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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研究回眸与前瞻

2013-04-11李桂生

湖北社会科学 2013年2期
关键词:湖广商帮会馆

冯 明,李桂生

(黄冈师范学院,湖北 黄冈 438000)

“江西填湖广”与“江右商帮”分别为明清时期重要移民运动与商人群体,且两者关系密切,在我国移民史和商帮研究中都占有重要地位,学界对此亦有研究,现从“江西填湖广”和江右商帮分而述之。

一、“江西填湖广”

我国历史上的人口迁移现象一直为学界所关注,取得了丰硕研究成果,形成了一套科学的移民史研究体系。正如乔新华所言,研究对象上,既有全国范围宏观研究,亦有某一特定区域微观研究;研究时段上,既有从古到今长时段研究,也有某一朝代或重要时期短时段研究;研究方法上,从主要利用历史学文献考证方法,到兼及考古学、人口学、历史地理学、地名学、语言学、社会学和文化人类学等多学科交叉方法;研究内容上,从关注“人口迁移”动态客观过程,到关注“移民”主体生命本身及其背后的思想和文化过程,代表了“移民史”研究新趋势。[1](p50)

所谓“江西填湖广”,指明初江西移民迁入湖广的移民活动。从唐至清,江西籍移民都居同期迁入两湖的移民数量首位,故民间以“江西填湖广”代称此移民运动。①我国历史上的移民指“具有一定数量、一定距离、在迁入地居住了一定时间的迁移人口”,经历了先秦、秦朝至元末、明初至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前、太平天国起义至20世纪上半叶四阶段,形成了山西洪洞大槐树(明初)、江西鄱阳瓦屑坝(元末明初)、湖广麻城“孝感乡”(元末明初、明末清初)、广东南雄珠玑巷(南宋)、福建宁化石壁村(南宋)、江苏苏州阊门外(明初)、江苏南京杨柳巷(明初)、山东兖州枣林庄(明初)八大移民发源地和集散地。其中,江西鄱阳瓦屑坝、湖广麻城“孝感乡”分别为“江西填湖广”和“湖广填四川”主要移民集散地和中转站,“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紧密相连,“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民谣最早见之于清人魏源的《湖广水利论》。[2](p388)

“江西填湖广”的研究始于20世纪30年代初,以谭其骧先生所著《中国内地移民史·湖南篇》为开山力作,他认为湖南人的祖先十分之九来自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江西,而江西又占其中的十分之九,主要于元明两代迁入。湖北人大半也为江西南昌人后裔。②何炳棣对谭其骧有关湖南家族数据提出质疑,认为谭其骧所依据的地方志中没有包括那些在清代中后期迁入的新移民,这批新移民大部分是贫苦农民,在短时间内成为当地显赫家族的可能性很低,这正为地方志所缺漏。详见何炳棣.p144-145.1368—1953年中国人口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3](p349-350)然而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都无人问津此领域。改革开放后,随着学术研究的复苏,人口迁徙史勃兴,“江西填湖广”重归学界视野,产生了一系列具有深远意义的学术成果。

(一)移民本体研究。

人口迁移史视野下的“江西填湖广”多研究移民时间、原因、过程、范围、数量、分布、类型、路线、影响等。如围绕移民时限与过程的争论,移民原因是倾向于经济还是政治性因素,对移民人口具体数量、来源、迁徙路线和分布格局的精细考证等。在对移民本体的研究中,值得注意的是对于移民信息传递的研究。一般认为,移民信息来源有官方和民间两渠道。如张国雄认为两湖移民中,官方和民间移民信息传递基本同时进行,都得到广泛回应,有力地引导了移民运动的发展。官方移民信息复制性弱,民间移民信息复制性强。官方移民信息传递在明洪武以后结束。民间移民信息传递没有停止,继续发展。民间移民信息的传递使移民地理分布呈现聚居特征。[4](p124-132)

(二)“江西瓦屑坝”。

“北有山西大槐树,南有江西瓦屑坝”,是数百年来传唱于大江南北的民谣。大槐树、瓦屑坝分别为明初华北移民、“江西填湖广”移民的发源地和集散地,亦为山西和江西移民心中永久的精神家园,故“江西瓦屑坝”在“江西填湖广”移民运动中占有重要地位,学界对其研究主要着重于历史事实与“历史传说”上。

众多学者通过对文献的仔细梳理,将瓦屑坝定位在今江西鄱阳县莲湖乡瓦燮坽。朱贵安考察了瓦屑坝移民迁徙的过程,认为明初官府在瓦屑坝设局驻员。饶州府各县移民沿乐安河、昌江到达鄱阳瓦屑坝集中,然后顺长江而下,到达安徽各府县,逆长江而上,到达湖北、湖南各府县。[5](p127)而曹树基则认为明初饶州府属各县外迁人口沿昌江、乐安河(婺水)及其众多支流顺流而下,出饶州府城后,在鄱阳湖边瓦屑坝集中,然后登舟北上。到达湖口后,多数人就近在安庆府属各县定居,少数人或溯长江而上,迁入湖广,或顺长江而下,迁往安徽及其他省份。来自鄱阳湖东侧的移民被相对严格地限定在江淮之间的安庆府、庐州府和黄州府。[6](p43)在移民分布格局的问题上,曹树基认为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安庆府人口中,江西移民迁自瓦屑坝的有10万人,占饶州籍移民的一半。加上迁往安徽其他地区和湖广的移民,明洪武二三十年间,瓦屑坝至少输出了30万饶州人。[7](p21)朱贵安统计了安徽地区的家谱资料,其中迁自瓦屑坝或鄱阳县的家谱数量众多。[5](p127-128)

在考察瓦屑坝“历史传说”时,曹树基认为“移民传说”的大批制造,出现在康熙年间甚至更早,移民后代寻访“瓦屑坝”,发生在清代中叶以前。“瓦屑坝”移民传说与“种族认同”与“国族认同”无关,“瓦屑坝”移民传说是非主流群体移民进行氏族依附的一种策略,反映的是“实体”的移民史,而不是与移民有关的“思想史”。[6](p51)徐斌认为“江西瓦屑坝”至迟在康熙后期至乾隆年间,已在黄州府广泛流传。[8](p22)游欢孙、曹树基在徐斌研究的基础上,指出“江西饶州府乐平县瓦屑坝”的说法在明代正德以后已广为流传,深刻影响了当地许多姓氏关于先祖定居入籍的描述。这个移民传说的精英文本也对黄冈乃至鄂东地区许多宗族关于祖先移民历史的集体记忆产生了极大的改变和规范,体现了黄冈靖氏对地方宗族文化建设方向的引领作用。[9](p30)徐斌以明清时期鄂东地区宗族为视角,认为鄂东地区“江西瓦屑坝”传说与明初的户籍登记、身份认同等相关,并以吴汝信仰为载体而不断传播。[8](p280)

(三)“江西填湖广”与地方社会。

“江西填湖广”移民运动对湖广地方社会产生的重要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1.人口、经济与环境。张国雄认为明清时期移民对湖广人口增长起了主要作用。乾隆以后,湖广人口总数,占全国人口比重、增长幅度、人口密度均超过了江西。[4](p152)现代两湖人口分布格局由明清时期奠定,从唐至清两湖人口布局有三个突出现象,即人口比重大、密度高的区域有一个由鄂北而湘中,再到鄂东南的转移过程;江汉、洞庭平原尤其江汉平原迅速崛起;鄂东北所处地位一直比较稳定。[4](p158-159)移民使两湖总人口中劳动人口和非劳动人口比值有利于经济发展,推动了江汉—洞庭湖平原大开发及湘、鄂西山区经济起步。[4](p168,174,176)江西等省移民对江汉—洞庭平原、鄂东沿江平原和湘中地区开发及粮食生产进步有重要影响,推动了明清“湖广熟,天下足”的形成,表明两湖粮食生产水平已居全国前列。[4](p188,199)曹树基认为移民推动了江汉平原修筑江堤和开发垸田,为该地区在明代成为全国最主要粮食生产基地奠定了基础。[10](p496)但张国雄也指出江西等省大量移民迁入,对两湖广泛开发,扩展耕地,对自然环境带来突出变化,使两湖地区森林覆盖率面积逐年下降,造成林区动物资源衰减和生物多样性被破坏及山区水土流失。自然环境破坏,导致农业生产抗灾能力下降,不仅影响到移民运动发展,而且使已在两湖的移民及其后裔生活大受影响,这是移民运动在清嘉庆以后基本停止的重要原因。[4](p214-233)

2.宗族与文化。徐斌指出鄂东江西移民后裔在宗族发展过程中,利用构建“江西瓦屑坝”传说,改变身份,确保在获取本地各种利益时处于优势地位。[8](p279)游欢孙、曹树基认为作为江西移民的黄冈靖氏家族从政治权势的获得,到文化权势的确立,再到最终完成了地方权势的结构转型,说明了地方宗族建设的规范化与正统化,并不完全取决于宗族内部权势人物的身份与地位,还与国家所倡导的宗族意识形态在地方上的渗透过程,以及宗族建设倡导者的个人经历、学问渊源有着极大的关系。[9](p30)林济指出明清两湖社会受江西母体社会文化传统影响较大。[11](p16)张军指出五代宋以后,随着湖南的大开发,陆续而来的江西省等外籍人,逐渐在共同的地域内,在共同的经济生活中,形成了稳定的共同体,成为湖湘文化的创造者。[12](p13)张伟然认为移民对湖北方言发展有重要影响。[13](p114)谭刚毅对“江西填湖广”路线上的会馆、民居、祠堂、村落等物质文化及戏曲、习俗、信仰等非物质文化进行了全方位调研,进而在建筑学、文化学视野下再现了移民填湖广的历史事实。[14]

(四)“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

“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紧密相连,很多江西移民是先迁到两湖,再迁往重庆、四川。湖广黄州府是“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的重要通道,所属麻城孝感乡成为“湖广填四川”的集散地和中转站。张国雄认为“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有前后相继的特点,但并非完全前后衔接,两个过程中有五百多年是同时进行的,其时间跨度部分重叠。当迁入最大峰值形成时,也出现了迁出的第一个高潮。这说明中国古代离心状人口迁移绝不是待中心饱和以后才向外扩散,中心区的形成与扩散是共存的。[4](p214-233)许怀林亦将“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作为整体进行考察。[15]曹树基认为湖北在洪武大移民中的独特地位,在于大量江西移民迁入湖北,而湖北人又大量迁入四川,构成“湖广填四川”源起,湖北移民问题与四川移民问题密不可分。清代“湖广填四川”则是一场以湖北移民为主,广东、江西、陕西等省移民为辅的规模浩大的人口迁移。[10](p91)孙晓芬认为在江西原祖籍地的移民中,有相当一部分迁入湖广后,定居了若干年,到了清初移川高潮时,以湖广籍身份上川,很多在麻城孝感“过籍”中转,产生了“江西—湖广型移民”家族。[16](p73)

二、江右商帮

明代以前,我国商人经商多单个而分散,有“商”无“帮”。明中叶以后,随着商业发展,商人队伍壮大,出现了一批地域性商帮。明清时期,晋商、徽商、江右商帮并称三大商帮。[17](p117)

相对晋商、徽商研究,江右商帮研究非常薄弱。傅衣凌先生最早关注江右商帮,其《明代江西的工商业人口及其移动》为该领域奠基之作。[18]20世纪80年代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商业勃兴,江右商帮引起学界关注,以方志远《江右商帮》为代表,但成果不多,只有寥寥几篇论文而已。[19]进入21世纪后,关注该问题的学者越来越多,研究的领域和视角亦得到拓展。总而言之,江右商帮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江右商帮本体研究、江右商帮与其他商帮比较、江右商帮与地方社会、江右商帮与新赣商、江右商帮与“江西填湖广”及“湖广填四川”等。

(一)江右商帮本体研究。

1.兴衰时间与原因。方志远认为江右商帮兴起得益于明朝的海禁政策,此外还缘于明代江西传统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兴旺,政治中心东移,运河、长江、赣江南北贸易通道开辟使赣江成为南北贸易重要通道,以及江西流民运动等。[17](p116-117)而江右商帮的衰落表现为清末江右商帮的群体萎缩,原因则在于太平天国战争中商业性资本的毁灭性打击和掠夺,[19](p366-377)导致大批江右商人弃商返农、改变投资方向;而江右商人的经营观念未能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转变、经营方式和经营行业固守不变等也加剧了这种衰落。[20](p87-88)

2.活动区域与经营领域。方志远认为湖广是江西商帮的主要活动地区,云南、贵州、四川是江西人重要活动区域。此外、福建、两广、河南、陕西、北京、江苏、安徽、浙江及辽东、甘肃、西藏等地及琉球、满刺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缅甸等国都有江西商人足迹。[19](p368-372)他还认为江右商人以贩卖江西本地土、特产品为起点,江右商帮经营领域多以江西本地物产为依托。[19](p377-390)

3.社会构成与资本来源。方志远认为江西商人社会构成有弃农经商者、弃儒经商者、继承父业者。资本来源以借贷为主,以佣工于富户、力农、教书、集资经营、小买卖、继承家庭家族资产为辅。造成江右商帮资本分散、小商下贾众多的特点。[21](p97-99)余龙生指出明清江西盐商社会构成有转营盐业贸易者、弃官从商业盐者、子承父业者和家贫服贾贩盐者,资本来源主要有帑本与民间借贷,存在的经营风险有盐务官员盘剥勒索、盐商之间激烈竞争以及私枭抢夺盐商,这些都阻碍了江西盐商的发展。[22](p171-173)

4.经营方式与投资方向。方志远认为江西商帮经营方式以个体经营为主,多以农为本,以商补农,形成了个体经营、家庭分工协作经营、结帮经营、同本集资经营和主伙贸易形式。[21](p99-103)杨福林等认为湖南的江西商帮内各府县商帮组织内部的运作极为严密,通过职责明确的组织制度、管理严格的经营制度、等级分明的薪俸制度来规范成员的行为,有效地实现了经营管理目标,符合竞争需要,维护了地域商人团体的根本利益,具备行业组织的主要特征。[23](p75-76)方志远认为江右商帮的投资方向可分为生活性投资(赡养家人、资助亲友)、社会性投资(公益性事业)和产业性投资,且以社会性投资为主。[19](p403-410,417)余龙生认为明代江西商人具有从商人数多、行商区域广、经商方式活、贾农结合紧等行商特色,体现了江西人求新思变、善谋实干的良好传统和品质。[24](p134-136)

(二)江右商帮与其他商帮比较。

梁四宝、燕红忠认为相对于晋商较强的群体意识、雄厚商业资本和商业竞争观念而言,江右商帮则有资本分散、竞争力弱及角色意识较差的特点。[25](p10)余龙生认为江西商人和晋商具有的相同的成功之处在于拥有良好的历史契机、深厚的文化底蕴、重视诚信,走向衰败的共因是社会进步所带来的市场竞争加剧、官府抑商、各自经营管理上的缺陷,其中,江西商人衰败的主因是内部分化和经营观念落后,晋商则是用人制度狭隘和商业活力衰退。[26](p70-71)

(三)江右商帮与地方社会。

1.江右商帮与地方经济。方志远、黄瑞卿认为江西商人商业活动具有人数众多、活动范围广、经营行业广、经营方式多样等特点,促进了西南与全国各地之间的经济联系,扩大了国内外贸易市场;促进了西南地区商品生产的发展和商品经济的繁荣;推动了西南工商业市镇的兴起和发展;推动了西南地区文化公益事业的发展。[27](p60-62)钟华认为明清时期江西商人进入贵州,对贵州商品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同时也促进了自身的发展。[28](P71)肖文评认为明清时期江西吉安商人散布在全国各地约有数十万之众,为云南、湖南、湖北、河南、四川、贵州等正在开发或未开发的西部、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进一步为方志远《江右商帮》中的相关论断作出例证,肯定了吉安商人对推动吉安地区社会经济及宗族势力发展和开发云贵等西部地区所产生的积极作用。[29](p71)

2.江右商帮与地方公益。方志远认为社会性投资占江右商帮投资方向的77.1%,兴办各地公益性事业,包括修桥铺路、救灾赈荒、捐助粮饷、办学助读等,推动了地方社会事业的发展,但占用江右商帮大量资金,影响其扩大再生产。[19](p403-410,417)李锦伟以吉安府为中心,考察了明清时期江右商帮与江西农村公共产品供给关系,认为商人供给提供的主要是与农村人们生活密切相关的物品,对于维护农村社会的稳定和促进农村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作用。[30](p41)

3.江右商帮与地方文化。江西人重文章、讲节气,方志远认为江右商帮投资公益性事业中,兴学助读占有重要比例。江右商人有钱后,在江西各地修建义学、书院,设立学田,资助科举,推动了江西文化教育事业发展。[19](p408-417)他强调江西商帮在发展过程中利用江西文化优势,即由于教育的普及而带来的谋生手段的多样化和科举入仕的普遍性,获取丰厚回报。[31](p243)此外,他还认为江西、浙江经济文化差异,源于两地人文个性,以及经济文化消费中心的出现及其影响力。但江西浙江分别代表的稳定性、创新性文化之间的关系是互补互溶的,并无先进与落后可言。[32](p52)

4.江右商帮与地方宗族。明清是江西宗族发展的重要时期,建祠修谱、置族产族田成为家族成员义务,也是提升自身在家族地位的重要渠道。方志远认为建祠修谱、置族产族田成为江右商帮社会性投资的首要方向。[19](p406-408,415-416)

综合来看,学界一致认同江右商帮活动对明清时期江西社会经济发展和全国经济格局产生了重要影响。一方面,推动了江西本土商品的生产和北京、南京等大城市繁荣以及西南和其他落后地区的开发;另一方面巩固了江西小农经济结构,强化了江西家族观念和宗族势力。[17](p118)

(四)江西会馆(万寿宫)与“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及江右商帮。

1.江西会馆(万寿宫)与“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何炳棣曾把会馆研究作为他研究移民史的索引,并收集了地处长江沿线江西、湖广、四川等地移民设置会馆的资料。[33]王笛认为四川分籍移民之间的冲突表现为会馆设置,[34](p559)曹树基强调四川会馆多少与移民多少不存在必然联系。但是,四川大量会馆的出现是外省移民祖籍意识的产物,也是各省移民对立或对抗的产物。[35](p133)陈立立以番薯西种为线索,以根据这些万寿宫建立的时间、分布的状况为依据,揭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明末以来江西移民在开发湖南和西南数省过程中所作出的巨大贡献的历史事实。[36](p26)

2.江西会馆(万寿宫)与江右商帮。王日根指出从某种意义而言,会馆规模的大小与运作好坏通常与该籍商人经营活动密切相关。在湖南,江西商人独占鳌头,多数县镇设有江西会馆。汉口江西会馆多征收厘金,以规范商人活动。[37](p133,138,145,176)杨福林等认为明清湖南各府县有104所以“万寿宫”命名的会馆。[38](p73)刘嘉弘认为湖南洪江最早出现的会馆是清康熙初年江西人建立的 “江西会馆”,十大会馆的主要功能是祀神。祀神既是会馆的教化方式,又是会馆移民的精神寄托所在。洪江十大会馆神祉文化具有区域性、世俗性、象征性和兼容性等特征。[39](p104)陈立立认为江西商人在经商过程中,受万寿宫许逊信仰约束,言行上比较讲究忠孝。江右商人充分利用万寿宫这个联络纽带,掌握市场信息。[40](p76-77)杨福林等认为清中期臻于极盛的江西商帮组织会馆,自光绪以降,便逐渐趋于停滞,而另一种跨地域商人的行业同业组织却迅速发展起来,在某些地方甚至取代会馆。在江西商帮由地缘组织向业缘组织融入的过程中,其自身内在的乡土黏合力逐渐消减,会馆的功能也在逐步衰微,不少江西会馆开始承载与江西商帮无关的社会活动,出现非地域化的特征。[41](p97)[42](p107)

五、“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研究前瞻

迄今为止,江西填湖广和江右商帮研究,与同领域其他地区研究相比,还非常薄弱。笔者认为,应在以下方面努力:

(一)加强资料收集和整理。

要深入发掘正史、方志、家谱、文集、小说、杂著、文书、碑刻、信函、账簿、碑刻中所蕴涵的丰富资料,结合田野考察和口述访谈,收集、整理和出版江西填湖广和江右商帮资料汇编丛书,建立文献资料数据库,便于学界深入研究。

(二)转换与拓展研究视角和领域。

研究视角要突出“问题意识”,注重“整体史”考察,而不再是简单、重复、填补空白式研究。研究领域要注重广度和深度,注重与现有学科对话。

(三)积极开展多学科交叉研究。

江西填湖广和江右商帮研究涉及历史学、文献学、经济学、社会学、民族学、民俗学、心理学、美术学、建筑学、历史人类学、文学、美学等多学科,需要注重多学科理论方法交叉,不同领域专家学者集体合作攻关。

(四)召开国际学术研讨会。

2012年12月7日至9日,“移民、商帮与社会变迁——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首届全国学术研讨会在黄冈师范学院隆重召开,并成立了“明清时期长江流域移民与商帮研究中心”。但还需尽早召开“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国际学术研讨会,建立国内外学者的联系,大力推进“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学术研究。

(五)加强文化产业开发。

“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研究成果大多还躺在象牙塔中,文化产业开发还有待加强,如成立“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文化产业协会,创作“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文学、影视、网络作品并拍摄专题纪录片、影视剧及网络剧,建立“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博物馆,兴建“江西填湖广暨江右商帮”文化公园,筹办“江西填湖广”寻根祭祖文化节暨寻根祭祖大典、恢复黄冈市浠水县文庙祭孔仪式、整合“江西填湖广”与“湖广填四川”移民大迁徙路线以申报中国文化遗产与世界文化遗产,构建长江中上游经济带以推动中西部社会经济发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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