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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僧传》叙事景观探析

2012-08-15方梅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2年7期
关键词:史传高僧传记

方梅

(浙江经济职业技术学院文化艺术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高僧传》叙事景观探析

方梅

(浙江经济职业技术学院文化艺术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高僧传》在叙事模式上承中有变,在叙事手法上虚实结合,彰显了僧传叙事的特殊性,为后世传记与小说创作提供了新的领域与思路方法。

《高僧传》;叙事景观;细节;补叙;求实;虚幻

魏晋以降,史传“大量收录经世之文”、“走向以简略叙事为主的道路”[1]。六朝杂传籍此契机而大兴,并以其出色的叙事能力、娴熟的叙事技巧突破了传统史传的叙事范则,超越了史传的叙事水平,显示出其自身叙事艺术的渐趋成熟[2]。《高僧传》[3]作为传记创作主流转型过程中的一部方外传记,在叙事方面的成就已获得了许多的肯定。

一、叙事模式:承中有变

慧皎所作《高僧传》的传主都是德学兼备的高僧,故其在叙事时更多地倾向以传主的德行功业、著作观点、学问交往来显露各位僧人的德高学优,不谈政务仕途,不言凡务俗事,在安祥、肃静的叙述中自有一份恬淡脱俗之气。

在叙事方式上,《高僧传》笔法简洁,很多篇目都以概述为主,但单纯的履历似的记载只能给读者以粗陈梗概的印象,很难得到更加感性而深刻的认识和体会,所以慧皎又注重对生活细节的细致摹写与个别小事的精雕细琢。如《慧远传》中载:“自远卜居庐阜三十余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每送客游必履,常以虎溪为界焉。”区区31个字,生动地突显出慧远“高蹈脱俗、不随流俗”的个性风范与精神境界,也使“不过虎溪”的传说成为一段佛坛佳话。

在叙事安排上,《高僧传》多用“顺叙”,而为了使行文更生动活泼,又经常兼用插叙、倒叙、补叙等笔法,尤以补叙运用得最为出彩。其最常用的补叙有三种。一为本传补叙,常以“初”、“先”、“后”等引出补叙内容,有时在传中,有时在传末。如卷三《求那跋摩传》中,在传叙完传主一生行事之后,慧皎并没收笔,而是补曰:“初跋摩至京,文帝欲从受菩萨戒,会虏寇侵疆,未及谘禀,奄而迁化。以本意不遂,伤恨弥深,乃令众僧译出其遗文……”以文帝当初欲从其受戒和如今的遗憾婉惜来突显求那跋摩之德高学优,也使文势得以徐徐收束。二为他传补叙,常以“语见某传”展开。当传中所叙人事有所关联时,慧皎便会在此篇中略加点明,在相关彼篇中细述其经过缘由。如卷二《鸠摩罗什传》中,写到鸠摩罗什之译经活动成就斐然而备受瞩目和敬仰,庐山慧远因“疑义莫决”而向他请教询问之事时,便曰“语见远传”,至于慧远疑问缘由及向鸠摩罗什请教的过程详情则放在慧远传中详述。此一笔法很象史传惯常使用的“互见法”,只是在史传中其主要用做“本传晦之,而他传发之”[4]。到了慧皎笔下则承而有变,更多的是为了避免重复叙事以及相关传记之间的相互补充与应证。三为论中补叙。如传文中叙事传人意犹未尽,作者便会在各科之总论中再加以强调或补充。如译经名僧竺法度,作者在其本传中已叙述了他诸多与律仪相违的言行,后又在《译经论》中补叙:“间有竺法度者,自言专执小乘,而与三藏乖越。食用铜钵,本非律仪所许,伏地相向,又是忏法所无……故为矫异”,再次强调其人虽然名声在外,实则名而不高。

二、叙事手法:实外有虚

(一)求真

首先,作者极其注重对事件真实性的考察。慧皎在撰写《高僧传》时,可供参考的资料相当多。在采用这些资料前,慧皎下了一番甄别考证的工夫,力求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对自己未能确证之事,慧皎往往曰“未详”或者录而不评。同时,慧皎会对异说或谬误之言加以纠正。虽然在《序录》中慧皎谦逊地说自己是“述而无作”,其实《高僧传》中每篇传记都是查阅了众多史料著作,反复斟酌取舍,精心整理组织,才最终成稿的。如《安清传》即是取之于《安清别传》、《出三藏记集·安清传》、《名僧传·安清传》、《宣验记》等多部不同类型的作品[5],但对于安清的具体活动年代,各书言人人殊,让人莫衷一是。慧皎并不偏信一言,而是反复甄别,多方引证,才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其次,作者创作态度客观公允。慧皎参考了许多著作资料,并严格坚守他在序录中所说“繁辞虚赞或德不及称者,一皆省略”的品评标准来选材取舍。写于《高僧传》之前并已颇有名气的《名僧传》中一些“名而不高”的僧人传记即因此而被删减。再如声名显赫的“黑衣宰相”慧琳,干预政事且“著白黑论,乖于佛理、诋呵释教”,故将其仅收入其师释道渊后的附传,传文也是以区区百字述其乖张妄行而已。同时,慧皎承史传之不为“名者”讳、不为“贤者”讳、不为“尊者”讳的实录传统,对一些高僧大德的不足之处毫不讳言,确有“良史”风范。

(二)虚幻

不管是史传还是六朝杂传,其中的想象与虚构都是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的。《高僧传》中的虚构则有所不同。慧皎的叙述本身常常会不知不觉之中向读者阐释出神变后面所掩盖着的科学知识与道理。正史传记和六朝杂传在叙述虚妄之事时都喜好标榜“实录”,常常煞有介事地标注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相关人物,把虚妄之事描述得犹如确有其事,以此来取信于人。《高僧传》中的虚构则因其作者佛教徒的身份而颇有不同。作者在叙述这些生动有趣、不可思议的神异故事时,他个人主观上是虔诚相信的。

《高僧传》在志怪大盛之时问世,慧皎与《冥验记》的作者王曼颖交厚,并在序言与传文中多次提到当时的志怪作者与作品,对这些志怪的内容与创作手法应相当熟稔。所以,《高僧传》在取材、表现上也受到了六朝志怪的影响:追求奇异、虚幻的美学风格。慧皎所关注的重点不是人事的神异离奇,而是以“实录”为根基的对高僧大德形象的塑造。

总体而言,《高僧传》叙事简洁又不乏精彩的细节与灵活的补叙,尊重史实又不乏生动的虚构,在当时就被赞为“不刊之笔”[6]。后世《续高僧传》、《宋高僧传》、《明高僧传》等皆踵其轨,使其文质相生、虚实结合的叙事景观“传之不朽,永为龟镜”[7]。

[1]张新科.唐前史传文学研究[M].西安:西北大学出版社,2000.

[2]熊明.论六朝杂传对史传叙事传统的突破与超越[J].辽宁大学学报,2000(11).

[3][梁]慧皎.高僧传·序[M].北京:中华书局,1992.

[4][宋]苏洵.嘉祐集:卷9[M]∥史论:下,四库全书本.

[5]苏晋仁.佛教文化与历史[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6][梁]王曼颖.高僧传·致慧皎书[M].北京:中华书局,1992.

[7][唐]释智升.开元释教录:卷66[M].四库全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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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206

A

1008-178X(2012)07-0059-02

2012-04-01

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重点课题(10CGZY01Z);浙江省社科联专项课题(2011N172)。

方梅(1976-),女,河南信阳人,浙江经济职业技术学院文化艺术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从事古代传记文学、古代诗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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