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思辨❋——与程焕文先生商榷
2013-08-15李凯旋1
李凯旋1
(1.广西梧州学院图书馆 广西梧州 543002;2.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广西桂林 541006)
“藏书楼”作为中国图书馆学的基本概念,尤其对于中国古代图书馆学而言,称其为元概念、逻辑起点毫不为过。但长期以来,由于中国图书馆学术作为西方嫁接的成果之一,图书馆学者们却忽视了对藏书楼概念进行追根溯源的梳理与正名,从而在使用这一概念时,出现稍欠深思的理解和定义。殊不知这一元概念没有澄清,不仅中国古代图书馆学的基石出现漏洞,而且现代图书馆学的建立、“图书馆”概念的使用也仿佛成了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第一个将藏书楼概念理解使用存在的混乱现象做为问题提出,并加以梳理辨析的是程焕文先生。作为中国图书馆学史研究的专家,程先生在他的图书馆学术史力作《晚清图书馆学学术思想史》绪论的第一节“概念界说”中认为,以《中国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学基础》、《中国藏书楼》等三部权威图书馆学的相关专著对“藏书楼”所下的定义:“中国古代的各种藏书处所”、“我们把藏书楼叫做第一代图书馆”、“收藏图书文献的地方”以及“所谓‘藏书楼’,系指历代官方机构、民间团体及私人收集典藏图书文献之处所,即用以藏书的建筑”〔1〕,均存在不同程度的语义和逻辑问题。据此,程先生做出了四点判断和两点总结。笔者认为有值得商榷之处,在此就程先生的判断和总结一一进行辨析。
1 “藏书楼”固然不宜定义为“中国古代各种藏书处所”,但定义为“藏书”或“古代藏书”更为不妥
程先生对“藏书楼”的内涵和属性共做出四点判断。第一点判断是认为“藏书楼”不可以作为中国古代各种藏书处所的通称,理由是晚清以前中国的藏书处所没有定制。他又根据古代与藏书有关的文献名称,如郑元庆的《吴兴藏书录》、丁申的《武林藏书录》、叶昌炽的《藏书纪事诗》等,以及今人有关的学术著作,如许碚生的《古代藏书史话》、李希泌和张椒华的《中国古代藏书与近代图书馆史料》、谢灼华的《中国图书和图书馆史》中提到“古代藏书、官府藏书、寺观藏书”等术语,据此认为对于中国古代的各种藏书处所比较科学和正确的“通称”应该是“藏书”或“古代藏书”。程先生的这一判断,笔者难以认同。因为从逻辑上讲,既然古人对于藏书处所没有统一称呼,任何通称或统称都只是现代为研究和称呼方便而做出的定义,为何程先生可以统称“藏书”、“古代藏书”,别人就不能通称“藏书楼”?况且清代一些学者的藏书著作实则研究藏书活动、藏书现象,并非为各种藏书处所规定统一的称呼。甚至“藏书”无论作动词还是名词都只是一种文化收藏行为,一种知识载体的存在,而无法与藏书的处所相关联,又怎么担当起“统一称呼”的重任?将“藏书楼”仅仅理解为古代藏书处所或收藏文献的地方,甚至第一代图书馆虽然不甚妥当,但程先生的纠正也显然有失偏颇,难以自圆其说。
2 具有现代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与其说是西学东渐的产物,不如说是中西文翻译差异所致,而“图书馆”一词可能是借用日文的翻译“図書館”
程先生对藏书楼所作的第二点判断是“藏书楼”和“图书馆”都是西学东渐的产物。借助良好的外文功底,程先生从图书馆在西文中的本义说起,追溯了“图书馆”一词在中国的传播和流变。他认为从明末开始不同人士在引进图书馆概念时,对其进行的中文翻译不同,先后出现书院、书楼、书阁、书藏等十几个中文译名,直到晚清,最后译名集中在“图书馆”和“藏书楼”两个名词上。对于这个观点,笔者认为具有现代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与其说是西学东渐的产物,不如说是中西文翻译的差异所致。因为自明代初译到晚清定位,实际上也是对中西藏书机构对应物的把握和翻译问题,其中图书馆学术的成分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称其为“西学东渐”显然有些夸大其辞。程先生所谓“西学东渐”在此应主要指图书馆学的东渐,真正的开端最早也只能从20世纪初,即1900-1903年浙江绅士徐树兰在家乡绍兴创办的古越藏书楼算起。古越藏书楼是“中国第一所具有公共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它的建立成为中国近代图书馆出现的标志”〔2〕。此前,具有现代公共图书馆性质的图书馆尚处于萌芽状态,西方图书馆学术的东渐又从何谈起?因而,图书馆学术的东渐在晚清以前若有若无,图书馆的多种译名仅仅是翻译的差异问题,不但与图书馆学术的东渐很难相提并论,与具有现代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概念的产生关系也不是很大。
3 藏书楼并非近代的名称,早在清初已被藏书机构使用
程先生做出的第三个判断是在第二个判断“藏书楼是西学东渐的产物”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证得出:“藏书楼是一个近代的名称”,其直接理由是外国人和中国人创办的近代图书馆。程先生所谓的外国人办的图书馆,主要指几所教会图书馆,但无论在澳门创办,还是在北京创办,寥寥几所图书馆在当时社会的影响力、覆盖面究竟有多大?是否大到足以推动中国图书馆学元概念演变的进程,让人十分怀疑。并且所谓的教会图书馆在当时的具体名称(包括外文和中文),程先生均言及“待考”。既然待考,也就无法确定它们是否名叫“藏书楼”,那么它们与“藏书楼”成为近代名称又有何关系?
在论及藏书楼概念的使用时,程先生的观点也难以经得起推敲:“从笔者现在掌握的史料来看,最早使用‘藏书楼’这个中文名称的应该是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堂图书馆”〔3〕。根据文下注释,这个史料出自1935年胡道静编写,上海通志馆出版的《上海图书馆史》,并且徐家汇藏书楼并未真正挂过书有“藏书楼”三个大字的门匾,只是该楼所藏的中文古籍的印文上有篆体阳文“上海徐家汇天主堂藏书楼印”字样,以此来确定上海徐家汇教堂图书馆为最早使用“藏书楼”名称,显然有些勉强,缺乏足够的说服力。江向东先生通过详细考证认为:“最早使用‘藏书楼’这个中文名称的肯定不是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堂藏书楼,最早使用‘藏书楼’来直接命名藏书处所的是官府藏书机构”〔4〕。据笔者所知,2009年在孔夫子旧书网的拍卖版块出现了比徐家汇藏书楼书籍印文更有说服力,出现时间也更早的书有“藏书楼”三字的门匾。〔5〕该门匾题写的时间为顺治壬辰年,即公历1652年,比上海徐家汇藏书楼创办的时间1847年早195年,比程先生推算徐家汇天主堂使用“藏书楼”名称的下限戊戌变法(1898年)更是提前了246年。关于该门匾的真伪,笔者专门向湖北十堰的卖家潘如红先生电话咨询,他说东西看过的确是老货,而且回收时价格较低,仅一百余元,别人没必要造假。如果此匾确属真实文物,那么首先说上海徐家汇藏书楼最早使用“藏书楼”名称显然不妥,其次认为藏书楼是一个近代的名称尤为不当。实事求是地说,藏书楼名称至迟在清初顺治壬辰年已被使用,至于具有现代图书馆的性质以及与图书馆概念的混用,才是晚清或近代藏书楼发展演变的结果。程先生的疏忽在于将晚清具有洋教堂图书馆性质的徐家汇藏书楼确定为最早使用“藏书楼”名称的藏书机构,这样固然便于将“藏书楼”名称使用时间和现代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出现时间合二为一,从而证明“藏书楼”是一个近代的名称,但却忽略了虽然不具备现代图书馆属性,但同样也叫“藏书楼”的藏书机构在清初早已有之。
4 “藏书楼”一词最早在南宋文人诗歌中已经出现,并且元明清一直陆续出现在各种典籍中,绝非与“图书馆”同时出现
程先生做出的第四个判断是“图书馆”是一个近代的通用名称。这一判断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由于程先生对“藏书楼”名称使用时间的误解,从而导致他在论证中有失公允地认为:“尽管‘图书馆’一词基本上是同时(1896年)在中国出现,但是,相对而言,‘图书馆’一词的普遍使用要稍晚于‘藏书楼’一词”〔6〕。倘若说“藏书楼”门匾目前保留下来时间最早出现于顺治壬辰年间尚难以确定,那么“藏书楼”一词其实最早在南宋诗人曹勋(1098?-1174)《松隐集》的诗题中已经出现,其诗题为《观月藏书楼》“月出西南气便清,看来看到满轮明。莫嗔夜夜东楼赏,却恐中秋未必晴。”〔7〕而时间稍晚的南宋诗人戴复古(1167-?)也做过一首《发澄江述事言怀》,诗中有两句:“回头却语二三子,故林为爱藏书楼”〔8〕。笔者还以“藏书楼”为检索词在综合性大型古籍数据库《中国基本古籍库》(其收录古籍时间范围为先秦至民国,即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20世纪初)检索,共得出245条记录,分布在宋元明清民初各个年代的典籍文献中。在程先生断定的1896年以前,“藏书楼”一词在各类文献典籍中出现的频率已高达百次以上,程先生可能没有注意到,因而把“藏书楼”和“图书馆”出现的时间捆绑在一起,以证明其和“图书馆”一样都是近代通用名称,只不过“藏书楼”通用的时间稍早而已。由是观之,既然“藏书楼”一词在文献中出现的时间早在近代数百年前,那么完全由翻译而来的“图书馆”和中国早已有之的“藏书楼”名称就不能完全混为一谈。只不过中国古代的藏书楼到了晚清,受时代潮流影响,逐渐演变为具有西方图书馆性质的“藏书楼”而已,许多藏书楼“摇身一变”,转身就成了现代图书馆。但这种取代,在称呼和概念上取代的速度相对较快,在图书管理和使用的方法上,仍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蜕变过程。
故而,涉及程先生另一个可能忽略的问题就是,如果判定“藏书楼”完全是一个近代在“图书馆”概念普及前的藏书机构的通用名称,那么时隔一二十年,中国现代图书馆运动的“皇后”韦隶华与其弟子“中国图书馆学教育之父”沈祖荣,在民国七年(1917)发起“新图书馆运动”时,为何还要提出“反对封建藏书楼,提倡新式图书馆”?因为按照程先生的判断,藏书楼就是近代西学东渐的产物,也是近代一度通用的名称,还曾经和图书馆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怎么转眼间就水火不容呢?藏书楼之所以成为图书馆“皇后”和“父亲”的批判对象,原因在于洋“皇后”本身对中国藏书楼的了解并不是十分到位,她一手栽培的弟子对藏书楼的理解基本上秉承了老师的观念,后来先后投身于“新图书馆运动”的人也都无不以西方图书馆的概念和要素来度量中国藏书楼,再扣上当时和大清政权一样成为“过街老鼠”的“封建”高帽,藏书楼就立刻变成了人们口诛笔伐深恶痛绝批判抨击、强烈抗议加谴责的对象。在此,藏书楼与图书馆在清末新政前后那段和平共处齐头并进的好日子,被掌握西方图书馆学的“弄潮儿”们有意无意地忽略和隐去不提了,仿佛“藏书楼”生来就是“图书馆”发展的绊脚石。然而中国“藏书楼”和舶来的“图书馆”从不分彼此到分道扬镳的过程,人们急于求成的革新观念与批判心态也起了重要作用。先破才能立,不破不立,时代的潮流和风尚促使藏书楼成了批评的对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从中国基本古籍库以“藏书楼”作为关键词的检索结果可知,自宋到晚清,社会上其实一直在使用着的“藏书楼”名词,不仅出现在诗中,也出现在文中,到清末则更频繁出现在大臣们的奏折中,所以“藏书楼”的概念和内涵在宋至清的中国人心中其实已经约定俗成、根深蒂固。这正是藏书楼不幸成为“新图书馆运动”发动者们高度关注并进行重点批判的深层原因。
在晚清以前“藏书楼”没有正式作为一个藏书机构的通用名称,但大量藏书的地方多数要建楼这也是个普遍的事实。即使藏书的地方门匾上叫“天一阁”、“海源阁”等等,但人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称其为“藏书楼”,或者不厌其烦的地称其为“天一阁”藏书楼也并不为过。在诸多文人的诗文里,其所称的藏书楼,实际也就是私家或官府的藏书处所。毕竟,在藏书处所建筑的形式上,大多为“楼”。至于名称中本身有“楼”字的藏书处所,如“绛云楼”、“过云楼”、“万卷楼”,人们则可以直呼其名,或通俗地叫“藏书楼”。正是因为“藏书楼”如此非正式的“通用”,清末新政大臣和翻译者们使用起来才顺理成章得心应手,到了洋“皇后”和她的高徒们试图掀起一场图书馆界革命时,“藏书楼”突然看起来似乎和开放自由的“图书馆”格格不入,成为封闭落后的代名词。
藏书楼至近代虽然和图书馆并存,但藏书楼在图书管理观念和藏书结构上显然短时期内很难和西方化的图书馆完成无缝对接,这无疑是引起“新图书馆运动”发起者不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新图书馆运动”发起者们的意识里,扫清藏书楼这个障碍,才能建立全新的现代化的图书馆。这里的“新”包含的不仅仅是物质层面,比如图书馆建筑、藏书结构、人员组成等,更重要的是对藏书的管理使用方法、服务社会的宗旨、管理人员的服务意识等精神层面的革新。如今看来,新图书馆运动在图书馆史上的重大价值和历史意义自然不容低估,但也不是无懈可击。比如它不顾清末新政前后那场“公共图书馆运动”中,藏书楼和图书馆在概念和实体上刚刚经历的不分彼此趋向融合的实际,人为地把藏书楼推到罪孽深重的“封建阵营”,痛加批判。由此带来的负面影响一个是具有典型中国古代图书馆特色的藏书楼摇摇欲坠,直到藏书流散解体;另一个是西方图书馆学概念和话语对中国图书馆学术和藏书机构的完全掌控。后来,虽然也有矫枉过正的举措,比如有人呼吁建立中国本土化的图书馆学,但已经把最本土化的中国藏书楼思想和管理模式全盘否定,反之将西方图书馆学无限虔诚的供为神祗,所谓的“本土化”,实际上也就成了西方图书馆学如何移植、挪用的问题,移植过程中很难避免削足适履的弊端。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新图书馆运动事实上也是中国古典藏书楼“西方化”,其直接表现为“图书馆化”的过程。
简而言之,藏书做到了为大众所用,提高国民素质;但藏书用于精英们传承学术、整理国故、再造文明的“藏书楼”传统却渐渐遗失了。其严重后果之一就是专业的图书馆学家越来越多,而传统的国学大师越来越少,以致于新式的图书馆员守着藏书却不读书、不校书、更不著书立说。在“藏书楼”时代,情况恰好颠倒过来。这是另外的话题了,在此不做深入探讨。
5 对于中国古代以藏书楼为典型的图书馆特性的概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程先生在四点判断的基础上,做出的第一点总结是对“图书馆”近代化特性的总结,他归纳为:公共、公开、共享。这应该说十分简练、精准,但仿佛为了叙述上与之相对应,他把中国古代藏书楼为代表形态的图书馆的特性总结为:私有、封闭、专享。这样简单的总结完全无视当时的时代条件对图书流通的巨大限制,如纸张、印刷术、发行量、书价、藏书量、整个社会受教育的程度以及精英掌握文化命脉的传统社会特征。古代的四大图书馆类型中:官府主要以皇家藏书为主,该类型图书馆服务的对象除了皇家子弟,也包括上层知识分子和宫廷的文化精英,比如太史公司马迁编写“究天人之际”的煌煌大作《史记》,没有皇家藏书的帮助,要完成巨著不可想象。皇家藏书不能向公众开放,这是受古代严格的等级制度所限制,而并非皇家藏书仅仅是皇亲国戚的特供品。至于私人、书院、寺观藏书、私人藏书的先天属性已决定其必然具有私有性,古代私人采集书籍的艰难,书价的高昂也同样非今所比。即使当今,私人藏书除以个人名义捐献到公共图书馆外,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让公众共享。所以说私人藏书的“私有”、“封闭”、“专享”是其固有的属性,而非特性。至于书院、寺观藏书,指责它私有、封闭、专享也不完全符合历史事实,它们一样对勤学善思的读书人开放,而不看你什么身份,当然你不识字再开放对你也无用。古代很多文学大家都有过利用寺庙、书院藏书发奋读书、自学成才的经历。如北宋著名诗人范仲淹童年由于家境贫寒,就是利用寺庙的书籍自学成才的。而寺庙藏书的地方叫藏经楼,相当于图书馆,它里面收藏的不仅是佛教典籍,也收藏朱子百家,三教九流的典籍,内容非常丰富,不但对社会上一般读书人开放,对贫苦子弟也来者不拒。其门槛甚至低于现在的某些所谓“公共图书馆”。所以对于古代藏书楼的特性,只能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公正公允地总结其特性,而不是先入为主,简单化地将其归纳为“私有”、“封闭”、“专享”。这样,不仅一定程度上违背了历史事实,而且对中国古代图书馆管理者也有失公允。
6 中国古代图书馆学和西方图书馆学是不同时代背景、文化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不同形态、发展目标和价值取向的学术,二者缺乏可比性
程先生还总结了藏书思想和图书馆学术各自的特征与联系,实际上也就是总结了中国古代图书馆思想和西方图书馆学的异同。不过,程先生始终不承认中国古代有关藏书整理、收集的经验和方法为图书馆学术,仅称其为“藏书思想”。笔者认为程先生在论述中西图书馆学的特性上并无不妥,但将二者放在一起比较,却是大为不必。且不说古代的中国图书馆学术和近代的西方图书馆学术有着成百上千年的时间差,就是其生长的文化土壤、发展目标、价值取向也风马牛不相及。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古代图书馆同样也讲究“用”,但它的“用”是为文化精英所用,用来治学经世,著书立说等。而部分文化精英或有自己的图书馆(藏书楼、藏书室、书斋等),或栖身于皇家藏书楼、书院藏书楼、寺观藏书楼,他们不仅担任藏书管理者的身份,同时也担当了文化整理、传承、传播者的角色。因此,用西方图书馆学的标准来苛求中国古代图书馆学,则必然出现“晚清以前中国并没有形成一门独立的图书馆学学科”〔9〕这样貌似合理的结论。
7 结语
综上所述,关于“藏书楼”定义的失误,笔者认为不在于通称不通称,而在于图书馆界在没有对“藏书楼”从古至今的演变轨迹做一个清晰的梳理和归纳的情况下,约定俗成地使用宋代文献才出现的“藏书楼”一词来囊括整个中国古代图书馆形态,也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们不难看出,“藏书楼”问题的根本并不在于“藏书楼”能否作为古代各种藏书处所的通称或者“藏书楼”是否一个近代的名称,而在于当代图书馆史学者对中国古代图书馆形态及其学术的认知度、认可度和相关研究的向度、力度和深度。
1,6,9.程焕文.晚清图书馆学术思想史.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2-5,11,18
2,3.范并思.基于德尔斐法测评的理论史纲——20世纪西方与中国的图书馆学.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4:161,8
4.江向东.“藏书楼”术语宋代文献记载考.大学图书馆学报,2011(6):108-112
5.http://www.kongfz.cn/detail.php?tb=his&itemId=3561824
7.宋.曹勋《松隐集》卷十七.民国嘉业堂丛书本
8.宋.戴复古《石屏诗集》卷第十.清嘉庆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