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邓恩《跳蚤》中的另类爱情*
2012-08-15张丽丽
张丽丽
(晋中学院 外国语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解读邓恩《跳蚤》中的另类爱情*
张丽丽
(晋中学院 外国语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约翰·邓恩是17世纪玄学派诗歌的代表人物,他善于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物联系起来,在他非常著名的一首诗《跳蚤》中,诗人就将跳蚤和爱情两个相距甚远的事物联系在了一起,来表达他及时行乐、灵肉合一以及圣俗合一的独特的爱情观,使我们对爱情有了新的思考。
玄学;跳蚤;意象;爱情观
约翰·邓恩(1571-1631年)出生在伦敦的一个富有的商人家庭,四岁丧父,他的母亲是天主教徒,同《乌托邦》的作者、天主教殉道者托马斯·摩尔有姻亲关系,他的舅舅和哥哥都因与天主教有牵连而被捕入狱,哥哥死在狱中。邓恩早年受的完全是天主教教育,他在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先后读了六年书,但由于他是天主教徒而最终没能获得学位。16世纪90年代初,他在伦敦学习法律,生活放荡,之后,他去意大利、西班牙游历,1596年随埃塞克斯伯爵的舰队去西班牙作战,次年又去阿苏尔群岛作战。1598年任掌玺大臣伊格尔顿的秘书,他在上流社会如鱼得水,颇为得宠,仕途一片光明,但在1601年他的人生出现了重大转折,他同伊格尔顿夫人的侄女安妮·摩尔秘密结婚,因而失宠入狱,出狱后生活穷苦潦倒,疾病缠身,为了养活妻子和十二个孩子辛苦奔波,与贫穷作战,大半也是在这时候他改信了国教并参加反对天主教的口诛笔伐。1612年左右被引见国王詹姆士一世,国王颇赏识他的才学,希望他能出任教职,但他一直拖延至1615年才正式成为国教牧师,任王室牧师,1612成为伦敦圣保罗大教堂的教长,他的宣讲极富盛名。他的妻子1617年去世,他自己死于1631年。
邓恩是玄学派诗歌最重要的代表人物。玄学派是后人对于17世纪以邓恩为首的一批英国诗人的称号,这个名词来源于17世纪的诗人兼理论家约翰·德莱顿,他评论邓恩说:“他喜弄玄学,不仅在他的讽刺诗中如此,在爱情诗中也是如此。爱情诗本应言情,他却用哲学的微妙的思辨,把女性们的头脑弄糊涂了”(德莱顿1900:15)。1779年,英国作家兼批评家萨缪尔·约翰逊又将该词进一步延伸指17世纪初期的一群诗人。这派诗歌在17世纪非常盛行,在18、19世纪变得默默无闻,到了20世纪,玄学派诗人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特别是受到了现代一位伟大的诗人T.S.艾略特的推崇,不仅邓恩的地位重新得到了确立,而且对英国现代诗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跳蚤》一诗发表于邓恩去世后的第三年,这首诗以诗人向情人求爱的口语体写成,语言机智幽默,语气诙谐调侃,比喻新颖大胆,推理和结论也打破常人思维定势,令人拍案叫绝,是邓恩爱情诗中的名篇之一,此诗最独特绝妙之处就在于诗人所使用的跳蚤的奇喻。那么何谓奇喻?奇喻是玄学派诗人最为常用的写作手法,也是玄学派诗歌的标志性特征,它指的是“说理辩论多于抒情,把不同的思想、意象、典故交揉在一起,意象则涉及各种领域,类别奇特”(王佐良1999:243)。奇喻的最大特点是将最不伦不类或不相干的事物勉强地或生拉硬拽地结合在一起,因此,本体和喻体之间,很难发现有何相似之处,而这种隐晦的联系正是诗人匠心独具之处。《跳蚤》一诗中奇喻的喻体是渺小丑陋、肮脏嗜血的跳蚤,本体是世间人人争相追求的美好爱情,跳蚤和爱情本是两个大相径庭的事物,被邓恩用奇喻跨越性地联系在了起来。这篇文章将从奇喻的角度来分析本诗中的另类爱情观。
爱情是人类永恒不变的主题,不断传唱的歌谣,不断探索的领域,是人类存在和延续的重要动力和精神支柱,那么,到底爱情是什么?答案将会因人而异,而英国玄学派诗人约翰·邓恩的爱情观究竟如何?从他的《跳蚤》一诗中将会看到他与众不同的爱情观。
一、及时行乐观
邓恩出身于富裕家庭,早年受到文艺复兴时期世俗文化的影响,纵情声色,虽颇有抱负,但由于宗教信仰抑郁不得志,他生在天主教家庭,而当时国教在英国已经确立,他一个天主教徒要在社会上取得一定的地位是很艰难的,要么选择自己的信仰,受到排挤迫害,难以生存,要么依附权贵,获得生存的一席之地,这使得邓恩内心极度挣扎困惑,加上詹姆士一世和查理一世两朝政治腐败,社会上又弥漫着一种怀疑幻灭的感觉,在这种形势之下,17世纪的英国上流社会生活奢侈糜烂,及时行乐就成为了当时的英国人麻醉自己和逃避现实的方法,他们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挣扎彷徨,而及时行乐也成为了当时玄学派诗歌的重要主题之一。
邓恩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也难以逃脱其影响,在跳蚤》一诗中这种思想有很明显的体现。《跳蚤》中的男主人公表面上是在与女主人公谈情说爱,实质是用哲理的微妙的思辨来进行三段论式的推理,并通过推理达到说服女主人公的目的。这三段论分别对应的就是这首诗的三个段落:(1)你我躺在床上,突然有一只跳蚤出现吸了你我之血,我们的血液在跳蚤体内结合在一起,这只跳蚤无所顾忌、大腹便便,比我们更加勇敢。(2)女主人公抓住跳蚤,正欲杀之而后快,男主人公大义凛然地为跳蚤辩护到,如果杀死这只跳蚤,你就杀死了三条生命,犯了三份大罪。(3)男主人公愤怒斥责女主人公,你竟然如此残忍,杀死了跳蚤,女主人公自豪地宣告,虽然跳蚤已被杀死,但你我并没有因此而虚弱,男主人公趁机顺水推舟,那就接受我的求爱同我一起行乐对你的名誉又有什么损失呢?诗到此处,戛然而止,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诗人的真意不是要保护危在旦夕的一只小小的跳蚤,而是要通过推理说服女主人公与他一起及时行乐。其实诗人是非常羡慕这只小小的跳蚤的,“我们的血液在它体内融合,你知道这是不能言说的”,“它没有向我们请求就得到享受,饱餐了我们的血滴后大腹便便,这种享受我们无能企及”,从这两句中可以看出诗人对于跳蚤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因为它渺小的足以使人忽略,但是它可以自由地接近女友的身体。在第三段中,当女主人公杀死跳蚤并宣告说,杀死跳蚤没有任何损失,男主人公立即说“的确,担心不过是虚惊一场,接受我的爱,你的名誉不会有丝毫损失,就像跳蚤之死不会让你的生命有所损失”,原来诗人是要藉跳蚤来表达自己的愿望,希望女主人公能答应他的请求,两人一起享受男女之欢,及时行乐。这种观点是违背当时基督教的正统道德观的,传统的观点认为婚前发生性行为是不道德的,是有罪的,但在当时两朝腐败的年代,人们理想幻灭,及时行乐的观点便流行了起来。邓恩在此诗中的目的便是劝说女主人公能够冲破传统观念的束缚,抛掉耻辱、罪恶和贞洁的想法像跳蚤一样大胆及时行乐,自由享受爱情。
二、灵肉合一观
在传统的比特拉克式的诗歌中,人们崇尚的是圣洁高贵的爱情,而在邓恩的《跳蚤》一诗中没有这种矫情,有的是灵肉完美统一的爱情。正如诗人所说,“它先叮我,现在又叮你,我们的血液在它体内融合,你知道这是不能言说的”,跳蚤因为吸了你我之血,所以我们已经融为一体,这样的结合象征着情人间的肉体之欢,按17世纪的科学观点,血的交融就是性的结合,诗中虽然男女主人公没有发生肉体关系,但是跳蚤已经帮助两人走到了一起,两人的生命已通过特殊的方式结合起来了。这只跳蚤不仅帮助两人完成了实质性的结合,而且跳蚤吸足了两人的血,饱餐之后,大腹便便,让人联想到孕妇的形象以及肚腹中正在孕育着的生命,两人的结合竟然有了结果,这时的跳蚤已经成了这对情侣的婚姻的见证。因为诗人在第二段说,“住手???,一只跳蚤,三条生命啊;它的身体不只是见证我们的婚约,还是你和我,我们的婚床,婚姻的殿堂”,诗人现在已经将跳蚤从单纯的肉体之爱的象征,上升到了婚姻的层面,精神的层面,而这正是女性追求爱情的最终的目的,邓恩以此柏拉图式的爱情让女性的心理重担得以释放,心结得以打开,问题得以解决,顾虑得以消除。在邓恩巧妙地阐释中,他很能抓住女性的心理,所以在他的笔下,这只渺小的跳蚤完全改换了旧有的肮脏龌龊的面貌,具有了全新的别样风情,它既是完美性爱的体现和影射,也是在性爱中获得神奇再生的精神之爱的完美表达和证明,跳蚤成了爱情灵肉完美的结合者。
三、圣俗合一观
《跳蚤》这首诗的最高境界、最佳呈现乃是神圣和世俗的完美结合,男女之爱本是人间的世俗之事,但诗人在这首诗里通过三个数字将世俗的爱情一步一步向前推进,一步一步进化发展成为神圣的爱情,这三个数字也是三幅图画、三个意象:一只跳蚤、两位情人、三条生命。此诗一开始,诗人就提醒读者注意一只跳蚤突然出现在画面中,“看呀!这只跳蚤”,画面中这只不起眼的跳蚤吸引了男主人公的注意力,他要用这只跳蚤来表达爱情,这一只小虫对男主人公来说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因为它把两个相爱的人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它是两个人世俗之爱的见证。此外全诗始终闪现着两个人物的身影,一个是滔滔不绝、巧舌如簧的男主人公,另一个是传统保守、恼羞成怒的女主人公,男主人公认为他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瓜熟蒂落、顺理成章的程度,向女主人公提出享受男女之欢的要求,但遭到了女主人公义愤填膺的严词拒绝,她要将跳蚤灭之而后快。在第二段中,我们也不难发现诗人失踪围绕在数字“三”上,跳蚤的身体内有三条生命:男主人公、女主人公和跳蚤自身的生命,由此跳蚤构成了三位一体的意象,具备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性质,因为三位一体是至高无上、神圣无比的上帝的代表,众所周知,上帝在西方人眼中是绝对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的,这样一来,一只小小的跳蚤就具有了神性,将世俗的肉欲和神圣的上帝有机的结合起来了,这也是诗人所要表达和所要追求的最高境界。
跳蚤和爱情这两个相距甚远、毫无瓜葛的事物,邓恩却用独特的视角看到了它所体现的爱情的妙不可言,在这首诗中,诗人表达了他自己独特的爱情观点,爱情要及时行乐,爱情要灵肉合一,爱情要圣俗合一,唯有如此方能达到爱情最高境界并体味最完美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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