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和鱼
2018-03-26汪承红
不知啥时候,我家程先生爱上钓鱼。周末一旦有友相邀,只要没事一准欣然而往。每每小有收获便喜形于色地向我娓娓道来垂钓中的精彩片段。
程先生的渔之乐不在于鱼之鲜关,在于垂钓于乡间水边,与二三好友吹牛欢谈,抛却一切工作上的压力;而我乐于分享程先生的渔之乐,在于等待那一盘鲜关的鱼肉。程先生在垂钓上的功夫远不及他那烧鱼的一手好厨艺。
程先生钓鱼归来一般都是下午四五点,正是准备晚饭时分,他大多会现杀一条,配以野山椒,烧得微辣滑嫩,成香适口,吃过便记住了那独特鲜关的味道。
以前婆婆爱吃鱼时,程先生总是在我动筷前先夹上一块最好的、无刺的鱼肚肉给婆婆。后来可能是由于婆婆生病后口味改变,不爱吃鱼了,加之女儿又不在身边,一盘鱼基本是我独享。说“基本,那是因为鱼一上桌,程先生便掐头去尾,放在自己碗中,把整个鱼身精华段留给我。
说起吃鱼这事,我既垂涎于其肉质的鲜关,又不耐烦挑刺,夹一箸鱼肉入口,最忙活的要数舌头了,屏息凝神搜罗一番,犹有漏网之刺。曾经就被鱼刺卡过,最终去医院花了八十“大洋”才解决痛苦。因而对多刺的鱼尾部分是望而却步的,鱼头一直都不是我的菜。感激程先生体察“民情”,让我无忧享受关食。每每吃鱼时,程先生在旁都会半是嘚瑟半是期待地问我:“怎么样,鲜嫩吧?”而我对其厨艺及食材的肯定表态则延续了程先生的渔之乐。以此作为回报,久而久之,我独享鱼之精华部分的愧疚感便被理所当然所替代了。
程先生的渔之乐不仅体现在“钓”和一展厨艺,还在于其对收获的“战果”关注上。
钓回的鱼一般都是放养在院子里水池中。由于大多放不久,因而为保证食材的新鲜口感,程先生很是“敬业”,总是时不时地去观察一番,一旦发现鱼有翻边迹象立马杀了,或现烧,或腌渍。这种敬业精神可以用一件趣事来佐证。
那日,程先生又渔乐而归,收获鱼三条,养于院中池,取一条现杀烧给我享用。晚上与钓友欢聚相庆,酒酣耳热方归。稍坐,便去院中开灯查看“战果”。须弥,进屋叨叨:两条鱼好像要翻边了……我还是把鱼杀了吧。我白他一眼:你也不看看几点了,这大晚上的还杀什么鱼!程先生估计都没听见我说啥,自顾自说完便去厨房操刀到院中灯下处理“战果”了。随后将清理好的鱼拿到厨房抹盐,保鲜袋逐一装好放冰箱冷藏。倒腾完毕,进屋倒头便睡。
次日清晨,我正在吃早饭,程先生急急从院中进屋问我:“池子里的鱼怎么没有了?!”我闻言差点噎着,忍着笑戏谑:“这鱼钓得,真是醉人!昨晚自己做的事竟然都忘了!”程先生茫然地思索了一下,默默地打开冰箱看了看,“哦”了一声,只有“嘿嘿”了。
之所以程先生不疑是我杀了鱼,是因为他知道我向来是不沾手活物的。每次杀鱼,或腌渍,或现烧,我负责的只是在腌渍时捧盐罐;在现烧时等待那一声:“鱼烧好了,来拿!”
爱吃程先生燒的鱼,不仅仅因其美味。鱼,作为一道普通食材,其本身的味道和制作手段固然很重要,但主要的是其中蕴含有程先生的渔乐心情,并通过其厨艺传递着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亲情,这样的关食,它的意义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味觉享受,而上升到了心灵的享受,这样的美食在我这个享用者心中那真算得上是真正的精品。
喜欢在每一份琐屑的操持中,回味不经意间悄然而至的,或许一直都握有的幸福。平凡如我,看不见自己的前世,也没法预测我的来生,我只想在当下,与一位能把最好食材留给我的人,在柴米油盐的平常日子里好好相爱,共度今生。
汪承红,热爱文学,喜欢写作,现就职于安徽省黄山市休宁县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