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性社会地位的变迁

宋睿

日本女性社会地位的变迁

宋睿

日本女性的地位随着社会状态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在原始的农业耕作社会，女性享有崇高的地位；在律令社会，女性地位开始下降；到封建的武士社会，女性丧失自我。经过近代女性解放运动，女性由家庭走向社会，并为社会发展起到重要作用，赢得了社会的尊重。现代日本女性，追求自由生活，有自我尊重意识，和男人享有一样的社会地位。

日本妇女 社会地位 变迁

谈到日本女性，可能很多人首先会将其视为弱者的代名词，认为她们是世界上最柔弱的女性的代表。脑海中浮现的第一现象恐怕是穿着和服、迈着小碎步的温顺的贤妻良母吧！但是，日本女性在历史上确实辉煌过。那么，日本女性为什么会从强大非凡变成如今这般弱不禁风呢？我试着探寻其历史之路。

一、原始时期，女性被视为太阳

在日本旧石器时代的出土文物中,有小型棒状的打制石器。那是被称为“维纳斯”的裸体女神遵像。其年代符合日本母系社会的形成时期，一般被认为是日本原始时代女神信仰的证据。绳文时代的出土文物中最为醒目的是陶俑，几乎所有陶俑都明显为青葱色的女性。这些陶俑被认为是祈求丰收和祖先保护的物品。现在想来，在绳文时代，人类生活只能依靠捕鱼、狩猎和采集来支撑。在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年代，“人”是唯一的生产力。女性，即使从拥有生育能力来看，也因其神秘的特性而被重视。在各种各样的收获粮食的产业中，人们因为祈愿能够获得热闹的丰收而将女性作为神灵一般尊重。在伊势神宫中供奉的几乎都是女神。“万世一系”的日本皇室祖先天照大神是女神，保护人类食物，创造日本农业的神也是女神。从拥有绝对力量的神灵不是男性而是女性这件事上，我们便可以察觉出原始时代的人们对女性乃至母性的憧憬与尊敬。

在公元前三世纪左右，日本进入了弥生时代。在这个时代，日本受到大陆文化的影响，其基本特色是以北九州为中心开始了水稻种植和金属器的使用，根据《魏志·倭人传》中记载，二世纪末，以拥有卑弥呼女王的邪马台国为中心，日本出现了统治了约30个小国的连合体。其女王卑弥呼被记载为“仕奉鬼道，常常蛊惑民众”。这可以说是一个例证，证明那时的“王”与其说是政治的君主，不如说是以 “巫祝的本质而存在”。可以说，这是吸收原始时代人们信仰神灵的权力，人类作为神灵重新被民众敬仰崇拜。简单来说，神灵被视为支配的手段，如此一来，在权力方面，拥有承担、操纵神灵职责的人占有重要地位。这些人大多是作为巫女的女性。在卑弥呼之后，继位的台与于266年成为女王。

综上所述，原始时期，女性尊为太阳；弥生时代，是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会，女性是国家政治的指导者。

二、日本的女帝

大王以及后来的天皇作为古代国家的统治者在原则上都是男性。但是因为掌权者的意图，很难将适当的皇子推向帝位的情况下，也有皇后或皇女暂时成为天皇的事例。虽然女性一方在政权的纷争中被认为态度超然，但是，从古开始，巫女就担任着服侍统治者的职责，也有着辅助天皇政治的缘由，在飞鸟、奈良时代，女帝频繁登场。日本出现的女帝，世界史上最早，其数量在当时也最多。

（一）大和时代的女帝

592年，日本最初的女帝——推古天皇即位。圣德太子为其摄政，开始采取积极主动的国政改革。圣德太子制订官位十二阶和十七条宪法，确定了以天皇为中心的国家体制。并且，派遣小野妹子为遣隋使，学习中国佛教。以飞鸟地方为中心佛教文化的蓬勃发展，推古天皇的援助起了重要作用。

642后，皇极天皇继任皇位。她被卷入大化革新的风波，目睹了社会的激烈变迁，两度成为天皇。

日本于630年第一次向中国派送了遣唐使，对于由于唐朝建国而产生的东亚变动，日本采取了与此相对应的举措。从645年开始，日本引入唐的律令制度，开始了建立以天皇为中心的中央集权国家为目标的革新。在推进改革的过程中，朝鲜情势突变，百济被唐和新罗的联军袭击，灭亡。日本回应了百济的救援请求，向朝鲜派出大军，却在663年白村江的战役中大败。日本认为防止海外势力侵入非常必要，开始注重国防建设。与此同时，国家也渐渐具备雏形，天皇的权威被不断强化。就这样，男性的重要性开始震慑社会。在思想上，由于同中国的交流，男尊女卑的儒学思想也逐渐占据了人们的精神世界。像这样的时代，即使是临时也好，中断也罢，女性掌握国家主权这件事，可能正是因为母系权威仍被世人强烈认同吧。

（二）奈良时代的女帝

奈良时代，称得上女帝时代。奈良时代共有8位天皇（分别为元明、元正、圣威、孝谦、淳仁、称德、光仁、桓武）。其中，女帝有3人，掌权4代，天皇在位的时间合起来30多年。另外，在圣威天皇时期，因天皇身体病弱，事实上是光明皇后掌握实权25年。而且，在淳仁天皇的统治期中，掌握实权的是已退位的孝谦天皇。因此，这个时代真正掌权的男性天皇——光仁、桓武天皇其在位时间只有短短的14年。

在日本历史上，奈良时代是无法忽略的时代。其外交力格外强大，积极地吸收中国唐朝的政治制度、文化和技术，使以天皇为中心的律令制发展到最高峰。元明天皇将都城由藤原京迁到了添加了唐朝都城新知识而建造的平城京，开启了奈良时代。之后，又下令编纂了日本最古老的史书《古事记》和最古老的地志《冈土记》。

三、女性的时代

（一）藤原时代的女性

到了平安时代中期，代替律令制，于887年，摄关制度确定，因藤原氏成为天皇的外戚，取得了担任摄政、关白的地位，实行了摄关政治。摄关政治即由摄政、关白主导的掌握最高政权的统治。鼎盛期出现在11世纪时，是藤原道长、赖通父子的时代。在当时的贵族社会，孩子因由母亲这一方抚养，所以与母亲这方的关系较深厚。成为天皇的外戚一事被重视，因此，摄关家族的人们便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天皇的后宫里。有一个能诞下天皇孩子的女儿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最大的期望。因此，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得到皇室男性的认同，倾尽所有财力，让女儿美貌与德才兼备。如道隆的女儿定子、道长的女儿彰子等。由于后宫集中了许多有才学的侍女，所以，后宫成了最好的文化沙龙。在那里，文化之花绚烂，竞相开放。因此，藤原时代也可称为女性的时代。

（二）女性的地位低下

由于中国儒教的不断传入，日本人越来越重视上下、尊卑、贵贱、长幼之类的顺序，认为女性应当服从男性。例如，留下了许多伟大的古典作品的作者们却没有留下本名。紫式部、和泉式部、清少纳言，不管哪个都只不过是作为女房的宫廷通称。另外，有了家庭的《蜻蛉日记》的作者们更是如此，至今只拥有以自己父亲、丈夫、儿子为依托的通称。再者，因为生产力的发展，随着男性在生产上担当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女性渐渐失去了自由和独立的人格，沦落为贵族社会男性的附属品。在过去被视为太阳的女性，这一地位让给了男性，成为了凭借太阳光辉勉强发光的月亮。

四、男尊女卑思想的定论

（一）镰仓时代的女性

1192年，源赖朝在镰仓建立幕府，自任征夷大将军之后，武士开始统治日本，日本进入封建社会。以此为契机，中国儒教的理论思想进一步渗透日本社会，被世俗化。这个时代的婚姻形式也渐渐由入赘婚姻变成了嫁娶婚姻。儒教的理论道德的成长土壤也变得肥沃起来，男性在日本社会中获得了更高的地位。

（二）江户时代的女性

到了江户时代，嫁娶婚已在全社会普及。在儒教道德支配下，女性遭到了日本历史上最屈辱的境遇，男尊女卑的思想在日本社会中变得根深蒂固。儒教精神是支撑封建制度的重要支柱，江户幕府时，将平安末期传入日本的朱子学等儒教思想视为正统，教化全体国民。因此，在家庭中，父子自不用说，不管是夫妇也好、兄弟也罢，所有关系都以君臣、主从关系来定义。在这种倾向之下，女性的立场不可能不变得凄惨。

这一时期，谈论江户幕府女性的“理想”的书物开始陆续出现，比如《女四书》、《女大学》、《女中庸》、《女论语》等等。这其中《女大学》得到了女子教育典章般的待遇，其观点说法被普及到了社会上下。《女中庸》中记载“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便是女性不得不贯彻终生的理念，这些读物起到了教科书一般的作用，男尊女卑思想普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五、近代的女性解放

（一）构建新社会

近代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开拓了资本主义道路，积极引进西洋文化，进行文化改革。1869年政府修改了身份制度，将上层公家、大名改为华旋；将旧幕府的臣子藩子改为士族；农工商的人们变为平民。1871年，发布身份解放令，平民也允许拥有姓氏。这样，除皇族以外，形成了士农工商皆平等的社会。明治维新以后，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给了农村封建家长制的小农经济沉重打击，另一方面，都市的发展也促进了大家庭的解体和单一核心家庭的增加，使古老的家庭构造得以改革。这些变化必定也给家庭关系带来改变。特别是在都市的家庭，夫妻二人都有工作，出现了在经济上各自独立的观念，不得不改变男尊女卑、妻子是丈夫的隶属的思想观念。

（二）通往女性解放的道路

1873年成立的明六社，介绍了西欧近代思想，发起了资本主义思想的启蒙运动。著名的启蒙思想家福尺渝吉严厉批判了家族道德。在作品《劝学》中，以“天不造人上人，也不造人下人”名言开篇，主张男女生来平等。在近代哲学的传入中起到了先驱作用的西周，批判了儒教的孝道和男尊女卑思想，主张日本家庭应该以西洋的夫妻、亲子关系为理想模式。另外，森有礼在《妻妾论》中论述了夫妻间相互的权利和义务，严厉批判了日本的蓄妾制度。这些思想给了日本传统婚姻关系以巨大打击，拉开了新的男女平等思想的帷幕。启蒙思想推动的结果使日本引进西欧的新型婚姻制度，废除蓄妾制，实行一夫一妻制，设法提高女性的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使妇人也拥有离婚的权利。这是近代女性解放的第一步。

1872年，明治政府发布了学制，提倡所有的国民都要受学校教育，给予女性与男性相同的就学机会。教育的普及不仅提高了人们的知识水平，也使国民的婚姻、家庭观念得到改变。特别是女子教育的普及唤起了长久以来被压制在社会最底层的女性的觉醒。其中的先驱者们从家庭地狱中逃出，走向社会，参加工作，主张男女平等，追求自我人格独立。她们促进了家庭关系的变革，积极实现了男女平等。19世纪末，女性民权家岸田俊子、景山英子，还有20世纪初的桶口一叶、与谢野晶子等就是代表。与谢野晶子她们以诗歌、小说等表现形式，批判旧婚姻制度，呼吁女性追求自己的解放和自由。1911年，以平塚雷鸟为首的上流社会的女性们结成了青踏社，并创刊杂志《青踏》，倡导女性思想、感情的自由，人格、经济独立。

1920年，日本政府走向军国主义道路，再次宣传武士家族制度，使之扩展至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女性们作为战争的牺牲品，其悲惨程度可想而知。到了战后，日本女性才终于迎来新的黎明。

六、现在女性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被联合国占领。占领军队在日本进行了民主化改革，倡导妇女解放，并享有参政权。在1945年11月公布的《日本国宪法》中，强调人权尊重等新人权思想，民法被修改，男女要平等、同权。废除原户主制度、宗兆继承制。至此，人们追求的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男女平等的生活方式终于得到了法律的保护。

在教育方面，1946年，实现了男女同校。到1960年之后，高等教育普及，女性的教育水准不断上升。1997年，女性上大学的比率达到26%，虽然与男性的43.4%相比较低，但女性短期大学的就学率非常高，如果加上短期大学的就学率，就高达48.9%，比男性的45.8%更高。从这一方面来看，日本女性的学历呈不断上涨趋势。

女性扮演的角色与以前相比，也有许多不同。战后，日本的家庭构造由原来的大家庭变为了核心家庭。现在日本的家庭由制度家庭变为了友爱家庭。爱情是结为家庭的纽带，在家庭中夫妻拥有平等的地位和权威，夫妻双方的共同意志决定事务，平等主义、共同劳动和相互友爱成了家庭的基本特征。

日本人的男女关系和对家庭的社会意识也发生着变化，尊重个体的意识和男女平等的观念不断加强。据调查，女性生完孩子后，认为应该尽可能继续工作的人超过半数。赞成家庭内部的家务应由夫妻二人共同承担的人数已超过80%。随着女性学历的增高和意识的变化，女性渐渐从家庭走向社会。总之，现在女性在社会上也好，家庭中也罢，其地位都在不断提升。

综上所述，日本女性的地位随着社会状态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在原始的农业耕作社会，女性是农业生产的中坚力量，享有被称为太阳的崇高地位。在律令社会，农业生产发生显著变化，生产主要依赖于男性的劳动力，女性地位开始下降。在封建的武士社会中，社会崇尚武力，女性不得不服从男性权威，再加上统治者在道德教育上的抑制，对女性来说，是更加丧失自我的时代。在经历过曲折的近代女性解放运动后，女性由家庭走向社会，并为社会发展起到重要作用。现代日本女性，追求自由，追求自我，社会地位越来越高。

女性解放是社会进步的重要体现，女性的社会地位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的标志。无论哪个国家，女性要想自由生活，赢得社会尊重，首先应该经济独立，有自我尊重的意识，其次需要女性的自我觉醒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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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河南大学外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