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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欲望号街车》看田纳西·威廉斯的女性观*

2013-08-15李宝珠孙光旭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欲望号街车街车斯坦利

李宝珠,孙光旭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田纳西·威廉斯(1911-1983)是美国20世纪著名剧作家。1947年,《欲望号街车》的公演为田纳西·威廉斯赢得了极高的声誉,稳固了他在美国剧坛的地位。这部戏剧巨著连续上演855场,成为几乎不可超越的神话。该剧使威廉斯获得了美国戏剧界两大最有权威的奖项:纽约剧评届奖和普利策奖。该剧讲述了落魄的旧南方淑女布兰奇·杜部瓦在无家可归之时想到了投靠在新奥尔良的妹妹史黛拉。当她带着行囊来到新奥尔良时,乘坐“欲望号街车”来到了“墓地”,又寻找到了“天堂福地”。原本以为可以从此安顿下来,但是妹夫斯坦利·科瓦尔斯基的敌意一直折磨着她。布兰奇最终没能改变斯坦利对她的看法,在被斯坦利强奸后变得疯疯癫癫,最后被强制带去精神病院。

在《欲望号街车》中的女性尽管进行了一些反抗和挣扎,但最终她们还是无力挣脱男性的统治,不得不屈服于男性。男性始终占据主导地位,掌握主动权,控制着女性的命运。威廉斯的女性观显然是在男权控制之下的。

一、女性的抗争

《欲望号街车》中布兰奇遭受了一系列的打击。首先是失去了庄园和家人,然后失去自己深爱的丈夫。因与陌生人的交往和勾搭17岁男学生而声名狼藉,被驱逐出小镇。但是布兰奇从来都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她始终在和命运抗争。布兰奇出生在南方贵族家庭,在淑女文化的熏陶中长大。对于这个传统的南方淑女来说,最重要的是为自己寻得一位如意郎君。当她满怀欣喜的与艾伦结婚时,她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布兰奇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爱,她是多么幸福!如妹妹史黛拉所言,“她甚至崇拜艾伦”。[1](P102)然而,命运弄人,她发现丈夫竟然是一位同性恋。布兰奇不愿自己成为同性恋丈夫的保护伞,更不能忍受丈夫在婚姻中对自己的不忠。于是,在一次舞会上,布兰奇终于忍不住向丈夫大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让我觉得恶心!”[1](P96)布兰奇的揭发导致了丈夫的自杀。尽管这对布兰奇是致命打击,但却是布兰奇为争取婚姻中两性的平等而做出的斗争。

来到新奥尔良之后,布兰奇发现妹夫斯坦利粗鲁无礼,经常打骂妹妹史黛拉。布兰奇认为婚姻中女性至少应该得到男性的尊重和精神的平等。而史黛拉在家庭中的地位显然是布兰奇所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她不断提醒妹妹不要忘记自己的高贵出身,与“波兰佬”的结合显然有辱出身。在布兰奇眼里,这位“波兰佬”具有“野兽的习气”,[1](P72)甚至说他是“石器时代的幸存者”[1](P72)。在怀有身孕的妹妹被斯坦利施暴以后,布兰奇极力阻拦妹妹回到斯坦利身边。在布兰奇的影响下,史黛拉也开始有所改变。她不再像过去一样完全服从斯坦利,而是有所反抗。例如,在斯坦利说布兰奇坏话时,她勇敢地维护布兰奇。当斯坦利把盘子扔到地上时,她指责斯坦利并要求他清理。

威廉斯之所以会在刻画布兰奇时赋予角色以反抗精神,与他成长经历不无相关。年幼的威廉斯在母亲的照料下长大。母亲是一位虔诚的清教徒,她温柔、高贵,承袭了清教徒的传统。她始终温柔的呵护孩子的成长。然而她却嫁给了一个谈吐粗鲁的皮鞋厂经理。威廉斯的父亲经常出差在外,推销皮鞋。他体格健壮、性格暴烈、酗酒、吸烟。威廉斯和母亲经常受到父亲的打骂,这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反抗的种子。于是,威廉斯在《欲望号街车》中赋予布兰奇反抗男性暴力的性格。这也是威廉斯女性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男性的胜利

斯坦利的出场立刻给布兰奇带来了紧张感。斯坦利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询问布兰奇从哪里来。但是,他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布兰奇来自哪里,而是想告诉布兰奇那“不在我的地盘”。[1](P30)此时,他已经向布兰奇宣告了自己在新奥尔良的统治地位。当他倒酒时发现酒少了一些,他认定就是布兰奇喝了他的酒。当布兰奇说自己从不喝酒时,他不留情面地讽刺了布兰奇,“有些人不沾酒,但是酒会沾她。”[1](P30)在女士面前,他毫无顾忌地脱去衣服,只是为了“让自己舒服”[1](P30)。除此之外,他还刨根问底地想要知道布兰奇婚姻失败的原因,残酷地揭开了布兰奇的伤疤。第一次见面,斯坦利的言行告诉布兰奇,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才是主人。这一方面宣告了自己的霸权地位;另一方面也警告布兰奇不要侵犯他的地盘。

威廉斯赋予斯坦利男性特征,给予他霸权,让他成为自己领地的王者。斯坦利身体健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到四枚勋章;退役后工作积极上进,在同伴中是最有机会升迁的;说话粗鲁,甚至有语法错误;对妻子轻则咒骂,重则暴打;爱喝酒、抽烟,喜欢与朋友们打牌、打保龄球。威廉斯把斯坦利刻画成20世纪中叶美国蓝领工人,白天按时上班,晚上则与朋友聚会、打牌。而当时的美国社会,“商店是男人们聚集的场所,过多出没在街上或街上的妇女会遭到非议。”[2](P100)女人不能常常出门,她们对男人来说只是一个做家务和生育孩子的附属品。“斯坦利认可的价值观是典型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资本主义精神——追求食色的感官快乐,捍卫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直白的甚至于近乎粗鲁的表达方式。”[3](P123)这一切特征使斯坦利成为剧中唯一具有阳刚气质的男性。

布兰奇从家乡来到新奥尔良后,她与斯坦利的矛盾就不可避免的存在了。首先是布兰奇对斯坦利的鄙视。未见面之前,看着斯坦利的照片,布兰奇就开始说他是“波兰佬”。在当时的美国,波兰后裔被看作是白人垃圾,社会地位低。布兰奇使用“波兰佬”这个词就是对斯坦利的鄙视。布兰奇时常嘲笑斯坦利的语言,认为他没有文明人的样子。对于布兰奇的鄙视和嘲笑,斯坦利并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反而是信心十足、充满活力,认为自己是“百分之百的美国人”。[1](P100)他反感布兰奇那种爱慕虚荣的生活方式,对布兰奇的幻想和所谓的道德优越感深恶痛绝。

斯坦利对布兰奇的敌意从质问“美丽庄园”的流失开始。他认为是布兰奇的挥霍和管理不善才导致“美丽庄园”落入他人之手。根据所谓的“拿破仑法则”,作为史黛拉的丈夫,他也拥有“美丽庄园”的部分产权。因此,他丢失了部分财产,这也是让他愤怒的主要原因。因为“美丽庄园”在布兰奇手上流失,按斯坦利的说法也就是布兰奇侵犯、丢失了他的财产。而斯坦利认为自己的财产是不容侵犯的,因此,他开始讨厌布兰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布兰奇不断鼓动妹妹离开斯坦利。而史黛拉在布兰奇的影响下也开始反抗斯坦利的霸权,于是斯坦利决定开始与布兰奇开展一场斗争——争夺史黛拉。显然,斯坦利在把史黛拉拥入怀中的时候,他取得了胜利。他对布兰奇诡异的一笑即是宣布自己的胜利。

斯坦利与布兰奇的第二次“战争”是对米奇的争夺。米奇是布兰奇的好友,经常一起打牌。但是,因为与布兰奇聊天,米奇竟要离开牌桌。这惹怒了斯坦利,想要寻找机会和借口夺回米奇。经过打听,斯坦利知道了布兰奇那段放荡不羁的生活。他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米奇,于是斯坦利成功地拆散了米奇和布兰奇的婚约。对斯坦利来说,他之所以要揭穿布兰奇,是因为不愿意他的朋友被布兰奇欺骗,因为斯坦利说“米奇是我的好伙伴”。[1](P103)

而斯坦利最后的胜利是在妻子待产之夜强奸了布兰奇。这次的打击致使布兰奇变得疯疯癫癫,最终被强行送去精神病院。在布兰奇跟随医生离开后,“天堂福地”里人们的生活似乎一切恢复正常。斯坦利重新占有史黛拉,而米奇也重新回到了属于男人们的牌桌上。斯坦利获得了胜利,他的王者地位得以巩固。

三、威廉斯矛盾的女性观

斯坦利对布兰奇的胜利体现了威廉斯的男性霸权思想,然而剧中布兰奇对自己堕落的后悔、对斯坦利的反抗、以及对纯洁性的向往则体现了作家矛盾的女性观。

在失去了丈夫和庄园之后,布兰奇已经没有任何的收入。此时的布兰奇选择了出去工作,为自己挣得生活费。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布兰奇的工作是她顽强面对生活的表现。传统的南方淑女依赖父亲、丈夫而生活,因为她们从不工作,更没有独立的经济收入。然而,当面临现实问题时,布兰奇勇敢地争取独立,这是威廉斯赋予布兰奇的勇敢和坚强。然而,布兰奇的坚强未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勇气面对生活中的孤独。在小镇的二流酒店里,她转而向陌生人寻求保护和安慰。与陌生人的频繁约会并没有给她带来真正的安慰,反而使她声名狼藉,最终被驱逐出小镇。布兰奇的坚强与堕落正是威廉斯的矛盾的女性观的反映。一方面,威廉斯认为女性应该积极寻求经济的独立,以摆脱男性的控制;另一方面,威廉斯又看到了女性柔弱的一面,没有男性的保护,她们难以生存。

威廉斯矛盾的女性观还体现在布兰奇对待欲望的矛盾态度上。传统的女性价值观中男性是主动者,女性是被动者。但是,布兰奇却违反传统,是一位有着强烈欲望并积极寻求满足的女性。无论是与十七岁男孩的“鬼混”还是对送报男孩的挑逗,都表明布兰奇强烈渴望欲望的满足。当看到斯坦利之后,布兰奇立即被他的活力所吸引。她主动挑逗妹夫斯坦利。在与米奇约会时,她用法语说想要和男人上床。如此明显的挑逗是布兰奇想要获得欲望满足的主动表现,也体现了威廉斯想要鼓励女性反抗男性的统治、为女性争取性解放的积极努力。布兰奇在挑战“性对妇女来说是邪恶的”。[4](P91)然而,这一切在当时的社会却是行不通的。布兰奇与十七岁男孩的事情败露后,她被学校开除。与陌生人的频繁约会使她被永远驱逐。挑逗送报男孩时布兰奇却告诉自己“必须保持善良——不可以接触男孩。”[1](P85)为了控制自己的欲望,她让男孩赶快离开。而当米奇想要亲吻布兰奇时,布兰奇给米奇的解释是,“我并不是讨厌亲吻。一点也不!事实上,你对我的欲望使我感到非常激动!但是,一个单身女孩,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就会堕落”。[1](P87)在新奥尔良,布兰奇始终提醒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能再重蹈覆辙。威廉斯没有彻底地支持布兰奇勇敢地进行反抗,反而是让布兰奇在遭受打击之后学会了压制自己的欲望,掩饰自己的情感。

除此之外,布兰奇甚至指责和鄙视妹妹史黛拉对性的欲望。当指责妹妹轻易原谅斯坦利时,布兰奇认为是“单纯的欲望”使史黛拉宁愿忍受暴力。她乘坐“欲望号街车”来到了妹妹这里,但是她却说“它带我来到这里。我不想来这个地方,这是一个让我感到羞耻的地方”。[1](P70)在布兰奇的眼中,欲望是不能被公然示人的。布兰奇多次阐明自己对欲望的厌恶,因为在男性的统治和压迫下,这是女性在男权社会里的必然选择。威廉斯笔下的布兰奇也必然要屈服,不得不选择压抑自己的欲望。

在新奥尔良布兰奇对待婚姻的态度转变也是威廉斯矛盾女性观的体现。布兰奇是典型的南方淑女,她高贵、文雅,言行得体,善于社交。南方淑女教育的熏陶使得布兰奇认为有钱的绅士才是自己选择的对象。威廉斯个人的南方情节使布兰奇一直保持传统南方淑女的特征。她注重外表,爱慕虚荣,看重出身,喜欢咬文嚼字。在来到新奥尔良之前,布兰奇从未想过要和蓝领工人交往,并且看不起这些粗鲁的人。但是,妹妹史黛拉的婚姻使布兰奇意识到婚姻中最重要的是物质保障而不是爱情。

四、小 结

布兰奇的遭遇得到了威廉斯的同情,但最终还是被送去精神病院。威廉斯一方面希望布兰奇能坚持维护南方淑女的传统观念;另一方面又希望布兰奇可以反抗男权的统治。但作家自身的男权思想使布兰奇最终屈服于男性的霸权。

[1]Williams Tennessee.A Streetcar Named Desire[M].New York:New American Library,1947.

[2]黄虚峰.美国南方社会转型时期社会生活研究(1877-1920)[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美]凯瑟琳·休斯.当代美国剧作家[M].谢榕津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2.

[4]肖巍.女性主义伦理学[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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