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集对分析法(SPA)的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测度研究
2013-04-19李锋
李 锋
(河南大学旅游科学研究所,河南开封475001)
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Vulnerability)是指在系统内外各种因素的扰动下,由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与应对能力相互制衡所体现出的系统结构和功能容易受到损害的一种属性,是衡量旅游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一种度量。脆弱性问题是可持续发展的反向问题,当前,我国已经把旅游业定位为“国家战略性支柱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因此,在旅游产业发展道路上,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必须给以充分关注。
在全球服务贸易一体化背景下,世界经济震荡、国际地区冲突、自然灾害、流行性疾病、突发事件和社会骚乱等旅游危机事件,都会对旅游业持续稳定发展产生影响(史培军,2005;UN/ISDR,2004)。我国旅游经济在经历了30多年高速发展的同时,大致经历了八次大的旅游危机事件的冲击(李锋,2010),旅游经济系统积累了许多内在矛盾,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问题也是暴露无遗。基于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运行中的潜在风险和日益复杂的外部发展环境,选取科学的方法对我国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做出判断,以便对其进行有效的调控,对保持我国旅游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将具有一定现实意义。
1 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研究进展
脆弱性的概念由Timmerman(1981)首先提出,并将其运用在自然科学领域研究中,它是指系统或系统组分对风险事件的承受和恢复能力。20世纪90年代开始,脆弱性的研究呈快速增长趋势(Janssen,2006),并作为一项重要研究内容被IHDP、IPCC、IGBP等国际性科学计划与机构提上研究日程(Bohle,2001;McCarthy,2001;Moran,et al.,2005)。目前,脆弱性话语已经成为分析全球环境变化与区域响应、人地相互作用、区域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性科学知识体系。随着该理论的发展,脆弱性的研究逐步拓展到经济学领域,1999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正式提出“经济脆弱性”的概念,并将经济脆弱性定义为“经济发展过程中对因遭受未预料到事件冲击而引起的损害所具有的承受能力”。Briguglio(1992)最早将脆弱性应用于一国经济系统脆弱性研究。但布若格里的研究不足在于计算经济脆弱性指数时,只是把各指标值标准化后简单进行加总,这样并不能准确反映出各指标对经济脆弱性的贡献度。Guillaumont(1999)根据各指标对经济增长贡献的经验估计,进一步对各个指标赋以不同权重,并根据相对权重计算经济脆弱性指数。
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关注起步于1974年,在当时世界旅游业遭受全球范围内能源危机严重冲击的背景下,旅行研究协会(the Travel Research Association)开始关注旅游经济的脆弱性。国外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研究多数是从旅游危机管理的角度,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成因和危机后旅游经济的恢复进行研究,其研究多数是提出一个概念模型,缺乏代表性的实证分析(格莱泽,2004)。对旅游经济脆弱性进行测度,是实现预警管理和保证管理针对性的有效途径,而对旅游经济脆弱性进行测度研究的,多数是采用时间序列模型,对危机前后旅游经济进行对比,测算出旅游经济损失量,来判定危机影响程度,进而作为旅游经济脆弱性判定依据。Wang(2009)建立了宏观经济变量与旅游接待人次的对数线性模型,研究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1999年台湾地震和2003年SARS对台湾接待过境游客人次的影响。还有一种方法是采用残差检验法,如Huang(2002)对台湾地震对旅游经济的影响研究就使用了该种方法。以上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测度研究,一方面存在着以旅游危机事件影响作为判定脆弱性的依据,而忽略了旅游经济脆弱性具有集成和耦合的系统特征(Turner,2003),另一方面,对危机前后旅游经济存量进行对比来测算旅游经济损失量,并作为旅游经济脆弱性的判定依据,而忽略了旅游经济脆弱性是可持续发展的时间函数,从时间截面来判定脆弱性程度造成了测度的不准确。另外,以旅游危机事件冲击后旅游经济所遭受损失来判断其脆弱性程度,也存在着片面夸大旅游经济脆弱性的问题(李锋,2008)。
国内对旅游经济脆弱性进行专题研究的文献还很少,许多研究者认为旅游产业是敏感产业,但不是脆弱产业(魏小安,2003),担心旅游产业被戴上“脆弱”的帽子,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研究是心存忌畏。其实,无论承认与否,旅游经济的脆弱性是客观存在的。王仲明(1989)对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旅游经济脆弱性进行了比较研究;王兆峰和杨卫书(2009)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衡量指标体系构建进行了分析;匡林(2000)从旅游经济周期的角度,对旅游经济的脆弱性进行了研究,同时,张凌云(2001)对该问题做了进一步思辨;李军、保继刚(2011)对旅游产业脆弱性与其他产业进行对比,来判定旅游经济脆弱性高低。上述成果对于区域旅游经济脆弱性研究具有参考价值,而方法论上的参考价值将大于理论本身。首先,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研究都是放在旅游危机管理框架下来考虑的,其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衡量值和旅游危机所带来的损失值画等号,而单一旅游危机事件所造成的损失和旅游经济脆弱性完全是两个概念;其次,旅游经济是一个系统,在区域旅游经济脆弱性研究过程中,不能将其单独割裂为孤立的部分;再次,对旅游经济脆弱性的判断是和其他产业进行比较而得出,此类方法的科学性值得怀疑,因为旅游产业和农业、工业是不同的产业类型,其在一国的国民经济系统中扮演者不同的角色,有着不同的产业特征和发展路径,产业之间的脆弱性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本文把中国旅游经济放在宏观背景之下,从旅游、经济、社会等三个角度构建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和应对性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确定指标权重,采用集对分析法,通过直观的脆弱性曲线,探索中国旅游经济脆弱性演化特征和趋势,为制定和实施与旅游经济脆弱性特征相适配的旅游产业政策提供依据。
2 指标体系的构建与权重的确定
2.1 指标体系的构建
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主要有三层含义:第一,它表明旅游经济系统存在内在的不稳定性;第二,旅游经济系统对外界的干扰和变化(自然的或人为的)比较敏感;第三,在外来干扰和外部环境变化的胁迫下,该系统易遭受某种程度的损失或损害。因此,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是各种旅游经济指标综合属性的表现,它包含了敏感性和应对性两个方面。其中敏感性是指旅游经济系统在出现内部紊乱或受到外部冲击的情况下,所表现出承受破坏的能力,敏感性越弱,说明旅游经济系统越不容易受到破坏,具有很强的抵抗能力。而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是指使旅游经济系统从危机状况迅速调整到安全稳定状况所表现出的能力,应对能力越强说明旅游经济系统的自我维护和适应能力越强(杨爱婷,武剑,2012)。旅游经济系统的应对能力可能来自系统外部,也可能来自系统内部,也可能是内外部共同作用的合力结果。
总之,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和应对性在相互作用中,共同决定了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v)。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曲线(Vulnerability Curve)可用旅游经济敏感性(s)与应对性(r)之间的关系曲线或方程式表示,即C=f(s,r)。当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较大时,说明旅游经济系统承受各种危机破坏的能力越差,旅游经济系统恢复到稳定状态的速度就越慢,反之则旅游经济系统越安全。因此,这里从敏感性和应对性两方面设计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评价指标体系。
表1中的指标分别从正负两方面反映其对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和应对性的影
响,对于敏感性指标而言,其指标性质为正(+),说明指标值越大,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越大,旅游经济系统承受破坏的能力较弱,反之则反是;对于应对性指标而言,其指标性质为正(+),说明指标值越大,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越大,旅游经济具有较强的自我维护和适应能力,反之则反是。
表1 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评价指标体系
2.2 指标权重的确定
由于各评价指标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影响力不同,因此有必要对每一个指标赋以权重,以真实反映其对脆弱性的作用程度。熵值法是根据指标的相对变化程度对系统整体所产生的影响来计算指标的信息熵,进而确定指标权重(陆添超,康凯,2010)。由于影响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信息较多,为使所得的权重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客观性,因此,采用熵值法来确定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指标权重,相对更符合实际。其主要步骤如下:
(1)数据标准化处理。由于各评价指标的量纲、数量级及指标的正负取向都存在差异,需要对初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使指标值的范围在[0-1]之间。指标值越大对评估的上一级目标越支持时,采用正向指标计算,其公式如式(1)。
指标值越小对评估的上一级目标越支持时,采用负向指标计算,其公式如式(2):
(2)第i年第p项指标值的比重。其表达式见式(3)。
(3)第p项指标的信息熵。其表达式见式(4)。
(4)第p项指标的信息熵冗余度。其表达式见式(5)。
(5)第p项指标的权重。其表达式见式(6)。
公式(2)中,Xip表示第i个年份第p项评价指标值,max{Xp}和min{Xp}分别为所有年份中第p项评价指标的最大值和最小值,m为评价年数,n为指标数。
本文的研究区间为1983~2011年。采用以上方法,将旅游经济系统中的敏感性和应对性各指标值分别代入其中进行计算,由此得到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中各评价指标的权重(如表2)。
表2 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和应对性各指标权重
3 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实证分析
3.1 评价模型及步骤
旅游经济系统是一个多变量相互作用的复杂系统,具有典型的非确定性特征,因此,这里把用于复杂系统不确定性分析的集对分析法(Set Pair Analysis)引入到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评价之中,以估算1983~2011年我国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变化(赵克勤,2000)。
(1)集对分析核心思想
集对分析就是把具有某种联系的集合E和集合U看成一个集对H,在某个具体问题Q背景下,按照集对的某一特性,将确定性分成“同一”与“对立”两个方面,而将不确定性称为“差异”,从同、异、反三方面建立联系度表达式以分析事物及其系统。因此,集对分析主要是对集对H的特性进行分析,进而得到N个特性,其中有S个为集合E和集合U所共有,P个相对立,其余有F=N-S-P个关系不确定,则两个集合的联系度μ为:
公式(7)中,a、b、c分别称为集合E和集合U在问题Q下的同一度、差异度和对立度,i和j是差异度和对立度的标记和系数,其中i取值于[-1,1],j规定其取值恒为-1。a、b、c从不同方面反映两个集合的联系状况,通过三者间关系即可分析集合的联系度。
(2)构建脆弱性评价矩阵
根据集对分析思想,将我国旅游经济系统中相应评价指标确定为集合E,相应的指标评价标准确定为集合U,E和U结成集对H{E,U},集合E与集合U之间就存在“同”、“异”、“反”的一个确定与不确定的关系。这样,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评价可以看成是集合E与集合U进行对比分析的过程。具体而言,设我国经济系统脆弱性问题为 Q={E,G,W,D},其中评价方案 E={e1,e2,…,em},每个评价方案有 n 个指标 G={g1,g2,…,gn},指标权重 W={w1,w2,…,wn},评估指标的值记为 dkp(k=1,2,…,m;p=1,2,…,n),则问题 Q 的评价矩阵 D 为:
(3)确定评价指标的同一度和对立度
在同一空间内进行对比确定各评价方案中的最优评价指标,组成最优方案集U={u1,u2,…,un},进行对比确定各评价方案中的最劣评价指标,组成最劣方案集V={v1,v2,…,vn}。根据集合{vp,up},评价矩阵 D 中 dkp的同一度 akp和对立度 ckp在不同情况下分别如下:
当dkp对评价结果起正向作用时:
当dkp对评价结果起负向作用时:
(4)确定脆弱性集对间关系
集对{Ek,U}在区间[V,U]上的联系度 μ 为:
(5)确定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
rk指数反映了待评价方案Ek与最优方案集合的关联程度,rk越大表示被评价对象越接近评价标准。方案Ek与最优方案的贴近度rk可定义为:
根据rk的大小即可分析我国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程度。rk越大表示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越大,旅游经济系统的稳定性越差;反之,则表示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越小,即旅游经济系统越稳健。
3.2 实证结果分析
基于集对分析的理论方法,把1983~2011年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评价指标的数值代入相应公式,所得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
根据表3,可以进一步绘制出1983~2011年间,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的发展演化曲线,具体如图1所示。
图1 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曲线
3.2.1 中国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变化特征
对照图1中国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的波动变化趋势,可以发现三者变化在时间上具有明显的阶段一致性。结合我国旅游业发展的实际,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大致可以分为1983~1989年、1990~2002年、2003~2007年、2008~2011年4个阶段。每个阶段和相邻阶段的分界点都和当期或邻期发生的旅游危机事件相关联。如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分界点是1989年的“6.4风波”、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的分界点是2003年的“非典”疫情、第三个阶段和第四阶段的分界点是2008年的世界金融危机。
从图1可以明显看出,1983~2011年间,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整体上呈现上升趋势,其敏感性由1983年的0.5037上升到2011年的0.7383,以年均1.606%的速度增大;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应对性整体上也呈现上升趋势,其应对性由1983年的0.3402上升到2011年的0.6682,以年均2.365%的速度增大。比较敏感性和应对性变化情况,整体上应对性的变化幅度要大于敏感性的变化幅度。中国旅游经济的脆弱性整体上呈现下降趋势,其脆弱性由1983年的0.6591下降到2011年的0.5555,以年均1.691%的速度降低。
其中,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每次经过旅游危机事件的冲击后,其值都会上升,只是上升程度不同罢了,这表明我国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具有高弹性。在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一旦发生危机事件,敏感值变化比率较大;在第三阶段和第四阶段,一旦发生危机事件,敏感值变化相对前两个阶段来说就要小了许多。这也说明,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弹性在逐渐降低。在1983~2011年间,对比后一阶段与前一阶段中国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变化速率,应对性提升速率明显加快,尤其是后两个阶段,变化表现更为明显。
以上三者变化过程可以说明,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逐步提高,旅游经济系统应对和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在增强,旅游经济整体上朝着安全稳定的态势发展,旅游业可持续发展能力在不断增强。
3.2.2 中国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间关系
(1)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的第一个阶段(1983~1989年)
在1983~1989年这一阶段,通过对脆弱性、敏感性和应对性做线性回归分析,可以揭示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具体回归方程如下:
模型在1%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计量结果说明敏感性每增加一个单位,脆弱性增加0.5168个单位,应对值每增加一个单位,脆弱值则减少0.3204个单位。这一结果证明该阶段敏感性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影响程度较深;影响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的内部结构问题对旅游经济脆弱性影响较大。
这一阶段,由于国际旅游处于快速发展期,国内旅游处于平缓起步期,因此我国旅游发展的总体思路是优先发展国际旅游,并在政策、资源等多方面予以倾斜,入境旅游得到迅猛的发展,来华入境旅游人数迅速由1983年的379.10万人次上升到1988年的1236.10万人次,五年间增长226.1%,年均增长45.2%;外汇收入由1983年的9.41亿美元上升到1988年的22.47亿美元,增长146.9%,年均增长29.4%。与此相对比,政府对国内旅游业采取以“不提倡、不鼓励、不反对”为核心内容的“三不”政策(何光暐,2006),国内旅游人数由1983年的2.18亿人次上升到1988年的3.0亿人次,五年间增长37.61%,年均增长7.52%,国内旅游发展缓慢。很明显,该阶段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主要是由于系统内部,入境旅游市场发展过快,而国内旅游市场发展缓慢,两大市场间结构的不协调、不稳定而引致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上升。
(2)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的第二个阶段(1990~2002年)
在1990~2002年这一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呈缓慢下降趋势,而相对的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和应对性都呈上升趋势。1990~2002年间,脆弱性波动频率呈逐渐加大之势,说明我国旅游经济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不稳定因素在增加。通过进一步对脆弱性、敏感性和应对性作线性回归分析,具体回归方程如下:
V=0.5117+0.3504S-0.8243R (R2=0.9651)
模型在1%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计量结果说明敏感性每增加一个单位,脆弱性增加0.3504个单位,应对性每增加一个单位,脆弱性则减少0.8243个单位,这一结果证明当期应对性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影响程度较深。
1989年的“6.4风波”给中国入境旅游业带来极大影响,而国内旅游需求呈现不断增长的趋势。随着对国内旅游认识的不断深入,各级政府也逐步重视旅游业的发展,国家政策也从“三不”政策逐步过渡到“因地制宜、正确引导、稳步发展”的十二字方针①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旅游局关于积极发展国内旅游业意见的通知(国办发[1993]75号)。,并进一步明确发展国内旅游的指导思想、经营方针和相关政策和措施。从此后,我国国内旅游迅速发展起来,国内旅游总收入从1990年的170亿元上升到2002年的3442.27亿元。正是国内旅游业的快速发展而降低了单独依靠入境旅游所带来的旅游经济系统的高敏感性。1998年我国政府将旅游产业确立为国民经济新的经济增长点,标志着旅游产业地位的再次提升。1999年国务院出台了黄金周假日制度,极大地刺激了国内旅游需求的增长。
在该阶段,市场需求的持续增大和进入门槛的不断放低导致旅游企业的过度涌入,企业数量的增幅远高于市场需求的增长速度,这导致在微观层面我国旅游企业普遍存在“散、小、弱、差”的情况。这种背反现象在旅游产业宏观形势大好的情况下没有被给以足够重视,因此,该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连续处于平稳状态,直至2003年“非典”疫情爆发才突显出来。该阶段,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的提升主要是通过制度设计和政策保障安排来实现的,是一种外在促进力量,而非内在素质提升而带来的抵抗力的增强,因此,这就大大增加了旅游经济脆弱性上升的内在倾向。
(3)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的第三个阶段(2003~2007年)
从2003~2007年期间看,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呈缓慢下降的趋势,由2003年的0.6157下降到2007年的0.5313。该阶段敏感性处于波动上升态势,而应对性表现出稳定上升趋势,因此,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的主导因素应是应对性的上升。
2003年“非典”让中国旅游业遭遇到1989年以来最大的倒退,总计损失超过了2700亿元,更是将长期隐藏在我国旅游业内部的结构性矛盾问题显性化。“非典”加深了人们对旅游产业敏感性的认识,旅游企业的改制、重组、转让等开始加速,多元化经营战略开始实施,中国旅游业进入到优化调整阶段。与此同时,随着加入WTO后对国内旅游业到2005年的保护期期满,我国旅游产业也从一个高度增长时期进入到国际化竞争的年代,旅游产业的国际化程度获得大幅提升,呈现出由消费市场的国际化向生产要素市场的国际化转变。在旅游企业层面,如中旅集团、锦江集团等大企业从自身核心竞争力出发,注重产业链的整合,开始构筑多元化经营战略;如神州国旅、厦门建发等小企业更关注自身优势的发挥,注重自身在产业链上的专业化经营。旅游主管部门则加大了区域联合的实施力度,以应对激烈的市场竞争,如长三角区域旅游合作和山东半岛城市群的区域旅游合作。结合旅游产业发展实践和旅游经济脆弱性变化趋势,该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应对性提升是建立在结构性风险降低基础上的内在能力的自觉提升。
(4)中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的第四个阶段(2008~2011年)
在2008~2011年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由2008年的0.5147上升到2011年的0.5555,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出现了“翘尾现象”。该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应对性处于波动上升趋势,敏感性处于稳定上升态势,这反映出旅游经济系统中存在的不利影响因素越来越多,中国旅游经济系统发展中矛盾在增加,旅游发展面临着越来越复杂的环境挑战。
从内需看,2008年城镇居民旅游人均花费501.7元,只占消费支出的5.3%,2010年城镇居民旅游人均花费535.4元,只占消费支出的5.9%,我国旅游消费整体平均水平不高。该阶段,波及全球的世界金融危机和国内较强的通胀预期,极大地影响了国内居民的消费欲望和消费能力(梁达,2011)。从旅游经济风险传导机制来看,该阶段旅游消费能力的不足从一定程度上增强了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和脆弱性(李九全,等,2003)。另一方面,出境游逐步成为中国旅游业的第三大旅游形式,2008年超过4584万人次,2011年更是高达7025万人次,比2010年的5738.65万人次增长了22.42%。目前中国正成为全球出境旅游市场增幅最快、潜力最大、影响力最广泛的客源输出国。但出境游的快速发展,使得我国旅游服务贸易逆差持续扩大,大量的境外转移消费和过度消费,直接影响了我国国内旅游消费的增长,从而在根基上增强了我国旅游经济的脆弱性。
4 主要结论
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测度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旅游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也可以作为衡量旅游经济发展水平的标准。本文对29年来中国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应对性和脆弱性的演化过程及相关性进行了测度,初步得出以下结论。
4.1 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可分为“内生性结构累积式脆弱”和“外生性环境胁迫式脆弱”
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根源来自于旅游经济系统内部和外部环境,来自内部的原因主要是内生性的旅游经济结构方面的因素,来自于外部的主要是由于外界环境变化所形成的对旅游经济发展的胁迫。因此,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可以分为“内生性结构累积式脆弱”和“外生性环境胁迫式脆弱”两种类型。
在旅游经济发展的某些特殊阶段,由于旅游经济系统内结构的不合理,伴随着旅游产业的高速发展和规模的膨胀,在规模化、跨越式和粗放式发展路径依赖下,旅游经济结构不合理日益加深,由此带来了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累积。由于旅游消费的选择性特征,在开放的发展环境下,旅游管理机制体制、旅游发展政策措施、突发性旅游危机事件等旅游经济系统外部环境因素,都会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带来一定的影响,此类脆弱性是外部环境变化所胁迫的结果。在一定条件下,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大小就是两者叠加的结果。“外生性环境胁迫式脆弱”只代表了脆弱性的一种压力或特征,更深一层的压力来源于“内生性结构累积式脆弱”的不断积累,这两种压力在旅游危机发生时达到顶峰。因此,降低旅游经济脆弱性的有效手段,一方面是内部结构优化调整以求旅游经济系统稳定性增强,另一方面是采取政策措施或制度安排以求应对性的提高。当然,结构性调整是降低脆弱性的长久性任务,政策设计或制度安排是降低脆弱性的阶段性手段。
4.2 工具性的旅游产业政策会增强后期旅游经济的脆弱性风险
从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变化历程可以发现,每次旅游经济脆弱性的波动起伏,具有工具属性的旅游产业政策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通过比较近30年GDP增长率的周期波动、国内旅游发展及国家新旅游政策的出台,我们发现,每当国民经济出现周期波动(如1986年、1991年、1999年、2009年等),国家总会出台工具性旅游产业政策①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旅游局关于积极发展国内旅游业意见的通知(国办发[1993]75号)。,希望通过新的旅游产业政策推动国内旅游业的发展,然后再通过旅游的发展缓解国民经济发展中出现的棘手问题(李锋,2013)。对比图1发现,1986年的旅游业纳入“七·五”计划、1993年的《关于发展国内旅游业的意见》、1999年的“黄金周”等几次工具性旅游产业政策的实施,从旅游经济脆弱性变化来看,都出现了敏感性的下降响应,旅游经济的脆弱性也紧随敏感性而下降,然后一段时间后出现了脆弱性的较大幅度上升。这种因随变化说明,当期旅游经济脆弱性的降低,可能会通过某些反馈回路造成后期旅游经济脆弱性的提高,为以后旅游经济发展埋下了不稳定的种子。
因此,降低我国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把旅游产业作为解决宏观经济问题的一个工具,必须建立在尽量减少旅游经济系统内生问题的基础之上。由于工具性的旅游产业政策对旅游经济系统的脆弱性影响程度较深,所以政府需要准确评估其对旅游经济系统的影响程度,避免政策力度过大或考虑不周,导致在解决其他问题的同时而对旅游经济后续发展产生负面作用。
4.3 我国主动降低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动力不足
在旅游经济高速发展阶段,旅游经济系统的敏感性较低,在受到旅游危机事件冲击后,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迅速提升,然后很快又缓慢下降并恢复到平稳状态;在旅游经济高速发展阶段,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较低,在受到旅游危机事件冲击后,伴随着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迅速提升,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也快速提升,然后缓慢上升并恢复到平稳状态。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滞后于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变化。从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和应对性的演化轨迹,表明中国旅游经济系统应对性的提高是被动的,而非主动为之。从时间节点来看,应对性提高的背后往往有着短期政策的影子,说明我们并没有真正重视旅游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另外,为了降低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理想的路径是降低敏感性和提升应对性,而我们面临的旅游发展现实却是,为了降低旅游经济系统敏感性和提高其应对性,就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调低旅游发展速度,就必须减弱旅游产业政策①按照政策目标,旅游产业政策可分为激励性产业政策、保健性产业政策、救助性产业政策、工具性产业政策等4种类型。在解决宏观经济问题方面的工具属性。因此,在降低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方面,我们面临着两难选择。
本文对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测度是基于产业关联和动态角度的探索性研究,部分借鉴了金融脆弱性的研究方法。由于导致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的因子种类多样,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测度指标种类和内涵界定也较为复杂,因此旅游经济系统脆弱性测度的数据规范、曲线精度验证、普适性等方面还需进一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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