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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经》气病理论探幽*

2013-01-24田丙坤

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 2013年11期
关键词:灵枢内经五脏

田丙坤

(陕西中医学院,西安 712046)

《内经》中有着丰富的中医理论,其内涵深刻现以《内经》气病理论为例做一探讨,以期抛砖引玉,对《内经》学术研究有所裨益。

1 概说

《素问·举痛论》提出气病总纲:“百病生于气也。”认为各种疾病的产生与气的失常密切相关。指出有气虚致病的“劳则气耗”、“悲则气消”、“炅则气泄”;更有气机失调致病的“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恐则气下,寒则气收,惊则气乱,思则气结”,这就是著名的九气病机。其中强调了喜怒悲恐惊思情志在气病产生中的作用。结合《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可以从中理解五志伤五脏的机理,即五志太过→气病→五脏被伤。

《素问·疏五过论》也指出情志对气病产生的诱发作用:“离绝菀结,忧恐喜怒,五脏空虚,血气离守。”认为“暴怒伤阴,暴喜伤阳”,“暴乐暴苦,始乐后苦,皆伤精气。精气竭绝,形体毁沮”,说明情志伤及精气并进一步损及形体,即五志太过→气病→形体被伤。《灵枢·九针论》对于气病提出治疗方法:“形乐志苦,病生于脉,治之于灸刺。形苦志乐,病生于筋,治之以熨引。形乐志乐,病生于肉,治之以针石。形苦志苦,病生于咽喝,治之以甘药。形数惊恐,筋脉不通,病生于不仁,治之以按摩醪药。”根据不同病因病位,施以不同治法。

2 气病理论探析

2.1 思虑愁忧则气郁

气郁是指气行不畅、郁滞体内,常与思虑愁忧等情志有关。《灵枢·本神》对此作了详细论述:“心怵惕思虑则伤神,神伤则恐惧自失,破脱肉”,“脾愁忧而不解则伤意,意伤则悗乱,四肢不举”。之所以出现伤神坏形的病变,是因为“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说明思虑愁忧这些不良情绪刺激可以导致气行不畅、郁结体内,不仅导致神伤而表现为恐惧烦闷,而且伤形而表现为肌肉瘦削和四肢萎废。

气郁病变多在肝脾胃诸脏。《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提出“木郁达之”,《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逸者行之。”应当疏导气机,此不限于五脏七情之郁,行气解郁不拘于香燥,魏长春临证每逢此类疾病,喜用芳香轻灵之花类,取法清香凉润,用于调治中运失司、肝胃失和等慢性疾病,以其香而不燥、润而不腻,平调虚实、疏气行滞。其中尤以调肝和血之玫瑰花、绿梅花,调中和胃的佛手花、白扁豆花、厚朴花最为常用。对于久病中虚气行不畅而当补益固本者,亦佐以开郁行气之品以取效[1]。笔者常以逍遥丸加芳香轻灵之玫瑰花、凌霄花化裁,治疗气郁导致的痛经、胃脘痛、失眠等即受此启发。清·叶天士认为气机郁滞为无形之邪,用药不可力敌,每以苦辛凉润宣通、不投燥热敛涩呆补为其治疗大法。并提出郁症全在病者能移情易性,医者构思灵巧,不重在攻补,而在乎用苦泻热而不损胃,用辛理气而不破气,用滑润燥涩而不滋腻气机,用宣通而不拔苗助长,庶几或有幸成[2]。此诚为治郁经验之谈。

2.2 暴怒则气逆

气逆是气上升太过或下降不及。《灵枢·本神》认为:“肾盛怒而不止则伤志,志伤则喜忘其前言,腰脊不可以俯仰屈伸”;“盛怒者,迷惑而不治”。《素问·调经论》还提出“血并于上,气并于下,心烦惋善怒。血并于下,气并于上,乱而喜忘。”《素问·举痛论》解释了怒导致气逆的病理变化:“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可见,怒是导致气逆的主因,其病变多表现为喜忘、善怒、急躁、上部出血(呕血、吐血等),还有肝郁乘脾导致消化方面的病变,如飧泄。《灵枢·杂病》提出气逆的针刺治疗方法:“怒而多言,刺足少阳。”

气逆病变多在肝肺胃诸脏。《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高者抑之。”气逆治宜降气平肝,收其上越之神。笔者临床对气逆之证用降逆下气之方药来抑制。如肺气上逆、咳嗽、痰多、气喘、胸膈胀闷用降逆下气法,如三子养亲汤;胃气上逆、恶心、呃逆用和胃降逆法,如橘皮竹茹汤、旋覆代赭汤;肝气上逆、肝阳上亢、头晕、烦躁、面红目赤用镇肝息风法,如天麻钩藤饮或镇肝息风汤。刘炳凡常给予代赭石、龙牡之类,认为此证常见于肝硬化病人之门脉高压、食道静脉曲张,因情绪激动或食刺激品引起食道静脉破裂而大呕血者,再加牛膝以降低门脉高压,白及、田三七粉冲服以止血化瘀血[3],值得借鉴。

2.3 卒惊则气乱

气乱是气行紊乱、失于常度。《灵枢·本神》指出惊恐是导致气乱的主因:“恐惧者,神荡惮而不收。”并认为惊恐不解不仅伤神,而且影响肾藏精:“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素问·举痛论》则对此解释得很透彻:“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说明气乱除有惊慌失措、手足无措的神乱表现外,常伴有滑精、二便失禁等封藏之本失于固摄的表现。

气乱病变影响心肾,治疗应从心肾两端入手。《素问·至真要大论》云:“惊者平之”,笔者临证常于养血安神药物之中佐以龙骨、牡蛎、龙齿、珍珠母之类重镇安神,即取“惊者平之”。若有肾失封藏表现,适当佐以金樱子、潼蒺藜、桑螵蛸、益智仁之类固精止遗。张子和曰:“平者常也”,见怪不怪,其病自愈。《儒门事亲》载有治验,可补充经旨。

2.4 久悲则气消

气消是气消耗损伤,多由悲忧伤肺所致。《素问·举痛论》:“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临床常见悲伤不已、气短懒言、易感冒等肺气虚表现。此属情志所伤、病位在肺,治宜语言开导排遣,使其心旷神怡则愈。当然亦可辅以药物治疗补益肺气。许叔微治一妇,无故悲泣不止,或谓之有祟,祈禳不应,许学士以金匮脏躁论治,给予甘麦大枣汤14剂而愈,认为“此方补脾之阴而能治肺之躁者,虚则补母之义也”[4]。后世常宗“形不足者,补之以气”治疗气消,如四君子汤、玉屏风散之类。

2.5 愁忧不解则气闭

气闭是指气的运行阻闭、上下不相交通。《灵枢·本神》云:“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认为忧愁过度伤肺,则上焦肺气闭塞不畅。《素问·通评虚实论》也提出:“隔塞闭绝,上下不通,则暴忧之病也。”“隔塞闭绝,上下不通”为中医噎膈证的常见病机,“暴忧之疾”是噎膈证常见的诱发因素,其临床表现为返食、便难、胸部隐痛和消瘦。

可见气闭病位在肺胃。治疗以“闭者开之”,启隔开闭,启膈散加减。朱丹溪在《格致余论》中治此证创牛乳、蔗汁、韭汁以润燥消瘀。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认为,噎膈证是“阳结于上阴衰于下关格”,采用朱丹溪法加麦冬汁、生地汁、柏子仁汁等熬成膏服,缓缓图之。凡香燥消涩之药,久在禁内。而其治法,总以调化机关、和润血脉为主[5],可资借鉴。

2.6 大恐则气下

气下是指气下降太过。《素问·举痛论》曰:“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灵枢·本神》亦有“恐惧而不解则伤精,精伤则骨酸痿厥,精时自下。”盖肾主藏精,职司二便,因大恐而伤肾,以致肾精不得上奉,当上者不上,势必造成当下者不降,而出现心肾不交和肾气不固的病理现象。因此气下的主要临床表现为面色苍白、呆若木鸡、小腹坠胀、二便失禁、遗精等。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清气在下,则生飧泄。”可见气下病变多在肾脾。治疗可遵《素问·至真要大论》“下者举之”、“散者收之”和《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气虚则掣引之”,补益脾肾,升举清阳。临床常用金锁固精丸、补中益气汤。笔者常于补肾涩精方剂中加入少量柴胡、葛根升举清阳之品治疗遗精尿频,疗效不错。

此外,心理安慰消除情志因素影响,采用《素问·移精变气论》“数问其情,以从其意”的语言开导法,可以提高气病的疗效。

3 小结

《内经》气病理论已经较为完善,气病分为气郁、气逆、气乱、气消、气闭和气下六类。认为情志异常是导致气病发生的主因,气病关乎五脏,怒则气上而伤肝,喜则气缓而伤心,惊则气乱、恐则气下皆伤肾,悲则气消而伤肺,思则气结而伤脾;同时也认识到脏病亦可导致气病、情志病,情志活动又与脏腑有密切关系,故后世治疗气病从调畅情志、调理五脏入手治疗。此外《素问·调经论》指出:“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可见气病与血病常常并见,因气血阴阳互根,可分不可离,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素问·至真要大论》提出:“疏其气血,令其调达,而致和平”,调理气血成为基本治则。后世治疗气病时常配合理血之法,或者化瘀,或者止血,或者凉血,均属于灵活应用。

在当今竞争激烈、心身疾病盛行的社会背景下,重温《内经》气病理论,探讨其对临床指导价值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1]浙江省中医院.魏长春临床经验选辑[M].杭州:浙江科学技术出版社,1984:5,33.

[2]黄英志.叶天士医学全书·临证指南医案[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4:173.

[3]刘炳凡.黄帝内经临证指要[M].长沙:湖南科技出版社,1998:317.

[4]吴子明,李肇夷,整理.宋元明清名医类案[M].长沙:湖南科技出版社,2006:8.

[5]黄英志.叶天士医学全书·临证指南医案[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4:108-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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