诸如广播电视等公共传播平台,其传播速度和覆盖面远超过普通人群。然而近年在网络公共领域中,少数知识精英表现出的犬儒化倾向及表现出来虚假的双重标准,招致社会舆论的严重不满[7]。

2011年,轰动全国的药家鑫案杀人案中,公安大学某教授解读药的杀人动机时,即兴做出“弹钢琴强迫性杀人”的判断,全国为之哗然。在普通人看来,这些“专家”乃至媒体,都在用或明或暗的方式,施加着自己的影响,引导着舆论,为药家鑫说话,要助其免于死刑,留下一条命。

当今中国,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在公共安全等领域。一些所谓知识精英,与其高成本地消耗国家经济资源和学术资源相比,却没有奉献承担应有的社会责任。他们简单地把现实制度等同于基于力量所展开的博弈所达到的均衡结果,并基于社会达尔文主义把存在的就视为是合理的,从而认为社会制度就应该建立在权力的基础之上。

这部分精英依靠学术诚信和道义良知完成了知识、权力与金钱的结盟以及私人资本积累,但却无法为社会和大众提供高品位的文化产品。他们更多时候是在为某些利益集团充当一种“御用文人”的角色,心甘情愿地摇旗呐喊,误导舆论,赚取更多的市场利益。

我国建立市场经济的时间并不长,不成熟的市场经济为少数知识精英犬儒病的发作提供了一定客观条件。完善的市场经济作为一个体系,需要完善的配套设施,不论经济领域、政治领域还是法治领域,需要发展的空間仍然很大。

在我国进一步建设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时期,一些犬儒化知识分子精英利用法律的不完善、以及监管部门的不作为、不到位等不择手段地谋取私利,同时却高唱与国际接轨、发展社会福利和提升中国地位的爱国高调,其说一套做一套丝毫不比权势犬儒逊色,由此被广大网民讥讽为“砖家”也就理所当然。

与此同时,犬儒化精英们在涉及公共领域的话题中有时也会呈现一种关爱人的面目,但在这种“关怀”中,人们看到的却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和隔靴搔痒的关爱,让人感到更深的冷漠,与真正的人文关怀风马牛不相及。例如,在对农民工整体生存情况、对下岗工人和新失业群体的报道中,犬儒主义者们更多的是把原因归咎于这个群体的“观念”问题和素质问题,而无视原有体制问题及再就业中的各种歧视。

但是需要指出的是,包括犬儒病在内的社会丑恶现象的发生并不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相反,它是市场经济不成熟的表现。这就造成了现实生活中,真善美并不总能得到应有的回报和肯定,假恶丑也并不总是受到应有的惩罚和批评,甚至在一些具体的事务中,黑白颠倒等相反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这使得意志薄弱、信念不坚定的人容易倒向犬儒主义。

(三)道德乃至信仰的功利化成为弱势犬儒主义发泄对现实不满的主要方式[8]

“说一套,做一套”作为犬儒文化的基本特点,不仅弥漫于其在政治领域中的公开话语,而且逐渐成为社会上的欺诈、虚伪和腐败行为不成文的规范。一方面,经济基础乃至所有制的变迁,导致从群体挣脱而出的个体,其主体性大大增强,在市场中名正言顺地逐利;另一方面,法律制度的不完善,政府机关的监管的不到位和渎职乃至以权谋私,尤其是一些权势犬儒主义以这种人们熟知的谎言来愚弄大众,从而使虚假成了社会规范,欺诈、虚伪和腐败行为顺势而生,对社会的影响是深远的。

而被统治者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冠冕堂皇的旗帜下实际上处于被愚弄被压迫的境地,尤其是在试图反抗又遭到严重的挫折之后,很容易转而对一切美好的价值失去信心。这样,他们就可能放弃理想,放弃追求,甚至反过来嘲笑理想和崇高。诚如在王帅、王鹏两案中那样,由于在表达的过程中遭遇挫败以及“讲真话”可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使得人们纷纷犬儒化。

也正因为如此,犬儒主义泛滥所面临的与其说是个人道德危机,“还不如说是公众生活规范危机民间犬儒主义。

从20世纪80年代电影《芙蓉镇》的经典台词,绝望的右派分子秦书田对爱人说:“活着,像牲口一样的活着……”,到21世纪,“我是北京派来的”、“很黄很暴力”、“蒜你狠”、“我爸是李刚”这些在网络上流传的笑话、传言、顺口溜等种种异类文艺,所包含的拒绝和抵抗具有高度的隐蔽性和伪装性,它相当隐晦和曲折,可以作两面不同的解读:

其一:下层的、弱势的犬儒主义在不满和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缺乏对抗的力量和手段,不得不接受强权和精英所制定的游戏规则,按此规范言论行事已成为其日常活动的自我保护手段和生存技能。这与其将其理解成一种对现实的不反抗的理解和不认同的接受,不如看作是表现出来的一种冷漠的态度或无可奈何的不满和抗议;其二,更重要的是,上层的犬儒主义现实生活中严重的不公平、“口言善、身行恶”的腐败官员们醉生梦死、假话连篇对社会道德水平的毒化,必然导致人们之间的道德危机。由此导致的下层的犬儒主义麻木不仁、见死不救、弄虚作假、漠视人性以至对人凶残的事例却屡见不鲜。

因此也有学者将犬儒主义归结为启蒙失败后,对于贫困的一种主动反抗,而这种贫困主要是政治贫困——按照贝维斯的理解,主要包括如下因素:对政治家的普遍怀疑,对政治制度大范围地丧失信心,对神秘世界观的兴趣的全面复活等。

四、结 语

“政教不修,礼乐崩弛”。在以所谓“市场、效率”为价值标准的自由主义导向作用下,作为公共领域载体的包括网络媒体在内的大众传媒逐渐沦为社会组织扩展自身利益的工具,原有的批判性、思辨性功能遭到削弱,挤兑了其应有的公共性、公益型的本质。

要从根本上减少犬儒主义蔓延的趋势,无论是传统媒介还是网络媒介,作为行为主体的人的理性程度才是决定公共领域建构成败的关键。而网络这一媒介在构建网络公共领域时虽然存在着诸如缺少理性精神的理性讨论的缺点,但是在公共舆论产生机制上具有其他传统媒体所无法比拟的优势。

作为新兴媒体的代表,或者说平民媒体——网络,要想在公共领域发挥更加积极和建设性作用,正如普利策所说“从不对穷苦人缺乏同情心,永远忠于公众利益。[9]”

参考文献:

[1] 谢佳辉.浅谈《第欧根尼与亚历山大》与犬儒主义[J].吉林华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9(2).

[2] 徐贲.当今中国大众社会的犬儒主义[J].中国经济周刊,2001(17).

[3] 郑富兴.道德教育:从童话精神到悲剧意识[J].教育研究与实验,2006(3).

[4] 朱富强.国内经济学人的功利性与行为批判[J].学术界,2009(3).

[5] 刘宇.超越反的逻辑[J].教學与研究,2009(12).

[6] 黄宁莺.从公共生活审视人民民主[J].清华法治论衡,2009(1).

[7] 雷振岳,警惕知识精英犬儒化痞子化[J].杂文选刊(上旬版),2008(7).

[8] 折军.犬儒现象解析[J].西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0).

[9] 王春芳.警惕新闻报道中的犬儒主义倾向[J].当代传播,20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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