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在陕甘宁边区的妇女工作

2013-08-15张小云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张小云

（中国石油大学胜利学院经济管理与法律系，山东东营 257000）

陕甘宁边区根据地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模范民主根据地，是全国妇女运动最先进的地区。为壮大抗日民主力量，中国共产党对陕甘宁边区妇女工作非常重视，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妇女工作的开展不仅有力地支持了抗战，而且使陕甘宁边区妇女运动成为全国妇女运动的示范。

一、中国共产党开展边区妇女工作的历史考查

中国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制度和封建思想，使妇女长期处在父权、夫权、神权和族权的统治中，没有独立的人格尊严和社会地位。这种情况在当时偏僻的陕甘宁地区更为突出，妇女生活在黑暗、愚钝、受压迫的恶劣环境中：“妇女不允外出，她们的双脚缠得很小，她们的婚姻是强迫的，她们本身的无知和文盲也压抑着她们，她们根本没有自由”［1］。她们不仅和男子一样，忍受着地主、军阀和高利贷的剥削，而且还忍受着夫权的压迫，封建四权的绳索紧紧地束缚着她们。当地也有“女人不是人，母猪不献神”、“官凭印，虎凭山，婆娘凭的男子汉”、“婆娘当家驴耕地”的民谚。这些俗语充分揭示了当地妇女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悲惨境地。在这样闭塞贫瘠的地区，广大妇女没有受教育的机会，基本上是文盲。能够受教育的仅是“旧地主的女儿和新官僚地主的女儿”［2］。可见，陕甘宁地区的妇女群众无论是在家庭还是社会上都没有应得的权利和地位。陕甘宁边区政府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及时颁布一些措施，保障边区妇女平等的权益。

抗日战争爆发后，1937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陕北洛川召开了会议，公布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制定了一条全面的抗战路线。根据洛川会议的精神，1937年9月，中共中央组织部颁布了《妇女工作大纲》，总的斗争纲领是“从抗战争取民主自由中，争取男女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的平等，改善与提高妇女的地位，反对一切封建束缚与压迫。”［3］1939年3月，中央妇委发布《关于目前妇女运动的方针和任务的指示信》。根据指示信的的精神，边区把妇女工作的重点定为组织妇女进行生产和支援前线、帮助妇女解决婚姻和家庭困难等。1941年，《中央为三八节工作给各级党委的指示》指出，必须把深入家庭保护妇女切身利益作为经常工作的中心。1943年，中共中央在《关于各抗日根据地目前妇女工作方针的决定》（即“四三决定”）中进一步强调指出：“动员妇女参加生产是保护妇女切身利益最中心的环节”、“战斗、生产、教育是当前的三大任务，而广大的农村妇女能够和应该特别努力参加的就是生产。”［4］162“四三决定”充分体现了中共坚持妇女解放与党的中心任务紧密结合的方针；同时，在新的形势下，从实际出发，赋予妇女工作新的使命，为妇女运动指明了新的方向，从而使根据地的妇女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二、中国共产党边区妇女工作的主要内容

为调动边区妇女抗战的积极性，中国共产党把保障妇女权利作为一项重要任务来抓。通过一系列措施保障了妇女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权益，妇女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们的权利得到了切实的改善。

（一）赋予边区妇女参政的平等权

抗战时期，妇女参选参政成为陕甘宁边区民主政治的一大特色。首先，中共通过法律措施保障边区妇女参政权。1937年5月，西北办事处制定的《陕甘宁边区选举条例》明确规定：“凡居住陕甘宁边区区域之人民，在选举之日，年满16岁的，无男女、宗教、民族、财产、文化的区别，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5］1939年3月，边区政府又发出通令“尽可能达到妇女参议员占25%之提议。同时各机关职员亦应尽可能吸收妇女参加。以资保证妇女参政的权利。”［6］边区政府用法律方式提高了边区妇女的政治地位，使边区妇女获得民主平等的权利。其次，我党利用妇联组织动员边区妇女参加参议会。边区妇联是边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各阶层妇女抗日统一战线组织。为动员边区妇女参加参议会，实现妇女群众的政治权利，边区妇联制定了《动员妇女参政工作》的具体规定：（1）出妇女工作通讯动员妇女参政专号。（2）经常给边区委员会的选举写稿子。（3）发动各级妇联干部参加选举培训班［7］。由于妇联做了细致深入的工作，在边区两次参议会的选举中，边区妇女积极参与选举，发表自己的意见。不仅如此，很多妇女还当选为边区各级机关的负责人。伴随着政治意识的觉醒，边区妇女的民族意识不断增强，促使边区妇女参加到抗战中来。

（二）保障边区妇女受教育的权利

陕甘宁边区地瘠民贫，经济文化极其落后。在这样贫瘠的地区，妇女更是没有机会接受教育。为提高边区妇女文化素质，中国共产党重视妇女教育。首先我党提出了边区妇女教育的基本原则：“以普及国民教育为中心，以女校、半日校、识字组为基点，开展文化教育工作，与文盲迷信不卫生三大封建遗毒作斗争。”［8］1939年3月，中央妇委《关于目前妇女运动的方针和任务的指示信》中进一步明确了对妇女教育工作的要求：“要动员妇女抗战，要达到妇女解放，必须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准，改变觉悟和培养她们的工作能力。一方面向政府机关和民众团体建议，要求给妇女大众建立免费教育的学校，同时，用群众自己的力量和热诚，尽可能的建立识字班、夜校、救亡堂、话剧团等，以便进行广泛的识字启蒙运动。”［4］471940年5月，为发展边区妇女教育，培养妇女师资，教育厅公布《陕甘宁边区升入师范学校女生奖励办法》，其中包括：经考试及格升入师范学校的女生，除制服、膳宿、书籍、津贴等均由学校供给以外，并根据家庭情况发奖金5元或10元［9］。可见，妇女教育得到了边区党委政府和中央妇委的高度重视，边区妇女通过参加各种形式的教育，不仅提高了文化教育水平，而且增强了社会平等意识。

（三）反对封建婚姻和家庭迫害

抗战时期，为了调动广大妇女群众抗战的积极性，中共把反家庭迫害和反封建婚姻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中共中央给各根据地各级党委的指示明确要求：“保护妇女切身利益”、“关心妇女生活痛苦”、“反对虐待妇女”、“必须把深入家庭保护妇女切身利益作为经常工作的中心”［10］。中央妇委也向各地妇联、妇救组织反复下达指示，要求重视反对打骂、虐待妇女的工作。1939年4月，边区政府颁布了《陕甘宁边区婚姻条例》，《条例》体现了婚姻自由的原则。规定：“男女婚姻照本人之自由意志为原则”；“禁止包办强迫及买卖婚姻，禁止童养媳及童养婚”；“结婚年龄，男子以满20岁，女子以满18岁”；“实行一夫一妻制，禁止纳妾”［11］。《条例》还保障了妇女在子女和财产上与男子享有平等的权利。边区政府颁布的有关政策法令，为妇联反家庭迫害提供了法律依据。妇联组织作为妇女运动的领导中心，义不容辞担起了反家庭暴力、维护妇女切身利益的主要任务。边区妇女从婚姻、家庭中解放出来，开始走向社会，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她们和男子一样享有平等的参政权、受教育权和婚姻自主权，她们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指导边区妇女参与生产

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指出：“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劳动中去。”［12］中国妇女要能够真正独立地生活，就必须首先打破经济的束缚，积极参加社会各部门的生产，妇女的解放不能依靠男子，只能依靠自己，依靠自己的生产运动［13］。因此，妇女要求的真正的解放，必须在经济上能够独立生产，只有经济上能够独立，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平等。边区妇联响应党的号召，在1940年12月底举行的第二次扩大执委会上，专门讨论了动员妇女参加生产的问题。根据妇联第二次扩大执委会的决定，制定了边区妇联1941年的工作计划。其中心工作是动员妇女参加经济建设，其中包括发动妇女积极参加纺织、农业及副业生产，推广陇东、绥德妇女生产和合作社经验；动员妇女参加技术训练班；边区妇联成立生产研究委员会专门讨论生产等［14］。从此以后，陕甘宁边区妇女群众参加生产运动在抗战初期的基础上广泛地开展起来。她们不仅参加农业生产、副业生产和纺织，从事开荒、耕种、修滩、筑堤、开渠、植树等劳动，有的妇女还参加了炼铁、炼油、修房子、制造武器弹药等各种工作，边区妇女成为生产建设的主力军。

三、中国共产党边区妇女工作顺利进行的主要原因

（一）党的正确领导是边区妇女工作蓬勃兴起的根本保证

抗战时期，中共和边区政府重视边区妇女工作，颁布了一系列方针政策保障了妇女经济、政治、文化、教育等各项平等的权利。抗战时期，边区党委和政府颁布了一系列维护妇女权益的法律法规，1937年颁布了《陕甘宁边区选举条例》，以法律的形式赋予女性与男性平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1939年制定了《陕甘宁边区婚姻条例》、《陕甘宁边区禁止妇女缠足条例》。《婚姻条例》确立了男女平等和婚姻自由的原则；《缠足条例》打破了旧的社会习俗对边区妇女的限制，保障了妇女群众社会权利的改善。总之，边区党和政府的政策维护了妇女群众的切身利益，在很大程度上解除了他们受到的封建压迫和束缚，保障了边区妇女的民主权利。

（二）妇联的组织动员工作起了重要作用

抗战以前，边区妇女生活在浓厚封建势力的包围中，封建、贫困和愚昧造成边区妇女社会意识极端落后，使她们不自觉的成为夫权家庭的附属品。抗战爆发后，边区妇联从关心妇女的切身利益出发，积极宣传中央的政策和措施，动员边区妇女群众走出家门，支援抗战，参加生产，参与民主政治生活，接受新式教育，打破旧传统的束缚和桎梏。如边区妇联利用“三八”纪念会、出版《中国妇女》等杂志，对妇女进行宣传教育，提高妇女的政治平等意识；通过开办识字班、夜校等方式改善了妇女落后的教育状况。妇联还帮助妇女对抗家庭婚姻的迫害，切实维护了边区妇女的根本利益，使边区妇女真正从家庭走向社会，成为边区的新主人。

（三）广泛的动员工作是发动妇女群众不可缺少的环节

边区是落后地区，文盲较多，女性文盲尤其多。边区妇女民族意识淡薄、国家观念贫乏、政治素养低。为了动员边区妇女群众支持抗战，保卫边区，边区妇女联合会开展了广泛的动员工作，有政治动员、组织动员、思想动员等方式。同时利用一切可能的场所和能被妇女群众接受的方法作为传媒，如通过报刊杂志、标语、传单、庙会等形式对边区妇女进行教育。在宣传过程中，中共的各项措施逐渐被妇女群众接受，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边区妇女群众成为中共政策的拥护者和实践者，参加抗战动员、选举、生产运动等更加积极。通过宣传动员，抗日救亡的意识在她们的头脑中逐渐建立起来，激发了边区妇女群众的抗战热忱和生产热情。在妇女联合会的领导和组织下，边区妇女群众走出家门，走向社会，投入到抗战之中，成为支援抗战的重要力量和从事生产的生力军。

四、中国共产党妇女工作中的不良倾向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开展的边区妇女工作不是一帆风顺的，遇到了不少阻力和困难。同时也存在一些工作失误，出现了不少偏差。突出表现在党的指导思想和妇女干部的工作方式与工作方法上出现了以下不良倾向。

（1）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在妇女工作中受“左”倾错误的影响，出现了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倾向，提出某些不切实际的主张。1938年11月，王明担任中央妇委书记，在妇女工作领域中搞了一套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东西，使很多地区的妇女工作干部长期浮在表面，不深入群众，不调查研究；不懂得妇女解放与党的中心任务应紧密结合起来，只是孤立的讲妇女解放，在实际工作中出现强迫命令和不切实际的作法，例如有不少是知道背诵一套“婚姻自由”、“经济独立”、“反对四重压迫”……等等口号，从不想到根据实际情形从何入手［15］。这些脱离实际的作法，既不利于抗战和根据地建设，也不利于保护妇女的利益，甚至挫伤了妇女群众的积极性。此外，在妇女运动中还存在“片面妇女观点”的倾向，即单纯地从妇女利益出发，不顾农民整体利益，在宣传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同时，采取了一些比较激进的手段。例如，给虐待媳妇的婆婆带高帽子游街，在大会上批斗打骂妻子的丈夫等，致使妇女反封建势力的斗争失去了群众的同情和支持。由此，致使妇女运动的健康发展受到一定的限制和影响。

（2）我党开展妇女工作的方法有些简单，个别方面存在形式主义，有时深入下去做实际工作的较少，空洞的宣传说教多，影响了妇女政策的贯彻和妇女工作的开展。抗战初期，邓颖超分析当时妇女工作的缺点是“工作方法与方式一般化，妇女工作、青年工作、群众工作内容重复千篇一律”；“工作刻板，不论对象，领导方式单一，迷信于一纸命令，不采取群众路线”等［16］；还有些出身知识分子的女干部，缺乏实事求是的精神，缺乏群众观点，工作不够深入和踏实；有时动员开会，不顾妇女家务牵累、生理限制、生活困难等客观实际，会议内容又是她们难懂的，浪费了人力与时间，结果引起妇女群众的不满。这种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工作作风，使许多地区的妇女工作长期不能深入到妇女群众中去，更无法了解妇女的切身需要，致使一部分妇女群众对妇女工作产生了消极态度。

这些脱离实际的作法，既不利于抗战和根据地建设，也不利于保护妇女的利益，甚至挫伤了妇女群众的积极性。为纠正这些偏向，1941年，延安整风运动批判了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的作风，1941年6月，中共中央撤消了王明中央妇委的职务。1942年，“三八”妇女节，毛泽东题词“深入群众，不尚空谈”［17］八个大字，启发妇女工作者从实际出发，为妇女群众服务。“四三”指示颁布后，妇联错误的工作倾向得到了根本性的转变，把“保护妇女切身利益为最中心的环节”贯彻落实。总之，抗战时期中共开展的陕甘宁边区妇女工作，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它不仅支持了抗战，而且成为全国妇女运动的典范。

［1］斯特朗.斯特朗文集（3）［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8：155.

［2］云.突飞猛进的边区女子教育［J］.中国妇女，1939，1（8）：18.

［3］计荣.中国妇女运动史［M］.长沙：湖南出版社，1992：109.

［4］陕西省妇女联合会.陕甘宁边区妇女运动文献资料选编（1937－1949）［G］.西安：陕西省妇女联合会，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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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陈文胜.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妇女参政［J］.重庆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5）：139.

［7］陕西省妇女联合会.陕甘宁边区妇女运动文献资料续集［G］.西安：陕西省妇女联合会，1985：282.

［8］全国妇联历史研究室.中国妇女运动历史资料（1937－1945）［M］.北京：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288.

［9］陕西省图书馆.陕甘宁边区政府大事记［M］.北京：档案出版社，1991：61.

［10］崔兰萍.抗战时期反家庭暴力在陕甘宁［J］.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4）：87.

［11］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料选辑：第1辑［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1：40.

［12］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联合会.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论妇女［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