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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会永不腐朽——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怀旧风格和形态

2013-10-11胡疆锋

艺术评论 2013年8期
关键词:青春片青春

胡疆锋

2013年中国大陆的电影票房奇迹中,改编自同名畅销书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以下简称《致青春》)无疑是非常抢眼的一部。在克服了很多不利因素(如雅安地震的影响还未消失,遭遇《钢铁侠3》等四部好莱坞大片的夹击等)后,《致青春》的票房一路飘红,最终获得了七亿的骄人战绩,导演赵薇也跻身为国内首位处女作票房过亿的女性导演。

作为辛夷坞的《致青春》原著的读者,在第一次看电影时,我很自然地对它的改编及其效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该片的编辑李樯早已声名显赫,有过《孔雀》、《立春》、《姨妈的后现代生活》、《黄金时代》、《放浪记》等成功作品,获奖无数。从整体上看,《致青春》的改编成功保持了原著“暖伤青春”的风格。对此赵薇有过很高的评价:“电影就是一个梦,而李樯《致青春》的改编剧本,让这个梦来得如此彪悍、深邃、惊心动魄!”这一评价应该不仅仅是客套话,李樯本人也承认电影对剧本的忠实很高:“这个剧本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拍出来了,电影和剧本的吻合度有95%。”可见两位主创人员是彼此引为知己的。

不过,坦率地说,如果单从电影的故事性和叙事逻辑上看,《致青春》的二度创作确实存在着不尽如人意之处,有些地方叙事不清楚,情节不连贯,甚至有明显的漏洞。比如,在原著中,始于知青时期的、由乡间老槐树见证的、上一代人复杂的情感纠葛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它直接导致了郑微和林静长达七年的天各一方,也促成了郑微与陈孝正轰轰烈烈却无疾而终的恋情。但是,在电影中这条线索被删改到了潦草的地步,没有前因后果,没有来龙去脉,只有林静的一次回忆:一次他在街头“目击”了林父和郑母的“奸情”,从此他的世界便坍塌了。这难免让人有些不明所以。如果这种简化一直贯彻到底也就罢了,但糟糕的是,在电影接近尾声时,林静和赵薇突然跑到了农村(知青点)扫墓,还在林父的乡间坟墓前忏悔许愿,那颗从未出现过的老槐树此时也神秘地出现了,而且镜头还不少,这不免显得有些突兀了。再如,电影在叙述校园生活时从容不迫、逻辑严密,但一旦郑微等人告别了校园,情节就多少有些生涩别扭,杂乱仓促:原著中,长袖善舞的老张毕业后凭借着好人缘,合伙开了一家建筑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电影却让老张在毕业后陷入了窘境,穷困落魄的只好放弃了建筑专业,开了一家生意惨淡的传记公司,最后不得已当了海归陈孝正的马仔。这一情节的改变,既不符合生活逻辑,也不符合情感逻辑,其中用意让人摸不着头脑。另外一个配角施洁从原著的中建公司总经理秘书变为了建筑学院的学生,一直对林静死缠烂打,寻死觅活,但在电影中她的内心世界是一片混沌,她是如何爱上、如何坚守、如何绝望、如何糊涂的,完全没有展示。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是电影结尾,郑微在阮莞去世后大彻大悟:“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别的”,转过身却冲动地向林静求婚:“跟我结婚吧,我会跟你相依为命的!”在知道了施洁的存在后,郑微却毅然拒绝了林静的爱,理由是:施洁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人,她可以为爱以死相拼,片甲不留!我们应该惭愧,我们都爱自己胜过爱爱情!现在我知道,其实爱一个人应该像爱祖国、山川、河流!好好爱她吧,她是一个被你忽视的花园……这样大幅度跳跃的情节和有些不靠谱的台词,让人啼笑皆非。这些不合情理的剧情的改编,和原著相去甚远,也导致了赵薇的处女作出现了一些让人遗憾的瑕疵。

不过瑕不掩瑜,即便如此,《致青春》仍不失为一部出色的类型片。《致青春》被媒体称为“内地十年来最好的青春片”,电影粗剪版被北京电影学院评为99分,创该校导演系硕士生毕业作品历史最高分记录,这可以理解为是人们对赵薇执导能力的肯定,对该片票房的褒奖,但最主要的应该是对其在青春片这一类型片的探索的认可。

青春片或青春电影是以年轻人的曲折人生经历为题材的电影类型,是世界电影中很常见的片种。《致青春》的贡献不在于它在题材上有所突破,而在于它为中国大陆的青春片创造了更为浓烈、更为鲜活、更为丰富的怀旧风格和怀旧形态,更加符合目前的主流电影观众群体的审美需求。在此之前,中国大陆还很少有其他的青春片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里说的“怀旧”(nostalgia),是现代人的一种无家可归的主观体验,一种在精神上重返家园(自然、自由、童年、过去、故乡等)的感受。怀旧的特点有三:其一,怀旧不同于一般的回忆,而是有选择的回忆,是对过去的一种重构与思念。怀旧是一种“甜蜜的忧伤”,尤其包括温暖、喜悦、激情、诗意、价值、意义、友爱和单纯等等美好的东西;其二,现实的匮乏和缺失是产生怀旧的主要因素。怀旧经常发生在生活节奏和历史变迁节奏加速、急剧变革的现实中。在不可知的未来面前,人们通过“向后看”,感慨现实生活的不如意,通过对已然消逝的“黄金岁月”的怀想而找到安慰,寻求心理上的安全保护,以化解内心(如本能与道德之间)或外界(如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冲突;其三,怀旧的本质是审美。怀旧是“个人与自己的想象的浪漫纠葛”,审美是怀旧最核心也最内在的本质。怀旧文化经常集中地体现在审美领域,如影视、文学、音乐、服饰、发型、建筑、酒吧、日用品等。老照片系列丛书成为畅销书,校园民谣红遍华语歌坛,跳房子、滚铁环等体育活动卷土重来,“国民床单”微博走红,《年代秀》等节目荧幕热播……都是怀旧文化和怀旧消费的代表。在这股怀旧大潮中,《致青春》应运而生。

在《致青春》之前,中国大陆并不缺少怀旧电影,如《城南旧事》等,其中也有怀旧味道很浓的青春电影,如《暖》、《我的父亲母亲》、《孔雀》,《青红》,《红颜》、《向日葵》、《头发乱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山楂树之恋》等。同这些电影相比,《致青春》摆脱了以往“中国式怀旧”的历史沉重感,更关注青年的个体成长体验,以青春的理想主义、浪漫和梦想为主要怀旧对象,丰富了青春片的怀旧形态。

《致青春》摆脱了“中国式怀旧”的历史沉重,更关注新世纪前后青年的个体体验。所谓“中国式怀旧”,主要指的是第五代和新生代导演拍摄的青春电影的怀旧形态,它们要么与文革苦难等创伤记忆有着直接的联系,有着浓郁的政治色彩,要么暴露了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的阵痛,描绘出青年在社会转型期和过渡阶段中的迷茫与失落。这种怀旧形态对极左意识形态和现代性体验的再现和消费,影片所集中展示出的东方奇观,满足了全球化时代关于中国的想象,一度得到了国际影坛的关注和认可。

《致青春》则不然,电影反映是上世纪90年度末(郑微等人是1996年级学生)到新世纪初这一时段。这一时期是先前的电影很少涉及到的。除了监制关锦鹏,《致青春》的灵魂人物和主创人员都没有超过45岁:辛夷坞出生于1981年代,赵薇出身于1976年,李樯出生于1968年,也正好是上述时间的亲历者。《致青春》的青春记忆,主要是象牙塔中的人生梦想和爱情故事,以及青年们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致富、竞争、创业的现实故事。它的镜头多聚焦于个体成长中的经历,而很少深入触及相关的社会文化语境与生存环境。在《致青春》中,人们印象最深刻的是熟悉的校园故事:炽热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照耀在朝气蓬勃的青春脸庞上,一股股强烈的青春气息如清风拂面,校园迎新、社团活动、翘课、上课点名、打游戏、唱港台歌曲、听山羊皮乐队、看A片、文艺汇演、求职、毕业散伙饭、公费出国、脏乱差的男生宿舍、电炉、丛林般的女生宿舍走廊、郑微等人的口头禅“我靠!”、64中分头、BP机、海魂衫、回力鞋和梅花牌运动裤……这些新鲜而逼真的校园记忆、生活细节和物件,营造出了浓厚的怀旧氛围,也唤起了当下主流消费观众对青春岁月的美好回忆,在青春记忆里找到并感动了自己。

《致青春》把握住了青春片和怀旧电影永恒的怀旧对象:浪漫、梦想与理想主义。在所有的怀旧中,对呼啸而过的青春的怀旧是永恒的,也是最持久的。《致青春》选择在五四青年节前夕上映,可谓是用心良苦。赵薇在拍摄《致青春》之前,虽然“希望这部电影不要拍成简单的男女爱情故事,而应当具备大时代和大画卷的特质。”李樯也声称要“把青春书写成史诗画卷”,但从全剧的效果来看,《致青春》的剧情并没有沿着两位主创的设想发展,并没有展示出明显的时间跨度,缺乏强烈的时代感,影片所表现出的主要是追求浪漫、激情和戏剧化的青春片的类型化特征。《致青春》的第一个镜头是郑微的梦境,用梦幻的色彩将观众带入了熟悉的童话世界:郑微在去大学的火车上开始做梦,梦里出现了城堡、水晶鞋、豌豆、公主、火柴、巫婆等童话要素。有意思的是,影片最后一个镜头也与梦想有关:在闪回中,电影揭晓了一个谜,热恋中的陈孝正为了满足郑微的一个心愿(和海豚亲密接触),用了善意的谎言,骗了海洋馆的驯兽师,让郑微如愿以偿,摸了心爱的海豚,海豚也亲吻了她的脸,影片定格在少女灿烂的笑容上。这两组镜头,正是怀旧类的青春电影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青年人最大的特点是理想主义。片中的女主角郑微,尽管莽撞,尽管被心上人骂为“神经病”,但仍然“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地去爱,不问因由地去爱,不计后果地爱。青春时期的爱是不及代价的爱,不同于成人阶段的爱,不像“成年人的感情,放在天平上小心计量,你给我几分,我还你多少。”然而,当理想主义和梦想遇到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会怎样?男主人公陈孝正对此问题的回答可谓是经典:“首先要爱自己,我没有办法一无所有地爱你。”“我习惯了贫贱,但是没有办法让我喜欢的女孩子忍受贫贱。”青春终将散场,曾经的爱情、梦想、信仰可能会被击得粉碎。爱情的痛苦和现实的冷酷是每一个人都无法回避的:《致青春》中有这样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话:“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死,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你不是风儿,我也不是沙,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擦干了泪,明天早上,我们都要上班。”在这样感伤、无奈的内心独白中,童话的梦幻与想象,青春的悸动与张扬,爱情的美好与感伤,现实的无奈与苍凉,共同编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组组的青春物语。

在《致青春》一片中,青春如那颗枝繁叶茂的生命之树,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和盎然生机。在电影中,每个人都想让青春不朽,然而只有早逝的阮莞的青春才永不腐朽。这一宿命般的情节不免让所有的观影人都唏嘘不已。对爱情的懵懂渴望,不顾一切的爱或不爱,青春的年少轻狂,青春的热血沸腾,这些共同的青春情感能够通吃各个年龄段观众,也成了青春片的票房法宝。

《致青春》为观众奉献了更为丰富的怀旧形态。根据俄裔美国学者博伊姆的观点,怀旧可以分为修复型怀旧和反思型怀旧。修复型怀旧强调返乡,尝试超历史地重建失去的家园。反思型怀旧多限于怀想本身,推迟返乡——有惆怅、嘲讽和绝望之感。修复型的怀旧自视并非怀旧,而是真实与传统。反思型的关注人类怀想和归属的模糊涵义,不避讳现代性的种种矛盾。修复型的怀旧维护绝对的真实,而反思型的怀旧对它提出疑问。根据这一分类,《致青春》之前,许多怀旧青春片多是修复性的怀旧,始于深情回眸已逝的往昔开始,终于揭示出当今现实的匮乏而结束,如张艺谋对电影《我的父亲母亲》的概括:“为拒绝真情与真爱的世纪末唱一首带有怀旧回归色彩的爱情挽歌”。《致青春》的怀旧形态更为丰富,其中有修复性怀旧,但也不乏反思性怀旧,它没有用过去的美好来强化现实的丑陋,也没有遮蔽过去的那些庸俗、阴暗、琐屑等负面特性。《致青春》中有两个细节耐人寻味。细节一:原著中的朱小北毕业后为了追随初恋到了新疆读研,后来一直读到博士,虽然爱情并不美满,但也功成名就。但在电影中她却由于被超市诬陷、学校不理解,一气之下打砸了超市,结果被学校开除,后来改名换姓变成了推广记忆法的儿童教育专家。细节二:原著中,追求郑微的富二代许开阳和情敌陈孝正并没有发生严重的冲突(这一点显然是一种对大学的复杂生活的回避),但在电影中,许开阳出于嫉妒,纠集了同宿舍的小胖等人,群殴了陈孝正,将其打得鼻青脸肿,也导致了陈孝正放弃了和郑微的约会,险些毁灭了陈和郑刚刚萌发的爱情。

需要指出的是,这两起暴力事件都是编剧增添上去的。这些改动,这可能更加符合青春期的大学生冲动、不计后果的心理,也打破了很多怀旧电影对青春的美化,不过于注重和张扬过去的美好和光明的一面。这样的怀旧形态,可以让观众重新体验到过去的生活感受,既对过去美好的一面充满了依恋,同时又发现和质疑了这种美好过去的真实性,怀旧因此变得开放、有张力。正如博伊姆所说:怀旧不永远是关于过去的;怀旧可能是回顾性的,但是也可能是前瞻性的。反思与向往、疏离与温情并行不悖。

认同的焦虑和认同的危机在每一代人中都始终存在,每一代的青年人可能都会感觉到自己处在一个转型期,如我国学者所说:“在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像当前这样,人对于自身如此地困惑不解”。对当下的电影主流消费群体(“70后”、“80后”、“90后”)来说,不论是青涩而热恋的初恋,还是步入社会后的无奈改变,影片的怀旧对象,恰巧覆盖了他们的人生阅历,或者正好是他们正在经历的。虽然没有经历文革那样的特殊岁月,但他们的生命同样充满挣扎和失落:学业、工作、竞争、婚姻、抚养孩子、养老的各方面沉重压力,让他们慢慢放弃了从前的梦想,无法浪漫,也难以浪漫。当他们来到电影院,相似的青春体验引发了他们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在怀旧中,他们能抛开眼前的郁闷,体会到些许放松和愉悦,得到一些补偿和自我满足行为。在电影为观众创造的白日梦中,观众们会在心里保留一块温暖的地方,留下明亮,直面苍凉。

怀旧类青春电影是过去和未来之间两种形象的重叠,过去与现在、家园与他乡、绮丽梦景与日常生活,共同为观众建构了一座温暖的精神小站,让他们在越来越快的生活和工作节奏中暂时停留。在创造和欣赏青春片时,观众借助怀旧和反思使自己的情感得以宣泄,继续挖掘过去对于现实的种种可能性,从而暂缓了现实危机,保持了自我的完整性和连续性。在这个意义上,《致青春》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接下来的怀旧青春片又会有怎样的表现呢?还未上映的《光辉岁月》或者《初恋未满》等电影又将具有怎样的怀旧风格和怀旧形态呢?在未来,《致青春》等电影是否也会成为了人们的怀旧对象呢?这些都是值得继续探究的问题。

* 本文是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当代中国大众文化的价值观研究”(项目批准号:11&ZD022 )、首都师范大学文化研究院重大招标课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与当代大众文化的价值观研究”的阶段性成果。本文受到2013年度北京市属高等学校青年拔尖人才培育计划(项目号CIT&TCD201304168)资助。

注释:

[1] 参见李樯的《致青春》剧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年出版)腰封。

[2] [8]路艳霞:《致青春”编剧李樯:把青春书写成史诗画卷》,载于《北京日报》2013年5月6日。

[3] 胡志军、刘翔编著:《世界青春电影》,浙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前言第1页。

[4][6]赵静蓉:《怀旧:一种永远的文化乡愁》,商务印书馆2009年版,序言第2页,第25页,第 53页。

[5][9][11] [美]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怀旧的未来》,杨德友译,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导言第2页,第7页,第6页。

[7] 比如,田壮壮的《蓝风筝》获得日本第6届东京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奖、最佳女演员奖,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获得第51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沃尔皮杯最佳男演员奖;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获得第50 届柏林电影节“银熊”奖;顾长卫的《孔雀》获得第55届柏林电影节“银熊”奖;王小帅的《青红》获得第59届戛纳电影节评委会奖;李玉的《红颜》获得第62 届威尼斯电影节欧洲艺术奖;小江的《电影往事》获得第13届德国汉堡电影节导演处女作奖;张扬的《向日葵》获得第53届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最佳导演、最佳摄影奖。详见储双月:《转型期语境下中国怀旧电影研究》,中国电影出版社2011年版,第104页。

[10] 陈垦:《倾注真情守住“本土”——张艺谋访谈录》,载于《大众电影》1998年第12期。

[12] [德]马克斯·舍勒:《人在宇宙中的地位》,李伯杰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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