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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党转型与政党适应性研究——兼论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转型及其适应性

2013-08-15吴桂韩

山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革命党执政党适应性

吴桂韩

(国务院侨办侨务干部学校,北京 100037)

主动实现政党转型、增强政党适应性是政党保持先进性的必然要求。中国共产党是近代以来领导中国走向复兴和崛起的坚强核心,在中国社会经历从革命到建设、从封闭到开放、从计划经济体制到市场经济体制、从农业国到工业国急剧转型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所处的历史方位也在逐步发生变化。适应这些变化,从建国初期提出执政党概念和执政党地位带来的考验,到上世纪70年代将工作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到本世纪初公开宣示已经由革命党转为执政党,再到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全党要“增强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1](P50),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对自身转型的认识深化和高度自觉。

政党适应性是任何政党生存发展都面临的一个问题。尤其政党转型时期,政党适应性则是关系政党盛衰存亡的大问题。较之平稳时期,转型时期的政党适应性面临更加复杂的考验,增强政党适应性能力的要求也更高。

组织发展理论认为,组织想要存在下去必须完成两项具有关联性的任务。第一,组织要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组织需要通过与外部环境进行资源性的输入和输出活动来维持组织自身发展,并随时保持对环境变化的敏感度与反应力,这是组织的“外适应”。第二,组织能够协调内部组织成员的活动目的,使组织成员的个人目标与组织的目标保持一致,以维持组织系统的正常运转,这是组织的“内适应”。组织的“外适应”和“内适应”共同构成了组织的适应性问题。政党适应性(PartyAdaptation)是指政党适应环境变化及其自我调整和发展的能力。最早将政党与适应性两者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的是美国学者亨廷顿(Huntington)。他在《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一书中指出:“组织和程序的适应性越强,其制度化程度就越高;反之,适应性越差,越刻板,其制度化程度就越低。适应性就是后天获得的组织性;概而言之,就是适应环境挑战的能力和存活能力。环境提出的挑战越多,年代越久,适应力也就越强。刻板性更多地是新生组织而非旧有组织的特点。但是,如果旧有的组织和程序一直处于静止的环境中,那它们也不一定具有适应力。”[2](P12)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还有许多西方学者对政党转型及其适应性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的探讨和研究,并出现三种考察视角。其中,以安杰罗·帕尼比昂科(Panebianco)、维尔(Ware)、卡茨和梅尔(KatzandMair)为代表的学者从外部因素视角强调外部环境对政党适应性的主导型影响;以阿尔宾逊(Albinsson)、威尔逊(Wilson)为代表的学者,从内部因素视角强调研究政党适应性问题不能忽视内部因素;以哈默尔和琼达(HarmelandJanda)、沃林茨(Wolinetz)、迪克森(Dickson)、石山(Ishiyama)为代表的学者,从内外部因素视角来理解政党适应性问题。就外部因素而言,帕尼比昂科认为,主要包括社会经济环境、政治文化、宪政和法律制度、选举规则以及政党领袖的变化等;维尔认为,主要包括政党制度的改变、选民结构的改变、社会分歧和议题的改变、政党体系的改变。就内部因素而言,哈默尔和琼达认为,主要包括政党领袖的更替、党内支配性派别的变换。迪克森从内外部因素的结合提出党内精英之间的张力、政党对环境监控的能力、外部环境的性质是分析政党适应性的三个变量。[3]此外,在政党适应性类型上,迪克森认为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效能型适应(EfficientAdaptation),它源于政党目标的转变或程度不同的调整,即政党通过推行组织机构的改革以促进意识形态、政策与新的组织形式相符,最终促使政党提高执政效能;另一种是反应型适应(ResponsiveAdaptation),是增强政党对国内外环境压力的更深层次的适应,它意味着政党不再去扭转、改变其所处的环境。梅尔认为,政党应当具有适应与控制能力,一旦这两方面能力丧失或衰败,政党将遭遇风险。

上述研究从西方竞争性政党体制出发,研究了西方政党适应性的考察因素。尽管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它的确揭示了政党运作的一般原理,即政党不能自我封闭,必须与外部环境保持密切互动;政党对外部环境变化必须具有敏锐性,及时作出自我调整;政党领袖对外部环境刺激的察觉及回应能力在政党适应性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政党组织结构、政党理念、政党制度、政党权力配置格局、政党成员联系状态、政党与国家和社会的结构性关系等也会影响政党适应性;适当的外部压力有助于提高政党对环境变化的适应力和应对危机的能力;长期安逸的外部环境容易使政党成员产生精神懈怠,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或剧烈的环境变化;政党既要主动“适应”环境变化,又要善于“控制”环境,善于把自我调适和有效控制结合起来,增强政党生存发展必备的柔韧性和灵活性。因此,真正意义上的政党适应性应当是能动式适应,而非被动式适应;是预见性适应,而非滞后性适应;是可控性适应,而非失控性适应。也就是讲,一个政党要长期存续并发展壮大,必须既能对现有外部环境有准确的感知,还要对外部环境的发展趋势作出敏锐判断;必须既适应环境变化及时作出自我调适,还要前瞻性地逐步调整政党组织结构及功能,避免因外部环境变化出现大的自我变革而使自身失去稳定性。

此外,政党适应性既包括党整体的适应性,还包括各级党组织和党员的适应性。从全党角度来讲,政党适应性集中体现在党的意识形态、奋斗目标、组织结构、制度体系、权力配置、领导方式以及吸收党员的标准与程序等方面,也就是党在处理内部关系以及与国家和社会的关系上要体现适应性;从各级党组织上讲,政党适应性主要表现在组织目标与功能、群众工作方式的适应性;从每个党员来讲,政党适应性具体体现在党员的精神状态、思维方式、能力素质、作风形象等方面。在转型时期,政党适应性兼具革命性变革和完善性调整双重特点,必须着眼于政党建设长远目标与阶段目标的统一,着眼于改造社会环境和进行自我调适的统一,着眼于实现社会体制改革与自身体制革新的统一,既对外部环境保持足够的敏感度和适应性,又善于引领外部环境向着有利于实现政党长远目标的方向发展,使社会转型与政党转型相互促进、相互统一,提高政党适应性的长效性与可控性。

就执政党而言,政党适应性首先以实现执政必备的条件为目标。也就是要从提高执政绩效、增强执政认同、巩固执政基础、扩大执政资源、保障执政权威出发,确立科学的执政理念、执政方略、执政体制、执政方式。此外,正如俞可平所指出的:“自从有了国家及其政府以后,善政便成为人们所期望的理想政治管理模式,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是,善政的理想从20世纪90年代以后在世界各国日益遭到了‘善治’的严重挑战。所谓‘善治’,就是有效的治理、良好的治理。概括地说,就是使公共利益最大化的社会管理过程。善治的本质特征,就在于它是政府与公民对公共生活的合作管理,是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的一种新颖关系,是两者的最佳状态。综合各家在善治问题上的观点,可以发现善治有10个基本要素。这就是:合法性,即社会秩序和权威被自觉认可和服从的性质和状态;法治,即法律是公共政治管理的最高准则,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透明性,即政治信息的公开性;责任性,即管理者应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回应,其基本意义是公共管理人员和管理机构必须对公民的要求作出及时的和负责的反应;有效,主要指管理的效率;参与,首先是公民的政治参与,主要是参与社会政治生活,还包括公民对其他社会生活的参与;稳定,即国内的和平、生活的有序、居民的安全、公民的团结、公共政策的连贯等;廉洁,即政府官员奉公守法,清明廉洁,不以权谋私,公职人员不以自己的职权寻租;公正,即不同性别、阶层、种族、文化程度、宗教和政治信仰的公民在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上的平等。”[4](P46—47)因此,在现代民主政治条件下,政党适应性应体现在政党执政的合法性、合理性和现代性上。其中,合法性就是要尊重民意,确立基本的执政认同;合理性就是要实现执政过程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统一,既符合价值规定性,又符合客观规律性,确立科学的执政方式;现代性就是以实现政党现代化为导向,科学处理政党与国家、民众的关系,使政党成员参与性、政党运作民主性、政党治理法治性、政党沟通开放性、政党反应灵敏性得到体现。

以新中国成立为标志,我们党已经从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变成一个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这就意味着,党的政治地位和历史使命已经发生了历史性变化,我们党在客观上已经从革命党变成执政党,在主观上必须围绕执政党的新要求、新任务来推进党的建设,真正实现从革命党的角色向执政党的角色转变,以使党能够始终站在时代前列,引领发展进步。

概括地讲,革命党与执政党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革命党与执政党的历史使命是截然不同的。毛泽东曾经指出:“既要革命,就要有一个革命党。没有一个革命的党,没有一个按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革命理论和革命风格建立起来的革命党,就不可能领导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战胜帝国主义及其走狗。”[5](P1357)“因为世界上有压迫人民的敌人存在,人民要推翻敌人的压迫,所以要有革命党。就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时代来说,就需要一个如共产党这样的革命党。如果没有共产党这样的革命党,人民要想推翻敌人的压迫,简直是不可能的。”[6](P811)因此,革命党是在“革命救国”的实践主题下产生的,我们党在革命战争时期的历史使命是求得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领导人民探索和开辟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而执政党的实践主题则是“执政兴国”,我们党执政的历史使命是实现国家繁荣富强和人民共同富裕,领导人民探索和开辟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建设道路。

第二,革命党与执政党的政治地位是不同的。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7](P293)也就是说,革命党的基本目标就是要推翻既有政权、建立新的政权,而执政党的基本目标是要巩固政权、维持既有政权。因此,革命党与执政党同国家政权之间的关系是迥然不同的,我们党在革命战争时期和执政条件下,在国家中的政治地位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原来长期不合法的、处于从属地位的党,变成完全合法的、处于领导地位的党。

第三,党的建设任务存在巨大差异。在革命战争年代,根据革命工作的需要,我们党的建设任务是要“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中国共产党”[8](P602)。因此,那时党的建设始终是与革命事业的需要联系在一起的。而在执政条件下,党的政治路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这也决定了党的建设任务的重大变化。建国以后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围绕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把党领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同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结合起来,党的建设的基本任务就是要把自身建设成为一个强大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更好地领导起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历史任务。

第四,党所面临的考验不同。执政党不同于革命党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将面临执政所带来的考验。建国前夕,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指出:“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5](P1438)1956年,邓小平在《关于修改党的章程的报告》中指出:“执政党的地位,使我们党面临着新的考验。……执政党的地位,很容易使我们同志沾染上官僚主义的习气。脱离实际和脱离群众的危险,对于党的组织和党员来说,不是比过去减少而是比过去增加了。……执政党的地位,还很容易在共产党员身上滋长着一种骄傲自满的情绪。”[9](P214)总的说来,执政党地位对党的考验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保持活力的考验。执政以后,党所处的环境显然不像革命年代那么残酷,加入中国共产党也不需担当时刻准备献身的风险,和平安逸的环境容易使党员产生骄傲自满、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的思想观念,使保持党的生机活力面临新的考验。二是权力的考验。与革命党不同,在执政条件下,我们党的许多党员手中都掌握着大大小小的权力,执政党的地位使我们党和党员有了服务人民的更好条件,但也容易用手中的权力来谋取私利,容易脱离群众。此外,在现实中尽管资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已经被消灭,但在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的社会环境中,一些私有企业主为了争夺资源,往往千方百计地用金钱美色来拉拢腐蚀领导干部。三是利益整合的考验。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指出:“不管阶级对立具有什么样的形式,社会上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剥削却是过去各个世纪所共有的事实。”[7](P292)因此,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任务是推翻统治阶级,剥夺剥削者的全部财产,实现社会财富向人民归位,整个价值导向是以公平为主。但是,在执政条件下,党必须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除了要领导人民创造出新的更多的财富,还要妥善协调和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关系,促进社会各阶层根本利益的统一,协调处理公平与效率的关系。四是意识形态转型的考验。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意识形态主要有辩护和批判两大功能。在革命战争时期,革命党意识形态的主要功能是批判,侧重于强调与统治阶级意识形态的对立,为推翻旧的政权创造思想前提和舆论环境;在执政条件下,执政党意识形态的主要功能是辩护,要为社会制度和执政的合法性提供理性阐释,侧重于形成全社会的共同意志和愿望。

第五,革命时期和执政条件下党的先进性标准、代表性也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在革命战争时期,党的先进性集中体现在能够成功地领导革命事业上;在执政条件下,党的先进性则集中地体现在成功地领导建设和发展事业上。对于革命党而言,必然要对阶级敌人作坚决斗争,必须区分“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10](P3)这个首要问题,然后再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来共同推进革命战争。而对于执政党而言,在阶级敌人已经被消灭以后,党在客观上必须代表更广泛的人民群众的利益,努力促进社会和谐。

当然,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并非意味着党的全面质变。革命党和执政党既有重大区别,也有共同之处。这是因为任何政党都具有自身的本质属性,中国共产党在本质上属于马克思主义政党,这就决定了我们党在任何时期都必须保持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政治本色,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政党建党原则和优良传统。事实上,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是我们党作为先进政党的基本资格之一,也是我们党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并取得胜利的根本原因。马克思主义的立党宗旨、先锋队性质、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奋斗目标、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等是我们党赢得人民群众支持和拥护的重要原因,也是我们党保持和发展先进性的重要保证,在任何时候都必须坚持下去。与此同时,任何政党都必须遵循政党运作和建设的一般规律,这也就决定了我们党在革命战争时期和执政条件下具有内在的共同之处,比如,任何时候党都必须争取人民群众的支持,保持同人民群众的密切联系,实现和维护人民群众的利益,根据时代和实践需要对党的活动方式作出适当的调适和变革,围绕党的政治路线来推进党的建设,等等。

新中国成立之后,我们党开始逐步探索执政党建设的新问题。从现有文献上看,党内是周恩来同志率先使用“执政党”概念的。在1954年七届四中全会处理高饶事件的发言中,周恩来同志提出:“我们的党已是胜利的党、执政的党。”[11](P120)当然,适时革命党的提法仍然盛行。之后,党的八大开始针对执政党地位对党所带来的考验作了初步分析。邓小平指出:“党的情况所发生的最重大的变化,是党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处于领导地位。党的民主革命纲领,已经在全国绝大部分地区内实现,党的社会主义革命的纲领,也已经得到了基本上的胜利,党在目前的任务是完成社会主义革命,并且在一个不太长的时间内,实现国家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把我国建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的工业强国。”[9](P241)但是,总体上看,这时我们党对执政党地位和建设的认知还没有达到完全的清醒和自觉。正如高新民所指出:“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的道路是暴力革命,执政后手中握有高度集中的权力。这种历史情境既给党实现自己的目标带来了有利条件,但是也给党带来了历史的惯性——易于把过去战争年代、处于不合法地位时期的思维方式、活动方式带入到执政活动中,产生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做法。”[12]社会主义建设所经历的波折以及“文化大革命”这种长期的全局性决策失误的发生表明,中国共产党还没有真正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中国共产党果断摒弃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作出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以后,我们党才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逐渐向执政党转变。1979年1月,陈云在中纪委会议上的讲话中率先重新使用“执政党”概念。之后,《关于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也公开使用“执政党”概念。1980年,邓小平尖锐地向全党提出:“执政党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党,执政党的党员怎样才合格,党怎样才叫善于领导?”[13](P276)在以邓小平为核心的第二代中央领导集体的推动下,我们党开始从适应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出发,围绕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这个问题,着手改革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解决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中存在的官僚主义现象、权力过分集中现象、家长制现象、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现象以及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同时,还提出要适应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和依法治国的要求,改变党直接包揽行政事务的领导方式。十三届四中全会以后,我们党围绕“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这个关系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重大现实问题进行了艰辛探索,既提出了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又围绕执政党建设提出了“执政意识”、“执政水平”、“执政能力”、“执政基础”、“执政方式”、“执政规律”等一系列概念。经过长期探索,江泽民同志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80周年大会上发表的重要讲话中用两句话对党的历史方位作了精辟的概括,他指出:“我们党已经从一个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成为一个领导人民掌握着全国政权并将长期执政的党;已经从一个在受到外部封锁的状态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成为在全面改革开放条件下领导国家建设的党。”[14](P282)上述讲话,既是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的历史方位所发生变化的深刻总结,又标志着我们党在主观上开始以更加自觉的意识来面对社会转型对党的建设所带来的深刻影响。之后,党的十六大将党的性质定位为“两个先锋队”,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并提出要深化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的认识。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进一步指出,党的执政地位不是与生俱来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要坚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不断提高党的执政能力,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所有这些,都标志着我们党对政党适应性的进一步觉醒,以更加自觉的意识来加强执政党建设。

由此可见,没有主观上的清醒,就没有理论上的清醒,更没有实践上的清醒。实现从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转型,首先要求我们深化对执政党的主观认识,着力转变思维方式、活动方式,努力按照新的时代和实践对执政党提出的新要求来加强和改进党的建设。

第一,要深化执政党认识,确立科学的执政理论。执政党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党,这是实现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必须回答的首要问题。否则,我们就不知道转变的内容和方向。建国以来,我们之所以长期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实现向执政党的转变,并以革命党的思维和方式来领导国家和社会,根本上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执政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按照执政党的要求来推进党的建设、转变党的领导方式。因此,邓小平强调应当思考在执政条件下党的建设问题。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对这个问题进行了创造性的探索,从理论和实践上深化了对执政党地位和建设规律的认识,在主观上更加自觉地按照执政党的要求来加强和改进党的建设。当然,这并非意味着我们对执政党的认识已经完全清楚,已经完全掌握了执政党建设的规律。因此,我们必须继续探索现代政党运作和建设的一般规律,深化对共产党执政的规律性认识。唯有如此,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才能从必然王国迈入自由王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由于党的建设与社会主义建设是在同样的时代环境下共同推进的,因此,应当把执政党建设规律与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统一起来进行研究,把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同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局面结合起来进行研究,努力把握执政条件下科学处理党内关系、党际关系、党政关系、党群关系的新方法,把握现代民主政治和现代政党运作对执政党建设提出的新要求,从执政理念、执政思维、执政体制、执政方式、执政绩效、执政资源、执政成本、执政认同等方面深化对执政党建设理论与实践的研究,继续创造性地回答在执政条件下“建设一个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问题,不断开辟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建设新境界,创造和发展中国特色执政党建设理论体系。

第二,要转变思维方式,建立科学的执政思维。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的突出方面,就是要完成从革命党思维向执政党思维转变。所谓革命党思维,就是在战争与革命的时代背景下,以领导人民进行阶级斗争和推翻旧的政权为主要内容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带有二元对立的突出特征;所谓执政党思维,是指在和平与发展的时代背景下,以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和巩固无产阶级政权为主要任务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带有和谐共生的突出特征。由于在革命战争时期,以私有制为基础的生产关系是阶级产生的基础和阶级利益根本对立的经济根源,因此,革命党思维强调的是斗争、对立,主要关注生产关系的变革,主张破坏旧的生产关系来解放生产力。在革命党思维的主导下,我们对内突出的是阶级内部的联合,建立的是革命统一战线,高举的是革命、战争的旗帜;对外突出强调的是与社会主义国家的联合,批判和反对资本主义,甚至将人类文明的一些成果当作资本主义的东西加以否定。而执政党思维强调的和谐、统一,主要关注生产力的发展并强调生产关系的调整和完善是为了更好地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主张建立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在内的更为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主张借鉴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在内的人类文明的一切优秀成果,高举的是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因此,从革命党思维向执政党思维转变,要求我们必须摒弃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克服革命党思维突出强调是“左”还是右、是姓“社”还是姓“资”、是进步还是反动的标准和浓厚的斗争色彩,以更加辩证理性的思维方式来处理新时期人民内部矛盾、看待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

第三,要转变活动方式,确立科学的执政方式。党的活动方式是与党所处的环境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在革命战争年代,由于我们党还没有掌握政权并长期被认为是“非法的”,因此,党的活动比较隐蔽,基本上采取暴力的手段来与阶级敌人进行武装对抗。另外,当时的政治制度本身就缺乏合法性,我们党充当的是人民与丧失合法性的国家政权进行抗争的工具,为此,国家法律不仅不是我们党活动的前提,而且还是我们党要努力突破的外在枷锁。如今,我们党已经掌握了国家政权,并且是在实行市场经济条件下领导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执政党。党的合法性与社会主义制度的合法性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党和国家都是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利益的,国家法律根本上就是用来保障人民当家作主,党的活动主要表现在执政实践上,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具有内在的一致性。为此,时代环境和实践条件的变化,要求必须转变党的活动方式。归结起来,就是坚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这是因为民主与法治是现代政党的基本标识。我们党作为长期执政的党,所处的是世界民主政治大发展的时代,党的执政方式必须适应时代潮流。正如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一书中所提到的,不受法律约束地使用暴力只能在非常时期,一旦进入平常时期就只能以民主和法治的形式来进行统治。我们党是马克思主义执政党,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本质属性要求必须发展比资本主义更高级的实质性的民主,必须支持人民当家作主。此外,社会主义国家的法律是人民意志的体现,这也决定了党的执政方式自然不能游离于宪法与法律规定的范围之外。为此,坚持民主执政、依法执政也是现代政党和马克思主义政党对我们党执政方式所提出的内在要求。当然,作为长期执政的党,执政合法性还要求党必须具有显著的执政绩效,必须以科学的思想和方式来管理国家,在深刻把握执政规律的基础上不断改善执政方式,以使党的执政方式符合不断变化了的环境对党的适应性所提出的具体要求,因此,科学执政是党不断巩固执政合法性的客观需要。为了实现科学执政、依法执政、民主执政,应当以改革创新的精神推进党的执政方式的与时俱进,正确处理好党与国家政权的关系,避免党的活动方式的随意性,反对以党代政、以党治国,通过立法和法律监督,实现党对国家生活的正确领导;坚持主权在民以及适当地还权于民,大力发展党内民主、党际民主与人民民主;善于吸收善治的有益成分,推动执政方式的科学化;积极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提高执政方式的信息化水平,推动执政方式的现代化。■

[1]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美]塞缪尔·P·亨廷顿.王冠华,刘为等译.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三联书店出版社,1989.

[3]聂平平,武建强.西方政党适应性问题理论述评[J].新视野,2010(4).

[4]闫健.民主是个好东西——俞可平访谈录[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5]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6]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毛泽东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邓小平文选: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0]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周恩来选集:下[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12]高新民.从革命党向执政党转变[J].科学社会主义,2008(5).

[13]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14]江泽民文选: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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