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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化视角看1978年后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

2012-08-15丁惠

关键词:意识流译介文学

丁惠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从文化视角看1978年后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

丁惠

(安徽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作为欧洲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特殊流派,英语意识流文学因其新颖的小说技巧和细腻的心理描写等文学元素取得了瞩目的成就。自1978年后,经历了一个长时间“冰冻”期的英语意识流文学在中国逐渐受到重视,其地位也在中国文学这个多元系统中由原先的“边缘”转向一个重要的位置。这一曲折的译介过程受到了意识形态、诗学传统等复杂文化因素的影响,同时也干预了其翻译策略的选择。

英语意识流文学;译介过程;文化因素

引言

意识流是20世纪初兴起于西方、在现代哲学特别是现代心理学的基础上产生的小说类作品,其概念最早由美国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在论文《论内省心理学所忽略的几个问题》中提出。他认为人类的意识活动是一种连续不断的流程。意识并不是片断的衔接,而是流动的;还提出人过去的意识会浮现出来与现在的意识交织在一起,这就会重新组织人的时间感,形成一种在主观感觉中具有直接现实性的时间感;奥地利精神病医生弗洛伊德肯定了潜意识的存在,并把它看作生命力和意识活动的基础。他们的理论观点,促进了现代主义文学中意识流方法的形成和发展。

越来越多的现代主义文学家认为人的现代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总和;他们认识到的有关人类的终极真理为:人自始至终生活在孤独的状态中,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詹姆斯·乔伊斯和弗吉尼亚·伍尔芙等作家由此致力于探究人类深层次的意识。他们创造了“意识流文学”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运用不同于传统现实主义的创作方法展现被人忽视的精神领域,因此诞生了一大批像《尤利西斯》、《达罗卫夫人》、《到灯塔去》等优秀的意识流文学。

英语意识流作品在小说数量和小说的新颖技巧方面成就最突出,同时也给世界文学带来很大影响。

然而,英语意识流文学在中国的译介过程却远不如在其他国家那样顺利。这其中,包括了意识形态、历史、诗学传统等方面的文化因素的制约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一、文学翻译中的文化视角

1990年,安德鲁·勒菲弗尔、苏珊·巴斯奈特在共同发表的论文集《翻译、历史和文化》中提出翻译实践的研究视角应该从语言学转向文化视野的观点。两位学者将这种转向命名为“翻译中的文化转向”,认为翻译应该视作文化发展的一个策略。“翻译并不是在真空里发生的,译者总是要受到文本以及文本以外的诸多因素制约。”[1]

勒菲弗尔列出在一个文学系统中翻译受到的三种主要制约因素[2]:

1.文学系统中的专业因素影响,包括文学评论家和译者本身,他们共同决定了译本的诗学原则和意识形态。

2.文学系统之外的“赞助者”,可以是某个有影响力或权倾一时的人,在特定历史时期具有强烈影响,以及主流诗学;或是非个体(包括出版商、媒体、某个政治阶层或是一个政党);也可能是一些机构,调整着文学作品和文学理念的分配。

关于第二点“赞助者”,勒菲弗尔同时也给出了三点具体说明:

1)意识形态因素:限制其外在表现的形式和主题选择。

2)经济因素:作者和译者的报酬。

3)身份因素:具备多种形式。为回报提供经济支持的赞助者或相关文学机构,受惠方(译者)通常会遵从赞助方的意思。

3.主流诗学,包括文学手法:风格、象征符号、原型情节和人物;对文学所起角色的概念,反映了它与所在社会系统之间的关系。

勒菲弗尔看到了系统自身拘泥传统的明显迹象和重写的力量,认为所有在原文化中被尊为“典范”的东西都需要服从于译入文化的主流诗学而作些调整。

同样,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文化方面因素的影响,中国文学系统对它的翻译和接受经历了数十年复杂的历程。这一过程充斥了历史、意识形态、赞助方以及传统诗学等因素的重要影响,这些因素之间也互相作用。其中,意识形态的影响最突出。

二、英语意识流文学译介的文化因素限制

直到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中国的对外开放政策才为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提供了平台,其数量较之五、六十年代猛增。从1979年到1981年,几位意识流文学大师的作品相继被翻译、推荐进来。这些作品是:威廉·福克纳的三篇小说《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杨岂深译)、《干旱的九月》(杨小石译);选自乔伊斯《都柏林人》的《死者》(王智量译)、《阿拉比》(宗白译)等短篇小说。1984年,加入孙亮翻译的其他七篇短篇小说,出版了完整的《都柏林人》;1980和1982年分别出版了伍尔芙的《邱园记事》和《海浪》;1983年后,以上三位作家的全集翻译问世,包括几部重要作品: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八月之光》,伍尔芙的《夜与日》和《到灯塔去》,以及完整的《尤利西斯》。除此之外,三位大师的散文集和文学评论也相继面世,从而使中国读者得以领略西方最优秀意识流文学的风采。这个耗时耗力的过程中,起到至关影响作用的文化因素有:

(一)意识形态限制

文学翻译同样是社会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一般说来,绝大多数译者都不会让自己的译文违背或者部分违背当前处于主流地位的意识形态,他们更愿意本分地将译本置身于意识形态容纳范围中,决不越雷池一步。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现代主义小说长期被外国文学翻译排斥,其中意识流文学更是被中国拒之门外。这一点无疑受了前苏联的很大影响。前苏联对意识流文学的抗拒态度较早见于著名文艺理论家日丹诺夫的评论:“无论题材和才能,无论作者和主人公,都是普遍地在堕落……沉湎于神秘主义和僧侣主义,迷醉于色情文学和春宫画片,这就是资产阶级文化衰退和腐朽的特征。资产阶级文学家把自己的笔出卖给资本家和资产阶级政府,它的著名人物,现在是盗贼、侦探、娼妓和流氓。”[3]这份评论文字是社会主义文学对现代主义,尤其是对意识流文学较典型的尖刻批评。

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中国掀起了一股世界文学名著翻译热潮,对西方文学作品的选择尤其强烈地打上了意识形态的烙印,其中,前苏联现实主义作品占了很大比例,因为这些作品能够真实、客观地再现世界,尤其是它们所具有的那种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是处在社会主义建国时期的国家和人民所迫切需要的,因此主观、非理性、个体倾向明显的意识流文学自然停留在禁区。

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国内很多书刊介绍了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流派之一的意识流,然而1982至1984年间意识流又遭到批判。理由为,它是西方资产阶级文学,它强烈地反现实主义、反理性。

(二)文学批评的影响因素

从1949到1978,一些文艺批评家各自发表了对意识流文学的看法,由于意识形态的影响,这些评论无疑都持贬低态度,主观地将意识流文学摒弃于中国文学的主流之外,如袁可嘉在自己的《英美意识流文学批评》中对八位主要的意识流文学作出了具体深刻的分析,同时他也用了许多相当尖刻的词汇,比如,“极端虚无主义、个人主义”[4]、“反动颓废”[4]、“资本主义制度的产物兼帮凶”[4]等。像《尤利西斯》这样的作品被冠以 “颓废”、“虚无”、“色情”、“毒草”之类的形容。连乔伊斯也被称为“散发着恶臭的腐尸”[](转引自王友贵,2000)。在这样一种整体的排斥态度下,没有译者愿意“以身试法”,翻译意识流文学。

改革开放之后,一些具有敏锐的文学审美能力的文学批评家开始对这个特殊的文学形式作出客观、真实的评价。在承认长期对其所持偏见的同时,他们高度评价了意识流文学的文学和美学贡献。而这些观点对中国文学以及普通文学读者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

(三)主流诗学传统的作用

文学翻译同时也是一个文化协调过程,源文本首先必须经过译入文化的主流文本的检验。如果译本符合目的语文化的主流传统,或者说它愿意对自身作相应调整,则译本在译入文化中被接纳的过程会相对顺畅一些。

意识流文学在开始译入中国时并未受到重视,它那种奇特的文体表现和象征手法、颠倒交融的时序、跳跃穿插的自由联想以及心理分析的内心意识独白让中国文学界“措手不及”,一般读者更是难以接受。

中国文学的主流一向更习惯于客观、真实描述世界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国的文学家和读者更青睐传统的平行叙述结构,非常明显的故事叙述主线、全知全能的视角、对外部世界和人类内心世界客观理性的描述。

然而从另一个角度说,中国文学对意识流文学并不陌生。也就是说,中国文学也是含有现代主义元素的。根据王蒙的观点,中国文学作品种类并不单一:“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象征主义和意识流……李贺和李商隐的诗就具有意识流的特点,……最突出的要数《红楼梦》,里面有大量心理和意识流的描写,其技巧也是传统小说的突破。”[5]另外,20世纪30年代开始中国文坛上就出现了施蛰存等一批作家尝试用意识流手法进行创作,这也是中国意识流文学的第一次高潮。中国文学自身多元、包容并蓄的特点也为后期对意识流文学的接纳、吸收打下基础。

三、意识流文学的翻译策略

翻译的过程实际上也是译者操纵的过程。由于意识流文学创新的文体特点和主观的叙述方式,中国译者需要在翻译中主要解决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问题:

第一,意识流作家强调文学的“暗示性、含蓄性和间接性”[6]。他们通常曲折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大量的象征和隐喻抒发情绪,因此意识流作品的内涵丰富甚至晦涩。他们放弃了传统小说结构中常用的全知全能视角,把自己化为人物的有限视角观察世界。最有影响的莫过于《尤利西斯》,它在西方就被喻为天书,在中国,读者对它接受的难度更可想而知。而它的两个译本的作者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了以读者为中心的尝试。附加注释就是主要手段。译者之一的金作了很多注释,内容限于难于理解的背景知识的解释,适合具一定文学基础和修养的读者;而萧乾和文洁若的注释量更大,篇幅几与原文篇幅相同,他们的目的在于让作品流畅,适合更广泛的读者群。

第二,意识流文学的作家更注重艺术形式,表现出“艺术至上、形式至上的倾向”[6]。同时,意识流文学的主观性非常强,常是通篇的人物内心独白,又多没有事先铺垫以及解释,而且有时候可能很多句子连在一起没有标点符号,读者在欣赏的时候往往“如坠云雾”,不知其所言。同样以《尤利西斯》的翻译为例,萧乾和文洁若在译文中加了很多呼应注,并按照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对长句和应该停顿、断句的地方加空格,这样更方便于读者理解。

结尾

文学翻译并不是发生在“真空里”。因此,在译入语文学的多元系统中,文化因素制约着译作的选择、翻译实践中采取的策略以及读者对译作的接受。由起初的偏见、抵制到最终的接受和受其影响,中国文学对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经历了长期、曲折的过程,其中意识形态和文学传统等因素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另一方面,英语意识流文学的译介和其技巧的广泛运用丰富了中国文学的表现内容,拓展了文学审美观念和文学发展的道路,同时,它赋予读者全新的文学欣赏视角和体验,使新时期的中国文学更多元化、更异彩纷呈。

[1]Bassnett,Susan& Lefevere.Andre Constructing Cultures[C].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Munday,Jeremy.Introducing Translation Studies,1st pub.[M].London:Routledge,2001.

[3]柳鸣九.现当代资产阶级文学评价的几个问题 [J].外国文学评论,1979(1):11-28.

[4]王友贵.乔伊斯在中国:1922-1999[J].中国比较文学,2000(2):79-91.

[5]王蒙.对一些文学观念的探讨.[M]∥“夜的眼”及其他.广东:花城出版社,1981.

[6]孙会军,孙致礼.中国新时期对英语意识流小说的译介[J].中国翻译,2006(2):21-26.

H315.9

A

2095-0683(2012)02-0122-03

2011-12-08

丁惠(1982-),女,安徽宿州人,安徽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责任编校 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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