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荒野棚屋

吕品

第一次听到“荒野棚屋”（bothy）这个说法，是在一部BBC播出的以北爱尔兰为背景的悬疑剧《血色土地》（Bloodlands）中。剧中的一个重要线索是，某个角色曾看到有人在湖心岛上的一棵树和“bothy”之间掩埋什么东西。电视画面中，在荒凉的湖心岛上，只有一个貌似废弃小农舍的建筑，我不禁心生疑惑：这就是“荒野棚屋”？

去年年底的假期，我在苏格兰高地的马尔岛（Isle of Mull）度过，同行者中有野外远足攀爬爱好者，其中一位向我解释了什么是荒野棚屋，还送了我一本《苏格兰荒野棚屋宝典》。开始读这本书后，我总算解开了这个谜团。

Bothy是一个盖尔语单词，盖尔语曾在英国北部和爱尔兰广泛使用，所以是特指在苏格兰、爱尔兰、英格兰北部和威尔士等地的荒野棚屋。这些棚屋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过去给牧羊人、农村季节工等用来挡风遮雨的临时住所，另一个是被废弃的小农舍。

说起来，这还和苏格兰历史有点关系。从18世纪后期开始的几十年内，苏格兰发生了“高地清洗”，许多长期在这里耕种小片农田的农民被地主驱逐，流离失所，留下空置农舍。那些位于偏僻地区的就再也无人问津，几十年下来，逐渐荒废。

后来，这些荒野中的棚屋被爱好郊外步行和露营的英国人发现，夜里用来挡风遮雨，其中一些人意识到保留这些荒野棚屋对公众有益，但需要经常性修缮，于是这些人便自發组织起来保护维修，并且逐渐形成一套使用荒野棚屋的规矩。

我问送我书的朋友这些规矩是什么，他说最主要的是当你离开时，棚屋还保持着原貌。荒野棚屋，顾名思义，周围通常是无际的山林荒野河流海滩，远看很浪漫，但内部其实非常简陋，一般就是两间房，一间用来做饭用餐，另一间可以就地躺下休息。绝大部分荒野棚屋不通水电，使用者必须自带燃料或在附近寻找木柴生火取暖。当然也不会有厕所，但是通常会有一把铁铲。送我书的朋友很具体地向我解释：“当你有需要的时候，就到荒野棚屋外找一处僻静地点，最好是在下风口、远离水源，最重要的是记得带上那把专用的铁铲挖个坑。”

荒野棚屋的另一个原则，是对所有人开放。《宝典》上有这么一段话：“没有人对荒野棚屋拥有专门的使用权，不存在先来先得的概念，谁都可以借用荒野棚屋，不管里面多么拥挤，总能给后来者腾出一个空位。”这大概是最能体现野外生存必须敬畏自然、相互帮助的理念了。

一般的郊外步行者只会偶尔遇到荒野棚屋，但是有一批爱好者会专门去拜访各地的荒野棚屋，这已然成了一项运动。送我书的朋友，本打算带大家一起去寻找马尔岛上一个列在《宝典》中的荒野棚屋，但因为前一天的行走对我们这些新手来说强度太大，体力跟不上而作罢。他还说，如果只是去看一下，而没有在荒野棚屋过夜，其实属于“作弊”。

所以很遗憾，我至今还没亲眼见到过真正的荒野棚屋。不过有《宝典》在手，下次出游，我一定先看看周围是否有荒野棚屋，至于会不会升级到在荒野棚屋过夜，现在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