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人生木火土金水

2013-11-04马萧萧

湖南文学 2013年8期
关键词:军旅周易写诗

■马萧萧

离开湖南已快二十五年了,我在大西北不知不觉度过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我所在的兰州军区大院后面,有一个免费开放的雁滩公园。雁已不见,湖心岛上几只栩栩如生的雁雕,似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清纯、优雅的往昔。每每漫步至此,不由得想起自己山青水秀的湘西南故土,想起自己在那一片灵性的土地上所经历过的诗绪高涨的校园生活。

我出生于遥远而美丽的隆回山村,十三岁时,在竹林掩映的家乡那所由祠堂改建而成的初级中学里,我莫名其妙地开始了诗生活,尽管当时我连一本杂志都未曾读到过。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我曾到江苏作家协会《春笋报》领奖,那是我这个喜欢经常登高望远的山里伢子第一次出县、出省,出了远门。当然,我的诗歌却如我家门前那条不安分的小溪一样,总是比我的身体跑的更早、更快、更远。记得在南京的火热天气里,我表面沉静寡言而内心却激情难耐,趾高气扬地偷偷作过一首《南京领奖感赋》:“天生我材笔有用/虎踞龙盘大桥行/玄武湖波扬地气/ 紫金山月写天经。”一转眼到了冬季,“首届中国十大校园诗人”揭晓,我有幸入选,第二年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决定出版我的第一部诗集《甜甜的季节》。之后是一九八八年,我的成年之年,湘潭大学经过考察和面试后,决定对我进行破格免试录取,虽然受招生体制所限,最终未能得到省教委松口同意,但在地方领导和部队首长的关怀下,我于一九八九年三月被特招入伍,来到兰州军区驻陕西某炮兵部队,后来被破格提干,调往军区机关,从事文学创作和编辑工作……

二〇一〇年一月,在西安举行的首届中国十佳军旅诗人颁奖典礼上,陕西电视台记者吕云要我谈谈获奖感受。我说:这次颁奖,名称没用十大而用十佳,这个佳字,我很敏感。“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从十六岁获得首届中国十大校园诗人奖,到今日又获得首届中国十佳军旅诗人奖,这中间的二十三年里,一个“佳”字,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古人早说过,少年成名是人生的几大不幸之一,甚至还说是人生的最大不幸。对此我深有同感,但却一直不认此命。在西北从军的二十多年日子里,我一直担心江郎才尽的故事在我身上重演,内心所承受的压力一言难尽。这二十多年,前十年我淡出诗坛,潜心于修炼诗外功夫,之后又继续坐着十来年冷板凳,默默打造着自己的长诗《中国地名手记》等。而今,我是否已真正实现了自己从十大校园诗人到十佳军旅诗人的成功晋级和华丽转身?心中尚有疑问。但稍感欣慰的是,万幸自己已不是那个被千夫所叹的仲永。

是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感谢故乡那一片山水里充溢的灵气、神气与巫气,在我稚嫩的身体里安装了最初的诗歌地理软件。因少年得志,我也在诗里诗外饱尝了与大多数同龄人所不一样的甘苦。庆幸,南国故土之秀雅与西陲军旅之沉雄,逐步铸就了我性灵的合金;无奈,脚下大地之苍茫与头顶星空之浩渺,日益辽阔着我心灵的孤寂。在令人难以忘怀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国各地一批意气风发的少年才子,集体登台,于八十年代铸造了中国校园诗歌空前的辉煌。那是多么甜美的时节,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它甜美得有些荒唐,真不敢相信它曾在历史上、在自己的生命中实实在在地闪现过。而今,当年的少年才子们仍如一颗颗明珠,在五湖四海乃至大洋彼岸,以不同的方式闪亮着各自的光泽。那光泽仍不乏浪漫与激情,却也陡添了几分沉重与沧桑。不知不觉,我们已在社会的逐步转型和市场经济的考验中,走到了青春的尾巴,走在上有老下有少的空间里,走在生活与事业的双轨上,走在诗与非诗的夹缝中。当年数百万的少年诗爱者,也只有邱华栋、洪烛、葛红兵和我等少数人一直在文坛坚持至今。三十年来,写诗约三千首,自己略感满意的不到三百首,真正喜欢的恐怕也就三十首。如若有人能喜欢其中三首,我便已知足。虽以为,诗之毫厘,妙之千里,但:一个一辈子从未爱诗、从未写诗的人,是遗憾的;一个一辈子都只爱诗、都只写诗的人,更是遗憾。人生易老,世事纷繁,每个人都想开心,每个人都有诗之外的很多重要或不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些已游离于诗坛之外的兄弟姐妹,我相信、我祝愿他们虽已不写诗但心中还有诗,犹如一个不拜佛的人心中却有佛一般。

水火合作酒,爱恨巩留诗。一个诗人年过四十竟然还在写诗,是可喜、不可耻,而一个诗人如果年过四十竟然还不会做人,既可悲、又可怜。做人与作诗的和谐关系,一直是中国诗人两千多年以来都未能完全处理好的一大难题。多年前,我曾与诗人张后有过一次访谈。他问我:“我们一般都将周易称为玄学,你研究周易最大的体会是什么?对诗歌有怎样的助益?”我的回答是:不少人认为周易是用来算命和预测吉凶的,将其斥之为封建迷信,这种看法是极其错误的片面的,是会误国误民的。《易经》是群经之首,包涵“象、数、理、占”四部分,而“占”,只是其一。“封建迷信”这四个字非常可笑,其实迷信在封建社会以前就已出现啦。易学,重在对天地人三者和谐关系的辩证。用周易来作预测,确实很灵验,但一个热衷于算命的民族必将衰退,而一个能从易经中悟出天地人之和谐大道的哲学家、政治家、军事家、企业家等,必可大成其功。遗憾的是,我们对天地无知无畏,对传统自暴自弃,而国外对我们这些精粹就很感兴趣:韩国国旗上,有太极图;日本明治维新时,不通易者是不能入内阁的。君知否,人类目前还只能看到世界上百分之五的物质,此外还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暗物质存在,科学还很嫩。我们国家,地大而物不博,人杰而地不灵,正是运用周易“趋吉避凶、居安思危”的和谐理念,才使几千年的文化没有中断。与《周易》相比,诗歌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在我看来,《周易》是诗歌之源,易经里的爻辞,是中国诗歌的胚胎,是东方最古老最神性的诗篇。历代大诗人中,通易者多多。易学修养,可以提升诗人的学习力、创造力和生活力。它不但能增强诗歌的神性、灵性、磁性和兼容性,实现诗人对语言自身功能的完善,还可以使诗人在纷繁生活中注重心灵的成长,注重保持脱俗而不清高之姿、超然而不游离之态,实现诗人与自然、诗人与社会、诗人与生活的自觉谐调。有人说,未来最富的人必是通“巫”之人,而我认为,内宇宙最博大最健美的诗人,必是有意无意的通易之人。

诗歌也罢水墨也罢奇石也罢,我皆有所爱,并略有所成,它们都是我与世界相生的一种途径和方式。在这个金木土水火依次相克、木火土金水依次相生的世界,我们这些舞文弄墨者,以及我们所舞之文所弄之墨,该如何避克、避谁克?该如何相生,与谁生?该如何互济,与谁济?长期研易,使我受益匪浅。青春虽已逝,诗心仍不老。请看我近日所做的一首《长生不老》之诗:“晴天霹雳/我的高海拔、高纬度地区/惊现几根白发// 这意味着自己身上已开始出现青春的叛徒//毫不犹豫/ 咬牙切齿拔掉这几个被白匪抢占的据点/ 算是为自己坚挺的激情清理门户// 不过,既已入秋/霜雪之徒势必燎原/ 势必策反我的每一个区位叛变//想到这儿,一个寒颤/ 差点把我最深处的一个卧底抖出体外/——那是我最终赖以锄奸的诗篇?”

猜你喜欢

军旅周易写诗
“会写诗的孩子不砸玻璃”
唱支侗族大歌献给党
军旅题材受关注 2022年03月立项表分析
为你写诗
本期主题:军旅
读诗十二法
甜甜的“蝴蝶茧”
军旅雅士
成熟的写诗
SKAP秋冬军酷系列新品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