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管理的效率原则
——“枫桥经验”的经济学视角
2013-01-30姚先国
□姚先国
·毛泽东同志批示“枫桥经验”50周年纪念号
社会管理的效率原则
——“枫桥经验”的经济学视角
□姚先国
一、社会管理的政治观念与经济观念
政治观念是目标导向,不计代价。
经济观念是效率导向。效率就是成本与收益,投入与产出,费用与效用的比较。“以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收益”是经济学的精髓。
社会管理同样耗费资源,经济学原理同样适用于社会管理。
不计成本的维稳不可持续。代价高昂的制度必将被取代。
我国转型过程中的利益失衡是社会矛盾激化的重要诱因。以维稳为中心的社会管理加大了社会管理成本,为了支付这种管理成本,必然加大财税征收力度。国家财政所得增长过快又会加剧社会利益冲突,从而又要加大维稳力度……由此可能导致社会管理的恶性循环。因此,降低社会管理成本是社会管理创新的当务之急。研讨“枫桥经验”应对此作出贡献。
二、“枫桥经验”的“神”与“形”
“枫桥经验”本质上是一种有效率的基层社会管理模式。在其诞生之初,充分体现了其效率优势,对四类分子“一个不杀,大部不抓”,依靠群众,说服教育,减少了矛盾冲突。“捕人少,治安好”减少了社会成本,保障了社会安全。“低成本,好效果”是“枫桥经验”的神韵和生命力。各种“工作法”只是手段,是外形。
值得注意的是,“枫桥经验”在演化过程中,政治观念在强化,经济观念在淡化。社会管理走向精细化、规范化的同时,组织快速膨胀,投入持续增加,维稳压力日益增长,边际成本不断攀升。效率优势正在下降。人们对“枫桥经验”的理解越来越重“形”而走“神”。一旦“枫桥经验”成为高成本维稳的典型,它将从高效率、可复制的社会管理范式,变为靠行政力量、财政开支维持的“盆景”,从而失去其示范意义。
三、社会矛盾的“源”与“流”
按照毛泽东《矛盾论》的观点。矛盾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动力。人类社会不可能没有矛盾与冲突。但在不同国家、不同区域、不同时期,社会矛盾具有不同性质和特点,要作具体分析。
当前,我国基层社会的矛盾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个体差异引发的常规性矛盾,如家庭不和、邻里纠纷;二是利益冲突引发的矛盾,如劳资矛盾、企业恶性竞争、征地拆迁、税费征收等;三是社会流动引发的矛盾,如本地人与外地人、外来打工者不同族群的相互冲突等;四是不法分子犯罪行为引发的社会矛盾,如贪污腐化、抢劫盗窃、杀人越货、恐怖活动等等。
对不同性质的矛盾应采取相应措施,在不同层面解决。“枫桥经验”强调源头治理、关口前移、防治结合、化解矛盾无疑是对的,但要清醒地认识到,矛盾的源头并非都在基层,基层治理并非万能。片面强调 “矛盾不上交”、“把一切矛盾消灭在萌芽状态中”,这是不切实际的,硬要去做必然导致制度繁琐,功能过剩,管理成本上升,治理效率下降。
四、社会管理的顶层设计与基层创新
我国经济社会转型时期之所以社会矛盾高发,一是因为经济结构、社会结构急剧变动使各类社会主体难以适应;二是因为政治体制、社会管理体制变革滞后,尚未形成有效化解各类矛盾的体制机制。创新社会管理,应重在体制机制创新。
长期以来,我国体制改革遵循“摸着石头过河”的原则,试点先行,探索前进。经过30多年的改革探索,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现行体制的弊端与解决的思路基本成型,改革的顶层设计、系统推进已势在必行。
“枫桥经验”当前遇到的种种困惑,映射出整个社会管理体制的问题。研究“枫桥经验”应顺潮流而上,发现源头,抓住关键,标本兼治,重在治本。只有通过顶层设计,构建社会管理整体框架,给基层社会管理合理定位,基层创新才会找准切入点和着力点,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社会管理体制的顶层设计应本着依法治国原则,主要通过立法手段,着重解决五大问题。
●公民权利均等化问题。真正打破户籍、身份等级制度,为人力资源流动、社会流动创造条件。
●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知识资本产权同等保护问题,尤其要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有效化解劳资矛盾。
●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问题。使不同地区各类群体包括农民工、困难群众都能享受基本公共服务,获得发展机会。
●社会管理的政府职能与社会组织的有效参与问题。
●政府不同层级在社会管理中的纵向分工与责任分担问题。现在上下一般粗,管的问题都一样。中央综治委有50个单位,绍兴市综治委有58个,乡镇综治委也要承担类似功能。这种架构难以降低社会管理成本(国外政府职能分工的经验)。
基层社会管理则应按照有限目标、有限任务、有限责任的原则,在严格执行法律、法规的同时,发挥自主性和创造性,通过乡规民约、宣传教化、民主管理等手段,重在非正式制度建设和社会资本积累,把平安建设、社会和谐落到实处。
(责任编辑:诗音)
2013-05-08
姚先国,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绍兴市“枫桥经验”研究会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