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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清末学堂思想政治教育失效的原因*

2012-08-15常县宾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清廷学堂中学

常县宾

(安阳师范学院 思政部,河南 安阳 455000)

略论清末学堂思想政治教育失效的原因*

常县宾

(安阳师范学院 思政部,河南 安阳 455000)

对清末学堂思想政治教育失效的原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其隐形教育的悖反、传统“中学”的式微都导致了清廷思政教育可耻的失败。

清末;学堂;思想政治教育

近年来,学界将清末学堂问题研究的方向转移到清廷的思想政治教育上,多认为清廷出于维护腐朽封建统治的需要,将学堂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辛亥革命的爆发,标志着清廷学堂德育教育的失败。然而,对于清廷思政教育失效的原因,学界却少有论及,或者一笔带过,笔者试图对之进行初步的探讨,以揭示清廷的反动性和落后性,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

一、隐形教育之悖反

应该说,清廷为了培养能够适应改革需要、挽救统治危机的人才,极其重视学堂的思想政治教育。1906年3月,学部在《奏陈教育宗旨折》中提出了“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等十字教育宗旨。[1](P535)在具体的教育过程中,清廷更是在课时的安排、教科书的选定和严格约束学生言行上下了很大功夫。

然而,清廷只注意了显性思想政治教育,而忽略了学堂学生的隐形思想政治教育。隐形思想政治教育是指在以理论灌输为特征的课堂思想政治教育之外,学生在其他的社会活动中获得的以感性认识、情感、意志为主的思想教育。由于人生活在社会中,因此,与时间和空间受限制的课堂思想政治教育相比,隐形思想政治教育具有广泛的渗透性,潜隐的影响力和无意识获得的教育价值等特点。[2](P4)显然,清末的社会现状让多数学生获得了与清廷灌输的思想教育相反的隐形教育,换言之,清廷的德育失去了现实的事实依托,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和尚实与现实的君不可忠、孔不可尊、不尚公、不尚武、不尚实格格不入。

首先,清末的统治集团已经腐朽透顶,苛政猛于虎。在朝中任职的梁士治曾这样评价清末的最高统治者:“太后维新,主媚外以安天下,惟所用非人,对守旧泄沓诸臣,意存瞻询,不肯决意淘汰。皇上则韬光养晦,遇事不发一言。荣禄有足疾,于政治上无所可否,皆迎合后意。王文韶有聋疾,而又遇事诈聋。鹿传霖多执拗,瞿鸿穖好挑剔。……要之,近日非不锐意维新,而内外诸臣有血性者甚少,每下一诏,多粉饰敷衍,一奏塞责”。[3](P41)清朝的这些颟顸官僚为了筹集庚子赔款和贪污搜刮,一味横征暴敛,“所有柴、米、纸张、杂粮、菜蔬等项,凡民间所用,几于无物不捐”。[4](P355)此种情况,连清廷自己都承认:“江南派办处候补道王毓苹假筹款为名,委派多员,任意需索,所订房捐.、膏捐章程,破碎繁苛,平民多避捐人教。知县徐葆华委办如皋捐,勒索过甚,几激民变。通判许炳森委办赣榆捐,亦因诈赃被殴。泰州罗允猷办理房捐,肆意苛派。沛县按亩摊捐,尤为厉民。”[5](P4902)凡此种种肯定会在情感、认知上给广大学生留下君不可忠的深刻印象。

其次,20世纪初,伴随民族危机的进一步加深,人们逐渐认识到,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封建文化正统是中国致弱的根源,一些封建的卫道士是中国进步的最大阻力。因此,清廷在学堂中提倡的尊孔已经遭到许多人的怀疑和批判,在现实社会中得不到回应。

再次,清廷在清末新政中顽固地坚持封建专制,无法给学生以尚公的形象。无论是清廷宣布的“仿行立宪”,还是随后的官制改革,无不彰显出借立宪、改革为名而行集权于满洲亲贵之实,而1911年5月皇族内阁的成立更是暴露了清廷集权于皇族的邪恶自私用心。时人气愤地说:“政府宁肯与人民以一尺之空文,不肯与人民一寸之实事;人民与之争者,宜与争实事,而不与争空文。”清廷的做法不仅让国民对其失去信心,而且使人们感到从往日平静的生活中忽然掉进了纷乱无常的漩涡中,紧张、愤懑、烦躁、压抑、沮丧,各种情绪体验充塞了每个人的内心。[6]在此情况下,学堂中的学生对清廷灌输的尚公思想只会产生逆反心理。

第四,清廷在学堂中提倡的尚武精神,也与当时的社会风气不符。尽管清末军人的社会地位有所上升,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传统观念仍很盛行,“新军多以创办为难”,连民风素称彪悍的陕甘秦中地区,也“民不知兵,士不尚武,对于营伍视为畏途”。[7](P186)连清廷视为腹心的旗兵也全无清廷宣扬的尚武精神,号称各军之冠的禁卫军也“真棘门霸上儿戏事耳……其操演亦用新法,然不脱梨园武行习气”。[8](P86)这样的社会风气必然会让学堂的尚武教育消弭于无形。

最后,本来思想政治教育要落到实处,政府各级官员应该以身作则,担当表率,而清朝官员却是普遍阳奉阴违,扯皮推诱,“清末朝士,风气卑劣,既非顽固,又非革新,不过是于旗门混官职而已”。至于行政则敷衍了事,“朝廷颁布一令,政府恭录谕旨寄之督抚,督抚下之司道,以施行于各府各州县,而政府之能事毕矣。其行之有效与否,政府不复过问也。……虽以奉旨交办之事,迁搁数载,亦遂久而若忘,因循废弛,遂以不振”。[6]弥漫于官场这种风气就与清廷官方在学堂里宣扬的尚实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学堂的学生肯定会对官方的说教产生怀疑,甚至认为是欺骗。

这样,学堂就出现了与清廷愿望截然相反的情景,学生成为了全国不稳定的群体,学潮此伏彼起,汹涌澎湃,1905年之前主要是退学,而后罢课越来越成为主要的斗争手段,逐渐越出学堂范围,发展扩大为社会斗争的形式。[9](P186~173)此种情况连慈禧太后也忧心忡忡:“乃比年以来,士习颇见浇漓,每每不能专心力学,勉造通儒。动思逾越范围,干预外事。或侮辱官师,或抗违教令悖弃圣教,擅改课程,变易衣冠,武断乡里。甚至本省大吏拒而不纳,国家要政任意要求。动辄捏写学堂全体空名,电达枢部。不考事理,肆口诋请……大为世道人心之害。”[10](P300)

二、“中学”之式微

清末学堂教育仍然遵循“中体西用”的原则,清廷在诏令中讲得很露骨:“盖不易者三纲五常,昭然如日星之照世,而可变者令甲令乙,不妨如琴瑟之改弦”。[5](P4601)1904年初,管学大臣张百熙等人出于维护清王朝和传统纲常伦理、培养学生对摇摇欲坠的清王朝的忠诚和感激的需要,在《重订学堂章程折》中强调用“中学”来对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无沦何等学堂,均以忠孝为本,以中国经史之学为基,稗学生心术壹归于纯正,而后以西学沦其智识,练其艺能,务期他日成材,各适实用,以仰副国家造就通才、慎防流弊之意”。[1](P289)然而,在清末,传统的“中学”已经大大式微了,不足以承载对学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重任了。

当时的知识界精英对教育的“中体西用”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严复说:“循而用之,其害于吾国长进之机,少者十年,多者数纪。”[11](P443)知识界精英的导向,使得清末社会中以经学为核心的“中学”日趋边缘化。光绪三十二年三月,四川总督锡良、学政郑沅在《添设致用学堂折》中道:“风尚既殊,似有渐就颓废之象”,“风会所趋,少年学子本原未裕,竞思捷获;掇拾一二外国名词,自命新学,蔑视经史。而有识之徒,或发愤为保持国粹之说。昔也汉宋,今也新旧,叠成聚讼。”1910年初,赵启霖在《详请奏设存古学堂文》中指出:“风会趋新,后生厌故,学校虽逐渐推广,国粹反日就湮微”。《大公报》以庆祝该报发刊2000号名义举行征文活动,其中论题之一即是:“今日所为尊孔复古果否能挽风俗正人心且征其往效论”,所以以此论题获奖而于《大公报》“言论”一栏相继刊发的征文,均对“尊孔”持有异议。[12]

“中学”式微逐步导致了“中学”无用论,这给清廷的学堂思想政治教育带来了巨大的冲击。潘博说:当今社会“举世汹汹,风靡于外域之所传习,非第以其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也,又见其所以施于用者,富强之效彰彰如是;而内视吾国,萎荼颓朽,不复振起,遂自疑其学为无用”。章士钊亦道:“其愚不肖者,自不待论,其智者贤者,以国学无所于用,故不治之。”[12]

与社会上“中学”无用相呼应的是,就连清廷自己也对“中学”起怀疑了,其表现之一是从1904年清廷颁布的《癸卯学制》到1910年颁布的《庚戌学制》,经学所占课堂周课时数不断减少[13]。而它的不断减少,与精英的不满有极大关系,连张之洞都说:“尊拟以‘十三经’分配各学堂,期于人人能读全经,用意甚厚;但学堂功课既繁,日力有限,学生资性不齐,必限读全经,转恐记诵不能纯熟,讲说不能全解。”[1](P138~139)表现之二就是 1905 年清廷彻底废除了科举制。它的废除导致了作为孺家的基本支持群体的绅士群体逐渐分化瓦解,这样儒家越来越失去了他的民众基础,人们要么敬而远之,要么不屑一顾,传统之学的道统发生崩裂。L.T.怀特分析说:“终止科举制度的行为,斩断了两千多年来经过许多步骤而加强起来的社会整合制度的根基。这个行动逐渐呈现出来的事与愿违的后果,远比推行这一改革的士大夫在1905年所明显预见到的那些后果来得严重,舵手在获得一个新的罗盘以前就抛弃了旧的,遂使社会之船驶入一个盲目漂流的时代”。[14](P335~336)

在“中学”无用论和它丧失社会基础的情况下,清廷期望通过学堂的“中学”教育来培养学生的忠君思想无益就是缘木求鱼了,也不难理解的是,随着民主革命思潮蓬勃兴起,学堂反而成了民主革命传播的阵地。接受新思想的学生逐渐不满清政府的专制统治,不断地以各种方式同校方和官方斗争。

总之,在今天看来,清廷的反动性和落后性决定了它不能因应形势,与时俱进,而是抱残守缺,顽固推行已经过时的旧式经史,从而导致无可挽回的可耻的失败命运,这是清末学堂思想政治教育留给后人的历史启示。

[1]璩鑫圭,唐良炎.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Z].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

[2]王艳秋.高校隐性思想政治教育课程论[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7.

[3]岑学吕.三水梁燕孙先生年谱[M].台北:文海出版社,1972.

[4]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民变档案史抖(上)[M].北京:中华书局,1985.

[5]朱寿朋.光绪朝东华录[M].北京:中华书局,1958.

[6]罗国辉.困境中的改革:清末新政与社会矛盾[J].东疆学刊,2008,(2).

[7]中国社会利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清末新军编练沿革[M].北京:中华书局,1987.

[8]夏仁虎.旧京琐记[M].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6.

[9]桑兵.晚清学堂学牛与社会变迁[M].北京:学林出版社,1995.

[10]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光绪宣统两朝上谕档:第33册[Z].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11]璩鑫圭,童富勇.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教育思想[Z].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12]苏全有.对清末道德教育失败的反思——以存古学堂为考察[J].贵州社会科学,2007,(6).

[13]祝安顺.从张之洞、吴汝纶经学课程观看清末儒学传统的中断[J].孔子研究,2003,(1).

[14][美]古尔伯特·罗兹曼.中国的现代化[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1995.

K252

A

1006-5342(2012)03-0067-02

2011-11-25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08年度规划项目《清末社会危机与政府应对》(08JA770009)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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