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疼过的年岁
2013-04-29王嘉琪
王嘉琪
评委意见:跳出读者的阅读期待,又能遵循创作规律,这是很多作者在创作一个故事时必然要考量的重要问题。就像写高中时候的朦胧感情,我们的期待总是:一个痴情无比的男主人公和一个清纯聪明的女主人公,但也一定是因种种因缘,未果而终。这样的虐心,才能给读者强烈的情感冲击。
本文自也是脱离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但又能在逻辑上自圆其说的。两个孤独的人,相互陪伴,相互温暖,可是一切都是淡淡的,也许能让我们感觉到一丝好感,一点动心,但男孩没有为了女孩放弃自己,女孩也只是感激他的陪伴,这跳出了正常的阅读期待。故事的结尾,只是回忆,但传达出淡淡的忧伤感和无数种的可能—— 走出『疼过的年岁』,世界也许会一下子有了亮光,却又暗合了我们的阅读期待。
(肖尧)
一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夜晚了,廖和再次从梦里兀然醒来。冷,纯粹的意识在脑中愈加清晰。墙上的挂钟一刻不停地走动着,廖和努力睁开双眼,从一片暗淡模糊中望见粗短的时针指向了“3”的位置。窗外的风夹着干燥的气息从缝隙中流露进来,世界安静得没有了声音,仿佛处于一片失真的黑暗里。
不习惯与黑夜对峙,廖和伸手扭开了床头的落地灯,沿着床边慢慢地坐起来,背靠着墙,以蜷缩的姿态环抱着双腿。看着屋内温暖柔美的暖光在白墙上落下的痕迹,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些梦断断续续的,像随意撒下的记忆碎片,只得一块一块零散地拼凑起来。或浓或淡,却是一种与生命背道而驰的感觉抵触、碰撞着心,留下空荡的声音原地回响。她曾经相信自己已拥有了整个世界,没有忧伤,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在淤泥里的绝望,就像秋日里最美的晴天,满世界铺展的明媚光线。可是渐渐地,等到有一天,她才终于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有阴霾的气象。是谁欺骗了谁?也许她本就不该天真地看着正面,她执坳,她掩饰,她自欺欺人地在世界裂开罪恶的疤痕时,用手捂住了双眼。直到再次挪开时,早已是面目全非的样子,隔着无法企及的距离。
廖和掀开了带着余温的棉被,没有加外套,忍着刺骨的寒意,推开房门。跑到父母的房间门口时,只觉房间在一片暗淡中安静着,她微愣,走进去,看着床上叠放好的被子,悲伤在一瞬间决堤。泪水夺眶,身体颤抖着,她摸着平坦却覆着冰冷的被的表层,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床上哭出了声音。从前累积的忧伤一齐流泻,浓重的寂寞感从四面袭来,没有一点光亮,更无法奢望一句温暖的话语。
那些曾经如此熟悉而依恋着的温度,是不是,就这么永远地褪去了?
二
阳光初至,落在泪痕残留的脸上。廖和疲惫地睁开双眼,勉强撑起了身子,脸上只觉有一种灼热的痛感,抬头时脑中出现了层层的失重。拉开窗帘时,花白的光亮给视觉形成了模糊的眩晕。
一路拖着疲乏寒冷的身子,最终踏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同桌一脸担心地问:“廖和你没事吧,怎么脸那么苍白?”
“没事,嫣柯。”
“怎么没事?你的样子……”
“哦,昨晚没睡好。不知怎么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你别担心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廖和抿着嘴,上扬嘴角,把笑容尽量铺展得灿烂些。
“嗯,那好,你趴下休息吧,我们帮你掩着。实在不行就和我说,我帮你请假吧。”
“谢谢了,嫣柯。你真好。”
越是隐忍,就越是疼痛不堪。坚持到第四节的英语课时,英语书上的英文字符已幻化成飘飞无序的字符,她意识清醒却无法将它们念出声音。身心都疼,也许想逃避也不得了吧。
“廖和,走吧,下课了。”嫣柯轻轻拍了拍盯着书发愣的廖和。
“哦,我……我刚刚收到我爸发来的短信。他今天回来了,说要来接我。你和影柠先走吧,我写会儿作业再走。”
“嗯,好,拜拜。你中午回去好好歇歇吧,注意身体。”
“嗯嗯。”
当最后几个同学闲散地走出教室,廖和无力地将脸平贴在了木质桌面上。冷,她顺势将手伸进暖暖的羽绒服中,却也只能感受到一丝两缕的温热。她痛苦地抿着嘴,紧紧攥住手心,希望可以出些汗减轻痛感。
“廖和。”轻柔的声音带着熟稔的声线传入耳中。
廖和应声勉强抬起了头。
男孩站在桌旁,蹙着眉看自己:“走,我送你回家。”
廖和愣了许久,却没有作出回答。
“快走,你还真让你爸来接你么?”说完,他蹲下身替她收拾了抽屉中的书放入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顾新晖,你……”
“走啦!你病成这样,我见死不救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爱心?”
其实,你都明白了吧?我们似乎没有过多的言语杂谈,即使坐在两个相近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你的一个字却足可以在一瞬间占据我心底最重要的位置,一句话就无法让那种看似普通的相识视而不见。
“如果难受的话靠在我身上,我这人很善良,对于病弱者从不收钱。”风很大,逆风而行,男孩的声音有了遥远的感觉。
怎么听都像在挖苦自己,尽管不情愿,廖和却还是把头贴在了男生的校服外套上。
清淡的肥皂芬芳在空气里无序扩散,糅合着少年的味道。沉重感在须臾刮过的风中缓缓卸去。
“顾新晖,其实,我不想回家。”廖和坐在后座上轻轻地说。
他没有反应,只是在二月强劲的风里努力地踏着承载着两个人重量的单车向前去。她知道他不会听见,可还是无法不让这句话说出口。
可是女孩也不会知道,其实男孩听到她的喃喃细语后,脸上滞留过一瞬间的忧伤。
南方二月的街头,没有雪,满街肆意奔跑的风拉动着街上缓慢挪动的人们的衣摆。男孩后座上载着身体不适的女孩,随午后时间一点点无声地流逝,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成了一个微小的黑点。
三
“哎,顾新晖,你不要走。”
“嗯?我说过我要走吗?”男孩伸手将门合上,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门上,看着一脸紧张的女孩。
“哦,那就好。”女孩说完后默默地蹲下身子,取出一双拖鞋递给了男孩。
“你们家很大,装潢设计看起来也很华丽。”
“嗯。我爸在国外做设计行业,一年回家的次数很少。妈妈呢,又是一家企业公司总经理,应酬多,平时也很少回家。所以家里一般都是我一个人。”
“所以呢,即使你生病他们也不打算回来照顾你,是吗?”
“爸爸肯定不用说。妈妈呢,除非我真的有什么严重的病,否则都会以工作很忙的理由搪塞,安慰的话也无非就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去药房里拿些药,注意休息什么的,有时候还会说‘妈妈今天有事晚上回不了家,要是不行就叫些外卖之类让人伤心的话。”廖和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走进了房间。
“这就是你叫我留下来陪你的理由?”男孩轻轻地挑起了左眉。
“嗯。其实生病本身已经对我失去了影响力,我害怕的只是一个人的感觉。”
“嗯——你应该是昨晚着凉了,先躺着休息吧。这样和我说话应该挺难受的吧?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啊?”廖和惊异地抬眼看向顾新晖。
“放心啦,我不下毒。等一下让你感受什么叫美食的诱惑。”男孩将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一脸的明媚。
其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与她有了第一次熟络顺畅的对话;他会在学校与她擦肩而过时脸上多出一份不仅是熟识的笑意;在她每次作值周生回家时天色已晚路过球场,他会边与别人抢球边喊“再等会儿一起回家”。他对她的了解比她想象中多。
当两人在同一层的平面相遇时,即使是沉默,默契也会充裕彼此间穿梭的气流。
四
“好吃吗?”男孩坐在床边试探地问女孩。
“嗯。”女孩细细地喝着掺着瘦肉酱瓜的粥,身体里逐渐有了温度。
“你真的会做饭?”女孩点头后,继而换上了一副始终不解的表情。
“不然,这东西我能从哪儿变来?”
“真的很惊讶,你这样会扼杀少女情怀的。”
“嗯?”
“咱们学校有多少女生把目光聚焦在你身上,可是一个才华横溢的美少年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样子,会不会很负众望?”廖和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细小牙齿。
“这样不就是一个全能才男了吗,有什么不好的?看来你现在很快乐吧?”
“有人陪我说话当然不难受了。”廖和仰起脸,一对眼眸笑成了可爱的半月形。
“你不回家,你家里人知道吗?”
“廖和同学,你刚才把我强制留下时怎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唔,忘了。而且我刚才哪有强制?”女孩一脸无辜,心想要不是你心甘情愿,我强求也是无济于事的。
“好吧,反正没有人会所谓。”
“啊?怎么会无所谓?”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嗯。”
“一个孩子,从他有记忆的年纪开始,父母就在无休止地争吵。当这个孩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才刚刚开始,家便已是他心里最恐惧的字眼。他经常会在半夜熟睡的时候被那种尖锐又低沉的叫骂声吵醒,他便总是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偷偷地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他已经认识到这个世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美好。没有人管他,没有人在乎他,他甚至绝望地想着没有人会爱他。后来他慢慢地长大,父母的争执无论多么严重,他都可以习惯到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早已对这个家自我封闭,留下的仅仅也只有怨恨与厌恶。多年后他才明白,他的出生便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他让父母不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在他考上重点高中后的那个夏天,父母也冷漠到见面都不愿多说一句话,后来他们就离开了他,开始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他们给他的只是一套房子和轮流每个月够他生活的费用。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其他同龄人还在父母的呵护下过着温暖的日子时,他便要学会独自一人生活。”
顾新晖把脸轻轻地别到了一边,目光在窗边落下,分明带着微弱与悲伤的气息。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冗长而凝重的呼吸声。
“廖和,其实我们都得了一种病。从一开始,我们便害怕孤独,害怕这个世界。”
廖和轻轻地伸手握住了男孩,抬脸时眼里蒙上了一层潮湿,朦胧地望见男孩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悲伤在黑夜的轻声呜咽后复苏,没有人忘记曾经的一道辙痕会如此清晰地把我们与这个世界分开。生命的脉络在经久的年代后延长分叉,遇到的却也只有叫作“孤独”的名词。我们是不是还要选择前进,憧憬那场梦后出现光线的清晨?
窗外的风缓了,二月少见的阳光透过窗外的稀疏的枝条,现出或大或小的光点,在干净平坦的木地板上轻轻颤动。
五
三月,四月,五月,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流转逝去。南方的五月,风中已可以嗅到初夏淡淡的清凉气息。
抱着一摞厚重的书从教学楼边匆匆地路过。
“廖和。”一个清晰的男声传来,声线干净而无杂质。
“你是不是打算在高考前几天,与外界形成断绝状态,和我绝交?下课找你时你用‘我在做练习,很忙别吵来拒绝,放学后让你等我你说没时间。我是不是要把你视为从此发愤图强、立志报效祖国的人才?”顾新会穿着纯白的校服T恤,站在一棵枝叶青绿的树下,眉目清俊,鼻梁直挺,明净的脸上是不失明媚的不羁,双手随意地深入深蓝的校服裤内。
“抱歉啦,我最近也都没时间和嫣柯、影柠她们聊天。没办法,我报了F大,不努力一点的话怕是没希望。”廖和微微耸了耸肩头。
“啧啧,不就是F大?我还以为你真报了清华北大,要做国家栋梁。”
“不要以这样居高临下的姿势和我说话,不要那么随便地把手放入裤袋,这样看起来很像不良少年哦。”
“你是政教处主任吗?你没发现我这样很帅?”
“少自恋了。这是你讲话的重点?”
“也对,和惜时如金的廖和同学说话可是一门学问。那,就问你周末有没有空和我去海边?”
“嗯?”
“这样就算同意了,那我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星期天早晨你家楼下见。”说完男孩兀自地朝教学楼走去。
“喂,不要这么自作主张好吗?”
凝重的情绪在阳光下渐渐消散,站在原地,廖和看着顾新晖温暖的背影融在明丽的光泽中,最后在楼道拐角一点点消失,新的情绪在她内心恬淡开放。
谁弥补了谁的伤?痛苦和悲伤在阳光下渐行渐远,直到忘记—— 一种叫作孤独的病。
六
廖和从小就对海有一种特别的情怀。
在这个临海的城市,廖和忘了是第几次站在触感柔和的海滩上。海平线蜿蜒着向远方轻盈伸去,咸涩的海风带着海蓝色的气息,牵着柔软的阳光,在身旁走走停停。
海浪从遥远的地方涌来,退去,一浪一浪,日复一日地奏着一首安静古老的歌,像一场绵长的梦。那些纯粹的简单穿梭过单薄的情绪,被一一唤醒。在那个灿烂的方向,像真挚的基督教徒,安详地闭眼祈祷。
高三以来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了,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悲伤的,疼痛的,从来没有停下来喘息过。日子飞快扬起,落下的长鞭在身后“簌簌”作响,可以奔跑却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廖和欣喜地拉过顾新晖的左手,像孩子一样踏着松软的沙子,奔向蔚蓝的海。
风中永远有海的清爽,仿佛大气在经久的年岁酝酿后,有了深沉久远的意味。
跑累了,廖和停下步子弯着腰喘气。黑齐的头发在洁白颀长的颈边轻轻飘荡,她仰起了干净清秀的脸,迎着阳光弯起了嘴角,用雪片般轻柔的声音说:
“顾新晖,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一起来放松而已。整天读书的话,哪天真变成书了,走啦。”男孩一脸灿烂地扳过女孩的手腕,以更快的速度跑向纯美的海蓝。
冰凉的海水轻柔地漫过脚踝,一点点弥漫到了膝盖处。
廖和把双手拢在了嘴边兴奋地喊:“顾新晖,听着,我们一定要幸福。”
“拜托,这是世界上最烂的台词,创意点换个新的。”男孩笑看着孩童般的女孩。
女孩捧起一汪海水朝男孩泼去。
“喂,这样算什么嘛,刚才还说谢我,现在就打算这样报答……”
其实,我们一直都可以不悲伤,为何当初把它演绎成这样,悲春伤秋,哭遍世界找寻丢失的幸福?白色的雾霭在遥远的海岸边吹来的季风里渐渐升腾,是不是又看见了那个自己,在时间的来回轮转中其实依旧在原地固守?
那个你,执拗的你,顽强的你,快乐的你,忘掉那场病,重新做回你。
七
六月的初始,廖和同所有考生一样走入了考场。
她安静地握着笔,自如地用黑色水笔字迹填补每一个位置。
那些事,她忘了。
她相信,只有自己也可以过得幸福。
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她淡然地收拾好了笔,从周围的一片兴奋的雀跃声中走出门去。
高考结束,多少事物在此刻顿然画下了句号。执念,梦想,青春的心事,似乎都戛然而止。
抬眼望向阳光开出的绚烂里,男孩站在树下眉目自若地看着自己。
廖和朝他挥了挥手,努力把所有的快乐化成大的笑脸给他。
“你的H大呢?”廖和一脸顽皮地看着他。
“你说呢?”男孩也轻轻流露了美好的笑意。
七月底,廖和在收到F大的通知书时,欣然地跑去找了顾新晖。顾新晖也很大方地把自己H大的通知书递给了廖和翻阅。
“不过,我们要去不同的城市了。”女孩捏着通知书,有些沮丧地垂下了眼。
“嗯。”
“到了陌生的地方,会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不同的情节,也很少会有时间去踌躇过去的那段事。我们长大了,都会忘记。不过我们都要幸福。”男孩露出少有的安静而认真的笑容看向女孩。
“嗯。你要和我常联系,冬天时你要给我看那儿的雪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看过漫天雪花飞扬的场景。”女孩快乐地抬头望着男孩。
“好。你有时间可以随时去找我,我也可以随时去接你。”男孩宠溺地看着笑得一脸幸福的女孩。
八
在临近启程的那个早晨,父亲带着蓝眼金发的女人从法国回来了。他说:“小和,我回来了。小和,你不怪我和妈妈吧?”廖和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个带着外国腔调喊着“姐姐”的女孩,女孩有着和她母亲一样的波浪金发,眉眼却像极了廖和。
其实什么样的结果当初自己已经明白,忘了何必再去提及。
廖和微笑着抱起这个小小的妹妹,宠溺地摸着她的头:“Betty吗?看起来真的又聪明又讨人喜欢。好像也挺像我的,是吧,爸爸?”
爸爸微笑着点了点头。法国女人亲昵地搂着廖和的肩头,也低头轻轻吻了妹妹,父亲一脸怜爱地看着她们。
廖和的鼻尖微微发酸,也许自己一直是一个多余的人,但她还是愿意祝福他们。
廖和尽量自然地:“说爸,阿姨,我走了,有些事。”廖和朝妹妹摆了摆手。女人大概明白了意思,用法语热情地招呼她留下。廖和礼貌地摇了摇头,用力地抱了抱那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她不舍地拉着廖和的手,廖和轻轻地抚着她的脸:“乖,姐姐有重要的事要做,以后有时间要爸爸记得常回中国,那时你就可以看到我了,好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用亮亮的大眼睛依恋地看着廖和。
廖和走了。
她握着那张通向陌生城市的火车票,走向了火车站的方向。
妈妈预先订好的机票,她平整地放在了书桌上。
比起飞机,她宁愿选择坐火车。
其实除了顾新晖,她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人来人往的月台上,廖和踮起脚尖轻轻拥抱了男孩:“谢谢你陪过我,再见。”
“再见,廖和。”男孩在耳边轻轻地回应。
在火车启动的瞬间,她将脸平贴在了车窗上,微笑地看着朝她挥手的少年。
靠在透明的玻璃窗口,看着风景从眼里呼啸而过。将回忆重新倒带,所有关于过去的影像,像生命里生动的局部,流沙般地来了又去了。心事从心底缓慢移过,一一诀别。
迁徙的飞鸟,从湛蓝的苍穹优雅地划过,女孩淡淡地微笑,告别了那段病过的青春。
(本文获第十二届放胆作文大赛高中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