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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神的语言才能描述
——库切的《铁器时代》、小镇暴力与古典文学

2013-04-11英德瑞克阿特里奇

关键词:棚屋卡伦库切

英德瑞克阿特里奇

(英国科学院,约克大学,英国)

我们正在阅读的卡伦太太写给女儿的信是J.M.库切《铁器时代》中虚构世界的组成部分:凌晨时分,年老患病的卡伦太太自愿驾车带女仆弗洛伦斯从开普镇中心到开普洼地以帮助弗洛伦斯寻找走失的儿子贝奇。接下来的几页是小说中最难以忘记的部分,同时也似乎是最不寻常的部分,实际上也最能体现库切的写作风格:这些文字试图直接传达1986年居住区(township,在南非英语中,这个词专指黑人和有色人种居住区——译者注)和定居点暴力的恐怖。这几页的描述比库切小说中的任何地方都更接近于基于史实的新闻报道。卡伦太太被弗洛伦斯的表兄塔巴拿先生从古古莱图居住区带到邻近棚屋区的边缘,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她冷得直发抖。她的叙述,假定是她一回家就写下的,如下:

那条路很宽,走到头是一片宽阔的浅池塘。池塘那一头就是棚屋区了,低矮的房屋周围全是一片水泽。有些房子是结实的铁木结构,但有些房子只不过是在树枝搭建的框架外蒙了一层塑料布,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内,那些房子就像是胡乱长在沙丘北坡上的野草。

走到池塘边上那当儿我犹豫了。“来吧。”塔巴拿先生说。我扶着他的手臂踏进池塘。我们趟水而行,水漫过我们的脚踝。我的一只鞋子陷进淤泥里了。“留神碎玻璃。”他提醒我。我把那只鞋子捡了回来。

除了一个耷拉着嘴角的老太婆站在门口,没见到别的人影。可是,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这时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也许一开始是风声雨声,后来渐渐混入了叫喊声、哭泣声和呼号声,盖过一片隐隐约约的背景声,我耳中听到的只能说是一声悲鸣:一声深沉的悲鸣,悲鸣复悲鸣,像是这广阔的天地都在那儿悲叹。

这当儿,那小男孩,我们的向导又跟我们走到了一起,他使劲拽着塔巴拿先生的衣袖,激动地跟他诉说着。他们两个突然跑开去,我费力地跟在他们身后爬上沙丘。①[1](P87)

卡伦太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大堆人身后,往下看去是她称之为“蹂躏的景象”:焚毁和焖烧的棚屋,冒出熊熊黑烟。她艰难地去理解她正看到的景象:

乱七八糟的家具、床上用品、家用什物等等,都扔在瓢泼大雨中。一帮男人设法在着火的棚屋里抢救东西,只见一间间屋子蹿出了火苗。就在这当儿,一阵惊愕袭来,我才明白那些人不是救火者而是纵火者,我看到他们不是在跟烈焰搏斗,却是在跟大雨较劲。

那悲叹声是从聚集在半圆形沙丘边上的人群中发出的。站在倾盆大雨中的人们就像是葬礼上的哀悼者,男人、女人和孩子们,浑身湿透,几乎没想到要给自己遮挡一下,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这场浩劫。[1](P87~88)

卡伦太太看到一个男人抡着一柄斧头去砸门,而另一个男人去纵火焚烧;当石头扔向这些人时,他们向转身逃窜的人们走来。人群中有一个人把卡伦太太撞倒在地上,而当她努力又站起来时,她表达了自己完全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

一个女人在嘶喊,嗓门又尖又响。我怎么才能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刚才涉水过来的那个池塘在哪里?停车的那条路在哪里?到处都是路,可这些路都通往何方?[1](P89)

塔巴拿先生发现了她,并且在一圈的旁观者面前,问她看见的是怎么样的犯罪行为。最后,她用大卫·阿特维尔所称的一个“特别难忘的时刻”作了回答,我把它引用为我的论文题目:“‘要描述清楚这种事’——我挥手指向灌木丛,指向滚滚浓烟,指向一片狼藉的道路——‘只有神的语言’。”[1](P91)不久之后,他们发现雨水抽打着贝奇以及其他四个受害者的尸体,他们躺在没有屋顶的建筑物的遗迹里。在远处,卡伦太太看到一排黄褐色运兵车。②

库切对这番景象的历史精确性的描述不难得到证实。1986年5月和6月间,在古古莱图、克罗斯罗兹及其邻近居住区,大约六万名民众的房屋被毁坏,约60人在战斗中死亡。③弗洛伦斯告诉卡伦太太“他们把枪发给白衫党,那些白衫党就开枪杀人”——不是在古古莱图本地,她解释道,而是“在外面的丛林里”。[1](P83)真相与和解委员会和其他一些途径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当地有支持南非民主统一战线和南非非洲人国民大会的青年的活动,而敌视这些活动的居民被警察武装起来,这些青年被称为白衫党,因为他们手臂或者头上扎着白布制成的带子,这是他们所从属集团的臭名昭著的象征。虽然弗洛伦斯一开始说她认为他们不得不去“C区”——与古古莱图有一段距离的凯尔斯勒菲大聚居区的一个地方——如果要确定一个精确的位置,通过卡伦太太对这次旅程的描述我们可以推断这极有可能是被称为凯尔斯勒菲居住区C区的棚屋区。(在卡伦太太的经历中,我尚未找到任何具体的证据显示洪水在扮演很重要角色,虽然开普公寓聚居区因洪水的侵袭而臭名远扬,所以这幕场景也有可能是发生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古古莱图这段旅程的描述显得缺乏地理上的精确性——塔巴拿先生驾车驶过几幢房子,穿过一片“烧焦地带”,然后转向北面,“翻过一座山,从公路驶入了一条泥路”,随后泥路又成了沙石路。[1](P86)如果塔巴拿先生的房子靠近兰斯唐尼路,沿着卡伦太太驾驶的方向并与古古莱图的南边接壤,他可能需要向北走才能到达凯尔斯勒菲居住区C区。另一个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是离东面有一点距离的克罗斯罗兹,C区仍然要向东南方行驶一会儿。我没有发现1986年有关动乱的任何文件——事实上,有证据显示那儿曾是白衫党的中心活动区:

在1986年3月至6月间,一场流血和毁灭性的地方战争在支持镇长恩盖克扫伯恩瓦纳的民众和附近棚屋区的民众之间展开。恩盖克扫伯恩瓦纳在动乱时正在西斯凯。来自克罗斯罗兹白衫党由麦莉·豪日和在凯尔斯勒菲居住区C区的团体支持。许多目击者宣称这些白衫党有警察和军队的支持。据称恩盖克扫伯恩瓦纳与政府的利益一致:他想清除该地区的居民而给支持他的民众居住,而政府希望镇压“同志们”来为镇政务委员会和一个“有序的定居区”的建立铺平道路。许多人失踪,棚屋被烧毁,凯尔斯勒菲居住区C区大约65%道路(原文如此)被夷为平地。[2]

尽管我们也许不可能精确地确认与小说事件相符的地点和时间,但在库切小说中,这部分叙述有充分的历史准确性,可作为有效的新闻报道。有人可能说这种精确是《铁器时代》这部小说成功的必要条件——如果库切别有用心地歪曲历史记录,他就会被指责为不负责任并且失去读者的信任——但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极有可能做到精确却仍然无法做到负责任地描述。在本文中我想要研究的是:文学上再现诸如1986年小镇暴力这种创伤性的经历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要更深入地探究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审视小说表述自身提出问题的方式——在文学阐述中去表现卡伦太太流露出来的无助的言外之意,这种无助似乎比自由主义的白人面临极端痛苦的非白人贫困者时感受到的更为强烈,虽然这种处境是她无法忽略的一个方面④——这一点库切通过“人群中一个男人”的反驳给出了全面的表述:“这女人在放屁。”[1](P91)

作者运用生动的描写和大量的对话这些相当传统的小说手法,用了几十页的篇幅叙述了暴力和卡伦太太目击后的创伤之后,作者突然提醒,我们所读的据说并不是写给我们的信,而是写给小说中的另一个人物。卡伦太太中断了对烧毁房子的军人和居住区经历的叙述,直接给她女儿写信:

我跟你说的这天上午的事情,须注意叙述者的口吻,这是在她的书房里写下的,却径取现场视觉。你是通过我的眼睛去观察那一切的,在你的头脑里讲述的声音是我的言语。只有通过我,你才能感觉自己在那些被焚毁的房子里,闻到了空气中的硝烟,看见了死者的尸体,听到了悲愤的哭泣,体会到雨中的战栗。[1](P95)

这部小说的读者不可能是收信人,但是作为读者很容易理解被自己所直接看到的景象。首先,这可能听起来像关于现实主义小说家写实目的的经典宣言;正如康拉德在《水仙号上的黑家伙》的著名序言中写到的:“我试图完成的任务是用书面语言的力量使你听到、使你感觉到,尤其是使你看到。仅此而已,全在于此了。”[3](P14)但是,实际上卡伦太太根本不会使一个现实主义作家明确表态:这里重点在于故事叙述者,而非故事本身——这里的关键词是“通过我的眼睛……只是通过我”。而且因为故事不是、也不可能是一个客观的叙述——至少,正如这些场景中——负责任的读者不得不在每一点上对故事的叙述者心存疑虑。卡伦太太——而且我们也许可以说是库切——在下一节中强烈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我是唯一的叙述者。是我写下了这些文字:我,只是我。所以我要求你:注意这些文字,而不是我。如果这些文字中混杂着谎言、托词和借口,请留心倾听。不要忽略,不要轻易放过。从头到尾读下来,甚至包括这项要求,都须以冷静的眼光看待之。[1](P95~96)

即使在信中她警告说她可能并不完全诚实这一点本身可能都不完全可信——我们只得求助于库切的论文《忏悔与双重思想》,以便在非宗教的文本中找到一个真实忏悔之不可能达到的令人信服的叙述,因为有必要承认某人的忏悔做不到如忏悔本身所应该的那样详尽和纯洁。

因此我们不可以忘记《铁器时代》中关于小镇暴力的记录是描述性的。首先,这是关于一个(虚构的)从广博教育中获益的中产阶级白人女性的描述;其次,这是一个(真实的)同样获益的中产阶级白人男性的描述。当然,这并不会使描述无效,但却鼓励我们去检验这种描述的局限和偏见。卡伦太太是一个退休的古典文学教师,她试图去描述所目击的一切,并求助于已经融入到她思维中的古典文学篇章。如果我们检视这些回应,我们就会发现这些回应表达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意识,而这种意识也有其审视问题的独特方式。

当他们接近古古莱图时,雾流环绕着车子,激起了关于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第六卷中的记忆:“像鬼魂,像精灵。俄尔诺斯原来在这儿:鸟都不见一只。”[4](P83)这是埃涅阿斯到达通向冥界山洞的回忆:

有一个深洞,洞口敞开,其大无比,怪石嶙峋,洞前有一汪黑水湖,浓密的树丛遮蔽着它。没有飞鸟能够振翼飞过湖上而不遭受损害,因为有一股毒气从黑黝黝的洞口冒出来,冲向天宇;这就是希腊人把这个地方叫作“俄尔诺斯,意为无鸟乡”的原因。⑤[4](P154)

当带领他们到棚户区去的10岁的“老向导”到达时,卡伦太太回想起自己天真的童年时代,激起了来自《埃涅阿斯纪》中的另一段回忆,这一段描述了冥界入口处一群哭泣的婴儿的灵魂:

襁褓中白如蛴螬的我们,将被处决,与那些未成年的幽灵为伍,那些永世哀鸣的埃涅阿斯却被误认为是在哭泣。白色是我们的颜色,地狱边缘的颜色:白色的沙,白色的岩石,白色的光从上天的四面八方照射下来。……在时间的门槛:在死亡的门槛前,在生命的门槛前。[4](P85)

埃涅阿斯已经渡过了斯提克斯河,逃离了三头犬刻尔勃路斯,然后他听到一片呼号的哭泣声。

这是入口处一群哭泣着的婴儿灵魂发出来的,他们从来没有享受到生活的甜蜜,就被黑暗的天日从母亲的奶头上夺走,淹没在痛苦的死亡里。[4](P160)

在描述遇到焚烧的棚屋的章节中,没有如上述这些例子一样详细的文学典故,但是通篇贯穿一种意识,这种意识通过与具有悠长历史的恐怖和受难文学相联系,从而使读者理解了卡伦太太目击的独特性。卡伦太太趟过池塘这件事,不禁让人想起《埃涅阿斯纪》中对冥界的叙述:埃涅阿斯渡过斯提克斯河进入另一个世界、痛苦及死亡之地。“他们渡过这条河;卡隆终于把女先知(西比尔)和英雄(埃涅阿斯)安全地摆渡过去,把他们送上灰色的芦苇丛中一片丑恶的泥滩。”[4](P159)卡伦太太听到的不寻常的叹息——“一声深沉的悲鸣,悲鸣复悲鸣,像是这广阔的天地都在那儿悲叹”——这不仅仅是一种现实主义的细微描述。实际上,它不会因为特别现实主义的描写而打动读者,但是从埃涅阿斯在冥界遇到的许多灵魂的描写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一些非凡的力量,例如那些在“哀伤的原野”中悲伤着的灵魂,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正如在卡伦太太目光所及的范围内,那些棚屋胡乱长在沙丘上。[1](P160)当她辨认出那悲叹声是从聚集在半圆形沙丘边上的人群中发出的时候——在这样的语境下这本身就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古典文学词汇——她把这些人比作“葬礼上的哀悼者”。[1](P88)后来,她想到:“冥府,地狱:那是概念的领域。……为什么地狱不会是在非洲的下端。还有,为什么地狱里的人不会来往于活人中间?”⑥[1](P101)

在这个场景中另一个文学典故的出现是但丁的《地狱篇》,维吉尔在《埃涅阿斯纪》中描写的通向冥界的旅程本身充满了典故。当然,因为维吉尔自己充当了到冥界的向导。⑦为了强调卡伦太太通过古典文学或后古典文学阅读的视角看到恐怖和悲惨景象的方式,不是为了找到她或是库切的过错;而是为了突出这一事实:用这种方式目击这一事件就无可避免地要去尽力诠释,正如卡伦太太利用可得到的任何指代的机制尽力去解释那帮男人对棚屋的所作所为。这也反映了库切自己的观点:承认他不能为那些他所描写的更密切地卷入这场暴力事件中的人们去诉说。在《铁器时代》的这些章节中,库切设法完成了通过文学的方式表达一种痛苦的经历——库切小说中的人物在事后写下的古典文学变体的叙述有着无可否认的力量——并且揭示通过这种方式传达真实的不可能性。

如果因为库切小说在世界的流传而让人意识到1986年突发事件中的罪恶,从而激励某些读者采取行动,那只是一个额外的收获,一个文学价值的副产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不是文学作品发挥作用的重要结果。但是如果把一个老妇人1986年在南非被焚烧的居住区的痛苦经历和西方文化中有关死者所在之地的最玄奥的想像联系起来——当然维吉尔呼应了荷马,并且被但丁以及其他许多的作家、画家、作曲家和电影制作人相呼应——这部小说成功地把读者带入到他们各自的心灵和情感的地狱旅程,让平静的池塘、一声声的叹息、一群人可怕的行为的场景持续萦绕在读者的脑海中。作为文学作品,这将是成功的。千年古老的文化叙述记录了在地狱,或者说另一个世界中,受难和死亡的痛苦经历。正如我已经讨论过的,这不是因为这部作品使这段特别的历史时刻普遍化了,而是因为那段历史时刻的特殊性,而且它从千年古老的文化叙述中获得感知和情感的力量。

(王刚⑧译)

注释:

①文中的小说《铁器时代》原文参照了文敏的译本(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译者注

②在集中精力讨论《铁器时代》的这些章节中,我略去了所有提及的神秘流浪汉范库尔,他从小说开始到结束一直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我已经在《J.M.库切及阅读方法》中讨论过了这种重要性)。他在古古莱图事件中的缺席这一转变,让人有一种正在读另一本书的感觉。关于范库尔在场方式的重要讨论打破了重要与非重要的疆界,参见派崔克·海因斯:《J.M.库切及其小说:贝克特之后的写作与政治》,牛津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4-164页。

③参见南非新闻联合会报告。贝纳特也给出了无家可归者有6万人这一数据,参见贝纳特·威廉姆:《二十世纪的南非》(第二版),牛津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266页。也可参见戴文珀特和桑德斯:《南非:一部现代历史》(第五版),伦敦帕格雷夫·麦克米兰出版社2000年,第467-468页。

④参见科修:《J.M.库切和安德鲁·布瑞克的后殖民阅读》,阿姆斯特丹洛多皮出版社1996年,第195页;海因斯:《J.M.库切及其小说:贝克特之后的写作与政治》,牛津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9页。里奇认为,卡伦太太的无法言说是作为“自由话语”失败的象征,这“在严重的危机和两极分化的形势下延伸到了几乎沉默的程度”;而科修认为“带有欧洲中心主义文学典故的语言无法充分和清晰的表达”。这些评论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这种情况也提出了,在面对痛苦时关于语言表达能力的更普遍的一些问题。海因斯认为她的无法言说是体裁冲突的结果,强调“她所面对的是反体裁的形式,这种形式明确肯定社交性的分歧”;这样做时,他无意识地复制了卡伦太太自身的倾向,即用文学词语解释她的经历。

⑤文中的史诗《埃涅阿斯纪》原文参照了杨周翰的译本(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年)。——译者注

⑥卡伦太太接近死亡时,她的脑海中仍然有《埃涅阿斯纪》第六卷中渡过斯提克斯河的情景:她给范库尔引用了关于许多生前没有得到安葬的亡魂们叫喊着要过河的四行诗句,虽然她给出的是一个滑稽错误的英语译文。参见J.M.库切《铁器时代》伦敦1990年版,第176页。

⑦关于这些典故的讨论,参见豪格博格《“什么是希望”:〈铁器时代〉中库切对但丁的重写》,《英语在非洲》1998年第二十五卷第一期,第31页。然而,豪格博格断言留下弗洛伦斯女儿霍珀的行为是“一个明显涉及但丁的地狱之门的征兆”(“放弃所有希望你们进入这里”),似乎有一点牵强附会。但是,之后又一次,卡伦太太宣称由名叫霍珀和比尤迪的孩子们的陪伴“像是生活在寓言里的人物”……海因斯讨论“范库尔”(Vercueil)这个名字发音上有点像“维吉尔”(Virgil),卡伦太太想把他描述成这个角色,虽然他用了一句简短的“滚开”来排斥和拒绝“陪同她到古古莱图这个‘冥界’”。对于海因斯来说,“到冥界这次特别的旅程……与其说源于但丁不如说源于塞万提斯”。也可参见海因斯:《J.M.库切及其小说:贝克特之后的写作与政治》,牛津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4页,第149页。《铁器时代》的引用部分参见伦敦1990年版,第84页,第82页。

⑧王刚,男,上海师范大学人文与传播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博士生,主要从事美国当代小说研究。

[1] Coetzee,J.M.Age of Iron[M].London:Secker and Warburg,1990.

[2] Goldstone Commission.Report on Violence at Crossroads[R/OL].http://www.anc.org.za/4222,December 16,2010.

[3] Conrad,Joseph.The Nigger of the“Narcissus”:A Tale of the Forecastle[M].Cambridge:Harvard UP,1992.

[4] Virgil.The Aeneid[M].Trans.W.F.Jackson Knight.Harmondsworth:Penguin,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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