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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量的沉默(组诗)

2013-04-29俞昌雄

青年作家 2013年9期
关键词:游鱼纱窗蠕虫

俞昌雄

今天看到飞蛾

今天又看到飞蛾,没有我们想的

那么复杂。朝光亮去

整个儿扑在纱窗上,里外两个

世界,人的身体就是这样

飞蛾做得比我们要好

最简单的动作,狠命而决绝

如果这也算仪式的话

长不长翅膀,是否能飞到无穷处

那已经不算什么。可是

我们携带的骨架,有时硬

有时软,也愿花上几十年的时间做同一件事情,在浮尘中

我们闪烁,黑与白,生与死

飞蛾定然也看见了这些

它们无计可施,只有那空气

是对等的,某个瞬间

那当中一只会成为我们队列的

一员,而离开我们的人

也有可能正从黑暗中回来

也有可能正扑在自家的纱窗上

飞蛾只在这样的时刻才显得

神秘,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用来辨认

它的模样,它已解开束缚

在我们自身还不能确定是否

存在边界的时候,飞蛾

早早地获得了比死更高的形体

我们每个人都要死上两回

一次是断气,另一次被彻底遗忘

而它们,就在这两者间

冷不丁地扑腾一下,再一下

这意味着那未被说出的都不是

幻影,毕竟,在途中谁都有

禁锢之地,哪怕从未退让

哪怕是飞蛾,或我们

整条河只有一尾游鱼

树林里唱歌的人,我从未见过

在这座偏僻的村庄

暮色里,只有流水的声音可以把事物带向

远方。我站在微晃的木桥上

整条河只有一尾游鱼

随后的夜晚,我不断地梦见它

于是,接下来的那首诗中

有人读到了这样的文字

“自然有自己的恩惠,那不可预知的

时光,随鱼尾摆动,你若遇见

千万不要吱声。因为

在这小小的村庄,它只停留一瞬”

等量的沉默

矮树丛下有跳跃的乌鸦

到了四月,它们习惯于来到地面

如果还有更低一点的地方

它们会毫无顾虑,脱去外壳

于阴暗处露出人的模样

几千年来,乌鸦都不动声色

它们想做的这件事情

天空已得到暗示,而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在乌鸦眼里是另一拨大鸟

想飞,却带不走自身的投影

那更低一点的地方会在哪里

乌鸦用嘴刨着泥土

我们用脚,开辟新的路径

中间隔着风,风要穿越彼此的躯体

而大地,仍旧保持等量的沉默

日子从雨水中浮出来

听见鸟声,不见鸟

这是清明以后才有的事

日子从雨水中浮出来

往前漂移,突然迎来悲伤的人

流水里就有落花旋转,徘徊

雨水在屋脊间跳跃

成片的绿树,暗夜里获得恩宠

日子要吸纳多重气味

鲜亮的光与腐朽的根源

我因它们而保持沉默,在狂躁的夜里

在那斑驳的人世间

我,我几乎看到了那种极限

每一副肉体愈发明亮

而灵魂,等待入席

日子是旷野里一道狭长的沟壑

悲伤的人为雨水而发愁

雨水持续,梦里总传来敲打的声音

现实感

这日出谁也惊动不了

往上爬,到更高的屋顶

那早起的人们,散落在大地上

蠕虫应该就是这样

慢吞吞地,远离自己的巢穴

你们会问:昨夜的梦去了哪里

春天留下来的雨水

新建筑的反光,还有那

在掌心里写了一遍又一遍的名字

好陌生,却带着罂粟般的毒

往更远处看,大海并不真实

浮云有不可说的形状

这新的一天,树梢间的鸟

还将歌唱,那有过妥协的翅膀

在婴儿眼里都裹着光环

你们会问:现实是什么

一只蠕虫在千千万万蠕虫中

爬行,时而惶恐时而泰然

弯弯曲曲,忽走忽停

就连死,也都那么惊人地相似

那个正在修剪枝叶的人

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世界就这样

太小的东西要把它撑大,过高了

就要让它变矮。那个正在修剪枝叶的人

也这么想,从一棵盆景

到繁密的树,该剪的就剪掉

免得横生枝杈。接下来或许是身体

种族,国家,要井然有序

不能有多余的气味。我母亲说

这世间所有有着统一形状的东西

都不会是天然的,自愿的

问日月,它们不明白;问风

风已吹过屋脊。那个正在修剪枝叶的人此刻,他的工具已收藏腰间

地上是断枝和碎叶

心想,几十年都过去了

我现在到底像谁?看上去

有模有样,晨光中可与善者同行

黑夜里,又偷偷长着坏心眼

最为糟糕的是,每次走进人群当中

我就会想起那把大剪刀

一些人已倒下,而我左躲右闪

感觉就剩下那副坚硬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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