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身体验:后技术媒介背景下当代艺术美学的人本关切
2013-08-15王恒玉李晞睿
○王 妍 王恒玉 李晞睿
一、后技术媒介时代的当代艺术
无庸置疑,当代已经进入了一个由数字技术、网络技术、信息技术等高新技术构建的后现代技术时代。以互联网为依托的高新技术的下移与大众共享,推动社会步入了技术与日常生活融合的新阶段,换言之,技术正在建构着人类生存的新模式。当代艺术已经不仅限于架上绘画、雕塑以及“影像艺术”,艺术家以新技术的出现对人类感觉器官产生的影响为主线,以不断涌现的交互感知设备和交互技术发展为线索,积极探索人类身体与技术之间的微妙关系。许多艺术家的艺术装置是针对身体某些感官和其相应的感觉而设置的。如马蒂厄·白里安(Mathieu Briand)的“控制精神分裂症的实验”(Controlled Schizophrenia),到阿尤及·艾克达(Ryoji Ikeda)的“心灵的展厅”(Mind-bendingson etlumieère),到乔治·布鲁斯·米勒(George Bures Miller)的“不安心理景观”(Uneasy Psychological Soundscapes),到布鲁斯诺曼(Bruce Nauman)的“晚上离奇的幻想”(Uncanny Nightvisions)和弗朗索瓦·罗茨(Francois Roche)的“不稳定结构”(Destabilized Architecture)。①这些作品通过变形、夸张、增益或替换,研究如何调解感觉本身。还有一些艺术家探讨感觉之间的转换,如马蒂厄·白里安(Mathieu Briand)将他的观众的身体热量转化为可见光谱,珍妮特·卡蒂芙(Janet Cardiff)把潜意识思想变成可听到的耳语,娜塔莎·萨德尔·哈吉安(Natascha Sadr Haghighian)通过显微镜导出声音等等艺术实验。我们甚至可以触及到潜意识的历程,我们可以选择去探索“艕露”的潜意识,而不必再去通过追寻感觉的痕迹来描画潜意识的“地图”。“每一轮技术创新浪潮带给我们的,正如马克思所想象的,是更复杂的、更奇幻的、更完整的感性生命,在我们的感觉‘锐化’的同时,我们‘原来的’感官也不可避免地与我们渐行渐远”。②现代技术对感官的分割引发出戏剧性的多感官融合或转换,而艺术敏锐地捕捉到感官混合状态中的奇特感受。艺术家探究人体感官的愉悦度和人的感觉现象,而这些问题正是艺术式的哲学思考,艺术正是通过这样一些装置创造出的无限的可能性,来探索人的身体和技术的关系。
后现代技术究竟如何影响着人类的感知和存在经验、进而影响人的存在模式?人类的技术化生存将如何改变人类的生存状况?回归身体的技术与后技术媒介的艺术交织建构的世界,将以何等的面貌展现在人类的未来?人类将以何种的姿态寓身于未来世界之中?这些问题是继19世纪以来异化问题后艺术美学面临的新课题。从技术“异化”的激烈批判到“技术感官”的积极探索,映射出艺术对人类自身状况深切的忧患与乐观的憧憬,表达了技术社会背景下当代艺术美学的人本关切。
二、技术的祛魅与赋魅:感官的异化与感觉的变迁
1.技术的祛魅:工业化的感官
有学者将人类的技术时代和类型划分为“前现代技术”(以手工工具为标志)、“现代技术”(以机器为标志)和“后现代技术”(以信息技术等“高新”技术为标志),并认为前现代技术时代比现代技术更人性化、更社会化、更具不确定性从而更富神秘性的“魅力”,认为现代技术是“祛魅”的时代。③那么,现代技术所“祛”之人性化、社会化之“魅”的本质是什么?我们认为,现代技术所“祛”的,正是在技艺同根共体的前技术时代,伴随着“技”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附着其上的人性与“人味”,是人的情感、欲求、以及人的身体刻印其上的、深深的个性化的烙印,即人本身的“灵韵”。
人的“灵韵”之“魅”为笛卡尔、牛顿所代表的现代科学理性的光照所驱退。现代技术的明晰性、准确性、精密性、必然性、统一化,驱除了感性的模糊性与个体性;现代工业生产过程中,产品被分解为片断,被解释为规则,人在流水线的某个环节上重复零件的加工和单一的动作;对人来说产品只是材料、尺寸和比例;机器、人与产品是隔膜与冷漠的,个人并不理解劳动的产品,产品无关人的需求,只有效率和准确。这样的情形被生活于19世纪机器时代的托马斯·卡莱尔如此描述:“如今不仅外在与物质方面由机器所操纵,内在与精神方面也是如此……这种习惯不但规定了我们的行动模式,也规定了我们的思想与感觉模式。人的手固然变成机械,脑和心也是如此……他们的整个努力、寄托、看法都转向机器,而且全部具有机械性质。”④于是,机器从技术性上摒弃了人文性,成为“祛魅”的技术。现代技术把手工技艺文化模式中的人的“灵韵”解构为片断。“机器速度和生产速度内在地主宰着现代社会的生活,现代社会就此变成了一个机器社会——不仅仅是人们的生活离不开各种各样的机器。不仅被这各种各样的机器束缚,而且人们的生活本身就表现出机器的性质。生活实践不再是根据个人的欲望而表出一种偶发性。而是遵循一种非人化的机器模式:循规蹈矩,有章有循,充满计算——所有这些都表现出机器的可操纵性特点。人最终陷入了机器的统治中——也因此陷入了机器速度的统治中”。⑤不仅如此,机器与人的结合,一方面使得身体超越了自身的局限性,增加了能力。另一方面,身体被机器所吞没,被机器所控制,人们对机器有强烈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加速了人们自身的退化能力。感官被异化,失去了人性的光辉,感官都刻上了机器的痕迹。
本雅明从艺术的技术化倾向发现这个异化现象,惊呼机械复制技术将艺术带入了一个“灵光消逝的时代”。艺术在技术化的浪潮中也未能免于“祛魅”的命运。而19世纪以来现代派艺术关于人的“异化”的讨论早已经深抵“振聋发聩”的启蒙作用。但是,人类必须正面技术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冲击,本雅明“迎向灵光消逝的时代”是我们必须采取的从容态度。冲突、消融、转化是人类历史不断循环上演的史剧。对于艺术来说,时代的使命是:关注技术给人的感知、情感、社会带来的变革,并由此关注人类自身的命运。
2.技术的赋魅:增强化的感官
新技术时代就突出地表现出返魅技术的正在涌现。“以信息技术为标志的新技术时代的到来,正在改变上述情况,使技术越来越具有人性化、艺术化等‘返魅’的特征”。技术的人性化、艺术化意味着技术对人的关注。“用户为中心”、“体验为中心”已经成为当代技术的核心问题。技术对感官的增强与其说是技术的“返魅”,毋宁说是人本的回归与人性的“赋魅”。21世纪初期,感官可以说是在环境精心培育后的感官,技术的发展让我们的感官得到延伸。增强的感官不仅感觉能力得到提升,而且更具有活力。
1.增强的嗅觉
人无法与气味分离,“有些气味甚至可以直接触碰到我们的心灵,决定着人们对事物的好坏的判断,气味有关我们的生活,爱,恨,厌恶与欲望”。⑥感觉艺术家西塞尔图拉斯开发一种新的语言NASALO,用来描述“闻”的感觉逻辑,有效地表达气味的情感。⑦2013年3月佛罗里达奥兰多举行的IEEE虚拟现实大会上展示出日本研究出一种嗅觉显示屏“发出气味的屏幕”(smellingscreen),在二维显示屏上小范围散发出气味,让用户感觉到气味好像是从屏幕上某个特定区域发出的,如屏幕上的汉堡的气味。⑧2013年4月googlenose测试版,用户可以通过闻一闻的功能来进行信息搜索。⑨
2.增强的听觉
“声音艺术”近年来备受关注,成为“当代艺术的实验场”(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媒体艺术策展人芭芭拉·伦敦Barbara London)。⑩通过库碧诗(Christina Kubisch)的声音互动装置《鸟与树》(bird Tree,1987-2005),观众佩戴电子磁性耳机,可以接收墙面导音管道传递出的雨林生态的声音,让我们的身体通过声音技术脱离城市包围,感受最真实的自然之声。⑪美国声音装置艺术家迪马利尼斯(Paul DeMarinis)的镭射声音装置经典作品《阿尔法拉比算盘上飞舞的萤火虫》(Firefiles Alight on the Abacus of Al_Farabi,1993),利用声波的震动导引镭射光束映照出微妙的视觉图腾,建立了古代与当下的自然与科学的奇异声光对话艺术形式。⑫荷兰艺术家海德(Ediwin Van DerHeide),他的作品《超越扩音器的世界》(A World Beyond the Loudspeaker,2003)将40个独立的扩音器连接成一面音墙,艺术家以荷兰海边收录的声音谱成长曲,将声音视为发展作品的过程,以转义或诠释来表现其特质。⑬
3.增强的视觉
近年来视觉艺术形式得到空前的发展,如3D,4D,IMAX和全息投影等影视技术的出现使我们可以立体地观看图像信息,而这些技术的出现也产生了新的视觉艺术创作形式。如:2008年3月在韩国首尔的生活展览馆中,米开朗基罗开口向观众介绍他的技艺特点,古埃及纸纱草纸画上的人物自己解释“生死的秘密”——静态的画作肖像都“活”了起来,这是3D技术,全息技术和声音技术融合的产物。⑭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和增强现实(Augmented Reality)技术,使用户通过手机、电脑、iPad、头盔等外部设备直接看到虚拟的物体。2012年4月4日谷歌公司在其社交网络Google+上公布了命名为“Project Glass”的电子眼镜,它是一款经典的增强现实产品,戴上这款“拓展现实”眼镜,用户可以用自己的声音控制拍照、视频通话和辨明方向。⑮
4.增强的触觉
随着移动网络、数字电视网络以及互联网技术的三网融合,催生了以触觉传感为特征的“物联网”时代的来临,这意味着人类的感知模式正在发生着继“视觉转向”之后的“触觉转向”。⑯科学技术的发展不断增强触觉感知度。2011年7月德国科学家菲利普·迈特纳多佛(Mittendorfer P)开发出一种能让机器人产生多种感觉的“电子皮肤”。这种“皮肤”不仅能够帮助机器人更好地适应周围的环境,也能使其获得实时的“自体感受”的触觉主体。⑰2011年10月迪士尼研发中心和卡耐基·梅隆大学的研究者在美国计算机协会计算机图形专业组年会(SIGGRAPH 2011)上展示了一种“环绕触觉”的技术,利用人脑的错觉来模拟更真实的触觉,能让玩家离虚拟世界更近一些。⑱
5.增强的味觉
味觉是最难模仿的人类感觉,但随着技术的发展,部分嗅觉模拟已经实现。1997年Vlasov,Legin,D’Amico发明了电子舌(Electronic tongue),用以品尝识别饮料。⑲2009年邓少平教授发明了智舌(Smartongue):以非修饰电极组成的传感器阵列为基础,应用组合脉冲弛豫技术,结合特定模式识别系统,能对酒、饮料以及茶等液体食品进行整合特征评价与检测。⑳2013年2月MIT媒体实验室的科学家最近开展了一项名为“Tongueduino”的实验,你不需要吃任何东西,只需要将条状传感器含在嘴里,就能让舌头直接将各种滋味传送到大脑里面,让你体验到各种滋味。㉑
人的感官总是借助于媒介,没有空气或水的媒介,人的耳朵不可能听到。在过去的几十年,人身体所处的环境已经有巨大的改变。放大的、屏蔽的、信道的、模拟的、刺激的——我们今天的感官比过去的感官受制于更多的媒介。我们的感官与传感设备融合,感官感受被放大,并与自我感觉同步。人的身体感觉不断地调节和改变着。
三、具身技术:身体的E托邦?乌托邦?
20世纪60年代初,感官被确定为处理嗅觉、听觉、视觉、味觉、触觉的整体;八、九十年代,艺术广泛讨论身体与技术的关系;2013年的今天人体的五感——听觉、嗅觉、视觉、味觉、触觉都已经可以通过技术来实现了。21世纪初,技术与身体已经融合为一种新的“技术感官”(technosensual),人们被卷入“技术感官”的愉悦,而与此同时,当代艺术家心头却一直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互联网为我们创造了一个虚拟的“实存之地”,一个“消除了真实的地方,是不存在的地方,是一个不需要时间不需要速度就能抵达的乌有之地,这个虚拟的地方,创造出一个虚拟的空间,在这个虚拟的空间中,出现了虚拟的身体的面晤——虚拟身体”。㉒技术“入身”构成身体的部分,我们的感官已经逐渐成为技术化感官,同时技术也成为“具身的技术”。21世纪的哲学已经从离身的哲学转向为具身的哲学,从离身认知到具身理论的变革,使我们可以更加清醒地认识自身:我们身体的周围及内脏周围布满了耳机、触屏、传感器等各样眼花缭乱的新媒体,左右着我们产生各种新的观念和想法,我们的身体感官被各种因素影响着,数字技术在今天已经氤氲为Ether(以太),成为身体的“E”托之邦。在这种环境下我们更加需要去了解我们本体的思想。具身技术带给人类的是身体的解放还是身体的桎梏?“具身技术”是身体的“E托邦”还是理想身体的“乌托邦”?
1.身体:“E 托邦”中的“肉机”?
如果说现代艺术家关注着人类心灵的脆弱,那么后现代艺术家则重在解析身体与乌托邦式的呼唤的问题。波士顿的一些年轻艺术家进行了一系列艺术实验,研究受众种种技术身体的经验的相关问题,试图建立新的理论。例如布鲁诺拉图(Bruno Latour)的空气的理论,芭芭拉·玛丽亚·斯塔福德(Barbara Maria Stafford)的享乐主义,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的乌托邦的身体,威廉·J·米切尔(William J.Mitchell)的网络眼睛,唐娜·哈若卫(Donna Haraway)的组合观念和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的病毒理论,并且试图通过医学的理论从身体解析技术身体论的观点,借助于艺术家通过声音、录像、表演、装置艺术,通过这些物理存在方式探索身体如何通过技术性的连接、放大、扩大,形成一个——一个新的、但是不平衡的肉体感觉中枢。从身体内部观察技术身体文化,从中探讨具身技术和技术身体的关系。从历史的和智性的角度来看,感官即是尺度,也是判断,我们的身体不允许我们从技术媒介和媒介装置中逃离——技术媒介是身体的调节机制,否则人就不可能去认知现在的世界。我们的感官被媒介、工业技术、生物医学等技术所影响,我们的认知与技术的发展是紧密联系的。当代艺术家的艺术探索和美学分析得出的结论是:我们认为我们知道机械和生理结构的区别,但是这些看起来不相干的两者正在不断地相互渗透。㉓机器似乎“想要”我们适应它们的缺陷和特质,它们“想要”控制我们,㉔“现代性的标志性进步是身体的碎片化和殖民化”。㉕也许,只有历史才能回答这一观点是否正确。艺术家提醒我们去思考:人怎样被新的技术操纵?怎样思考更多的关于去控制和真实的问题?人的身体是否正在被构建为数字的堡垒——E托邦?
2.现象学的身体——身体的乌托邦?
然而,“我们无法否认,电脑、手机和随身听让我们与不同的世界交流,他们没有愚钝我们的感官,他们增加了感官,因为你不得不在更多维的方式中体验事物”。㉖具身技术为人类未来投射了一道明亮的曙光。
法国乌托邦论者查尔斯·傅立叶预言:“人类感官的重新觉醒将引发感觉的革命,进而推动社会变革。”(马克思继承了这一思想,认为人本体自身的感觉重新唤醒的革命是必要的)㉗现在,人们已经熟悉了技术给人带来的从形式到经验的转变。无论是3D眼镜还是立体声耳机、多点触屏还是多感知交互,艺术的“观众”在新千年中已经适应了这种新的感知模式。通过技术感官对我们的感觉中枢的调整,身体与技术越来越协调、融洽。技术已经融入我们的身体,当“技术身体”从我们的关注中隐去自己,并脱离反思意识时,“技术身体”似乎发挥着异乎寻常的功能——如同有生命的身体在最理想的乌托邦状态下运转一样,技术身体不在我们明确的意识当中,而构成一个地方,通过那里可以感知到我们意识到的东西,并展开我们的所有行动。当我们控制远程的物体的时候,我们只注意到那个被操控的物体,而不是操控的那只手。具身技术使身体存在并非仅是世界中的物质存在,而且是这样一种独特的物质存在:它可以通过增强的感官构建和阐释整个包括他自己在内的物质存在所处的人类经验世界。它绝不只是神经生理学意义上的身体,也不是可触可摸意义上的躯体,它超越主客二元分立、物质精神二元分立,不是纯粹的客体、物质,也不是纯粹的主体、精神,而是第三种存在——现象学的身体。身体活动不需要借助精神表象的中介,可以通过本己的具身体验来揭示它的存在。后技术媒介下的身体是各部分没有紧密关系的碎片,因其是碎片的,就可以被反复改变、重组、锻铸。“自我”和身体不必一定有一个对应的关系,身体是没有边界的。这种“身体”可以是“一种游牧思想,一种永不停息的欲望生产,一种无所顾忌的本能冲动,一种驰骋高原的身体奔突,一种混乱不堪的力比多流”。㉘
那么,身体的未来,能否真正成为一个“不存在的美好之地”,一个身体的乌托邦?
结语
虽然人们对技术对环境的破坏产生了恐慌,但是,只要我们开启增强了的感官,我们的世界便是“闪闪发光的屏幕、海量的数据集库、复杂的图案和复杂的视觉音乐,让我们设想一下,如若将它们(增强的感官)都‘清洗’掉,我们看到世界的实际的样子,也许世界变得对我们来说更加真实了,我们之间变得更加真实了,然而,难到这是我们需要的世界么”?㉙我们对技术对身体的影响的感受是矛盾的,但是,我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将越来越深地沉浸在我们自己制造的技术里,这也是人类在未来的优势。随着我们和技术之间界限的消失,随着我们越来越变成了看似无机的、无法想象的生物,那时候我们将面临巨大的威胁和巨大的希望。我们不想忽视任何一方面,“因为我们需要导引——记住‘赛博’‘座架’着我们的存在形态和多重自我,人类总是摇摆在技术与欲望、希望和危险的双塔之间”。㉚因此,以“无身”的理性哲学立场和语言哲学来研究当代技术问题是无法得到正解的,脱离感官的历史主义无法解释由“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进路,“无身”的立场到了该颠覆的时候了。
当技术的“赋魅”增强了感官,使我们的身体走向超越技术和设备,“技术化的感官在这两者之间中旺盛地生长,逐渐弥合两者之间的巨大鸿沟”,“在我们赤裸的身体和技术之间,美学与伦理学呼唤一种精致的平衡”,㉛我们必须在具身技术的背景中探讨“自由”的问题,讨论技术如何参与一切身体的活动,包括身体的技能化应付、入身、身体空间等等,如何形成新的技术感官、身体图式与身体意象。或许,艺术与技术的融合,将在未来的发展中实现恐惧和憧憬之间的微妙平衡。20世纪以前的艺术理论正在被不断涌现的具身技术和具身理论冲击着,当代美学的人本关切,酝酿着一场美学革命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