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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库切《耻》与法农《黑皮肤,白面具》的互文性

2013-02-01江楠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2年3期
关键词:后殖民主义库切互文性

江楠

【摘要】《耻》是一部由南非当代著名作家库切创作的小说,《黑皮肤,白面具》是法属马提尼克作家法农的著作。本文的第一部分引出互文性,第二部分阐述两部作品间互文性的具体表现,第三部分通过对两位作家的分析,论述两部作品产生互文的原因。

【关键词】互文性;库切;法农;后殖民主义

在对库切的《耻》这部小说作文本细读的过程中,我发觉它在很大程度上与法农《黑皮肤,白面具》产生互文,当读到下面这几句话时,我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我正在写关于拜伦的书。关于他在意大利那段时间的事。”

“他是不是很早就死了?”

“三十六岁,诗人死得都很早。”

法农和拜伦一样,都是英年早逝,而且都卒于36岁。我认为这并不仅仅是巧合,而是库切有意为之。在小说中,卢里在写一部名为《拜伦在意大利》的对两性间爱情进行思考的室内歌剧,拜伦在他笔下是个充满才情又浪荡不羁的人,这么写也许是为了弱化政治锋芒,我们熟知的拜伦不仅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还是一个为理想战斗一生的勇士,积极勇敢地投身革命,参加过希腊民族解放运动,这与法农更是无限接近。简言之,我认为小说中拜伦实际上是向法农致敬。

互文性又称文本间性,朱丽娅·克里斯蒂娃于1966年出版的《词、对话、小说》中首先提出互文性这个术语,在《封闭的文本》中,她又进一步明确了定义——互文性就是一篇文本中交叉出现的其他文本的表述,已有的和现有的表述的易位。1979年,麦克·里法尔克出版了《文本的创作》和《诗的符号学》,他说:“文本是对其他文本的假定的集合,互文即读者对一部作品与其他作品之间的联系的领会,无论其他作品是先于还是后于该作品存在。”在这篇文章中,我做的是里法尔克的所定义的互文。

库切的小说《耻》与法农的著作《黑皮肤,白面具》之间的互文性具体表现在哪些地方呢?

《黑皮肤,白面具》的第二章和第三章分别是讲“有色人种妇女和白种男人”以及“有色人种男子和白种女子”,对应到耻中,“有色人种妇女”即索拉娅、梅拉妮、贝芙。小说并没有直接说这三个女人属于有色人种,我们只能随着情节发展透过卢里的眼睛来判断,通过“蜂蜜色”、“深色眼睛”、“海外”、“黑发”、“颧骨宽大”、“黑眼睛”、“深肤色的”、“头发又直又硬”等描述来判断。法农说“所有这些头发蓬乱寻找白人的有色女人在等待,当然有一天她们会突然发现自己不愿回头,她们想着‘一个良宵,一个可心情人,一个白人。他们甘愿冒险去做,她们应当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要白皮肤。萦绕在她们脑际的伟大梦想是有个欧洲白人娶她们。可以说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是趋向这一目的,这目的几乎从未达到过。”在小说中,卢里与梅拉妮初遇的时候,梅拉妮冲他微微一笑,上下点了点头,微笑中有几分狡黠,而不是害羞。法农在《有色人种妇女和白种男人》这一章中提到“黑人的微笑”,他引用贝尔纳·沃尔夫的话:“我们喜欢描述黑人对我们满脸笑容。而她的微笑,就像我们所见的那样——就像我们所创造的那样——始终意味着赠送……”梅拉妮对卢里的微笑即是这场引诱的开端,中途又经过了很多努力,可是卢里表示“不收集她”,这使她觉得期望落空。

“有色人种男子和白种女人”在《耻》当中即指佩特鲁斯、三个犯罪的黑人与露茜的关系。法农在这一章里的观点是:“黑人男子通过征服白人女子,把白人的文明和尊严变成他们自己的。”露茜觉得在强暴事件里那几个人是带着愤怒的,卢里说他们的行为“有历史的原因,一段充满错误的历史。”佩特鲁斯娶露西的行为和三个黑人强暴露西的行为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采取的方式不同,想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把白人的文明和尊严变成他们自己的。在某些有色人种身上,与一个白种人的婚配似乎胜过一切别的因素。在强暴露茜之后,这三个黑人对卢里做了一件事,他们用酒精烧卢里,卢里照镜子时看见自己一头灰黄的粉末和一脸浓重的粉红,此时他的白皮肤变了色。这个片段呼应了法农在这一章中举的例子:她从课桌里拿出她的墨水瓶并把墨水洒在他的头上,这是她自己特有的把白人变黑的方式。

有色人种羡慕并渴望白皮肤,从内因上说,是为了得到和白人相当的文明和尊严;导致这种羡慕和渴望的外因则是白人对有色人种的态度,白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呢?

法农在《黑人的实际经验》这章中写道:“黑人是头牲口,黑人低劣,黑人是坏人,黑人长得丑,白种小男孩扑到母亲怀中:妈妈,那黑人要吃我。”在《耻》中,卢里再次看见那个伤害过露西的男孩时,他从没有感觉到如此发自本能的暴怒。他真想好好教训这孩子一顿:痛痛快快地抽他一顿。就像之前卢里称三个黑人是一队狗一样,他内心认为黑人是牲口、低劣、野蛮。当卢里想到露西即将剩下一个黑白混血儿时,觉得他的家族就这样完结了,并且哭出声来。不论过去还是现在,其他肤色对白种人意味着恐怖、低贱。与其他人种和平相处就已经是降低身份了,更不用说是婚配了,这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范围。

在《论被殖民者的所谓从属情节》这一章里,法农说:“这并非夸大其词,南非的大部分人对于一切使土著人或有色人种与他们的地位相等的事物感到几乎是自然的反感。”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露茜不愿回到城里。她不仅平等地看待有色人种,还被他们征服了。这也解释了卢里被原先的社会抛弃的真正原因,并非是他和一个女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而是他爱上了那个有色人种姑娘。

库切与法农有两点是非常相像的:一是同属后殖民主义作家范畴,二是都置身于现实和精神文化的两难境地。

旅居巴黎的黑人作家弗朗兹·法农首先是一位政治家,二十世纪80年代中期之后,后殖民理论正式兴起,法农被称为世界级的理论家。而《耻》描述了一个不寻常的故事,其背后所反映的正是殖民主义消退后所造成的影响。这个影响,不仅是我们通常所认为的殖民者给被殖民者造成的政治、经济、文化、道德上的损害,这些损害同样也作用于殖民者身上。当殖民主义势力消退后,殖民者后裔不得不为他们父辈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这部小说反映了及其复杂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因如此,库切毫无疑问地属于后殖民主义范畴作家。

《黑皮肤,白面具》这部作品从的这安的列斯人的精神迷惘和由此导致的精神痛苦入手,揭露长期的殖民统治在已经是法国公民的有色人的心理上留下的伤痛。法农书写了这些人,同时他也是他们的中的一份子,和他们一样,他也处于两难境地,不同的是,作为一位思想家、革命家、文学家,他拿起笔当做良药,企图通过文字的力量给受到创伤的心灵尽可能多的治疗和安慰。库切出生在南非的开普敦,与周围南非人不同的是他是17世纪迁居到南非的荷兰裔移民的后代。这个出生在南非的白人作家不论在现实和精神上都遭受着边缘身份的煎熬,困窘的家庭生活使库切虽然身为白人,却不能享受上等人的待遇。他再三迁徙,最终定居澳大利亚,就是他一次次寻找精神家园,寻找归属感的艰辛努力。

《黑皮肤,白面具》里有一章题目叫做《黑人的实际经验》,而《耻》这部作品的题目如果叫做《白人卢里的实际经验》也不为过。作为一位移民作家,库切的位置异常尴尬,既不能完全欧洲化,又不能像本土民族主义那样将身份建立于本土文化之上,而他所创作的作品,所说的话,又总是受到两方面的检视。将法农精神隐喻在小说文本之中,是库切的巧思,也是他在质疑和误解中仍然忠于自己内心的勇敢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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