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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刊公共性:自由主义与社会责任
——回归起点的历史分析视角

2012-08-15

怀化学院学报 2012年6期
关键词:哈贝马斯公共性自由主义

陈 阳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200433)

报刊公共性:自由主义与社会责任
——回归起点的历史分析视角

陈 阳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上海200433)

回溯报刊发展的历史,从理论源流的自由主义报刊理论到社会责任论中挖掘报刊公共性的内涵。此外公共领域理论也为报刊公共性在社会结构中找到了应有的位置。归根结底,媒体公共性在资本主义报刊发展史中始终被作为民主制度中补偏救弊的重要一环,这也正是其合法性的立足之本。

公共性; 自由主义; 社会责任

Abstract:The paper reviews the history of newspaper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reveal the meaning of publicity by analyzing the theory of liberalism and the theory of press social responsibility.The paper states that the public sphere theory ha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for the press publicity in social structure.It boils down that press publicity is an important element in democratic system of capitalism.

Key words:publicity; liberalism; social Responsibility

李普曼在《公众舆论》一书中特辟《报纸》一章,对报刊经营所面临的尴尬处境进行了详细论述。他指出当时人们并不愿意花钱购买报纸,认为报纸应该免费提供给读者。追根究底是因为人们认为报纸提供的是真相,而真相的获得不能用市场经济的交换原则衡量,真相应该公开呈现、自由获得。毋庸置疑这是自由主义思想的体现,“自由的新闻就意味着报纸应当免费发放”。[1](P256)

关于报刊的角色和功能,李普曼特别指出,人们习惯性地把新闻机构看成是和教会、学校类似的非盈利性公共机构。虽然从“为了公众的利益 (for the public interests)”的角度看,这些机构都具有“公共性”,但是以报纸为代表的媒体,其公共性并不表现在依附于公共权力机构的惠民之举,而恰恰体现在独立于公共权力机构的监督批判力量。惟其如此,李普曼如是说,“人们对新闻机构的批评仅仅表达了共同体的道德标准,他们期望这种机构应该像学校、教会和其他非赢利的行业一样在同一个被假定的水平上维持生计。这再次反映了民主的凹面性。”[2]

何谓民主的凹面性 (the concave character of democracy)?其意指媒体是民主政治框架内隐而不显的一面,媒体在促进和推动民主的过程中,媒体的作用不同于其它机构的凸面性正面促进效应,它要构成对公共权力机构的监督和批评,由此成为资本主义民主政治框架内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用哈贝马斯的话来说,媒体作为公共领域,既要独立于公共权力领域又要监督公共权力领域。这正是媒体公共性最核心的内涵,即作为公众舆论场,监督和批评公共权力领域。

公共性:自由主义与社会责任

以报纸为代表的媒体被纳入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框架,这与自由主义思想密切相关。自由主义认为人是理性的动物,人本身就是目的,国家和社会都应该为人服务。自由主义报刊理论倡导言论和出版自由,认为媒体应成为观点的自由市场,由理性人来进行观点的自我修正。自由主义报刊理论反对政府对媒介的控制,主张媒介对政府的监督。无怪乎李普曼称“新闻机构被当成了一个直接民主的机构。”[1](P286)

李普曼对自由主义报刊理论并不抱持乐观态度,因为他看到公众舆论的公共性难以实现。报纸提供的不是真相,而是事实,是经过选择的事实。事实存在广泛的舆论分歧空间。什么样的事实,以什么样的态度选择和报道受到读者兴趣、记者编辑报道倾向的影响,甚至受到新闻机构以外的财团和政治势力的影响。所以他说,“(新闻界)无法承担人民主权的全部分量,无法自动提供民主主义者希望它天生就能提供的真相。”[1](P286)新闻机构不是制度的替代物,它无法承担起无论任何代议制政府、行业组织或外交机构都担不起的重负。

此外“自由至上主义的理论家们从未直接关注过大众传媒的经济基础问题。他们反对政府给予支持,因为这会导致政府对传媒的控制。”[3](P43-44)媒体要保持言论和出版自由就必须在经济上独立,就必须为自己提供经济的基础,与之伴生的是媒体要发挥销售和广告的功能。但是这一功能通常为人们所忽视。

言论的自由市场日渐受到挑战,媒体的公共批判性日渐式微,因为公众舆论中的“public”遭到破坏,分崩离析。这种破坏性表现为两个方面:公众被漠视;公众被主导。前者是媒介集中、媒介垄断所带来的言论市场无法自由流通,媒介本身成为权力左右舆论;后者是社会发展所带来的公众自身队伍的壮大所导致的精英公众主导舆论。

从自由主义报刊理论到报刊的社会责任论正是基于媒介垄断的事实。值得玩味的是,被媒介自由主义理论所忽视的媒介的经济功能最终成为这一理论釜底抽薪的杀手锏。媒介经济功能的膨胀和壮大破坏了言论的自由市场。社会责任论则希望通过外部的力量对媒介本身的权力予以制约。但是这种制约势必会威胁到媒体批评政府的功能,这恰恰是对媒体新闻自由成长起来的正当性和理论根基即消极自由的否定。自由主义理论的基石就是要让媒体有“免于……的自由”(freedomfrom),免受政府的干预和控制,才能成为监督政府的第四权力。“社会责任理论依靠积极自由的概念,即‘从事……的自由’(freedomfor),它需要必要的手段来实现既定目标。”[3](P81)虽然社会责任论出发点是要保证言论的自由市场,但最终诉诸于政府的力量,由此哈钦斯委员会《自由而责任的报刊》一出就立遭抨击。

重新审视:自由、责任与角色

报刊如何在“自由”、“负责”之间寻求平衡呢?报刊如何既维持经营性又坚守公共性呢?其实不论是自由主义报刊理论还是社会责任论都没有剑走偏锋,两者都力图摒弃不受限制的自由和不受约束的权力。从人性的角度看,自由主义报刊理论是对理性人的宣扬,认为具有自律和自我约束机制的理性人可以在观点的自由市场中展开意见的交锋,隐藏其后的是媒介的自律机制。而报刊的社会责任论是对理性人的质疑,取而代之以义务和他律的形式来约束人的行为,从而保证言论的自由市场。当媒体的表达自由流于形式而被媒体垄断所单一化、偏激化时,社会责任论转向诉诸公众权利,倡导保障公众获得信息的权利和接近媒体的权利,并诉诸政府对媒体进行监管。

毫无疑问,言论自由是媒体发挥公共性的基础,公共性是媒体安身立命确立其地位的基石。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论述,为媒体在社会结构中找到了位置。更重要的是,哈贝马斯对“公众”的论述,让人触摸到不再抽象的媒体和公众舆论,让人看到公众在言论自由市场中如何发挥作用,以及公众自身构成所发生的变化。

哈贝马斯为媒体在社会结构中找到了适当的位置,他认为新闻界是公共领域的一种形式。公共领域产生于国家和社会的分离,是介于私人领域与国家 (公共权力领域)之间的领域。“公共领域的主体是作为公众舆论之中坚力量的公众。”“公共领域说到底就是公众舆论领域,它和公共权力机关直接相抗衡。”[4](P2)市民社会的形成是公共领域的基础,因为公共领域的主体公众是市民社会的产物。从这个意义上说,哈贝马斯所言的公共领域特指资产阶级的公共领域。他认为资产阶级公共领域最本质的特点就是它对公共权力的公开批判。在他看来,公共领域就是公共性本身,“公共性本身表现为一个独立的领域,即公共领域。”“公共性所发挥的主要是批判功能。”[4](P2)

从历史的形成来看,资产阶级公共领域首先成长于沙龙、咖啡馆,这里贵族和知识分子聚合在一起,这里首先是文学批评的中心,其次是政治批评的中心,可以注意到,公共领域打破了传统阶层的严密区隔,通过阶层之间的讨论来实现影响公共权力领域的目的。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介于贵族社会和市民阶级知识分子之间的有教养的中间阶层形成了。

随着市民社会的发展,公共领域的主体公众也发生了变化,包括主体构成和权利两个方面。哈贝马斯认为,到了19世纪,由于不断扩大的公众队伍,涌进公共领域的各种利益相互之间难以协调,各方在分裂的公众舆论中努力表现自己,这使得公众舆论场所的媒体本身成为一种强制力量,成为公共性权力。媒介成为拥有话语霸权的权力机构。同时由于经济势力和政治势力对媒体的渗透,媒体的批判功能被俘获,逐渐衰退,公众也从文化批判的公众变成了文化消费的公众。与此同时,公众的批判能力也受到质疑,最终主导公众舆论的是受过教育并拥有权势的公众。从“公众”所发生的变化我们又隐约看到了社会责任论对自由主义理论批判所树立起来的靶子——即媒体自身所形成的公共性权力和对理性人“自我修正”说的质疑。

“成熟的资产阶级公共领域永远都是建立在组成公众的私人所具有的双重角色,即作为物主和人的虚构统一性基础之上。”[4](P59)即资产阶级的个人财产所有权和人格所有权,这也正是自由主义理念的基础。从这个意义上,公共领域背后的理论根基和自由主义是一致的,都来自于理性人和它的自律精神。但是公共领域理论并不像自由主义理论那样笃信消极自由,它对自由本身并未抱持道德偏好,而只是从结构功能的视角分析媒体流变。哈贝马斯站在社会结构的角度分析市民社会和国家分离后,贵族专制王权解体后,市民与国家之间的纽带和关联如何维系,以及社会阶层结构的转变。哈贝马斯看到了公共的私人化和私人的公共化,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媒体的批判功能也日渐消弭。公共领域理论从公众舆论出发,致力于善的政府,试图通过公众舆论批判公共权力,影响政治。随着公共领域结构的转型,国家也在从自由主义法治国家向社会福利国家转变。

小结

无论是自由主义报刊理论、社会责任论还是公共领域理论,它们都为我们从“公共性”的视角理解媒体提供了一把钥匙,也为这一媒体实践中引以为豪的原则找到理论依据。媒体公共性是民主制度内补偏救弊的催化剂,诚如李普曼言,“新闻机构最上乘的表现就是成为制度的仆人和卫士,最差则会沦为少数人利用社会混乱达到自身目的的手段。”[1](P286)

[1]沃尔特·李普曼著.阎克文,江 红译.公众舆论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

[2]“Yet the critics of the press are merely voicing the moral standards of the community,when they expect such an institution to live on the same plane as that on which the school,the church,and the disinterested professions are supposed to live.This illustrates again the concave character of democracy.”Walter Lippman.Public Opinion[M].New Y ork: Harcourt,Brace and Company,1922.

[3]弗雷德里克·西伯特,西奥多·彼得森,威尔伯·施拉姆著.戴鑫译.传媒的四种理论 [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2009.

[4]哈贝马斯著.曹卫东,刘北城等译.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 [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4.

Press Publicity:Liberalism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A Historical Perspective of Returning to the Origin of Publicity

CHEN Yang
(School of Journalism,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

G219.19

A

1671-9743(2012)06-0051-02

2012-03-28

陈 阳(1982-),女,湖南怀化人,复旦大学新闻学院2010级博士研究生,从事传播学、视觉文化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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