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足石刻造像“牧牛图”看体育活动中的牛文化
2013-11-23陈密
陈 密
(重庆文理学院 体育学院,重庆 永川 402160)
牛是人们生产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古代的农耕社会,还是现代的科技社会,对牛都有着不同的需要.牛对人们的日常饮食与农村生产劳作都有着重要影响.在古代的农耕社会中,牛的价值不仅仅是简单的劳动工具,牛的作用可以说贯穿于整个封建社会的生活之中.少数民族与贵族阶级需要牛来做祭祀活动的祭品,古代军事战争中把牛作为了武器,商人把牛作为运输工具等等.总之牛的作用在古时已经超出了其农耕的属性.随着牛的作用不断增大,人们对牛也愈发重视,甚至一些少数民族已经形成了一种对牛的崇拜,进而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牛文化.这种牛文化贯穿于古代社会之中,而且对许多社会的活动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比如体育活动.大足石刻是我国石刻艺术形式的高度集成,位于巴渝文化的核心区域,现今重庆大足石刻的主要内容是以佛教艺术为主题材的,但是也有许多描述社会生活场景.大足石刻的牧牛图鲜活地展示了在千年以前古代人们与牛的一种共融,体现出了牛在古时除了生产劳作与供人们食用的另外价值.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关于牛的体育项目十分之多.在我国的传统体育项目之中有斗牛、赛年、椎牛、掼牛、牛棋等项目.而在国外的传统体育项目中以西班牙的斗牛与美国的骑牛最为出名.牛自古以来就与体育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特别是在我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牛对于我国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所以研究牧牛图中的体育元素,对牛在体育中的重要地位与牛文化对于我国体育发展的影响能起到重要的作用.
1 我国古代的斗牛活动
斗牛是我国民族传统体育中的重要项目,也是少数的有动物参与的体育项目.我国在古时就有有关斗牛的传说.《华阳国志·蜀志》中记载了李冰为了开凿河道,自身化作公牛与河神搏斗的故事.这个传说被广为流传后,成为了川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李冰斗牛开启了我国斗牛活动的一个先河.牛作为我国古代农耕文化中的重要事物,被古代的人们所重视.特别是在我国许多少数民族中都有着牛崇拜的文化特征.我国与牛有关的体育活动许多都与少数民族有关.如苗族、佤族、土家族、藏族、回族等民族对于牛的崇拜已经成为了本民族文化的一部分.随着这些民族对于牛崇拜的加深,在一些重要民族活动祭祀或者传统节日中,慢慢地延伸出来许多与牛有关的体育活动[1].苗族的斗牛、佤族的锥牛、藏族的赛牛与牛棋、回族的掼牛都是从民族文化中生成发展的.
我国古代的斗牛活动大致分为牛牛相斗与人牛相斗两种.牛牛相斗的活动主要在苗族、侗族、黎族中较为普遍.每逢节日,这些地区都会展开激烈的斗牛活动,几乎每家每户都参与,在斗牛开始的前一段时间,都喂牛以精食,不让牛参与任何劳作以免耗费牛的体力.侗族为了让牛在比赛前得到更好的休息,专门设立了环境更加舒适的场所专供比赛的斗牛休息,并称之为“牛王宫”.从以上可以看出斗牛在这些民族中的重要地位.斗牛的场面也十分激烈,在两牛相斗过程中,牛都似乎有了灵性一样采用各种战术来把对方顶倒,在一些激烈的斗牛过程中,两牛斗的兴起甚至会伤及周围的观众[2].每次斗牛比赛结束后,获胜牛的主人都会得到极其丰厚的奖金.这种牛牛相斗的习俗经过了千年的流变,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人牛相斗的活动主要在回族与瑶族这两个民族之间流行.回族的人牛相斗其实就是“掼牛”这个项目.在一些节日的时候,回族地区都会有关于掼牛的活动.一般都是由勇士与牛进行赤手空拳的搏斗,如果把牛摔倒,那么就会身披红花,受到英雄般的礼遇.
2 牧牛道场中的“斗牛”元素
大足石刻有一组长达 27 m的牧牛正觉道场造像.在这组造像中记载了人与牛的故事.通过牧牛人驯服牛的过程来表现出佛家以心为主的主体思想.牧牛道场中有许多人驯牛、嬉牛的造像.这些造像虽然经历了千年的风雨侵蚀与人为破坏,但还是难掩其精美的雕工与其寓意深刻的内涵.牧牛道场一共有 10组造像,分别为“未牧”“初调”“受制”“回首”“驯服”“无碍”“任运”“相忘”“独照”“双忘”[3].在这其中生动地刻画了人与牛从相斗到相融的一个过程.其中在这些造像中可以发现许多斗牛的元素.
图1 石刻造像一
图2 石刻造像二
从图1的造像中可以看出牧人右手高举牧草,左手牵牛.而牛却大力地进行着挣扎,不愿意服从牧人的驯服.图2的石刻造像,虽然牛的头部已经严重损坏,但是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出牛对于牧人的驯服进行激烈反抗的动作.牛与牧人的激烈对抗也可以表现出人与牛内心的一种斗争,人想急切地把牛驯服,而牛又不甘于被驯服,所以一人一牛相互僵持.
图3 石刻造像三
图4 石刻造像四
从图3的这个从石刻造像的造型形态来看,牧人站于牛后,双手扶于牛背.可以明显地看出牧人没有使用过多的力气就已经把牛牵住,这说明了牧人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驯服后,已经对牛进行了驯服.但是从石刻造像的寓意来分析,这个时候牛与人还是处于一种内心的较量,虽然通过一系列的驯服把牛成功制服,但是造像之中刻画的牛的状态却是极不情愿地与人在一起.这表明人还是没有彻底把牛驯服.
而从图4中的造像内容可以看出,人与牛已经达到和谐相处的程度.造像两个牧人相拥地坐在一起,把双手置于对方的肩膀之上,两人都面带笑容.在两人的旁边,一头看起来已经十分温顺的牛与人相靠.这个造像内容也就是牧牛道场的“双忘”.从这个造像内容可以明显地看出,牛与牧人在通过了一系列的博弈后,已经很安静地呆在牧人身旁.从牛与牧人的表情刻画可以看出,其已经融合在了一起,这也正是牧牛道场所要表达的以心驭牛,最后达到心心相通.这幅石刻之所以称之为双忘,从石刻造像的图片中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两个牧人在一起憨笑,牛也在两个人身旁表现出来欢喜的表情.双忘可以认为是牛与人在较量的过程中,已经到达了一种忘我的心境.首先是牧人在训牛的过程中体验到了牛的野性,牛的凶狠,牛是一种十分难驯服的动物.而牛在与牧人的相斗过程中也感受到了牧人对其只是进行驯服,没有伤害的意思.所以经过了一系列的博弈后,牛与人的心理已经达到了相通,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境地.牧人可能是在驯牛、戏牛的过程中感受到了通过武力是无法将牛驯服的,而只有用心力去驾驭蛮牛.
牧牛道场石刻以“未牧”开始,“双望”结束.在表达了牧人与牛身体上的较量与心理的较量的同时,更刻画出来“心力”的重要作用.通过牧牛图最后双望的美好结局,又看出来我国在体育中对于牛的一种和善态度.
3 古代体育中的牛文化
牛在古时体育中的作用主要是与牛进行摔跤或者是斗牛的活动.我国古时摔跤活动极为盛行,无论是王宫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或是军营行伍都在业余时间热衷于摔跤的活动.古时的摔跤活动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摔跤,许多时候一些摔跤的高手为了显示出精湛的技术与过人的胆识,都与动物进行摔跤.有众多史料记载着人与动物进行摔跤的事件.都是徒手搏虎、搏熊,而其描述最多的是一些勇士都以牛作为摔跤的对象.选择与牛进行摔跤首先是因为牛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动物,随处可以找到.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可以从田间地头把牛牵出.其次牛的力气巨大与脾气暴躁是众所周知的,选择与牛进行摔跤可以更加凸显自己的力气与胆量.与牛进行摔跤的习俗在少数民族地区更为流行,如在苗族、土家族、佤族等其重要节日祭祀的时候,都有本族的勇士与牛进行摔跤[4].古代与牛摔跤对于摔跤手的技术要求很高,因为人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牛,所以要想把牛摔倒,就需要有很大的技术性.从安岳石刻造像人与牛摔跤的图像来推断,摔跤者用双手握住牛角,控制其扭头,或者是用双臂长时间地夹住牛的颈部把牛搬到.从大足南山石刻中的“斗牛”摩崖造像石刻三人搬牛中可以看出,古时人与牛摔跤有时是两个人或者多人与牛进行摔跤.我国古代与牛摔跤与西方古代的斗牛有着巨大的差别.从古罗马与古希腊的一些油画与岩画中发现西方斗牛运动的特点是多斗牛士手持利刃把牛残杀.西方斗牛主要是把牛杀死为主,而中国的斗牛多为一些力士徒手把牛摔倒.现今的我们看到的西班牙斗牛其实就是对西方古代斗牛活动的一种传承与延续,斗牛士手持红布进行嬉牛,最后结束时有斗牛士手持利剑把牛杀死.古代与牛摔跤的活动可以看做是一种斗牛行为.从古代西方与我国斗牛活动可以明显看出其巨大差异,西方是以把牛杀死为目的且过程与手段极其残忍,而我国的斗牛基本是以把牛摔倒为主,不对牛进行其他的伤害.而且多赤手空拳.从这一点就可以映射出现今中西方体育文化的一个整体差异.西方讲求的是一种征服,认为把牛杀死才是力量最好的证明.而我国对于斗牛的理解则有很大的差异,认为把牛摔倒已经是一种最好的征服.从石刻造像牧牛图的最后一个情节(图 4)两个人坐在一起交流,牛就处于二人身旁,其刻画人与牛的表情十分安详与和睦.既然前面几组图画刻画出了人与牛的各种较量,但是到了最后石刻的结尾部分却刻画出了人与牛和谐相处的一个场景.这客观地表现出了我国传统文化中讲求和谐、非攻的思想.现今依然可以在少数民族地区看到人牛相斗的场面.既然经过了数千年的流变与传承发展到今天,我国人与牛相搏的形态方式依然没有发生转变.今天的斗牛方式依然如古代石刻造像中所刻画的人徒手搏牛的场景.这可以看做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千年前,从大足石刻造像刻画的戏牛图内容,到今天的依然可以看见的斗牛运动现状,可以看出今天的人牛相斗的活动是一种古代搏牛活动的活态传承.活态传承不同于遗传的传承,许多古时的运动形式只能在博物馆或者是历史书籍里中找到,而活态传承是将一些文化遗产传承过来.
4 结语
我国现代依然存在着斗牛的活动,最为著名的斗牛运动主要是贵州黔东南的苗族斗牛活动.黔东南的斗牛活动已有千年的历史,苗族的祖先从生产生活开始就喜欢斗牛活动.现今这种斗牛活动不仅仅是一种苗族民族活动的表现,更是成为黔东南地区旅游的一个品牌,现今每有斗牛活动都会吸引国内外的游客进行参观.黔东南的斗牛活动是古代苗族斗牛活动的延续.而人牛相斗的活动现在却较为少见.人牛相斗的活动现在主要存在于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民俗活动中.从现今我国现存的斗牛活动可以看出:斗牛是古时斗牛活动的一种延续、一种传承.斗牛的形态没有发生本质的改变,斗牛活动的传承是一种活态传承.
[1] 杨光全,杨玉安.浅谈苗族斗牛文化三要素[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4):31-32.
[2] 汪如锋,谭芬.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视野下“斗戏”民俗的生态保护研究[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66-68.
[3] 赵贵林.大足石刻[M].深圳:广东旅游出版社,2011:35-37.
[4] 刘自成.牛文化试探[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27(3):6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