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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西孟加拉邦共产党获选背后的文化因素

2013-01-30埃里克艾迪杨倩

中国治理评论 2013年1期
关键词:里斯韦伯权威

埃里克·艾迪 著 杨倩 译

导论

印度政治包容多元的政治阵营,地区性政党从印度民主主义政党到诸如印共(马)等非宗教的左翼政党,政党林立。〔1〕在政党如此多元,同时联合政府在选举中都不大稳定的前提下,西孟加拉邦共产党令人称奇的弹性是非常值得关注的。共产党赢得连续六次邦选举,并保持执政超过28年。更让人惊讶的是,共产党在该邦经历了长期的全面经济衰退。政治学家们试图解释该党长期执政背后的因素。然而他们倾向于聚焦唯物主义和官僚政治的因素,而忽略了政党合法性的文化因素。我将尝试一种对西孟加拉邦的政治文化分析,以期超出纯粹唯物和制度的解释。通过运用马克斯·韦伯的合法性统治的类型学,我认为,共产党统治的受认可度,取决于三个相互依赖的不断变换权力的关系态势:法律的,传统的,卡里斯马型的权力。在转向韦伯的类型学和对韦伯的混合权力的理想类型如何在西孟加拉邦产生持久的政治稳定性进行分析之前,有必要先评估一下这一现象占主导的政治分析缺陷。

共产党稳定性的解释

政治学家罗恩·赫灵(Ron Herring)和安提尔·库西(Atul Kohli)已经为西孟加拉邦共产党的长期执政作了两种权威解释。罗·亨利在《耕者有其田》(1983) 和《农业共产主义的困境》 (1989)中,用共产党在喀拉拉邦的政权脆弱对比西孟加拉邦的政权稳定。他的主要观点是在西孟加拉邦和喀拉拉邦实行的土地改革政策重组了阶级等级和政治联盟。不同的土地改革给这两个邦的左翼政党带来不同的后果。所有的土地改革政策都有瓦解农民的力量,因而使得革命更加困难。根据萨缪尔·亨廷顿所说,“没有社会团体比有地小农更保守,无人比拥有太少土地或付更高租金的小农更有革命性”。〔2〕这样一来,土地改革是动员穷人的法宝,但也潜伏着农民和有地阶级之间长期结构性冲突消失的危险。〔3〕土地改革成功的时候,动员农民的可能性也就消失殆尽了。共产党推行的土地改革给了喀拉拉邦农民土地权。结果,农民变得更加保守,不再需要印共(马)为他们争取“阶级利益”。

共产党在西孟加拉邦实施的是相对缓和的土地改革。亨利认为:“放弃耕者有其田,西孟加拉邦的政党安于保守派政权的土地政策:租赁改革”。〔4〕用租赁方式的土地改革,“孟加拉邦的巴格答〔5〕(或小佃农)安于土地使用权和低于市场租赁的租金,只要政府是站在承租一方而不是地主的一方”〔6〕。这样,小佃农的利益与总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印共(马)捆绑在一起了。这个观点与政党的绝大部分支持来自农村地区的事实相符,这些地区直接得益于印共(马)的土地政策立场。亨利的解释是,主要问题在于它否认了政党领导在这方面的代言人(至少从1978年政党实施土地改革开始)和更普通的下层群众的联系。加之,相对于西孟加拉邦的总人口来说,巴格答所占的数量并不足以解释政党选举的胜利。目前,西孟加拉邦8020万〔7〕总人口中有150万巴格答。西孟加拉邦的政治参与一贯居于印度榜首。〔8〕这表明,由巴格答们投出的农民选票,至少在最近,可能只占了总投票中的很小一部分,以至于难以解释共产党在该邦选举中持续胜利的原因。

安提尔·库西在《民主和不满》一书中(1990)认为,自从上世纪60年代,印度政治文化开始普遍腐化。这种腐化包括政府执政能力的衰落和秩序与权力的腐蚀。〔9〕为了扭转这一风气,库西提倡重建政党。他举了正在逆转弥漫全国的濒衰失序风潮的西孟加拉邦政府为例。对于库西,印共(马)强大的政治机器和政党纪律解释了西孟加拉邦的稳定性。安提尔·库西的问题是视野狭隘。尽管政党纪律是印共(马)选举成功的重要的因素,但是库西的理论忽视了卡里斯马型领导能力和传统在西孟加拉邦的印共(马)长期制胜上发挥的文化影响。举例来说,在新闻报纸的政治版面可以找到大量的原文论述,描述了印共(马)前首席部长乔蒂·巴苏在公众和他的追随者当中所具有的卡里斯马式魅力的影响。政党的悠久历史也形成了对西孟加拉邦选民施加影响的传统。传统可以被定义为思想或行动的遗传模式。印共(马)的长期成功已经造就了连续获选的传统。当媒体和大众普遍认为政党在该邦选举中一定会再次获选的时候,这些传统的行迹随处可见。

文化环境影响论下的政治

亨利和库西的观点将结构和组织的因素摆到了众多说法的首位,而他们忽略了这些行为发生的社会环境。在解释西孟加拉邦政党优势的现有观点中,有一个被忽略的关键概念就是合法性概念。按照马克斯·韦伯的说法,个人或者团体可能对别人通过武力或者被当作合法性的力量施加影响。但是什么导致一个团体认为一些统治形式为合法而别的不合法?这一问题是理解西孟加拉邦印共(马)长期胜利的核心所在。

合法性指的是权力“不仅是被制度化而且更重要的是被赋予道德的依据”〔10〕的过程。文化环境因地各异,随时改变。被奉为“道德”的正是群体积极构建出来的,是特殊的文化背景塑造和定义的。这一环境可能随着时间流逝变化较慢,或者由于突然的结构性作用发生突变。我认为合法性是西孟加拉邦政党连续获选不可或缺的方面。要理解印共(马)在西孟加拉邦选区的威信,首先必须讨论韦伯的合法性支配的三种理想类型。

马克斯·韦伯关于权威的理想类型

韦伯合法性主张的三种纯粹类型是传统型的权威、合法型的权威和卡里斯马型的权威。合法型的权威(或法理型权威)是领导能力的一种形式,存在于与合法理性、合法法统、官僚机构紧密相连的组织的、政体的或政党的权力中。在这种权威之下,“服从于已经合法制定的制度化命令”。〔11〕合法型权威强调官僚制度的结构,不看重个人和代言人。韦伯描述的这种类型的权威,与库西的理论相似,都重视将强大的印共(马)的政党机器作为长期获选起作用的因素。我不怀疑合法性权威是印共(马)获选的重要因素。我更愿意通过长篇推论,以表明韦伯的另外两种理想类型,即传统型的和卡里斯马型的权威也是很重要的,事实上,这两者结合合法性权威一起将有助于解释西孟加拉邦共产党的胜利。

根据韦伯所言,传统性权威建立在“渊源悠久的传统”或者常年维持的风俗之上。既然这样,服从归功于“首领”个人[相对于制度机构]和体现在“首领”的统治中的传统。“首领”在传统的边界范围内占据着一种一贯受认可的统治地位长期不变。这种服从的类型是在一个惯性义务系统里的个人忠诚,注意到这一点很重要。韦伯将这种权威的形式建立在以丈夫/父亲家庭的主人的家庭中的家长关系上。我认为印共(马)统治的纯粹长度,跨越了一代人,具有传统权威的资格。

韦伯的第三种权威类型,卡里斯马型权威,具有一扫官僚机构在个性上日益弥漫的沉闷气氛的能力。卡里斯马型权威基于“对具有超凡神圣、英雄气概、楷模力量的特质的人及他所启示或颁布的标准规范或秩序的效忠”。〔12〕凭借“只要他们进入他的卡里斯马的个人信仰的范围就对他的启示、他的英雄气概、他的榜样品质产生亲切信任的优点”〔13〕,人们服从一位卡里斯马型的领袖。韦伯定义了两种卡里斯马类型。第一种是制度上的卡里斯马,可能是“继承、职位沿袭或者制度经营”〔14〕。这是从国王到国王、从主教到主教传袭的机构型卡里斯马。这意味着,卡里斯马的制度类型,比起个人所拥有的职位或者机构来说,与个人品质或个人能力的关系不大。

第二种卡里斯马的类型是“消解的、冲动的、削弱的力量,即‘反对那些传统和屈从于理性管理的所有制度常规’”〔15〕。这第二种类型,更“主要”的卡里斯马型,包含了重组传统的和合乎法理型权威的力量。根据韦伯,

卡里斯马应该被理解为与一个人的非凡品质有关,不管这种品质是否是真实的、声言的、还是推测的。因此,卡里斯马型的权威,应该与超乎众人之上的统治有关,无论主要是从外部还是内部,被支配者因他们相信特殊的人的非凡品质而服从统治。〔16〕

通过以上的引述,非常清楚,卡里斯马型权威中的个人亚类型最关键的是被想象成“比寻常人更生动的”〔17〕可感知的个人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权威人物因与众不同的重要品质而受到尊重。

有必要强调,能在现实世界中分析的行为模式与韦伯的理想类型不会完全一致。韦伯意识到在现实中存在这几种理想类型的实际混合。根据韦伯所言,这三种合法性类型是很重要的,因为每一种都将以不同的方法形成“顺从类型、建起支撑它的行政管理人员的种类和行使权力的方式”。〔18〕韦伯的理想类型是有用的,因为将理想类型与较为模糊的社会现实进行比对时,分析家能用上明确的概念。通过对比理想类型和西孟加拉邦的实际政治历史,我们将能够明晰对西孟加拉邦印共(马)政权的稳固持久起作用的制度和非制度两种因素的影响。

在西孟加拉邦,能观察到所有三种理想权威类型,它们混合塑造了政党弹性。尽管库西强调政党的官僚机器是政党成功的关键因素,他未能考虑到传统型和卡里斯马型权威在乔蒂·巴苏的领导能力上所起的作用。同样的,亨利未能意识到传统的和卡里斯马型的因素的影响,同时也忽略了解释政党领袖和大众之间的关系是如何随时改变的。针对文献在这些方面的不足,我在这里将更多地关注传统的和卡里斯马型的两种权威的作用。同时,在解释政党的长期性时,我也将突出法理型权威是如何具有影响力,并且事实上与另外两种权威类型是如何密不可分的。

乔蒂·巴苏的卡里斯马型和传统型权威

乔蒂·巴苏从1977年6月到2000年10月一直是西孟加拉邦和共产党的卡里斯马型领袖。虽然巴苏通常被认为是卡里斯马型的人物,他在执政期间逐渐赢取了公众心目中传统型的权威,但是巴苏也是一个强大的、成长的政党机器的领导,尤其是在西孟加拉邦的农村选民看来,这一政党机器能获得法理合法性。巴苏的卡里斯马魅力,他与他统治的政党合法权威的关系,和他在执政时期日渐赢得的传统型权威,一起造就了延续至今的长期选举胜利。

乔蒂·巴苏1946年5月从一个普通的铁路选区开始他的政治生涯。当印度共产党在1948年被禁,他也遭到逮捕和监禁。〔19〕在20世纪50年代,他积累了他的政治资本,成为了群众运动的领袖,在组织大规模的煽动性活动中扮演了主要的角色。巴苏努力的结果是,政党的基础拓展了,他的组织者形象也高大起来。在1977年巴苏执掌该邦最高职位之后,他声名日隆。印共(马)在西孟加拉邦每一次赢得选举,他的声望都随之继续增长。

实际上,乔蒂·巴苏在政党和西孟加拉邦选区中的卡里斯马型权威更通常地表现为韦伯描述的两种理想的卡里斯马亚类型的混合。一方面,政党的很多党员和公众相信巴苏具有使得他成为卡里斯马型的个人品质,而且这些品质与他在政党和邦政府中的职位无关。在党内有可能论及巴苏的卡里斯马型权威的大多数是交通部长萨伯哈什·查克拉博蒂(SubhashChakraborty)的讲述:

无论我们(领导们)会怎么想象我们自己,真相是我们都沐浴在来自乔蒂·巴苏的光芒中。如果我们当中没有具有英雄色彩的巴苏,我们会有今天吗?”〔20〕通过这样的陈述,巴苏独特的个人品质对人们的影响清晰可见。特别是,巴苏拥有吸引和鼓动大众的能力,而且是政党在公众事件上“主要的引人注意的人物”。〔21〕政党成员查克拉博蒂形容为“反射的荣耀”的热诚,听起来与皈依者在信徒圣会上形容他们的宗教领袖的作用不尽相同。

另一方面,巴苏的领导能力并不完全符合主要的卡里斯马型权威的理想类型的所有方面。巴苏的统治不破坏所有的制度章程。取代他最初的权威和统治,是将自身隐含在制度章程和法制机构里。巴苏的声望愈隆主要是因为他在领导西孟加拉邦印共(马)上已经有年头了,这暗示卡里斯马的制度类型可能也起作用。但是,并不是机构制度的卡里斯马单独造就了巴苏的卡里斯马型权威。巴苏的后继者,在下面将会讨论得更深入,没有继承与巴苏同样的吸引大众的能力。这暗示着并不是机构制度单独支撑巴苏享有的卡里斯马型的权威。

巴苏,作为西孟加拉邦政党的首领,被看作卡里斯马型领袖,但是这没有抹杀他执政期间逐渐显现出来的传统方面。巴苏在最高职位上度过的绝对时间长度增加了他在党内、全邦乃至全国的声誉和地位。巴苏在西孟加拉邦连续五届领导了长达23年的左翼联盟政府,成为国家任职最长的首席部长和“最著名的国家符号、管理者和受欢迎的领袖”。〔22〕仅仅“首领”部长就暗示着巴苏作为传统结构的领袖的角色如同酋长。

巴苏的领导并不永恒,但是它确实持续了整整一个时代。记者卡扬·乔杜里(Kalyan Chaudri)曾说:“很少有人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变成传奇。乔蒂·巴苏与众不同。”〔23〕到2005年为止,所有印度人的中间年龄为24.4岁〔24〕。如果假设在西孟加拉邦是差不多的中间年龄,那么对于这个邦的超过一半的人来说,巴苏是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的首席部长,而他的执政可能看起来总是在持续。这样,巴苏变成了全民人格化和具体化的集体记忆。这种传统权威重要性的观点也适用于政党本身,即对一代人来说它是西孟加拉邦的政府和秩序的同义词。将巴苏和他的政党选出局可能会招致西孟加拉邦前途未卜的政治局面。

另外,巴苏在通俗新闻里被当作“政党的父亲形象”〔25〕。正如上面所讨论的,韦伯的传统权威理想类型基于家庭的家族关系。在这里,流行话语突出了巴苏在全党的权威和隐含在其后的他对其治下的百姓的权威。表面上,有关巴苏政府的议论听起来近似于世袭政府,即权力是统治者家族的延伸。事实上,这个政府并不是祖传的,因为政府机关是通过政党的符合法理性规则确定的,而不是发源于巴苏的家族。

卡里斯马型和合法型权威

印度的民主政治由地方和国家两个层面的联合政府决定。这是由于印度的政党数量太多的缘故。印共(马)是西孟加拉邦统一左翼联盟的领导,该党对在全国层面形成的长期左翼联盟具有强有力的影响。在这两个舞台,巴苏的“卡里斯马型的人格”已经成为公众支持西孟加拉邦统一左翼联盟之下的不同左翼政党的持续来源。左翼联盟之下的政党在一些问题上各执己见,而巴苏“起到了保持凝聚力的作用”〔26〕。可见,正是巴苏的卡里斯马结合他作为西孟加拉邦最知名的行政长官的地位,给予他保持多元联盟统一的能力和权威。

鉴于来自政党成员、合作伙伴和广大民众对巴苏的深深敬重,印共(马)由于害怕政党将面临组织崩溃和2001年的选举失利不愿让巴苏退休,这就一点都不奇怪了。西孟加拉邦印共(马)的阿尼尔·比斯瓦斯(Anil Biswas),在2000年9月2日宣布巴苏退休。很多政治分析家和公众似乎普遍了解该党“富有经验的马克思主义者申请辞别后保持元气的可能性”〔27〕。韦伯注意到卡里斯马型领袖在历史上是罕见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巴苏的退休在媒体上被大肆渲染。一旦巴苏宣布退休,该党就没有另一位能与巴苏具有同样影响力和获得敬重的卡里斯马型和传统型领导填补空缺。

对巴苏领导能力的依赖性

在联合政治中,不仅共产党担心失去卡里斯马型领袖,而且所有在选举时从巴苏的领导中获益的那些左翼联盟政党也都担心。一些左翼选民觉得,考虑到2001年一开始就要举行的议会选举,巴苏不该选择错误的时间退休。〔28〕在来自总书记哈尔齐山·辛格·苏吉特(Harkishan Singh Surjit)的压力之下,乔蒂·巴苏改变了他预计的2000年9月15日退休的决定。〔29〕巴苏曾提出因健康问题想退休,但是他被说服了,继续在他的职位上留任,以完成一些政党和邦政府尚待完成的任务。这不是第一次巴苏明显地被政党的合法理性说服。1996年巴苏被一致通过选为统一阵线的总理候选人。在他后来称为“历史性的错误”一事里,他依照政党的决定拒绝了首都新德里的职位。〔30〕基于他的政党的建议,巴苏违背他自己的判断和意愿,拒绝了全国最高职位,这明显说明,法理合法型权威被置于其个人之上。

巴苏留任首相的决定料想会招来草根国大党、印度人民党、西孟加拉国大党这些反对党的批评。所有这三个政党都扬言巴苏的延期退休暴露了印共(马)的缺陷和绝望。国大党领袖普拉纳布·库马尔·慕克吉(Pranab Kumar Mukherjee)认为,“它已经透露出印共(马)权力真空的程度和政党依赖个体领袖的程度有多深”〔31〕。国大党的言论揭示了巴苏退休给他们带来的既得利益,更重要的是揭示了巴苏、政党和选民的紧密联系。印共(马)和反对党以同样的方式承认巴苏拥有的强有力的民众支持,这都体现在政党的持续胜利和对政党选民的影响上。也需强调,并不单是巴苏的领导能力才确保多年来的选举胜利。恰如韦伯所说,权威,在所有它的表现中,是“领袖们和追随者们关系的特性,胜于领袖单独起作用”〔32〕。

让巴苏领导能力的压倒性声望保持得如此显著的是它与孟加拉邦的普遍衰退同期相随。(孟加拉邦同期的全面衰退彰显了巴苏具有压倒性声望的领导能力)。从典型意义上看,经济下滑对任职者来说并非祥兆。在他接近90岁退休的时候,在该邦历经40年来经济滞胀且失业数字徘徊在40%的时候,巴苏与其他政党领导比起来仍享有最高的赞誉。〔33〕这其中包括被选为巴苏继任者的副手布达迪卜·巴塔查亚(Buddhadeb Bhattachary)。该党看起来不能放弃巴苏和他的卡里斯马型领导,尽管政党已经推荐和选择了一名新首领。在这里非常清楚,巴苏被迫遵从他领导的极具官僚政治的政党结构。这是理想的合法型权威的特征,“上级自身在他自己的部署和指挥中使得他的行为服从于一种非个人的命令”〔34〕。尽管巴苏深切期盼从他执掌了一个时代的职位上退休,但还是被迫遵从包含在组织中的更宽泛的系列义务。最后,在2000年10月28日,巴苏被准许从他执掌了23年的职位上退休。根据巴苏所说,“退休悬而未决有一年之久。我很高兴他们最终已经意识到我的健康难以维持”〔35〕。尽管担心健康问题,巴苏没有从政治中退出。巴苏自己表示,“一个共产党员永远不会退休,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只要还能呼吸就必须继续前行”〔36〕。与他的声明相一致,共产党选择刚刚从最高职位上走下来的“87岁高龄的乔蒂·巴苏作为竞选运动的最合适的人选”〔37〕。

从卡里斯马型权威到合法型权威

韦伯写过更为稳定的合法型权威和传统型权威类型最终会取代卡里斯马型权威。随着巴苏的退休,自然会设想印共(马)经历着从更具卡里斯马型的权威到合法型的权威转变。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合法型权威对于巴苏退休前政党的长期胜利来说不重要。应该说,巴苏退休之后,重点逐渐转移到合法性的原则上。然而有必要注意,卡里斯马型权威的下降很不明显,而这在巴苏从首领位置上退下来的请求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至少在一些观察者那是显而易见的。早在1991年有报道称,“共产党领导地位被正在衰竭的卡里斯马(魅力)难题、狭隘和缺少身经百战的干部所困扰。”〔38〕这表明甚至在巴苏退休的辩论之前,他的卡里斯马(魅力)也在褪色,而该党组织性的权威才是在该邦选举结果上主要的驱动力。以上陈述暗示着该党缺乏由从行政阶层走出来的有组织性的人物领导,同时缺乏像巴苏一样在阶级斗争前线上战斗过、为了他们的政治信仰而服过刑的领袖。该党的合法性力量,被一份期刊清晰地报道出来,“印度共产党依然强大,因为在3个邦里存在着令人印象深刻的组织力量。但它的确失去了它的尖刀”〔39〕。

实际上,在西孟加拉邦,人们可以看到从高度卡里斯马型权威向高度合法型权威的逐渐转变。同时随着巴苏的退休,缺乏合适的卡里斯马替代者,印共(马)被迫逐渐更多地依赖政党机构。当印共(马)赢得了2001年和2004年的选举时,布达迪卜的领导能力似乎不足以成为获胜理由。从统计上看,巴苏的退休和巴塔查亚接任在左翼选举胜利上导致了11%的选民下降。这暗示着正是组织连贯性或者巴苏的余威和转移到政党的传统权威而不是巴塔查亚在选民中可能拥有的卡里斯马导致再次获胜。〔40〕

很清楚,法理合法性使得该党赢得了西孟加拉邦的2001年和2004年的选举。然而,如果巴苏的个人的魅力(卡里斯马)在该党持续的选举胜利中不再发挥影响,情况仍然不明朗。很多民众继续将巴塔查亚当作巴苏的继任者,而不是认为他凭自己本身的头衔独立领导。根据韦伯的说法,在执政初期,“个人的领袖魅力不容易被忘记”〔41〕。这样,尽管在政党的日常事务中淡出,巴苏的卡里斯马型权威似乎在选举结果上继续发挥影响。

缺少有着巴苏的卡里斯马(魅力)的竞争者可能也帮该党在2001年和2004年的连续选举中胜利。根据韦伯所说,卡里斯马型权威有特殊的能力去导致结构改变。事实上,韦伯相信,作为马克思所提倡的革命政治的相反面,卡里斯马型领导能力是改变一个社会结构不平等的一种更为可取的方法。既然这样,巴苏的卡里斯马型领导能力帮助印共(马)早期统治时重新安排政治组织。巴苏的卡里斯马型权威在选举中的结构转变继续有助于今天的印共(马)。根据印度《前线》杂志文章,“社会集团的性质由比创造它们的政策和政治存续得更长久的政治基础构成。它需要特别事件或者卡里斯马型领导或者非同寻常的运动去重组这些集团。所有这些在2001年的议会选举中都没有呈现”〔42〕。

缺乏重大事件或者另一个卡里斯马型的领袖去重组选举联盟,共产党的统治现状依然存在。

不是卡里斯马型领袖单独起作用导致了印共(马)在过去整整28年的胜利。既然巴苏已经走下来了,政党的持续性表明政党永保不败之地不是单靠卡里斯马型权威。虽然如此,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巴苏在他的政党和选民中拥有的卡里斯马型权威在受认可的合法性权威中,以及在1977年到2000年之后西孟加拉邦政党的最后胜利中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结论

西孟加拉邦共产党的政治稳定性体现出韦伯三种理想类型的混合,随时以多种方式变换更替。最初在1977年,巴苏的个人魅力与政党的法理权威结合,并成为政党强大和首次竞选胜利的关键因素。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传统权威和官僚政治权威增强到了一定程度的情况下,即使失去了体现在巴苏领导能力里的个人威信,也没有在他退休时产生政党统治的危机。虽然巴苏的个人威信可能在政党合法性上仍有余温,今天的政党选举的稳定性日益归功于传统的和政党自身的法理权威。传统和官僚政治的合理性盛行,最能诠释为什么西孟加拉邦的新一代忍耐着经济停滞,在1978年土地改革中没有得到直接利益,今天还会投票赞同印共(马)。

〔1〕印度共产党在1964年中苏边境谈判失败后分为两个。印共(CPI)和苏联站到了一边,而印共(马)[CPI(M)]站到了中国毛泽东主义的阵营。印共在全国和地方的政治舞台的力量日渐衰退,而印共(马)的政治影响日益增长。尽管印共仍然存在且保有党羽,本论文将更多聚焦更受欢迎的和更强有力的印共(马),它从1977年到现在一直是西孟加拉团结阵线联盟的领袖。

〔2〕S.Huntington,PoliticalOrderinChangingSocieties, (Ne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8), 375. As quoted by Ronald J. Herring, “Dilemmas of Agrarian Communism: peasant Differentiation, Sectoral and Village Politics,”ThirdWorldQuarterly(January 1989), 90.

〔3〕Ronald J. Herring, “Dilemmas of Agrarian Communism: peasant Differentiation, Sectoral and Village Politics,”ThirdWorldQuarterly(January 1989), 90.

〔4〕Ronald J. Herring,LandtotheTiller:ThePoliticalconomyofAgrarianReforminSouthAsia(Ne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3), chapter 2.

〔5〕There are 1,504,000 millionbargadars(sharecroppers) in Bengal at the moment according to CPI (M)’sPeople’sDemocracy:WeeklyOrganoftheCommunistPartyofIndia(Marxist) . (Vol. XXVIII, No. 28, July 11, 2004).

〔6〕Ronald J. Herring, “Dilemmas of Agrarian Communism: peasant Differentiation, Sectoral and Village Politics,”ThirdWorldQuarterly(January 1989), 90.

〔7〕根据印度人口普查,2001年西孟加拉邦总人口为80221171。总人口的中11132824(13.88%)为小于六岁的儿童。

〔8〕西孟加拉邦投票率在上世纪90年代位列第一,在1991年为人口76.7%的投票率,1996年为82.7%,1998年为79.3%(安哥拉和巴拉克利须那,1999,11)。

〔9〕Atul Kohli,DemocracyandDiscontent:India’sGrowingCrisisofGovernability(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0), 5.

〔10〕Gordon Marshall.ADictionaryforSociology, (Secondditio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363.

〔11〕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215.

〔12〕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215.

〔13〕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216.

〔14〕Charles Lindhom,Charisma(Malden: Blackwell Publishing, 1990), 24.

〔15〕Charles Lindhom,Charisma(Malden: Blackwell Publishing, 1990), 24, quoting 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16〕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295.

〔17〕Charles Lindhom,Charisma(Malden: Blackwell Publishing, 1990), 26.

〔18〕Max Weber. “The Types of Legitimate Domination,” inEconomyandSociety:AnOutlineofInterpretiveSociology, G. Roth & C. Wittich (eds.),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8), 213.

〔19〕Kalyan Chaudhri,Frontline, “EndofanEra”, Volume 17-Issue 23, Nov. 11-24, 2000.

〔20〕Mukherjee, Krittivas. “Basu’s Exit Worries CPI (M), Left Front”. Retrieved March 15,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IndiaInfo.com.

〔21〕TimesofIndia, March 20, 2004.

〔22〕Mukherjee, Krittivas. “Basu’s Exit Worries CPI (M), Left Front”. Retrieved March 15,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IndiaInfo.com.

〔23〕Kalyan Chaudhri,Frontline, “End of an Era”, Volume 17 - Issue 23, Nov. 11-24, 2000

〔24〕CIA Factbook, Retrieved April 2,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cia.gov/cia/publications/factbook/

〔25〕Mukherjee, Krittivas. “Basu’s Exit Worries CPI (M), Left Front”. Retrieved March 15,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IndiaInfo.com.

〔26〕Mukherjee, Krittivas. “Basu’s Exit Worries CPI (M), Left Front”. Retrieved March 15,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IndiaInfo.com.

〔27〕Mukherjee, Krittivas. “Basu’s Exit Worries CPI (M), Left Front”. Retrieved March 15,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IndiaInfo.com.

〔28〕Kalyan Chaudhri,Frontline, “End of an Era”, Volume 17 - Issue 23, Nov. 11-24, 2000 & Nagchoudhury, Subrata.Flair:TheExpressMagazine. September 2000.

〔29〕Frontline, Volume 17 - Issue 19, Sep. 16 - 29, 2000.

〔30〕Kalyan Chaudhri,Frontline, “End of an Era”, Volume 17 - Issue 23, Nov. 11-24, 2000.

〔31〕Frontline, Volume 17 - Issue 19, Sep. 16 - 29, 2000.

〔32〕Lewis Coser. 1977. Retrieved March 28, 2005 from the World Wide Web: http://www2.pfeiffer.edu/~lridener/DSS/Weber/WEBERW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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