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构建两岸共同市场的经济效应分析

林斐婷

(闽江学院 经济系，福建 福州 350108)

两岸共同市场的理念是由萧万长先生最早提出的。2008年两岸共同市场成为马萧竞选政见，萧万长认为，大陆是台湾最大的贸易伙伴，最大的出口市场，最大的投资目的地，影响台湾参与东亚区域经济整合的关键也是大陆，因此破解大陆和台湾政治上的僵局，进一步推动台湾经济发展的方法，就是从“两岸共同市场”角度去整合两岸经贸。两岸共同市场的内涵经过多次的调整与完善，已经成为台湾国民党对大陆经济交往的主要意见。

萧万长提出的两岸共同市场以“一中市场”为基础，台湾利用申请加入WTO 相同的概念，以一个独立的关税区的身份与大陆签订经济整合计划［1］。萧万长的两岸共同市场理念是受到欧盟的启发，但他并没有将两岸关系等同于国与国的关系，而是务实地将两岸经济一体化放在WTO 框架下寻求经济整合，通过经济融合走向政治统合，这与大陆许多学者的构想基本上一致。

一、文献综述

从传统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理论出发，共同市场是一个包括自由贸易区、关税同盟和资本、劳动力、技术等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大市场，对于成员而言，当生产要素自由流动时，资本、劳动力和技术都能达到最有效的利用。吴敬琏提出随着经济的发展，两岸资源禀赋优势发生变化，两岸合作需要新的模式，应加快推动两岸共同市场建设［2］。陈蘋提出两岸共同市场应进入“起而行”的阶段，通过变革和创新台湾与大陆之间的往来方式，消除障碍，实现两岸经贸的最佳整合［3］。

在两岸共同市场的实施方面，庄宗明提出建立两岸共同市场必将推动两岸经济一体化，但是建立两岸共同市场不会一蹴而就，需要从建立试点出发，通过试点的成功逐步扩大辐射范围，渐进实现两岸经济一体化［4］。陈照、高明提倡两岸共同市场的实施应该分产业进行，首先从农业开始，通过农产品贸易的零关税扩展到人员、资金、服务、技术等生产要素上的自由流通，促使两岸农业共同市场的实现，并为之后建立两岸其他产业的共同市场奠定基础［5］。戴淑庚、姚峰、张莉莉提出在后ECFA 时期，两岸金融整合应从建立两岸金融服务的自由贸易区出发，通过构建两岸金融共同市场最终达到货币同盟，如通过建立“华元区”的路径实现两岸金融的融合［6］。

但在两岸共同市场的制度方面，台湾当局与大陆学者却存在分歧，台湾当局以经济规模的不对称为借口，长期以来对大陆采取限制性的经贸政策，形成了不对称的两岸经贸格局。萧万长提出建立两岸共同市场应强调“开放式的经济整合”和“市场共享经济合作”，大陆和台湾通过经济优势互补共同开发繁荣双方和亚太区域，不应该在两岸经贸合作中过分强调“经济资源无限制的移动”，认为“经济资源无限制的移动”会冲击台湾经济［1］。这种“不应让经济资源无限制的移动”就是台湾当局限制性的经贸政策的文字表述，台湾当局希望借助大陆市场摆脱目前经济的结构性困境，参与东亚区域经济整合，又不希望台湾过多地依赖大陆，破除政治僵局。但是从经济效应角度分析，在两岸经贸关系中强调片面的关税优惠，提倡不完全的商品流通，提倡不对等的市场开放和贸易优惠给予的结果是台湾福利损失，不利于台湾经济增长。廖玫、唐春燕通过贸易转移和贸易创造理论，运用经验弹性的方法进行评估，得出台湾对大陆相对优势的产品实施了限制，大陆优质商品无法进入台湾市场，如第8 类和第11 类商品，将使得台湾丧失巨大的贸易创造效应［7］。

二、两岸共同市场的构建现状

两岸共同市场是对传统区域经济一体化理论的创新，其实施进程可以归纳为三步进行:首先是实现三通直航和两岸经贸正常化;其次是签订类似FTA 或CEPA 的经贸互惠协定;最后是建立关税同盟和货币同盟。从目前来看，2008年12月两岸实现“通邮、通航、通商”的“大三通”，2010年9月“海峡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简称ECFA)正式实施，两岸共同市场的前两个步已经分别实现，现在两岸经贸整合发展到需要在经贸制度、货币政策、对外关税、经贸政策上寻求进一步统一，也就是朝第三步的关税同盟与货币同盟迈进。

三、两岸共同市场运行存在的问题

两岸共同市场提倡两岸在经贸上最终实现关税同盟与货币同盟，即实现生产要素自由流通、对外实施统一关税、对内实现统一货币，但是台湾当局以两岸经济规模不对称为借口，宣称开放台湾对大陆的进口会给台湾经济造成严重冲击，对大陆长期实施限制性的经贸政策。两岸经贸交往远未达到其发展潜力，即便在2010年实施ECFA 以来，不对称的经贸格局也未得到根本改变。

在贸易方面，大陆对台湾地区商品全面开放，台湾却对大陆实施歧视性待遇，根据大陆商务部统计，截至2012年11月台湾开放大陆商品进口8899 项，管制1923 项，进口开放率仅为79%。在金融方面，两岸在开放度方面也呈现出不对等。截至2012年，大陆批准10 家台资银行设立大陆分行，批准15 家台资证券公司设立大陆代表处，批准5 家台资保险公司设立保险公司和13 家台资保险公司设立代表处。而大陆金融机构进入台湾发展受到众多限制，两岸货币清算机制尚未建立，许多金融业务领域的合作尚未得到实质性的推进。在投资方面，大陆对台资实施了许多鼓励措施，然而陆资入台长期受到台湾的抑制，难以取得外资同等待遇。截止2013年1月底，根据大陆商务部统计，大陆累计批准台资项目88161 个，实际利用台资573．9 亿美元;根据台湾经济部统计数据，大陆累计赴台投资项目仅为355 个，投资总金额仅为5．08 亿美元。

两岸开放度极不对称，台湾一方面鼓励大陆对台湾开放市场，另一方面却限制台湾对大陆开放市场，倡导不对称的开放。纵观台湾当局限制台湾对大陆开放市场的理由是两岸经济规模不对称，开放会对台湾经济造成冲击。那么大陆对台湾地区的出口是否会对台湾经济造成严重的冲击?台湾倡导的这种单向不对称的经贸政策是否有利于台湾经济增长?本文将在第四部分从实证的角度论证两岸经贸对台湾经济的影响，进而为构建两岸共同市场提出建议。

四、台湾构建两岸共同市场的经济效应分析

环顾两岸经贸的发展，随着1978年前后两岸经贸关系的恢复直至21 世纪以来台湾当局对两岸经贸管制的逐年放松，两岸贸易额逐年增加①，1978年两岸贸易额仅为0．5 亿美元，2011年两岸贸易额达到1600．3亿美元。在贸易依存度方面，台湾对大陆的贸易依存度已由1979年的0．25%提高到2011年的33．33%。因此，本文希望通过两岸贸易与台湾经济增长的统计数据，从实证的角度探讨随着两岸经贸管制的放松，两岸贸易对台湾经济产生的影响，得出台湾构建两岸共同市场的经济效应。

1.数据选择

本文选取1980 ～2011年②32年间台湾与大陆的贸易额(进口额和出口额)及台湾地区GDP 三组数据进行分析，其中，GDP 代表台湾地区国内生产总值，IM代表台湾对大陆的进口额，EX 代表台湾对大陆的出口额。通过回归分析探讨构建两岸共同市场对台湾产生的经济效应。

2.数据处理与平稳性分析

由于对时间序列进行自然对数变换能够消除异方差现象，且不改变数据之间的协整关系，因此对GDP、EX 和IM 进行自然对数变换，分别用LNGDP、LNEX 和LNIM 表示。如图1、图2 所示，图1 是未经过对数处理的变量序列特征，图2 是经过对数变换后的变量序列特征。

图1 GDP、EX 和IM 序列

图2 LNGDP、LNEX 和LNIM 序列

从图1 和图2 的比较可以得出，变量GDP、EX 和IM 总体上具有较为一致的变化趋势，变量LNGDP、LNEX 和LNIM 呈现出非平稳的特征。为了从理论上验证趋势图的结果，对三个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验证其平稳性。其中DLNGDP、DLNEX 和DLNIM 分别表示LNGDP、LNEX 和LNIM 的一阶差分。

表1 ADF 单位根检验结果

如表1 所示，时间序列LNGDP、LNEX 和LNIM 的ADF 统计量均大于10%的显著性水平下的临界值，因此这三个序列都存在单位根过程，均为非平稳序列，一阶差分后的DLNGDP、DLNEX 和DLNIM 的ADF 统计量小于5%的显著性水平下的临界值，因此这三个一阶差分序列均为平稳序列，即序列LNGDP、LNEX和LNIM 是一阶单整变量，即LNGDP ～I(1)、LNEX ～I(1)和LNIM ～I(1)。

3.协整检验

通过回归残差的平稳性检验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检验形式(c，t，k)选择无截距项，无趋势项，无滞后阶数进行DF 检验，检验结果P =0．0025，即在 5% 的显著性水平下，t 检验统计值为－3．174890，小于相应临界值，说明残差序列不存在单位根，是平稳序列，说明变量LNGDP、LNEX 和LNIM之间存在协整关系，表明三者之间有长期均衡关系。

4.Granger 因果关系检验

协整检验的结果表明台湾GDP 与台湾对大陆的出口额、台湾对大陆的进口额之间存在着长期均衡关系，根据平稳性分析的结果得出序列LNGDP、LNEX和LNIM 是一阶单整变量，因此为了判断LNGDP、LNEX 和LNIM 之间是否构成因果关系，利用Granger因果检验法对其变量差分进行检验。如表2 所示，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台湾GDP 与台湾对大陆的出口存在单向因果关系，台湾对大陆的出口与台湾对大陆的进口存在单向因果关系。

表2 Granger 因果检验结果

从经济意义上分析，台湾GDP 增长并非是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的原因，而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是台湾GDP 增长的原因，即台湾对大陆出口增加带动台湾GDP 增长，因此对台湾而言，可以借助大陆高速发展的红利带动台湾经济增长。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是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的原因，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不是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的原因，即台湾对大陆出口增加，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原材料、中间产品的进口，出口会带动进口的增加，但是，由于台湾对大陆限制性的经贸政策，对大陆的商品有选择性的开放，因此台湾对大陆进口的增加并不会带来台湾对大陆出口的增加。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不是台湾GDP 增长的原因，台湾GDP 增长也不是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的原因，从这方面可以看出，台湾当局以经济规模不对称限制大陆的经贸政策没有实证依据，台湾从大陆进口的增加并不会对台湾经济的增长造成冲击。

5.模型分析

以LNGDP 对LNEX 和LNIM 进行回归，估计的方程如下:

R2=0．968405，方程说明台湾GDP 与台湾对大陆的出口同方向变动，系数0．432681 代表台湾GDP 对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变动的弹性，意味台湾对大陆出口增长变动1%，台湾GDP 增长0．432681 个百分点，台湾对大陆出口的增长对台湾GDP 拉动作用效果显著。方程亦说明台湾GDP 与台湾对大陆的进口反方向变动，系数0．097683 代表台湾GDP 对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变动的弹性，意味台湾对大陆进口增长变动1%，台湾GDP 反向变动0．097683 个百分点，因此台湾对大陆进口增加并不会严重冲击台湾GDP 增长，台湾限制性经贸政策从经济意义上分析并不是出于保护国内经济的目的而设立的。总之，台湾对大陆进口增加并不会严重冲击台湾GDP 增长，相反大陆如果禁止从台湾进口会严重打击台湾经济。

五、结论

随着两岸共同市场的推动，进一步加强两岸经贸合作，对双方经济深化发展意义重大。台湾对大陆出口对台湾经济增长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台湾应该鼓励对大陆的出口，包括鼓励自行车及其零组件、工具机等具有竞争优势的产品出口，也包括鼓励塑胶原料等处于竞争劣势产品出口，即提倡大陆对台湾开放市场。大陆对台湾开放的结果有助于提升台湾在大陆市场上的竞争力，夺取日、韩等国的市场占有率，分享大陆高速增长的红利。开放是双向的，其次在台湾对大陆开放市场方面，台湾当局应客观理性对待限制性经贸政策，正确认识到台湾对大陆进口的增长并不会冲击台湾经济增长。如果台湾当局一意孤行对来自大陆的进口采取限制，大陆禁止从台湾进口对台湾经济的打击将是严重的。因此，在两岸经贸整合过程中，台湾不能依靠大陆开放市场和自己封闭市场来推动经济发展。只有双向开放，平等对待，从实现区域内商品、资本、人员、技术的自由流动角度去构建两岸共同市场，两岸经贸才能有效整合，两岸经济才能长足发展。这也正是两岸共同市场整合两岸经贸的核心思想。

注 释:

① 1997年受到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2001年受到美国“9．11”事件的影响，及2009年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两岸的贸易额出现单年份的下降。

② 选取1980 ～2011年的数据是因为1978年前后两岸刚恢复交往，各方面都处于探索交流阶段，经贸往来极不稳定，因此1978、1979年的数据不具备经济分析价值。

［1］萧万长．一加一大于二:迈向两岸共同市场之路［M］．台北:天下远见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5．

［2］吴敬琏．吴敬琏:赞成两岸共同市场［N］．香港文汇报，2012－11－09．

［3］陈 蘋．“三通”是实现“两岸共同市场”的突破口［J］．福建论坛，2007(8)．

［4］庄宗明．“两岸共同市场”:理念架构及其现实意义［J］．国际经济合作，2006(1)．

［5］陈 照，高 明．关于建立海峡两岸农业共同市场的探讨［J］．亚太经济，2008(5)．

［6］戴淑庚，姚 峰，张莉莉．海峡两岸金融整合路径选择与战略构想［J］．商业研究，2012(5)．

［7］廖 玫，唐春燕．台湾“两岸共同市场”制度构想的经济效应分析［J］．价格月刊，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