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受补助动词 「てくれる」的调节人际关系功能

潘 红 娅

(湖南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长沙 410128)

1 引言

日语的授受补助动词有「てあげる」、「てもらう」、「てくれる」，加上它们各自的待遇表现共七个形式，这七个授受补助动词根据行为者与说话者的关系、说话者的视点、行为的方向等各种因素的不同而区分使用。其中，「てくれる」被认为是这七个授受补助动词中最特殊的。因此，本文主要考察授受补助动词的「てくれる」的功能，尤其是其调节人际关系的功能。

授受补助动词「てくれる」的本来的释义为：“自分のために他人がその動作をし、それに よって恩恵、利益を受ける意を表す。”意即自己从他人为自己所做的动作中受到恩惠、得到利益。因此，使用「てくれる」和不使用「てくれる」的异同，会带来其恩惠性的不同。

例1：A:せっかく迎えに来てくれたのに、すれ違いになってしまって、ごめんなさい。

B:せっかく迎えに来たのに、すれ違いになってしまって、ごめんなさい。

以上A句表达了“我”对于“来迎接的人”的感激之情。“来迎接的人”可能不是其本人的意志，而是因上司的命令到来，但从客观上给予了“我”恩惠。这是由于日本人重视“和”的精神，在这种场合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摩擦，会主动接受对方的恩惠，给对方留下好的印象。而没使用授受补助动词的B句则是一个不符合逻辑的病句，实施“迎えに来た”这个动作的是说话者本人，该句前半部分则完全是说话者在发牢骚，而后半部分又变成道歉，使整个句意变得难以让人理解。

通过以上示例可见，在恰当的场合使用授受补助动词，不仅能够表达自己受到恩惠的感激之情，还能够给对方带来亲近感，对人际交往的发展会起到推动作用。但是，在日语学习及教学当中, 有时会碰到补助动词「てくれる」的非恩惠的用法。正如先行研究豊田(1974)指出的那样，日语中的「てくれる」，虽然看上去都像表达授受关系，但它也有表示从说话者立场来看的单方面的感谢或麻烦，这种情况的「てくれる」看似表示恩惠意识，其实可以理解为表示对对方的不满或指责。

2 「てくれる」的功能

为了更好地考察「てくれる」的功能，笔者采用实例分析的方法展开研究。笔者从中日对译语料库中选出四部作品，得到包含「てくれる」的251个用例，然后将这些用例分成本来用法和非本来用法(本来用法指的是表示说话者受到恩惠的用法，非本来用法是指本来用法之外的用法)，重点考察非本来用法的种类、用例数量以及「てくれる」在这些用法中的调节人际关系的功能。本稿综合先行研究山本裕子(2002)以及刘向红(2003)的观点，将非本来用法分成表请求用法、表讽刺用法、表挑衅用法、表反转说话者和听话者立场，减轻听话者负担用法以及表说话者没有直接从事件中受益，但意识上是和听话者处于同一立场的立场共同性用法等五种。笔者考察得到的各种用法的具体用例数详见表1。

表1 各种用法具体用例

表1显示，表恩惠的本来用法的用例数为167个，占251个用例总数的66.5%，可见「てくれる」的主要用法还是表示说话者从他人为自己所做的动作中受到恩惠、利益。非本来用法中，表请求的「てくれる」有72例，占非本来用法总数85.7%，其他几种非本来用法按表立场共同性，表反转立场、表讽刺、表挑衅的顺序依次减少，分别占非本来用法的5.9%、4.8%、2.4%和1.2%。可见，非本来用法中，除开表示请求对方做有利于说话者自身的行为外，「てくれる」主要用于表示说话者没有直接从事件中受益，但意识上是和听话者处于同一立场的立场共同性以及反转说话者和听话者立场，减轻听话者负担，这两种用法都是拉近对方与自身距离，考虑对方感受的用法。以下具体分析考察各种具体用法中「てくれる」的功能，尤其是其调节人际关系的功能。

2.1 「てくれる」的表恩惠用法

例2：八千代は、いま、自分の空虚な心を、画鋲のように留めてくれるものを、無意識に欲している自分に気付いた。

译文：八千代发觉自己现在正下意识地需求一样东西——一样可以像图钉那样把自己空虚的心固定住的东西。

例3：これはずっと後の事であるが金を三円ばかり貸してくれた事さえある。(坊ちゃん)

译文：这是很久以后的话啦：有一次，她甚至还借给俺三块钱。

例4：玉枝みたいな嫁がきてくれたら、わいもどないに嬉しいやろ。(越前竹人形)

译文：如果能娶到像玉枝这样的妻子，该多快活啊。

例5：「神戸の信者で、神戸の教会の為めに、田中に学資を出してくれている神津という人があるのですの。(布団)

译文：“神户有一个信徒叫神津，一直为神户的教会向田中提供学费。

由以上例句可见，表恩惠用法的「てくれる」从“动作发出者是否是特意为说话者做事”这个角度分为“特意”类与“非特意”类，例2和例4属于“非特意”类，例3和例5属于“特意”类。但无论是“特意”类还是“非特意”类，授受补助动词都只是说话者恩惠意识的体现。例3、例4、例5分别表达了说话者对女佣阿清、玉枝、信徒神津的感激之情, 例2感激的对象不是“人”， 而是“事”。以上例句中由于使用了表恩惠的授受补助动词「てくれる」，不仅表达了说话者自己受到恩惠的感激之情，也有效地调节了说话者与听话者之间的人际关系。同样，日语中如果受到了他人的恩惠，而不使用恩惠意义的「てくれる」，也会显得失礼，甚至会造成对方的不悦，从而影响人际交往。

2.2 「てくれる」的非恩惠用法

2.2.1 表请求用法

表示“允许、希望、肯求”的意思。一般多采用「～ てくれ/～てください」的形式。

例6：「世話はかけぬよ。おれが飼うよ。だが、とにかく抱いてくれ」(あした来る人)

译文：“不麻烦你。我来养。只是先抱一下还不行吗？”

例7：山嵐は下へ行って今夜ことによると夜中に用事があって出るかも知れないから、出られる様にして置いてくれと頼んで来た。(坊ちゃん)

译文：“豪猪”下到一楼去向旅馆的人打招呼说：“今天晚上也许在半夜里有事，得出去一趟，请给留门。”

例8：「縁先をあけてくれ」とかすかにいった。(越前竹人形)

译文：“把廊庑的门打开”，他有气无力地说。

例9：で、これで返辞をよこすまいと思ったら、それどころか、四日目には更に厚い封書が届いて、紫インキで、青い罫の入った西洋紙に横に細字で三枚、どうか将来見捨てずに弟子にしてくれという意味が返す返すも書いてあって…(布団)

译文：原以为她不会再来信的，谁知到了第四天，她反而寄来更厚的一封信。蓝格子的西洋纸，她用紫色墨水和细小的字体，横着写了三张，反复表达了希望老师不要见弃，一定要收她作弟子的意思。

由以上例句可以看出，这类句子一般采用「～てくれ」的形式，是说话者请求听话者为自己进行某个有利于说话者自身的行为，是请求得到恩惠的表达，听话者同意请求后，恩惠关系才得以成立，因此，本文参考刘向红(2003)的观点，将请求意义的「てくれる」划入非本来用法。笔者认为，比起用命令形强制要求对方进行某个行为，用授受补助动词「てくれる」表达请求的方式应该是对对方感受的顾虑，对人际交流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2.2.2 表立场共同性用法

表示说话者没有直接从事件中受益，但意识上是和听话者处于同一立场的立场的共同性。

例10：「大変大変と言うなよ。折角、好意をもって言ってくれるのに!どうかしているぞ、三沢は」(あした来る人)

译文：“别一口一个够受，人家好不容易发了慈悲。三泽你怎么回事！”

例11：可愛想に、もし赤シャツが此所へ一度来てくれなければ、山嵐は、生涯天誅を加える事は出来ないのである。(坊ちゃん)

译文：如果红衬衫一次也不往这里来的话，那么，野猪这一辈子也就没法替天行道了。

例12：予期したことが起きていた。というのは、玉枝が躯がなおってくれば、客をとらねばならないという喜助の予感が的中していた。(越前竹人形)

译文：预料之中的事终于来到，喜助的预料是正确的——玉枝的身体复原了的话，必须得接客了。

例13：けれど折角先生があのように私等の為めに国の父母をお説き下すったにも係らず、父母は唯無意味に怒ってばかりいて、取合ってくれませんのは、余りと申せば無慈悲です、勘当されても為方が御座いません。(布団)

译文：老师为了我们，尽管那样特意向家乡的父母讲情，父母仍只顾毫无意义地生气，根本不予理睬，说得过分一些，未免太狠毒了。

由以上例句可见，此种用法实际是一种间接恩惠性的表达，也就是说作为最终结果，说话者并不是没有接受到恩惠，而是没有直接受到恩惠，只是作为「場」的一员接受恩惠，这种场合的「てくれる」要求说话者必须是「場」的一员，而且与该场面有某种关系。这种用法的「てくれる」，通过表示说话者与听话者立场的共同性，拉近对方与说话人自身的距离，能很有效地推动人际关系。

2.2.3 表反转说话者与听话者立场用法

表示实际受益人是听话者，却用「てくれる」反转说话者和听话者的立场，减轻听话者负担的用法。

例14：古賀君は延岡へ行かれる。その代りがくる。その代りが古賀君よりも多少低給で来てくれる。(坊ちゃん)

译文：古贺君荣转到延冈去，代替他的人要来。那个代替他来的人，比起古贺君的工资要低一些。

例15：「お茶は若いもんが淹れてくれるやろ。あんたは、炬燵に入って寝てなはれ。(越前竹人形)

译文：泡茶的事让年轻人干好了，你去拥炉而睡吧。

例16：宇治の水はずいぶんと早い、おまはんの赤子を遠い海へ流してくれよった」(越前竹人形)

译文：宇治川的水流相当急，把你的孩子冲向远处的大海了。

例17：「私はそんなこと……私は今の場合困るから、せめて同志社だけでも卒業してくれッて、この間初めに申して来た時に達って止めて遣ったんですけれど……もうすっかり独断でそうして了ったんですッて。(布団)

译文：我对这件事……眼下我很为难。前些时候，他头一次提出来时，我就制止过他，要他至少等到同志社大学毕业……可是，他说已经独自打定了主意。

由以上例句可以看出，实际受益者是听话者，尽管实际受益者并非说话者，但通过使用「てくれる」，反转说话者和听话者的立场，减轻听话者的心理负担，此种用法的行为者可能是听话者如例17，但也有可能是第三者，如例14、例15、例16。这种反转立场用法的「てくれる」，也是一种顾及对方感受的表达，会有效地推动会话的进行，达到缓和人际关系的作用。

2.2.4 表讽刺用法

讽刺用法主要是用于否定听话者行为的场合。尽管说话者对事态抱有否定态度，却借助恩惠意义，即肯定态度的「てくれる」，来表达一种讽刺。

例18：「いやに心配してくれるんだな。どんなことがあっても僕だけは帰って来るよ」(あした来る人)

译文：“你还真够惦念的。哪怕天塌地陷，我也照回不误！”

例19：君がもしここで乱暴を働いてくれると、僕は非常に迷惑する。(坊ちゃん)

译文：你若是在这里胡闹，我可就不好办了。

以上两个例句表示某人(多指对方)给说话者带来不好的影响或麻烦,从而使说话者感到不快，这种句子中的说话者不是受益者，而是受害者。例18中听话者的过多担心，造成了说话者的困扰，例19中听话者的胡闹让说话者感到不快。表讽刺用法的「てくれる」根据语境的不同，对人际关系的影响既有积极的，如例18，虽然使用了讽刺用法的「てくれる」，但是是出自对听话者过于惦念的担心，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顾及对方感受的表达。也有对人际关系有消极影响的，如例19，通过指出对方行为对自身的不好影响，来阻止对方的行为，必定会造成对方的不悦，从而影响人际关系。

2.2.5 表挑衅用法

挑衅用法指的是说话者给某人某种影响或厉害的用法，但这种表达形式有些陈旧。

例20：その胸に手を当てて時雄は考えた。いっそこうしてくれようかと思うた。(布団)

译文：他扪心寻思：倒不如这样干。

如上例20所示，挑衅用法中的「てくれる」，既明确了行为的方向性，即说话者对第三者或直接对听话者采取某行为，又明确表示了说话者对抗、挑衅的态度。这种用法的「てくれる」对人际关系会造成消极影响，因此使用频率是最低的，215个用例中只有一例，而且也比较陈旧，现代日语中几乎没有。

3 结语

笔者从日语原文小说中收集语言实例，采用用例分析的方法，探讨了语篇中「てくれる」的功能，尤其是调节人际关系上的功能。「てくれる」本来表恩惠的意思，在具体语境中，利用其恩惠性，可以表达对动作行为者的感激，是一种顾及对方感受的日语表达。利用其非恩惠性，则可以表示请求、讽刺、挑衅、改变立场以此来减轻听话者心理负担以及立场共同性等意思。根据说话者与听话者或第三者的关系，如果正确运用「てくれる」，则可以使人际关系变得更加融洽，反之则对人际关系造成消极影响。

参考文献：

[1]豊田豊子.補助助詞「やる·くれる·もらう」について[D].日本語学校論集.東京外国語大学外国語学部付属日本語学校,1974.

[2]庵功雄，高梨信乃，中西久実子,等.(中上級を教える人のための)日本語文法ハンドブック[M].東京：スリーエーネットワーク，2001:169～170.

[3]山本裕子.「～テクレル」の機能について-対人調節的な機能に注目して-[J].言葉と文化,2002,(3).

[4]刘向红.「てやる」「てもらう」「てくれる」不表示恩惠的用法[J].日语知识,2003,(4).

[5]佟利功.「くれる」句型新考[J].日语知识，2010,(7).

[6]刘少东,王迪.日语授受补助动词“てくれる”的恩惠授受意识——兼析中国日语学习者之误区[J].通化师范学院学报,2011,(9).

[7]龚雪薇.行為の授受表現「～てやる」「～てくれる」「～てもらう」の文型について——恩恵を表さない用法を中心に[J].科技信息，20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