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的构式语法观
2012-11-08唐一萍
唐一萍
(南方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的构式语法观
唐一萍
(南方医科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文章以动结式的基本句式S+V-R+O为研究对象,试图在构式语法的理论框架下重新定义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并探求该类型动结式带宾语问题本质及其句法和语义特征。
动结式;构式语法;论元;参与角色;语义指向;语义兼容
汉语带宾语动结式(Resultative Construction或简称为RC)一直是语言学家们研究的重点和焦点。文章拟以“有广泛的实用性和很强的解释力”[1]P36的构式语法为理论框架,重新探求汉语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object-oriented RC)的定义、带宾语问题本质及其他句法和语义特征。
一 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作为一种次构式的存在
我们已经证明RC是一个独立构式[2]P106,进一步认为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是它的一个次构式(我们认为,补语指向主语动结式和补语指向动词动结式是另外两个次构式),除具有‘致使-结果’这一基本抽象意义之外,该次构式具备其他更为明确、具体的句法和语义特征。所以接下来我们要证明其作为次构式的存在。
在该次构式中,一个明显的语法上的特别之处是,即便是主动词V为不及物动词,补语R为形容词的情况,此结构仍可带宾语。让我们来看以下的例子。
1)a.…都哭肿了双眼…
b.…直拉得笑弯了腰,笑疼了肚子。
“哭”和“肿”分别是不及物动词和形容词,汉语中不存在“哭了双眼”或“肿了双眼”这样的表达;但是,“哭肿”能拥有自己的宾语“双眼”。动词“笑”,“弯”和“疼”也均为不及物动词,“笑腰”和“笑肚子”或“弯了腰”和“疼了肚子”是不合法的;而其组合却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宾语。
及物动词具有“致使义或影响义(affected reading)”,能带宾语。而以下例句中出现的“老”和“愁”是典型的不及物动词,换言之,它们本身没有编码“致使义或影响义”;但是,“老昏了头”具有明显的“致使义或影响义”,正是因为“福贵”太老了以致于头脑变得不清楚。“愁白了头发”也有明显的“致使义或影响义”,因为过于担心以致于头发变白了。
2)a.福贵,你是老昏了头…
b.…领导不光是愁白了头发…
综上,语义指向宾语的动结式的某些句法和语义属性确实不能严格地由其构成成分推导出来。Goldberg对构式的定义是:C是一个构式当且仅C是一个形式-意义的配对
二 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的构式义
Goldberg认为,论元结构构式反映的人类最基本经验的场景(scenes essential to human experience[3]P39);语言结构是物理世界的反映,一种语言结构一旦形成,便具有独立于主动词之外的构式义。接下来我们主要探求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的构式义。
3)a.巩德芳…还踢死了他一岁半的孩子。
b.尤洪宝…跑细了腿、磨破了嘴…
c.雨水…并未打歪柳生的身体,只是打落了他头戴的小帽。
例3)a中,由动词“踢”表征的动作使得宾语受到影响:宾语“孩子”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转变。b中主语“尤洪宝”发出的动作使得宾语“腿”和“嘴”分别进入“细”和“破”的状态。例c中,受由动词“打”表征的动作的影响,宾语“柳生的身体”经历了从“直”到“弯曲”的转变,另一个宾语“小帽”经历了“戴在头顶”到“脱离头顶”的转变。
综上,补语语义指向宾语的动结式是被用来表达这样的现实:由某人(有生命或无生命)发出的动作使他人或他物受到影响,从一种状态进入另一种状态,即导致某种结果。这一构式的基本意义可被抽象为:AN ACTION OR EVENT ELICITED BY X CAUSES EXISTENTIAL Y TO BE AFFECTED TO CERTAIN STATE DESCRIBED BY R。
“致使-影响(CAUSE-AFFECT (result))”是此次构式的中心意义;在此构式意义结构中有三个论元角色:致使者(the causer),主位(the theme)(‘theme’is defined to be an argument which undergoes a change of state or location[3]P112)和结果(the result)。构式的致使者论元必须和主动词的参与角色融合;主位论元和结果论元由构式提供。例如,汉语及物动作“救”有两个参与角色:
救jiu <救者(jiu-er) 被救者(jiu-ee)>
这两个参与角色能够全部融合进此构式,分别成为“致使者”和“主位”这两个论元。参与角色与论元角色融合不是随意的。“救”的参与角色“救者(jiu-er)”融入此构式中成为致使者,“救”的参与角色“被救者(jiu-ee)”融入此构式中成为主位。这一结构可以产生以下的合法例子。
4)如果我们能自己救活一个战士,那就胜于打倒十个敌人。
但是,不是所有的构式论元能与动词的参与角色一致。构式本身拥有独立于动词之外的论元,与动词无关。举个例子,不及物动词“急”,它只有一个参与角色:
急(Ji) < 急者 (ji-er)>
在汉语中,不存在“急眼”和“急身子”这样的句子。而且事实上像例5)这样的句子又是合法的。其实,主位论元“眼”和“身子”和结果论元“红”和“坏”都是整个构式所赋予的,是独立于主动词之外的论元。当然,致使者论元与动词提供的“急者”是一致的。
5)a.农民急红了眼…
b.放宽心,别急坏了身子。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知道补语指向宾语动结式是一个次构式,它拥有三个论元:致使者,主位,结果。其中,主位论元和结果论元是由构式本身所赋予的。
三 补语语义指向宾语动结式的其他限制条件
以上的论述为该次构式的存在提供了一个必要条件;为了找出它存在的充分条件,我们还须观察和探求其他一些共现条件。
1、{受影响}宾语本质
6)a.一夜间砍光…生态林…
b.抗日勇士们…砍坏了大刀…
单单看看上面几个例子,我们就可以清晰地知道动结式中宾语的语义角色极为复杂:“生态林”和“大刀”分别是主动词“砍”的“受事”角色和“工具”角色。例a比较好理解,“生态林”是“砍”的受事,做宾语是合法的。而例b,“大刀”不是“砍”的受事,不能放在其后宾语,我们不能说“砍大刀”,那为何“砍坏了大刀”又是合法的呢?接下来我们要探求带宾语问题的本质。
(1){受影响}的受事角色作宾语7)a.段莉娜洗干净了脸。b.小姑娘反而摔碎玩具。
由于动作“洗”,受事宾语“脸”经历了从“不干净”到“干净”的转变;由于“摔”,受事宾语“玩具”经历了从“完整”到“碎”的转变。总而言之,受事宾语均受到了影响。
(2){受影响}工具角色作宾语
8)a.…他说哑了嗓子…
b.踏破铁鞋无觅处…
仔细观察以上的例子,我们不难发现以上宾语是主动词的工具角色且受到了影响;由于“说”得太多使得“嗓子”转变到“哑”的地步;由于“踏”得过多使得“铁鞋”变得“破”。在一般的语言环境下,它们是不能做这些主动词的宾语的,像“说了嗓子”和“踏铁鞋”这样的句子在汉语中是不合法的。我们认为正是因为动结式这一构式才能赋予这些受到影响的工具角色宾语地位。
(3)其他{受影响}角色作宾语
9)a.《“人头马”喝哭志愿者,志愿者哭醒谁?》
b.她哭啊哭啊像要哭倒这间屋子。
我们都知道,一个动作的发出会影响到身边的人和物;这些受到影响的人和物并不一定是动作的参与角色。在以上的例子中,主语“志愿者”发出“哭”这个动作;“谁”并不是“哭”的参与角色,但也是受到影响,那么“谁”在动结式中成为主位论元,能被赋予宾语的地位。“屋子”是“她”发出动作“哭”的地点,“她”哭得如此大声以致可能会震倒“屋子”,“屋子”受到了影响,成为主位角色,能被赋予宾语的地位。
我们来小结一下:受到动作影响的受事角色能成为整个动结式的主位论元,作宾语;受到动作影响的工具角色也能成为动结式的主位论元,作宾语;受到动作影响的其他人和物(并非主动词的参与角色)也能成为动结式的主位论元,作宾语。故而,我们认为补语指向宾语动结式中的宾语的本质是:受到由主动词表征的动作的影响。
2、补语指向补受影响补宾语及语义兼容性
补语的语义指向问题是另一个重点和热点;我们认为该问题与我们上节所提到的宾语问题是紧密相连的。
10)a.…撞翻了椅子,撞痛了脚背膝盖。
b.先用喙使劲啄断枝条…
我们首先看到第一个例句:“椅子”由于被撞而翻倒;“脚背膝盖”由于撞而变得痛。也就是说,“翻”和“痛”陈述受到影响的宾语。此外,“椅子”—“翻”和“脚背膝盖”—“痛”之间存在的语义关系是自然的。接下来,我们观察第二个例句:补语“断”在语义上指向受影响的宾语“枝条”;它们之前也存在自然的语义联系。
总之,此构式中的补语在语义上陈述受到影响的宾语;补语和宾语之间存在自然的语义兼容性。
3、补语的阶终点限制
能出现在此动结式当中的形容词是开放的;它们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它们不能与量化短语一齐出现在动结式中。
11)a.姊妹们哭红了眼睛…
*a.姊妹们哭一点红了眼睛…
b.你会吃坏身体的… *b.你会吃一点儿坏身体….
c.…走痛了脚… *c 走一点儿痛脚…
以上合法的例句表达了如下的现实“哭得太多使眼睛达到红的地步”,“吃得不科学以致于身体到达坏的程度”和“走得太多使脚达到痛的状态”。
此动结式的补语已编码了一个可以明确界定的终点(a clearly delimited endpoint)。这个终点可以是某个独立阶的终点,也可以是某个功能阶的终点,即超出该终点后不可能再有持续的动转。[3]P196,[4]P200
综上所述,在构式语法的理论框架下,我们认为汉语带宾语动结式是一个具有“致使-结果”这一基本抽象意义的独立构式,是一个形式-意义的对子;补语指向主语的动结式是这一独立构式的次构式,它拥有自己更为明确且具体的语义;本构式用来表达现实“an action or event elicited by X designated by V causes existential Y to be affected to certain state designated by R”;句法上,此构式本身能贡献两个论元:一个作补语的结果论元和一个作宾语的主位论元。
在本文中我们进一步发现和提出一些明确的句法和语义条件:补语指向宾语动结式中的宾语的本质是:受到由主动词表征的动作的影响;补语在语义上指向受影响的宾语,补语与宾语之间存在自然的语义兼容性;补语已编码了一个可以明确界定的终点。
[1]牛保义.《构式语法的跨语言研究》述评[J].当代语言学,2006,(4):360-365.
[2]唐一萍.补语语义指向动词动结式的构式语法观研究[J].怀化学院学报,2011,(7):105-107.
[3]Goldberg, Adele E. Constructions: 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5.
[4]吴海波.构式:论元结构的构式语法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A Study of Object-oriented S+V-R+O Construction
TANG Yi-p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Southern Medic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515,China)
With S+V-R+O Construction (the basic sentence pattern of Resultative Construction) as the research subject, the present paper tries to find out a new definition of object-oriented S+V-R+O construction and probes into object problem and other syntatic and semantic features under the framework of Construction Grammar.
S+V-R+O Construction; Construction Grammar; argument roles; participant roles; semantic orientation; semantic compatibility
H314
A
1673-2219(2012)01-0169-03
2011―03―10
2011年南方医科大学外国语学院青年课题资助项目;2009年南方医科大学人文社科研究专项苗圃培育基金“汉语带宾语动结式的研究”。
唐一萍(1981-),女,湖南永州人,南方医科大学讲师,硕士,研究方向为认知语言学和构式语法。
(责任编校: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