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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技术哲学对于当代工业社会发展的启示:兼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主义流派的解读

2013-04-11管锦绣

湖北社会科学 2013年2期
关键词:决定论生产力马克思

管锦绣

(武汉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既是马克思从19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无产阶级生存状况出发而建构的理论,也是他立足于工业社会的人的生存状态而建构人类社会未来的学说。虽然,当代的工业社会发展与马克思所处的时代大不相同了,但是,世界各国依然要进一步发展科技和工业、运行市场经济,并推进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改革,从而促进社会发展。因此,工业社会如何发展,技术性生存的人如何发展,等等,诸如此类的当代工业社会问题也是马克思那个时代里所面临和反思的首要问题。从哲学根源来看,二者都要求对技术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作用作出科学的解读。

“技术”,在马克思著作中,学者们难以找到马克思对它专门的界定。但是,在马克思理论体系中,与技术哲学相关的思想却又随处可见。这源于马克思是在实践唯物主义哲学和历史唯物主义相结合的纬度上思考人类社会发展以及人的生存状况的。

在早期马克思那里,技术的本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对人的类本质的探究应当到他们的物质生产活动中,即到技术-工业中去寻找,“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心理学。”人的类本质力量通过技术—工业而展现出来,从而科学技术也是人的解放的物质力量。“自然科学通过工业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1](p89)

后来,通过对技术史的实证性研究,马克思进一步指出,技术作为人的本质力量,它作为劳动资料,是劳动者与劳动对象之间的传导物,是人的活动器官延长,人类社会正是由于技术的变革而带来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而且,技术不仅仅指技术工具、生产资料,还包括劳动者的技能以及劳动过程中的分工、协作所形成的劳动方式,进而,技术还广义地指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在马克思的论述中,科学与技术虽有区别,但又不可截然分开,科学必须以技术为中介才能转化为社会生产力。“科学的力量”是一种不费资本家分文的生产力。

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视域下,马克思将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作为人类社会历史的基础,从而确立了科技在历史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和进步意义。

由于历史现实的起点是物质资料的生产,是现实的技术生产活动,因而,技术生产活动体现了人们创造历史的主体性活动。通过技术生产活动,生产力得以发展,生产力的发展是摆脱贫困、极端贫困的普遍化的物质条件。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科技成为了第一生产力,人类社会由人身依附关系的社会发展到了“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社会,这是一个摆脱人身依附关系的社会。在这个社会中,尽管技术的运用带来了异化问题,但异化的克服,仍然是以技术化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前提的。技术生产活动最终为实现“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社会创造物质条件。通过技术生产活动,“人的解放”不再仅仅是个理论或伦理的论题,更是现实历史的道路。因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普遍交往,……使每一民族都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最后,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取代。”[2](p30)普遍交往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为前提,并且,只有普遍交往才能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这样,以生产力普遍发展和与此相关的世界交往为前提,“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人类社会未来不再是应当确立的状态,而是消灭现存状态的现实运动。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最卓越的贡献,他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归结为客观的物质原因——生产力和经济基础的相互作用,从而彻底地摈弃了蒲鲁东所称道的“普遍理性”之类的主观臆想。在马克思技术哲学中,马克思所关心的与其说是技术对自然的改造活动,还不如说是在这个改造活动中随之而变换的社会条件,特别是技术所引发的劳动方式和生产力的变革。马克思认为,物质生产的发展导致了社会的变迁,社会的变迁取决于生产关系的变迁,而生产关系由生产力所决定,“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3](p8)马克思在强调生产力在社会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的同时,还强调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揭示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互动关系。

对于技术在变革社会方面的巨大作用,马克思由衷地欣喜,他把技术的进步看作是启蒙的进步,“现代自然科学和现代工业一起变革了整个自然界,结束了人们对于自然界的幼稚态度和幼稚行为。”[4](p240)进而,马克思把科学看成是历史的有力的杠杆,看成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5](p372)马克思亲历了机器技术所引起的资本主义的巨大变化,他感受到了科学、技术和生产一体化的趋势,他将科学视为第一生产力。从而,马克思在历史上第一次突破了将科学技术视为经济系统外生变量的流行观点,开创性地提出科学技术是社会经济系统的内生且决定的变量的思想。马克思一方面强调技术进步打开了世界市场、产生了市场需求,另一方面也强调市场需求又反过来促进了技术和工业的发展。

从马克思对技术化生产力在历史中的基础性作用的论述中,我们可以得到一个重要的启示是:推动当代工业社会的发展应大力发展科技。

在马克思看来,现代化是人类社会历史进程中必需和必然的一环,自由市场经济、人的主体性、理性技术和民主,这些都是现代化不可或缺的要素。而在现代化的诸要素中,技术化生产力是现代化和工业社会发展的基础,正是在此基础上,自由市场经济才能形成和扩大,人的主体性精神才有可能得以弘扬,民主政治才有可能真正地得以实现。国外许多学者注意到马克思以技术来言说社会变迁的思想,他们认为马克思将技术化生产力作为人类社会发展之基础,以此出发,马克思的技术观往往被解释为不同形态的 “技术决定论”。[6]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主义流派从捍卫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出发,寻求现代性的合理性因素。

其重要代表人物阿尔都塞,在结构主义框架下正确地指出:由于历史唯物主义从生产实践出发,那么认识历史唯物主义的“问题式”不能从意识形态出发。“不能把意识形态论题同科学的论题混淆起来,而人们从教条主义那里解放出来的东西恰恰是马克思后来与之决裂的意识形态。”[7](译序p6)阿尔都塞批判人本主义而强调马克思理论的非意识性,认为人本主义的共同缺陷是不能改变现实,因而只是意识形态;他认为马克思不从意识形态出发来提出问题,使得问题的解答成为意识形态的反映,而是以生产实践的概念来实现对意识形态的现实性批判。

另一个重要代表人物柯亨,在分析哲学的框架下也注意到马克思以技术来言说人类社会变迁史的思想。他认为,在马克思那里,技术与生产能力或劳动能力相联系,而生产能力或劳动能力就是“生产力”,其核心是运用于生产中的科学知识。科学是在物质特征而非社会特征方面有利于生产的,所以,虽然科学是精神的,是主观的,这并不妨碍科学因其物质特征而在生产力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一个项目是不是生产力,不依赖于它的实体性(是否物理的),而是依赖于它是否按照生产的物质特性而有利于生产。与生产相关的科学知识恰好适于它所履行的物质任务,因此是生产力。”[8](p50)在柯亨看来,与其说技术设施是生产力,还不如说技术设施所包含的技术知识才是生产力,是技术知识具有生产能力,而不是技术设施的物质本身具有生产能力。因而,毁掉知识而仅仅保存技术设施的物质外壳,不会有生产力的延续和发展;相反,即使毁掉了技术设施的物质外壳,而保存了制造和使用它的知识,我们可以恢复技术设施,保存和发展生产力。同样,用于生产中的科学知识,比生产中的客观物质条件——生产资料更为重要,因而“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运用功能解释的方法,通过对“首要命题”和“发展命题”的分析,柯亨赋予了历史发展的“生产力(人类生产能力)决定论”的思想。他将“生产力(人类生产能力)决定论”表达为发展命题——“生产力的发展贯穿全部历史”。柯亨认为,人类历史发展中,由于人的特点是有理性的,同时人的历史境遇又是匮乏的。在这两个条件下,如果科学技术能够提供扩大生产能力的机会,那么,人所具有的聪明才智及其程度就使他能够抓住科学技术,改善他所面临的匮乏处境,这是合理性人的选择。因而,生产力的基本属性就是发展,生产力的发展推动历史的发展,“历史从根本上来说是人类生产能力的增长,社会形态的兴起和衰落要以它们促进还是阻碍这种增长为转移。 ”[8](序言 P3)

虽然柯亨的解读不乏片面,但是他正确地从技术和生产力中解读出工业社会的“发展”哲学之基本原理——推动工业社会的发展应大力发展科技。

在当代,科技在生产和经济中的作用越来越显著,科技成为经济发展的内在核心变量。科技的发展不仅仅意味着经济的增长,而且也是提高国家综合国力的重要保障,是国家改善民生的物质基础,“科技立国”和“科技强国”已成为绝大多数国家的共识,发达国家纷纷推行“国家创新体系”的建设,深化科技对经济发展和国家战略重要性的认识。对于发达国家而言,第一次现代化已随历史的风尘远逝,第二次现代化正在探索中运行。如果说,第一次现代化的主要社会经济目标是促进经济的快速增长,那么,第二次现代化的主要社会经济目标是促进经济持续地发展以提高生活质量。

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尚未到达富裕阶段的中国,其“发展”面临着两次现代化的双重压力,这是不可回避的挑战,也是历史的机遇。在选择“发展”的道路方面,中国不能越过第一次现代化而直接进入第二次现代化。虽然现代化是一把“双刃剑”,它会带来现代性问题。但是,现代化同时也体现为一个历史过程,中国的现代化本质上是要在中国构建一个现代理性社会,和谐社会是理性的和谐社会。如果社会缺失第一次现代化,也就会失去现代化的物质基础和社会基础,不可能实现第二次现代化的目标。

我们也不能选择“先进行第一次现代化,将来再考虑第二次现代化”的方案,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关起门来独立发展。中国必须顺应历史的潮流,积极地参与全球化合作。虽然在国际经济分工中、经贸和政治合作中、文化交流中,作为发展中国家的中国会面临着诸多不利的局面,但是中国依然可以扬长避短地参与国际合作,借鉴和利用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促进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稳步发展。

马克思一方面强调技术化生产力在历史中的基础性作用,认为政治、文化“归根到底”取决于物质领域的生产和再生产;同时,他还强调生产关系、政治、文化等因素对生产力的制约。这表现在马克思在早期对生产过程中的物质交往的关注,物质交往是“受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2](p32)马克思后来将物质交往称为生产关系。再后来,马克思又强调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以及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1890年恩格斯在著名的 “致布洛赫的信”中批判了机械的经济决定论,强调马克思关于经济与政治、文化的“相互作用”。在现代化进程中,经济制度、政治制度和文化建设不仅以技术化生产力为基础,同时,社会的自由市场的经济程度、人的主体性意识和民主政治状况等等,也会促进和制约技术化生产力发展。

前苏联学者将马克思的技术哲学思想理解为机械的技术决定论。虽然,前苏联学者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域出发,正确地解读了技术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和进步意义。同时,他们却将技术看成能自发地带来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进步的决定因素,将现代化看成是一个无须发挥人的主体性的机械过程。进而,他们错误地认为,随着技术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自由解放会随之自发地得到实现。实践上,前苏联的现代化进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机械的技术决定论的社会实践过程。其结果是:工业化发展进程并没有实现人的主体性,反而造成了集权主义;技术也没有带来人的解放和自由,技术化生产力也没有成为批判现实的力量,与此相反的是,技术却论证了集权主义的合法性,成为压迫人的力量。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流派也从历史唯物主义视域出发,但是他们对前苏联的机械的技术决定论却持批判的态度。他们强调,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的前提下,在技术与(经济)社会互动关系中,技术化生产力在历史发展中起着基础性作用。

运用结构主义的方法,阿尔都塞将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解读为“以生产方式言说历史”的理论。他既批判形形色色的人本主义,又批判前苏联式的机械决定论。在阿尔都塞看来,人本主义马克思主义遵循的是黑格尔式的表现因果决定论,而前苏联的机械决定论体现的是笛卡尔式的线性因果决定论①线性因果性描写的是一个因素对另一个因素的作用,但却不能描写整体对局部的作用;表现因果性描写的是整体对局部的决定作用,但却又把整体描写为本质,把局部还原为整体。前者根源于笛卡儿,它在马克思哲学产生以前的近代唯物主义中得以贯彻;后者在黑格尔哲学中得以发展。这两种因果性有所差异,前者会导致一元决定论,后者会导致目的论。,他要用结构因果性的多元决定论来捍卫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这些‘层面’和‘诉求’又被一种独特的决定作用连在一起:基础或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7](p327)在马克思的基础和上层建筑结构模型中,虽然经济基础起着最终的决定作用。但是,生产方式的各个层面又自成结构,各个层面之间相互重叠和交叉,经济基础的最终决定作用要在生产关系的结构和社会的总结构中来加以理解。如果遮蔽了“结构”,剩下的将只是由经济基础所决定的同质空间,经济基础的决定作用就只能从既定存在的、被拜物教化了的经济事实中加以解释,这是苏联式集权的统治逻辑。因而,阿尔都塞认为,历史的结构是生产方式,生产方式是以多元决定为机制的异质的有机整体(结构)。生产方式结构体现了其内部各层面要素的独立性,以及整体对各层面要素的作用,因而它体现了结构内部的多元决定性。

在“结构”中,技术只是生产方式结构的一个要素,在生产方式的结构中,除了技术因素之外,还有生产关系的内部结构和生产关系与上层建筑共同构成的社会总结构。

在复杂的生产方式立体结构中,存在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相互作用以及技术与社会的相互影响。因而,技术仅仅只是构成决定社会变迁的一个要素。

沿着阿尔都塞的捍卫历史唯物主义的逻辑,柯亨要运用更为精确的分析哲学方法来澄清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和基本原理、基本观点。

在柯亨那里,如果说“发展命题”揭示了“发展”哲学,那么,“首要命题”则显示:在当代工业社会中,在大力发展科技的同时,还要积极地推行经济、政治、文化等各项事业的改革,“发展”哲学还有赖于“改革”哲学。

柯亨虽然赋予了历史发展的“生产力(人类生产能力)决定论”的思想。但与前苏联式的机械技术决定论不同的是,柯亨的“首要命题”一方面说明了“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生产关系的性质由生产力的发展水平来解释”),另一方面,又强调了“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说明:在历史发展中,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变化必然带来生产关系的变化。“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表明:生产力是具体生产关系下的生产力,人们只有通过社会变革,完善生产关系才能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这样,柯亨以“首要命题”批判了技术化生产力对生产关系自发地发挥作用的思想。前苏联学者从机械的“技术决定论”出发,认为,如果说明了“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就不能同时强调“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因为后者会导致“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决定作用”。但是,通过功能解释,柯亨消解了二者的矛盾。结合“发展命题”,柯亨认为,“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只是说明了生产力在历史发展中的基础性地位,而不能说明生产力派生生产关系的逻辑蕴涵关系,“生产力对生产关系的决定作用”和“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制约”,这两个命题实质是一种并列关系。[8](p176-177)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的经典现代化模式存在着无法克服的内在矛盾。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和政治体制下的生产不仅导致了周期性的经济危机,从而造成了对生产、经济的自我破坏,而且也带来了严重的社会不公——贫富分化和两极对抗,从而妨碍了世界现代化的合理化进程。为此,马克思从多种角度探寻了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内在矛盾以及超越资本主义现代化的途径。马克思具体分析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性及其所造成的历史局限:资本主义生产以最大限度地追逐剩余价值为目的,为此它一方面必然无限地发展生产力和科技。但是,由于剩余价值的生产和创造并不意味着剩余价值的最终实现,商品的价值只有在流通领域即市场中才能实现,因此商品的价值实现构成了剩余价值生产的界限。生产力和科技的进一步发展却加大了对活劳动的排挤和工人的贫困化,带来社会矛盾,并造成了资本进一步增殖的障碍,等等。因此,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条件下的生产力和科技的发展孕育出超越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社会制度。资本主义现代化的发展必然造成对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扬弃,这个扬弃的实质就是获得制度上的突破。我国现代化模式是新型的工业化模式,它不同于资本主义的经典现代化模式。马克思关于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理论,可以看作是对于不同于西方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社会发展模式的积极探索。

中国的现代化模式也迥异于前苏联现代化范本,柯亨以“首要命题”说明了社会变革在历史发展中的意义:在现代化进程中,仅仅注重发展科技和强调以科技促进生产力的发展是不够的,还必须改革经济、政治和文化制度,完善市场经济制度、推进民主政治和发挥人的主体性。

通过运用结构主义和分析的方法,科学主义流派似乎很好地捍卫了历史唯物主义,他们一方面阐述了“技术化生产力在历史发展中的基础性作用”之观点,另一方面又很好地批判了前苏联式的机械技术决定论,并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技术和社会的互动关系。但是,科学主义流派的解读依然存在着严重的缺陷。

阿尔都塞以“结构因果性的多元决定论”来解释历史的发展,其结果是历史变成了无主体的历史。在阿尔都塞那里,历史不是经验论的线形历史,也不是理论重构的叙事史,而是理论重构的文本化的历史。因此,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实质是对马克思理论的重构,这种重构包含着对马克思理论的取舍,甚至是歪曲,他的结构主义在一定意义上“与其说是反人道主义的,不如说是反马克思的。”[9](p128-131)

同样地,在批判形形色色的人本主义的同时,阿尔都塞也完全否定了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中的人本主义内容。

柯亨的分析马克思主义从理论内部来考察马克思理论,其分析的方法注重微观分析,但在注重对概念的精细阐述的同时割裂了概念间的联系,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理论的解构主义。如,在考察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时,柯亨是以社会的物质特征和社会形式特征之区分为前提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区分正对应于这个区分,在这个区分下,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被机械地割裂为没有内在联系的两个概念,以至于柯亨在阐述科技对社会的作用时,抛弃了马克思所论述的机器体系对工人生存方式的影响,因而也抛弃了马克思对技术本身批判的人本主义内容,而仅仅从分析方法出发,在社会的物质特征和社会形式特征之区分的前提下,从概念上澄清“科学”与“意识形态”的区别。在柯亨看来,“科学”是社会的物质特征方面而不是社会特征方面,因此,科学只可能直接地在生产力中发挥作用,不可能直接地在生产关系中,更不会直接地在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中发挥作用。[8](p48-49)但是,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却表明,技术不仅是历史进步的力量,而且技术也是对工人的操作和支配。工人处于技术性生存状态下,他们被技术所物化,面对他们生存的处境,工人反抗的直接表现是对技术存在物的破坏而不是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马克思技术哲学思想中还包含着科技与资本结盟的思想,体现着科技与意识形态、政治、生产关系有着内在的联系。因此,“科学”与“意识形态”的关系,不是简单地仅仅通过运用分析的方法就能从概念上得到澄清的。柯亨将人界定为生产能力,从而否定了具体的个人的价值,这实质是否定了马克思技术哲学中丰富的人本主义内容。

无论是在结构主义的框架下还是在分析哲学框架下,科学主义流派更强调在研究方法上对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解读的一致性,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的内在一致性。由于他们运用的是科学主义的方法,因而,他们在理论上往往忽视马克思技术哲学中的人本主义内容,从而无视其中的人本主义和唯物史观的相互整合特征。

现代化进程中,技术与资本结合在一起,工具理性的力量以技术理性的形式挤压人的主体性,技术成为支配人的力量。在我国大力发展科技促进工业化发展进程中,技术异化不仅要靠技术自身的转型与改进来消除,关键是要通过制度的改革和建设来尽量地扬弃技术异化,探寻技术的人性化发展的道路。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2.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9.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1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

[6]Bruce Bimber.Karl Mark and the Three Faces of Technological Determinism[J]Social Studies of Science, Vol.20,334,1990.

[7]阿尔都塞.读《资本论》[M].李其庆,冯文光,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

[8][英]柯亨.卡尔·马克思的历史理论:一个辩护[M].岳长龄,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

[9]李金辉.结构与历史的辩证——论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J].北方论丛,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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