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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转向和“后现代”地理学的兴起

2013-04-06卞友江

关键词:后现代空间建筑

○卞友江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空间转向和“后现代”地理学的兴起

○卞友江

(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当代文化研究的空间转向给当代文学理论带来了不同于语言学视角的新视域。空间转向的提出是建立在对时间决定论和地理决定论否定的基础上,它发现了不同空间下的不同时间逻辑。地理学家通过对后现代建筑的考察发现了隐藏在建筑背后的文化、空间与权力之间的关系。因此,空间从来就不是纯粹的,空间内部一直充满着差异与斗争。

当代文学理论;社会空间;“后现代”地理学;后现代建筑

二 文化地理学

长久以来,人们对地理学这门学科的定义是这样理解的,即“地理学着重描述和解释地球表面的地区差异”[4]9。如果作一个粗糙的理解,这句话前半部分的含义侧重于对自然地理事实的“描述”,而后半部分的含义则侧重于对地理现象进行因果式的系统“解释”。这种观点很符合我们对目前所学的地理知识的理解,地理学通过引进现代几何学的明确坐标体系、借助比例尺为我们绘制了一幅幅科学而又细致的地图,使我们将整个地球的地貌特征收入眼底。而且在物理学定律 (地球自转与公转、海拔高度和经纬度差异)的帮助下,我们了解了整个地球的运动状况以及各种自然和社会现象的因果关系。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从来不怀疑这门学科知识的合法性,因为眼前很多经验性的物质事实足以证实这门学科知识的合法性。但是,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似乎看到了很多违背地理学知识的现象发生。

传统的线性因果 (机械因果和表现因果)序列现在已经很难解释在“后现代语境”之下的各种地域中文化风格 (各个时代与各个地区)的拼贴和杂糅现象。美国的好莱坞文化似乎征服了世界多数观众的审美眼球,而且人们对某些美国文化 (对于“美国文化”是否真的是关于美国的文化人们很少过问)的崇拜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本土文化;如今,一个有着深厚文化传统的国家与民族,再也不用依靠那些专家或学者引经据典式的描述来追溯自己的起源,现代技术完全可以将一个民族或国家几千年的文化传统付诸一场仅仅只有几个小时的奥运会开幕式的文化狂欢。在这种文化拼贴与杂糅的“后现代”语境下,我们再也难以根据传统的地理学知识想象一个地域的文化,一个地域的文化不再显得单一甚至不再占据主导地位,这让我们如何据此来构想我们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一种潜在的社会空间的重组迫使地理学家不得不重新思考特定的地理学和绘图学上的问题。

吉登斯将这种转变后的空间称为“虚化空间”,他认为“在现代性的条件下,地点逐渐变得捉摸不定:即是说,场所完全被远离它们的社会影响所穿透并据其建构而成。建构场所的不单是在场发生的东西,场所的‘可见形式’掩藏着那些远距离关系,而正是这些关系决定了场所的性质”[5]16。列斐伏尔甚至直言不讳地说:“整个空间变成了生产关系再生产的场所。空气、水、光、热……这些使用价值进入了交换价值……自然,作为空间,和空间一道,被切分成了碎片,被分割了,同时碎片的形式被买卖,并被整体地占据……更新社会关系的要求,包含着对自然本身进行普遍的买卖。”[6]38由此观之,自然地理也慢慢成为社会地理的一部分,自然也相应具有了社会生产的功能。自然与社会界限的消融,意味着传统地理学知识不得不面临一种知识格局的重新调整。

后现代地理学家在对传统地理学知识批判的基础上确立起一门新的学科,即文化地理学。作为后现代语境下重新焕发生机的“学科”,当代地理学家也同样反对为这门“学科”设定各种研究的前提,他们也像当代的文学理论一样企图打破一种学科的边界,将地理学“当作一个有争议的论辩领地……看作是一系列与世界在知识上的——并且核心是政治性的——接触”,所以“文化地理学”是“一种思想风格,既不固定在时间中,也不固定在空间中”。[7]3尽管文化地理学同样具备了后现代思想的风格,就像利奥塔所说的“对元叙事的怀疑”[8]4,它对本学科的以往的基本假设提出了质疑,从而更新或者变革了人们对这一学科的认识,但是,这种认识的取得,是建立在对现代和后现代建筑经验性批评基础上取得的暂时性成果,可是这种暂时性似乎又具备了一定的科学性或者前提性。那么,文化地理学作为一种批判视角,它如何通过对现代和后现代建筑的分析和批判发现了新的空间认识逻辑呢?

三 后现代建筑、文化与权力

颇为一致的是,所有认识到当代空间转向的理论家都是从后现代的建筑形式中获得启发的。他们通过对后现代建筑的分析与猜测,从而发现了地理学或者空间背后的秘密。当然,这种一致并非是无意中达成的,正如马克思所说:“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低等动物身上表露出的高等动物的征兆,反而只有在高等动物本身已被认识之后才能理解。”[9]756这也是詹姆逊一直把后现代主义文化作为晚期资本主义主导文化范式来考察的原因,他认为“只有透过某种主导性的文化逻辑或者支配性价值规范的观念,我们才能对后现代主义与现代主义之间的真正差异作出评估”[10]432。在詹姆逊考察的后现代文化的序列中,他首选的不是文学而是建筑,他认为:“跨入后现代时期,在众多的美感形式中,作品风格变化最显著、最剧烈,而所引起的理论探讨最能一针见血道破问题症结的,要算建筑艺术了。”[10]422从洛杉矶由著名设计师约翰·波文设计出的内部找不到明确坐标的鸿运大饭店,到新奥尔良由查尔斯·穆尔开办的集各种时代风格于一身的意大利比萨饼店,再到迪拜由阿德里安·史密斯设计的直入云层的哈利法塔,最后到2010年上海世博会各国精心设计的文化主题馆,所有这些建筑奇迹似乎已经完全超越了传统地理学知识的想象。以往现代性建筑的那种规整划一的风格已经慢慢被一种“虚构、分裂、拼贴和折中主义”的风格所取代,它们“全都弥漫着一种短暂和混乱感,或许就是支配着今天的建筑和城市设计实践的主题”,据此而建立起一个属于建筑自己的“地理空间”。这种“地理空间”具备了自我生产的功能,它“传达出了一种追寻幻想世界、把我们带到超越现实而进入纯粹想象的虚幻 ‘高度’的感受”。[11]131-132

后现代建筑给人们带来的这种时空感受并非来自建筑本身,而是来源于后现代建筑与现代建筑风格之间的巨大反差。现代建筑早已将一种机械规整的时空观念雕刻到每个人的身体中,这种身体喜欢以临床医学的思维想象身体的构造,身体与现代建筑一样都是一个透明而有序的系统。现代建筑长久以来培养起的人们的时空感,在突然遭遇一种以拼贴和杂糅风格见长的后现代建筑风格的时候,就难免会迷失对身体与空间的方向感。地理学家通过对后现代建筑风格与现代建筑风格的对比发现,现代物理学或几何学所谓的绝对物质空间其实并不存在,明确的时间意义也不存在,存在的只有空间与时间的不确定性本身。因为,空间和时间在后现代建筑中竟成为可被生产和自我生产的东西。尽管冷冰冰的建筑表面似乎看不出任何人为的因素,它只是按照几何学原理和物理定律设计出来的纯粹的居住物而已;可是,如今,借助现代科学技术的成果,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似乎超出了我们知识范围内的想象。很多后现代建筑,不仅穷尽了建筑师的各种才能,而且还出人意料的将历史、时间、过去、自然、农村、宗教等等文化符号搬到建筑空间内部,使我们在惊讶这种奇观的时候,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此种感受,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与时间格局都变了。

后现代地理学家认为,各种形式的后现代建筑之所以给我们制造了那么强大的“震撼”效果,既不是设计师的功劳,也不是现代科技的功劳,而是文化的功劳。在后现代语境下,沙朗·佐京认为:“文化也是控制城市的一种有力手段。作为意象与记忆的来源,它象征着‘谁属于’特定的区域。作为一系列的建筑主题,它在基于历史保护或地方‘传统’的市区发展策略中起着重要的作用。”[12]107后现代文化转向打破了现代性范畴之下的一系列二元对立关系,由单一走向多元。市场、技术与各种文化的联姻,不仅使文化具备了强大的物质再生产功能,而且也具备了强大的意义再生产功能。文化产业的强势兴起将马克思所谓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二元范畴远远地甩到了历史教科书之中,这也就意味着传统阶级问题域在新的历史“断裂”面前被新的问题域所取缔。文化将现代主义流派中各种叙述手法同时拿来改建死板而坚硬的现代都市建筑风格,文化似乎成为很多现实主义小说之中能够包容和忍受一切的伟大母亲形象,她用母爱将一个个年少轻狂的孩子 (现代建筑)的所有分明的棱角和英雄情结改造成一位位温顺体贴而富有人情味的成熟白领 (后现代建筑)。

可是当各种形式的力比多文化都被后现代建筑通过各种审美形式表现在内部空间的时候,这是否意味着马克思所设想的一个“乌托邦”社会的来临?如今,“乌托邦”这个名称似乎仅仅在少数的批评家和政治家的语汇中露面,那些整天为日常生活日复一日忙碌的人们,在他们日常交流的话语中,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名称,即使这个名称暂且可以用“幸福”、“快乐”和“美满”等修饰性词汇来形容,因为这些词语并不能和他们的身体形成一种对称关系。倒是“钱”这个简洁而富有媚俗意味的词,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经常谈论的话题。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日常生活的正常运转就是按照在马克思认为毫无价值的一张张货币符号展开的,再对“钱”后面的东西继续追问下去是毫无意义可言的。不管“后现代”这个概念在当下有多么地红火,多数人从来就没有真正走进过“鸿运大饭店”或者“世博主题馆”(尽管这些建筑多数是在工人或农民工的手里拔地而起),有些人甚至连在现今都市依然占多数的现代大厦都从来没有踏足过,又何谈后现代空间感受!既然如此,后现代地理学家又何必绞尽脑汁地去研究都市与建筑,去提出所谓空间转向的种种理论呢?沙朗·佐京之所以认为文化是控制城市的一种手段,就是因为她通过与现代建筑的对比,发现后现代建筑所谓对多元建筑风格的包容并没有给受压迫与剥削的人们带来所谓的平等与权利,它其实只是现代建筑的另一种转换形式而已。这种形式的出现不仅不意味着原有都市住房问题的解决,而且还滋生了更多的城市社会问题。后现代建筑也只是现代建筑的“未竟工程”。事实证明,各种后现代建筑形式对各种建筑风格的接纳是有选择的,列斐伏尔在考察建筑师设计的图纸时,发现了这里面各种“叙事”的痕迹,建筑设计与规划根本就不是一门客观的技能,而更像一门艺术。列斐伏尔认为:“规划设计……不仅仅是一种资格、一门技术……它是一个过滤器,对内容进行筛选,将某些‘真实’去除,并用自己的方式来填补文本的空白。一种严重的情况是:这种过滤行为,比那种意识形态的专业化或某一专业的意识形态走得更远。他有抹去社会要求的危险。”[6]10这里的“社会要求”意指什么,简单一点说,其实就是占都市人口大多数的底层人们对城市生存空间的需求。建筑本身的叙事性痕迹,使列斐伏尔意识到这个空间根本就是不平等的。后现代建筑对多元建筑风格的包容,并不意味着后现代民主时代的到来,而是意味着对城市底层更复杂而又更暴力的压迫与剥削。后现代建筑并不是一种纯粹的物质表现,“而是传达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准则和价值观,而且首先是交换和商品的价值观,也就是拜物教”[6]32。

以往廉价的城市土地,现在一跃而成为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这是肇始于城市建筑与规划的发展,更肇始于金融资本的恶性循环。城市土地的高价飙升,意味着谁拥有城市的土地,谁就拥有规划和设计这个城市的权力。空间成为一种比任何东西都要贵重的东西,但是空间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这不像语言),它只属于少数的资本家或者政治集团,这也就是意味着“空间是政治性的、意识形态性的……是一种社会的产物”[6]47。哈维在列斐伏尔结论的基础上认为,空间是与金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在一般的金钱经济中,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金钱、时间和空间相互控制形成了我们无法忽视的社会力量的一种实质性的连接系列”[11]226。后现代地理学家对空间纯粹性的去魅,表明了空间以及空间的规划并非是按照多数人的需求设计的,甚至也不是按照资本家或政治家的想象设计的,而是按照社会关系再生产或资本再生产的逻辑设计的。这种政治或者资本空间企图通过各种文化的援助来取消传统的界限,力图将所有的社会矛盾包容在一个看似民主的文化大染缸里,可是,这一大染缸恰恰是以牺牲文化多元性为代价的,对各种地理文化差异性的包容恰恰是以对各种地理文化差异性的牺牲为代价的,正因为如此,我们再也难以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范畴来理解当今阶级内部的差异。后现代地理学家的任务就是努力去发现那些被后现代文化地理所遮蔽的各种社会矛盾与冲突,从而把这些矛盾与冲突重新放到一个历史的脉络里来考察,打破人们对被“仿真社会”所建构出来的历史的想象,重新理解我们人类目前的真正处境,进而引起人们对压迫与解放的主题的关注。

四 不平衡的地理空间

哈维认为,尽管现在越来越多的空间已经被资本或者政治当作一种珍贵的资源控制起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资本或者政治对空间控制的单方面成功,空间仍然在不断的社会实践和社会斗争的基础上形成和再形成,阶级斗争的意义并没有因为种族、性别、性、宗教、民族、环境等主题的出现而取消。正如索亚所说:“具体的空间性——实际的人文地理——因此是这样一个充满竞争的竞争场所:关于社会生产和再生产的斗争;不是旨在维系和巩固存在空间性的诸种社会实践,就是旨在深刻地重构并/或激烈地革新的诸种社会实践。”[3]197哈维认为,这些后现代斗争主题其实还是阶级斗争的具体表现形式,但是这些主题都是与具体而愈加复杂的地理空间联系在一起,因此所表现的斗争形态也是不同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承认阶级斗争的地理维度和基础……阶级结构、阶级意识和阶级政治学是非常不同地被构造和解决的”[13]54-55,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否定了阶级斗争在夺取城市空间行动上的无效,而是为我们指明了如何更加清晰地理解当今阶级斗争的内在复杂性,进而恢复各个地域斗争反抗的真正意义。

列斐伏尔认为,空间从来就不是一个完全主观的概念,也不是一个完全客观的存在,“(社会)空间是一种 (社会)产物”[2]26。列斐伏尔意在表明的是,空间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不仅仅成为类似被生产出来的普通商品一样的东西,具有了交换价值,而且空间本身具有自我生产的功能。为了清晰地理解空间生产系统的内涵,列斐伏尔将空间划分为三个共时性的空间层次,即物理空间、心理空间和社会空间。但是,列斐伏尔对空间作了三个共时层次的区分,并不是为了像马克思一样为这个社会设定明确的层级划分,进而便于他对社会与历史发展进行历时性的考察,而是为了突出强调现今空间的地域性、差异性与复杂性。“社会空间将以某种独特性而显现……它不能被简化为强加在现象、事物、自然的物质性上的一种形式。”[2]26正是列斐伏尔对空间这一具体性与差异性的发现,才使哈维、索亚等后现代地理学家转向“批判地理学”的视角考察各个地区地理空间生产的差异性,从而为正确理解当前文化研究面临的各种难题提供了正确的方向引导。

这些后现代地理学家都在企图通过各种途径来恢复马克思“阶级”概念在这个时代的合法性。他们认为,世界无产者与有产者的对立从来就没有消失过,现代向后现代的转移,阶级这个范畴不仅没有被取消,反而变得更加深刻而复杂了。这种复杂性就表现在地理问题的时空差异上,后现代地理学只有在对地区问题的具体考察中才能够为地区的关于压迫与解放的问题提供合理而具体的借鉴。后现代文化所涉及的主题,诸如种族、性别、性、宗教和环境生态问题无不与具体的地理事实联系在一起,人们只有认清这一事实,才不至于滑向一种理论的教条主义,从而葬送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可能性。正如詹姆逊所说:“不论是褒是贬,任何对后现代主义的观点,都同时也必然表达了论者对当前跨国资本主义社会本质的政治立场。”[10]426同样,“批判地理学”对当代文化研究的介入,也表明了自身的政治立场 (尽管内部有分歧),它为文化研究内部的各种主题,诸如种族、阶级、性别提供了新的看待问题的视角,并提出了一些建立在社会分析基础上的新的解决方案。

[1] 陈舒劼,刘小新.空间理论兴起与文学地理学重构 [J].福建论坛,2012,(6).

[2] Henri Lefebvre.The Production of Space[M].Oxford:Blackwell,1991.

[3] [美]爱德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M].王文斌,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4] [英]大卫·哈维.地理学中的解释[M].高泳源,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5] [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6] [法]亨利·勒菲弗.空间与政治[M].李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7] [英]凯·安德森.文化地理学手册[M].李蕾蕾,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8] [法]利奥塔.后现代状况[M].车槿山,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2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0] [美]詹姆逊.晚期资本主义文化逻辑[M].陈清侨,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

[11] [美]戴维·哈维.后现代的状况——对文化变迁之缘起的探究 [M].阎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12] 沙朗·佐京.谁的文化?谁的城市? [M]∥包亚明.后大都市和文化研究.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

[13] [美]大卫·哈维.希望的空间[M].胡大平,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 程彩霞】

Space Turn and the Rise of“Post-modern”Geography

BIAN You-jiang
(Colleg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Fujian Normal Univ.,Fuzhou,350007,China)

Space turn of the contemporary cultural studies brings a new sight for the theory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which is different from linguistics.Space turn,based on the negative of historical determinism and geographical determinism,discovered the different temporal logic in the different space contexts.Through studying the post-modern architecture the geographers found 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ulture,space and power hidden in architectures.So the space has never been pure,and filled with differences and struggles.

the theory of contemporary literature;social space;“post-modern”geography;post-modern architecture

I0-05

A

1006-1398(2013)04-0108-07

一 空间转向

近年来,国内外学术界提出的“空间研究的文化转向”和“文化研究的空间转向”的主张,虽然没有20世纪初的语言学转向那么富有理论影响力,但是,作为一种理解当下现实问题的新视角,空间理论无疑提出和解决了一些目前兴盛的文化研究难以解答的问题,这些文化研究多是从语言学和精神分析学中获得灵感。空间理论尽管脱离不了对当下种族、阶级、性别、民族、身份等主题的思考,但是它对文学或文化与地理、都市、民族、政治、经济等诸多关系的思考都提出了一些新的观点。“通过性别、阶级、种族三个具体领域,空间理论表现出鲜明的理论气质:无穷的问题意识、深度的权力解析与自觉的理论关联。”[1]119所以,空间理论与文艺学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但是,目前看来,国内在引介国外空间理论的时候,似乎存在着一些理论接收方式上的偏颇。国内很多关于研究空间方面的文章,在没有完全理清国外“空间”概念提出的背景以及它所涉及的一些基本性或前提性问题的情况下,就以一步迈别人十步的速度转向了西方空间理论思想的核心问题,比如列斐伏尔的“三维空间”、索亚的“第三空间”和哈维的“剥夺性积累”,而“空间”这个概念为什么被单独提出?空间为什么不再具备纯粹的含义?传统的时空观为什么会遭到质疑?空间理论提出了哪些新的问题?空间观和后结构主义的语言观差别在哪?哈维与索亚在对空间的认识上为什么会存在异议?空间与文学理论的联系表现在哪?这些基础性的问题基本上都没有得到国内学者的重视。所以,本文想就西方空间理论提出的一些基础性问题作一个比较细致的论述,从而希望读者能够对当代文化研究的空间转向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定位。

当代社会文化研究的空间转向,是源于对传统时间决定论的否定。以往的时间决定论,不管是黑格尔的概念决定论,还是传统马克思的物质决定论,都承认时间相对于空间的优先性。空间一直以来被作为时间附属物,从来就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因为,空间很多时候仅仅被看作时间的表象,表现着时间丰富的历史与意义渊源,时间才是空间的真正本质。空间作为一种具体的存在,从来就是琐碎的、静止的、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物,只有在时间的滋润之下它才能焕发生机。就像黑格尔认为的,个人只有在国家或民族的前提下才能富有真正的意义。尽管马克思认识到个人实践的决定意义,但是这一实践空间必须掌握在无产阶级手里,在历史和整体的层面上才富有现实意义。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商品拜物教的批判正是对空间不信任的一种表现。尽管马克思推倒了黑格尔的概念王国,但是,马克思还是相信一种关于时间与历史的逻辑,一种超越具体空间走向普遍空间的逻辑,即对未来时间的许诺。作为现代空间理论奠基人物的社会批判理论家列斐伏尔,在通过对黑格尔哲学和马克思哲学的对比中发现两种不同的时间概念。尽管黑格尔和马克思都承认时间相对于空间的优先性,可是,时间为什么会在二人之间有着不同的内涵呢?在对历史的回溯中,列斐伏尔发现二者的不同不是因为哲学起点 (物质与精神)的不同,而是因为对空间的认识和所处的具体空间不同。正是因为所处空间的不同,才导致对时间认识上的差别。但是,二人又从来没有将空间当作一个问题来思考,所以,他们都在各自不加批判的时间逻辑中构筑一种关于时间的哲学。这种时间的哲学都是以牺牲空间的具体性、多样性与差异性为代价的,没有意识到 “(社会)空间是一种 (社会)的产物……空间将以某种特殊性而显现”[2]26-27。而且这一空间,列斐伏尔认为,“在一定程度上,它不会与心理空间 (像哲学家和数学家定义的那样)混为一谈,另一方面,也不会与物质空间 (像实践—感觉活动和对自然的直觉所定义的那样)混为一谈”[2]27。列斐伏尔在传统二元论的基础上引进了“第三元”,即社会空间。传统的二元决定论对现实与历史的认识都忽视了这一认识本身产生的空间性语境。认识永远是一个具体语境或空间内的产物,它从来没有逃脱于空间,而空间本身却是具体的、地理的、有差异的。正是因为这种差异性,列斐伏尔才引进了社会空间的概念来打破传统的二元决定论 (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列斐伏尔深深地认识到各个不同地区社会空间的不可通约性,以往所谓的二元空间(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都是在具体的社会空间的前提下产生的,因而不同的社会空间有着各自不同的问题。索亚在列斐伏尔对空间进行共时性划分的基础上,将列斐伏尔的“社会空间”概念与地理学中的“地理空间”概念对应起来,从而创建了一种“后现代”地理学理论。这种理论认为:“空间性本身是社会的产物,它不是独立地被强加的,从来就不是惰性的,也不是不可改变的……社会的构建既是空间的,又是时间的,社会的存在是在地理和历史中才成为具体的。”[3]193在索亚和哈维的共同努力下,他们将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与全球具体的地理事实联系在一起,从而创建了一门新的社会批判理论,即“后现代”地理学,这种地理学是在对传统地理学批判的基础上成形的。

2012-12-14

卞友江 (1987-),男,山东沂水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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