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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杨恩智的散文创作特色——评《被风吹净的村路》

2013-08-15和建华

昭通学院学报 2013年2期
关键词:村路石子题材

和建华

(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文系, 云南 昭通 674100)

摆在面前的是昭通作家群推出的杜鹃花文丛之一,青年作家杨恩智的第一部散文作品集《被风净过的村路》。作者1978年生,从散文创作的角度,属于相当年轻的的后起之秀。散文常被称为“老年人的文体”,其原因在于看似寻常,实则大有学问,不是谁都可以写好的。这本散文作品集《被风净过的村路》就写得很有特色。

一、自觉地题材意识

作家的两大问题常常是写什么和怎么写。这是任何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无法回避的问题。只有对此有着明确的回答,他或她才能算作一个严肃认真的作家。

写什么涉及到题材的问题,而创作题材又往往跟作者的生活阅历有着密切的关系;怎么写主要涉及写作技巧、风格以及作者才情的问题。有了好的题材仅仅是文学创作的良好起步,但起步不等于成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而有了米愚妇也做不出像样的饭来。写作技巧、问题风格对于创作而言同样不容忽视,而这两点与作者的才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诗有恒裁,思无定位;随性适分,鲜能图通。”[2]此处的诗可以理解成广义的文学体裁,而又根据“文无定法”之论,则很自然地可以推导出来文学创作不能不讲一定的策略以扬长避短。这种所谓的写作策略指的是作者围绕着“写什么”、“怎么写”“为何写”以及“为谁写”四个问题而展开的思考及其在具体创作时所采用的方式方法。

从写的这本散文集来看,杨恩智显然有着自己的写作策略和自觉地题材意识。从作者写的散文所涉及到的空间跨度来看,主要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农村和谋生计求发展的城市以及在两点之间的劳碌奔波,而这两点又都在云南省昭通范围内;从时间跨度而言,则主要是苦难的童年和忧虑的青年。以上两点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的写作题材不大可能海阔天空,同时从他的文笔中还可以合乎逻辑地推测出作者淳朴善良的心地与内敛坚韧的个性,加上此点就影响到了杨恩智的写作策略和题材意识。

杨恩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不足。从这本集子的单元标题也可以看出一二:第一辑“被钟敲动的村庄”,第二辑“被风净过的村路”,第三辑“被锈弄黑的钥匙”第四辑“被车堵住的车上”。他写他最熟悉,又有深刻体验的东西——父母亲情,家乡物事,往返于城乡的所见所闻所感,成长的苦难与感悟。用他的话说——“生活在了城市后,我才发现自己对乡村,有着一种割舍不了的情愫……那些‘想’,也只能想在心里,想在纸上。那些纸上的‘想’,就融入了我对故乡、对亲人的反观”。就这样他很自然地量体裁衣,自觉选择了感发性强、可塑性大的散文这种文学体裁。

“散文是一种集再现与表现于一身,以情境取胜,以散跳见长,以疏密有致、平凸交织为语言表征的文学体裁。”[3]这种文体处于再现性小说与表现性诗歌的中间地带,兼有再现与表现的双重特点。而杨恩智的散文除了具有上述散文的一般特征外,还可以说是作家扬弃了想象与虚构文学常用的手法(即金圣叹所谓因文生事)后对自身的纪实,是面朝世界、打开自己(即金圣叹所谓以文运事)。

二、童年经验与苦难书写

据弗洛伊德的研究,一个人的童年经验常常为他的整个人生定下基调,并规范以后的发展方向和程度,是人类个体发展的宿因,在个体发展史上打下不可磨灭的烙印。而海明威在回答什么是作家最好的训练时,曾经很干脆地说道:“不愉快的童年。”“童年的痛苦体验对艺术家的影响是深刻的、内在的,它造就了艺术家的心理结构和意向结构,艺术家一生的体验都要经过这个经过的过滤与折光,因此即使不是直接表现,也常常会作为一种基调渗透在作品中。”[4]这种情况在杨恩智身上也表现得很突出。从《母亲的目光是我最温暖的衣》、《祭祀母亲》、《父亲是一把推刨》等等一篇篇饱蘸浓情的散文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作者对童年时期苦难中的亲情的追忆与礼赞。

如前所述,杨恩智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不足,因而有着自己的写作策略和自觉地题材意识。

在这本散文集中,从所表现的内容看,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在写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农村如《漆树》,《石磨》,《被风吹净的村庄》,《粪草的味道》等和谋生计求发展的城市《一个人的城市》,《雨中的迁徙》,《被车堵住的车上》等,以及在两点之间的劳碌奔波,所见所闻所感,如《被锈弄黑的钥匙》,《盲路》,《养心梦》,《过去的疼痛渐渐温馨起来》等等篇目中,可以明显看出成长的苦难与对苦难的咀嚼、品味和感悟。

“童年经验”即“童年体验”,是指一个人在童年(包括从幼年到少年)的生活经历中所获得的心理体验的总和,包括童年时的各种感受、印象、记忆、情感、知识、意志等。文学心理学认为“童年经验,特别是那些印象深刻的经验往往给艺术家的一生涂上一种特殊的基调与底色,并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艺术家对于创作题材的选择和作品情感或情绪的基调。”[4](P.92)杨恩智说:“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无论是儿时的记忆,还是对自己求学路上的回望,其中都融有艰辛、苦涩、酸楚、疼痛、挣扎。在对那些艰辛、苦涩、酸楚、疼痛、挣扎的回望中,我为自己那种或许可叫做毅力或者意志的东西所感动”。

这或许这也可以说是基于苦难的童年经验所爆发出来的生命的韧劲,正所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在《被风吹净的村庄》、《壑岸》、《我是一株别样的荞子》等作品中弥漫着苦难的阴影,但同时也有着绝不甘颓唐的信念。他像一粒种子不落在富饶的沃土,而落在瓦砾中,这粒有生命的种子绝不悲观与哀叹,因为有阻力才有磨炼,有磨炼方能成材。

伽达默尔写到:“尼采说:‘在涵养深的人那里,一切经历物是长久延续着的。’他所指的就是:一切经历物不是很快被忘却的,对它的吸收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而且它的真正存在以及意义就恰恰存在于这个过程中,而不只是存在于这样的原初经验到的内容中。”[4](P.95)杨恩智在成长的路上有着有着太多关于苦难的记忆,这从记忆从童年记忆中深深扎下了根,并影响到了日后的文学创作,至少在现在看来,情况如此。

苦难的童年和忧虑的青年,父母亲情,家乡物事——这些杨恩智在这本集子中反复选择书写的题材和不断深化表现的主题,在这背后,笔者认为有着一种极为深沉的东西,那就是苦难的童年经验。作者采用了散文中偏向于纪实的方式,对自己的苦难历程做了散点透视般地叙述与描写,在这可以说,杨恩智这本散文集就是苦难的童年经验的结晶与升华。

三、质朴的文风

蒋仲文在这本集子的序言中论及杨恩智的文风时写道“真诚、平实、简洁、不动声色,是作者行文的主要特色。”诚哉斯言,读杨恩智的散文,给人以一种“似是而非的错觉”——有汉乐府之风,浓郁的情感出之以朴实无华的文字。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文采所以饰言,辩丽本于情性。”并引出“为情而造文”和“为文而造情”之辩。[2]杨恩智散文的内容正如作者在后记里说的“这本集子里收入的文字也就是我这一段人生历程的记录表现,包括身体的,也包括内心的。”这就决定了他在形式处理时选择了“为情而造文”,摈弃了“为文而造情”,而后者正是时下许多才子才女的特色。

如前所述,杨恩智有着太多关于苦难的刻骨铭心的记忆,与对苦难的咀嚼、品味和感悟。他完全没有必要“为赋新词强说愁”,无病呻吟不是他的风格。在他的散文集中,平静地叙述多于强烈地抒情,简练地描写超过繁复地渲染。“去尽浮华,守住本真”,昭通市文联副主席蒋仲文的这句评语十分精当。华兹华斯论诗有名言曰:“一切好诗皆是情感地自然流露。”其实好的散文又何尝不是如此。

例如《一颗石子的颜色》,在这片构思精巧、托物起兴的作品中,作者写道“一颗小小的石子,体如食指的一道关节,状若熟透的一颗蚕豆。它静静躺在一个小小的药瓶里,在我的书桌上,连同装它的瓶子,一动不动地定格在我的眼里。隔着瓶子,我看不清它真正的颜色。“这是一颗怎样的石子啊?!”上面的肉,已化作了泥;血的颜色,已不鲜艳,变得黯然。肉里的石子,带血的石子。让母亲的身体一度疼痛、连着脊背的疼痛的石子,让我的内心一直在疼痛、一种揪心的疼痛的石子“原来这是一颗从作者母亲胆里取出的胆结石。”隔着瓶子,我看不清它真正的颜色。但我知道,它上面有着血的颜色,也有着泥土的颜色,还有时间的颜色,亲情的颜色,思念的颜色,以至生命的颜色。“作者的赤子之心、沉郁之情以淡定、平和的语气徐徐书写出来。而这样的笔调和口吻在其他篇目中也频频出现。这就可见,“真诚、平实、简洁、不动声色”的风格不尽然是作者刻意地追求。

“真实是散文的生命,真切是散文的灵魂,真诚是散文的根基。”[6]杨恩智散文的最大特色就在这里——真实的题材、真切地述说、真诚的情怀。

面对今日的文坛,可以说杨恩智的散文,若不是对粉饰太平的一种不经意地反讽,则是对于矫揉造作文风的一种有力地鞭挞。

[1]杨恩智.被风吹净的村路[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11.

[2]刘勰.文心雕龙[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0.

[3]于君.散文讲稿[M].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49.

[4]童庆炳,程正明.文艺心理学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96.

[5]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王才勇,译.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95.

[6]刘安海,孙文宪.文学理论[M].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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