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人物传记的文学性
2013-04-29郭全芝
推介语
张兆勇 (淮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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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全芝的《〈史记〉人物传记的文学性》旨在指出作为史传人物创造的特殊性和司马迁的特别性,是对《史记》人物的全景式的鸟瞰。
张兆勇的《回首不堪,叹息月明》一文是将李后主放到五代向北宋过渡时期,探寻其作为士大夫词人的特性,从而回应《人间词话》对之理解的独见与不足。
冀运鲁的《老故事翻出新花样》则从结构和叙事特征入手赏玩《聊斋志异》对题材翻新的创造性。李云琦的《句句愁人,句句愁人句》这篇轻颖小文则旨在举证女词人吴藻对以词抒情的特别追求与成就。
总之,各有特色,相互掩映。
欢迎吾校和外校的各位从事古代文学的同仁批评,亦期望《名作欣赏》继续给我们宝贵的指点与支持,我们愿意继续在这个平台上找寻学术活动的丰富性与多样性。
摘 要:《史记》纪传体兼顾史学与文学,与作者历史观有关。同文学一样,历史也以展示个别为主要内容,因此两者都需要具体思维。《史记》人物传记的表述形式本身就具有文学性,而人物的特殊经历和个性更构成作品文学性的重要方面。该书传记部分著录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因涉及到选材问题,所以同时是作者历史观与作品艺术性的体现。书中人物是历史的也是艺术的,较典型的例子是作者喜欢用奇异性材料表现人物。《史记》人物传记的文学性还与作者希望吸引读者有关。
关键词:纪传体 人物 史学与文学
司马迁写史,采取以人物为中心的纪传体式,反映出作者以人物为历史主体的新的史学理念,人物传记部分也因此成为《史记》的主体。而在具体写法上,作者不仅以人物为主要著录对象,并且还调动多种文学手段使之真实可感,呼之欲出,这部史书因此具有明显的文学特征。对此,已有过很多论述。但是,《史记》人物传记的文学性表现其实是与作者的史学观紧密联系的,这一点还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了解这一点对理解《史记》也是有助益的。
一、《史记》纪传体史学与文学相兼的特点是作者历史观的反映
历史的对象是事实,而事实总是个别的事物。因此,同文学一样,历史也应以展示个别事物为其主要内容,由此决定了两者都要采取具体思维的方式{1},于是历史著作与文学作品在展示个体人物方面就有了同一性。司马迁采用纪传体正是为了方便地刻画一个个独特人物。由于这种记载历史的方法合理、有效,两千年后,受到西方學术深刻影响的梁启超也希望择取100个历史人物,为之作传,“来包括全部历史”,并明确指出:“完全以人物为中心,若做得好,可以包括中国全部文化在一篇传内。”{2}
《史记》纪传体以人物传记为中心内容的表述形式本身就具有文学性。如《项羽本纪》写出灭秦及楚汉相争一段历史,这些历史又是通过对项羽的形象描述得到展示的。作者写了项羽的外貌、力气、生平事迹。项羽身高八尺余,力能扛鼎,在巨鹿之战中破釜沉舟,以四万兵力向四十万秦军发动进攻,一举扭转起义军的覆亡颓势,奠定了灭秦的胜利基础;垓下之围,在汉军围困数千重的情况下,毫无惧色,带领几十名骑兵溃围、斩将、刈旗。作者的描述具体、生动,项羽这一悲剧英雄的形象因此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史记》重视文学性,它不仅以人物为主要著录对象,而且写法上不是简单追求完整再现人物的一生,也不是简括人物的主要经历或简要评价其功过是非,而是像文学作品一样,抓住人物性格特征予以生动展示。作者为此还调动了多种文学手段,诸如精选材料、“互见法”、营构环境及场面、曲折叙事、描绘细节、烘托映衬、记述人物特有言行,等等,使人物形象特征鲜明。因此在《史记》中,历史与文学关系密切。
而即使在今天,人物传记作品也都兼具史学与文学的双重性,“基于史而臻于文的叙述”{3}是对这类传记文字的要求。何况在司马迁时代,历史与文学还没有明确的分野。司马迁为了写人而创立纪传体,因此其作品的文学性既是不可避免的,又是作者自觉的选择。他在《太史公自序》中引述孔子语 “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行事之深切著明也”{4},就是想说明这一点。司马迁在人物传记中总是对人物事迹进行艺术加工而非简单地保留历史史料,也可以看出作者选择上的自觉。
《史记》的写人,其原因有时可能就在于人物本身的独特,其目的也就是为了写出这些人物本身。人物的特殊经历和身份及特殊的个性,构成《史记》文学性的重要方面。 “历史也同样与人有关,他们由于本身的缘故就是值得记述的。”{5}伯夷、叔齐为辞让王位而双双避居首阳山,其后又不食周粟而死的特殊经历,固然有助于反映当时独特的社会生活,但仅仅为此,是不必以人物为主体内容的。例如《诗经》,不以写人为重,但同样广泛地反映了社会生活。汉初贾谊《过秦论》论述秦王朝兴衰,同样可见出某些社会特点,而其文章并不以刻画人物为务。《史记》的《书》《志》,使用概述式语言,不描写形象,也同样反映出了社会生活。而伯夷这样的隐者,对当时社会的干预十分有限,而且历史上同类杰出人物很多,比之更早的也大有人在,如帝尧时期的许由和巢父、夏朝的卞随和务光。按常理,即使写隐者也当以在前者为主。司马迁选择伯夷兄弟,说明《史记》更看重的是人物本身的独特性:连父亲传下的王位都弃之不要,并且宁愿饿死都不接受官方俸禄,可谓隐居之志更坚。司马迁把他们当成历史的组成部分,无疑体现了作者写史更看重独特人生和独特人物的观念。这种特殊性恰恰也是叙事文学作品具有艺术魅力的重要原因。因之,《史记》人物传记部分的文学性在所难免。
二、《史记》著录杰出人物,既体现出作者的历史观,也是作品具有文学性的重要原因
《史记》传记部分着力著录的是历史上的杰出人物,这体现出作者对历史的看法,同时也是《史记》更具艺术性的表现,因为涉及到选材问题。选用什么样的人能更有效地反映历史,与文学作品选用什么素材来展示社会人生具有同一性,历史和文学在这里又发生了关联。
《史记》的选材值得称扬,它体现出为表现人物而做出的努力,也使作品更具艺术性。论者也多喜欢论述司马迁为刻画人物而精选历史素材,如指出《项羽本纪》中传主的经历虽然复杂,但作者重点选择的是巨鹿之战、鸿门宴、垓下之围几种材料,借以表现人物的形象特征,等等。其实,《史记》选材更成功地表现在作者对于历史人物的择取上。
《史记》著录的人物,大多属于社会各阶层中有作为的个体,说明作者对杰出人物的看重。司马迁某些“自乱体例”的做法,亦可资证明。如项羽、吕后入录“本纪”,孔子、陈涉置身“世家”,都是由于他们在历史舞台上的突出表现而不是其世俗身份和地位。《汉书》更看重人物的名分,所以处理不同,被认为体例较《史记》严谨。体现出两种不同的史学观。
一般来说,杰出人物对于社会和历史所作出的贡献是普通人或所谓群体难以代替的。因此为杰出人物立传,无疑体现出司马迁的历史观。从理论上讲,作为历史的主体,每一个现实中的人,都有可能对社会起到干预作用,但事实上直接起作用的人只是少数。因此对杰出人物的看法应该本着求实的精神,不用否认他们那些不可代替的特殊作为。罗素说过:“我相信卓越的个人对于创造历史贡献甚多。我认为,如果17世纪中100名最优秀的科学家在幼年时就死去的话,整个工业社会里的普通人的生活就会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如果莎士比亚和弥尔顿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话,我不相信会有其他的某个人能创作出他们的作品。而这正是某些‘科学的历史学家们似乎希望人们去相信的那类事情。”{6}杰出人物对于历史的贡献,也使他们本人与历史的关系更加密切,写出他们的经历,也就写出了历史的许多重要环节。例如,有时正是由于杰出人物的存在,社会显出不同特征的阶段性,并使历史的走向成为“这样”,而不是其他。秦始皇的出现,使七国统一于公元前221年。李斯的佐政又使全国很快书同文、车同轨,各地方的制度及文化得以融合统一,历史由此走向更加“紧致”的统一。把这类人物记录下来,后人通过阅读他们的事迹,就能获得那一段历史的主要方面。因而写杰出人物,一方面可著录重要的历史人物本身,另一方面也可以以少驭多地反映人物所处的社会面貌。于是我们看到,《史记》在已经有了《秦本纪》的情况下,又单列《秦始皇本纪》;在《秦始皇本纪》中已写到李斯的政治建树下,又单列了《李斯列传》。
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并不限于对历史进程有重要推动或干预作用的群体。社会是由各色人物构成的,写出各色人物的代表,对反映社会、历史也是极有助益的。张大可先生说过:“(《史记》)首创各色人物的类传,全面的反映社会生活。”{7}伯夷、叔齐一类人物“入选”《史记》,其原因可能在此。所以司马迁写他们,并不过多牵涉社会背景,甚至因囿于史料的缺乏,也不多写人物事迹。“(伯)夷实事,只在中间序过”{8},显得较虚。他们的事迹,作者只简略叙述了隐居及“不食周粟”,但人物的“积仁洁行”,特立独行,其作为隐居者代表的姿态不仅使他们本人光耀千古,也使那个社会增加了色彩。
相较普通历史人物而言,人们对杰出人物更为关注,因之《史记》对读者也就更具吸引力。可以说用杰出人物反映历史,既是写史方式也是艺术手段,它可以以少总多,纲领繁杂的历史事实。
三、《史记》的人物形象蕴有作者的主观因素,是历史的也是艺术的
《史记》中的人物形象是为作者的“一家之言”服务的,他们身上往往蕴寓着作者浓重的主观因素,因此,他们既是历史人物也是艺术人物。
司马迁为人物立传重在“发明义理,阐释旨意”,“不是单纯地作历史人物谱,或仅仅是客观地为哪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立传”{9},这使其所表现的人物身上也有了这种“主观性”。试看《项羽本纪》末尾“太史公曰”里的一段文字:
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
“太史公曰”是司马迁借以评史的体式,主观性较强,但此处却有描述项羽形象的意思。作者笔下,舜和项羽都是“重瞳子”(一只眼睛有两个瞳仁)。两个奇特形象,有着强烈的不可信的传闻特色。为此,金人王若虚评论说司马迁的描述“陋哉”,帝舜和项羽也不是凭借异相而突然兴起的:舜是因为德行良好,“上当天心,下允众望,然后践天子之位,其得之固道矣,岂专以异相之故而暴兴者哉?”假如说舜是靠异相兴起,那么项羽“成功亦应略等”,怎么会顷刻就灭亡了呢?可笑的是,后人还误以为真,“后世状人君之相者类以重瞳为美谈”,“后梁朱友敬自恃重瞳,当为天子,因作乱而伏诛”。王氏谓司马迁此说是“轻信爱奇”的表现,“故其谬妄每如此。”{10}其实《史记》不仅是“太史公曰”这种论赞体有浓烈的主观色彩,被认为是客观叙述的传主事迹也经过明显的艺术加工。如垓下之围,项羽面对赤泉侯等数千人的追杀,大吼一声,对方“人马俱惊,辟易数里”等,都是失实的描写,体现出作者对英雄的喜爱。而此处“重瞳子”云云,表现的是司马迁个人强烈的愿望,即希望项羽是舜的后裔,以解释前者的“兴之暴也”(兴起突然),因此“重瞳子”寄寓了作者浓烈的情绪。这是带有传闻意味的描述。
传闻能弥补史料的不足,并且传闻本身就带有历史事实的因素,因此在某些情况下,传闻在历史著作中的使用不可避免。传闻内容是作者对历史认识的体现,也是《史记》文学性强的体现。传闻内容的奇异性,甚至会使历史有如小说一般,而传主往往也因此带上传奇性色彩。《史记》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吕不韦列传》里,商人吕不韦为子楚游说华阳夫人,竟然成功说服她收子楚为养子,子楚于是顺利成为太子,后又顺利成为新君。子楚逝世,儿子嬴政继位。吕不韦先是辅佐子楚,后来辅佐嬴政。其间穿插若干奇事逸情,如吕不韦将已怀孕的舞女送给子楚,生下嬴政;嬴政稱王,其母继续与吕不韦保持情人关系,吕不韦怕东窗事发,设计使其移情,结果嬴政母亲又生下两个孩子。整篇传记内容都围绕吕不韦施展个人才智纵横起伏,情节奇特。《留侯世家》中,张良刺杀秦始皇失败,躲入山中与圯上老人传奇交往,老人自言死后在某地变黄石而后来应验,论者大都以为具有民间传说的性质。《赵世家》中有关赵氏孤儿的情节,惊险曲折,但与《左传》等先秦文献著录的赵氏家族险些遭难的事件全然不同。《左传》相关记载也无惊险可言。司马迁不用严肃的史家提供的较为平实的材料,其爱文尚奇的特点一如既往,《史记》的小说因素因此表现显著。而这些传闻材料为塑造人物也起到了特殊作用。吕不韦“应该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有数的大政治家”{11},他左旋右圜,为子楚也为自己谋得至上地位;他又招人著书,为秦国统一天下大造舆论;他是辅佐两代君主的相国,制定轻兵简装、开拓疆土等强国方针,对秦兼并六国做出重大贡献。但是《史记》中的吕不韦的不凡,却不是人物在政治上对秦国的贡献,而是商人的一连串精明投机和有关闺闱秘事奇闻,于是吕不韦也因一系列传奇性事迹被塑造成由社会地位低下的商人变而成为食邑十万户、位居秦国之相的传奇形象。
按照新历史主义理论,历史著述是历史学家为某种原则而建构起来的普遍带有诗学本质的作品,它与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事实不能重合。历史著作有不同于档案史料原始著录的性质,它总是要表现某种思想,因而注定要对史料加工取舍,恰如文学创造要对生活素材加工取舍一样。于是,历史和文学都具有了主观意味。实际上,单就历史著作中的人物形象内容来讲,无论历史学家怎样努力于求实,它与历史中的其人也不能完全一致。“恢复历史本来面目实际上是要求历史学家超越历史的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12}。况且,真正有思想的历史学家往往不以恢复历史本来面貌为学术目标。从这个意义上讲,历史的文学性也很难避免。既然不能恢复历史本来面目,也不以此为目标,借助传闻甚至想象或者说虚构这类文学手段也当可理解。《史记》对于人物心理、亲人间的私语等描述中存在的虚构性,学界早有论述。作者自称其创作宗旨是为述一家之言,不是为写史而写史,所以虚构也好,对材料选择或安排也好,都是作者有意识地为表达思想而采取的手段,《史记》人物形象中体现的作者的主观因素因此在所难免。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史记》人物传记部分的文学性与作者想“传之其人通邑大都”有关。
司马迁的《史记》因要“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就是说要给人看,因此,他写作时应是考虑到了读者的需求。他不著空言,以具体行事传递思想的认识和作法就说明了这一点。而从读者角度看,有时也需要史书与文学融合,即用文学手法传递史实。因为历史说到底是要反映和研究事实,而事实的个别性、特定性使读者对于历史著作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解特定性内容的阅读期待。“在历史中,我们关心的是各种特定的事实,而不仅是它们之间的因果关系。”写出各种特定的事实,就使得历史著作初步具备了文学性。加之历史著作的生命力与趣味性不无关联,如果历史著作写得索然寡味,以致读者“对那些自然而然的发生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么历史就会失去大部分价值”{13}。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仍然以为历史就其学科性质是介乎于科学和文学之间的说法不无道理。“历史学家讲故事,这与小说、戏剧一样,然而被认为有价值。它洞察人的性格与行为。”{14}只是,历史学家讲述的是他自以为或自称的既往的事实(即“述往事”),而文学更多地关注富于想象力的内容。两者都需要趣味性,这种趣味性也都可以由文学手段获得。从读者角度谈,“历史必须是有趣味的。……历史必须不仅使那些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而希望知道某些系统的历史事实的人感兴趣,而且使那些以读诗歌或读好的小说的态度去读历史的人,都感到兴趣。”{15}《史记》的写作不是为了给作者自己看,司马迁虽然有“藏之名山”的说法,但这是为了有朝一日被知者阅读,最终目的仍是要将著作传给后人。因而《史记》的可读性也是作者有意识的追求,这是作者对于撰述历史著作的看法的体现。
{1}{5}{6}{13}{15} [英]罗素:《历史作为一种艺术》,见张文杰编《历史的话语》,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71页,第169页,第171页,第160页,第165页。
{2} 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35页。
{3} 赵白生:《传记文学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44页。
{4} 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标点本。本文所引《史记》,概同于此。
{7} 张大可:《史记文献研究》,民族出版社1999年版,第272页。
{8} (清)吴见思:《史记论文》,见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陆永品点校《史记论文史记评议》,第30页。
{9} 杨燕起:《史记的学术成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69页。
{10} (金)王若虚:《滹南遗老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渊阁本《四库全书》,第1190册第342页。
{11} 郭沫若:《十批判书》,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410页。
{12} [英]罗宾·科林伍德:《历史哲学的性质和目的》,见张文杰编《历史的话语》,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87页。
{14} [英]格鲁内尔:《历史哲学——批判的论文》,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页。
作 者:郭全芝,淮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
编 辑:赵红玉 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