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裕固族民间音乐的音乐社会学价值及其文化传播
2012-08-15刘旭昊
刘旭昊
(中华女子学院 艺术学院,北京 100101)
试论裕固族民间音乐的音乐社会学价值及其文化传播
刘旭昊
(中华女子学院 艺术学院,北京 100101)
裕固族民歌是裕固族民族传统文化中极具特色的元素和标识。音乐社会学作为对社会现象的音乐的研究,或作为对音乐的社会功能和价值的研究对裕固民歌的传承、传播起着重要的理论支撑。裕固民歌的音乐社会学特征和价值主要是涉及传承、传播问题。
裕固民歌;音乐社会学;民族音乐学;电子媒介传播
裕固族民间音乐 (主要载体是裕固族民歌,简称裕固民歌)是生活在中国西部古丝绸之路上特有少数民族——裕固族的民族传统文化中极具特色的元素和文化标识。
本文通过对裕固民歌的分析,引申出裕固族民间音乐的音乐社会学问题,进而就音乐社会学的价值功能以及裕固族民间音乐的现代文化传承作进一步的探讨。
一、裕固族民间音乐与音乐社会学问题
(一)裕固族民间音乐
在古丝绸之路的甘肃西部生息繁衍着一个特有的少数民族——裕固族。他是我国北方一个古老的(其族源可以追溯到公元3世纪的丁零,4世纪的铁勒)、人口很少 (现有13700余人)的民族。1953年,经中央人民政府批准,族称正式定名为裕固族。
裕固族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有其独特的多样化的语言。其文化渊源流长,异彩纷呈。以裕固民歌为代表的裕固族民间音乐便是其文化宝库中的一朵奇葩。已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
裕固族是一个歌唱者的民族,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歌者,每一首民歌都是一个民族的故事。裕固民歌以本民族多形态语言为载体,是本民族多元文化共同滋养的结晶,是多民族文化影响交融的产物。裕固民歌体裁多样,曲调独特,歌词较长,曲调较短。它们的共同特征是朴实优美,悦耳动听,人人传唱,流传广泛,格式自然而流畅,音韵和谐而铿锵,传承并发展至今,具有旺盛的音乐生命力。它是研究古代北方少数民族民歌,特别是研究突厥、蒙古民歌的 “活化石”。
(二)音乐社会学
音乐社会学的雏形始于19世纪30年代,法国的实证主义哲学家奥古斯特·孔特 (Auguste Comte,1798—1857)提出 “社会学”概念之后,有关音乐社会学的学问在东西方逐渐出现。而音乐社会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则是继孔特之后于20世纪20年代才正式出现。一般认为,音乐社会学作为独立学科开始研究,是以1921年德国学者马克思·韦伯的遗著 《音乐的理性基础和社会学基础》为其正式形成标志。自此以后几十年来,有关音乐社会学的专著在西方已出版有数百种之多,音乐社会学的科学研究在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以不同的学科认识、不同的研究对象、不同的学科职能、不同的研究方法在世界范围内展开。①
由此可见,20世纪是音乐社会学学科建立和发展的重要时期,不同研究领域和流派的学者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站在不同的社会背景、政治环境、理论参照系的境域下形成了不同特色、不同流派的音乐社会学。在中国,音乐社会学研究作为一门独立的专门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
可以想像,面对中外纷繁多样的学派林立和丰富的文献,就很难做出一个众多学者形成共识的界定和定义。为了便于论述以下问题,我们可以对音乐社会学的研究取向做一个最简要的描述:作为对社会现象的音乐的研究,或作为对音乐的社会功能和价值的研究。音乐社会学强调了音乐的主导性,也指向了社会的重要性,明确标示出了音乐与社会密不可分的联系和内涵。
二、裕固族民间音乐与音乐社会学的关联
我们可以通过伊沃·苏皮契奇一段经典描述,来了解音乐社会学与音乐史以及民族音乐学的渊源。“尽管对这个学科的探究开始于半个世纪以前,音乐社会学依然在不断发展,它的许多问题仍然未被探讨。音乐社会学主要得到音乐历史学科的培养,在音乐历史学科的领域里,比其它的学科更多的提出社会学问题。在对它们的系统阐述的过程中,这些问题被逐渐地从音乐史相关方面区分开来。19世纪和20世纪音乐历史作为一个学术学科的发展和不断增加的音乐的其他相关方面的研究,对专门的社会学的现象更准确地描述做出了贡献。在这种叙述中,音乐史整个过程中的音乐可以以音乐与社会的融为一体的观点进行研究。另一方面,传记研究的发展,使人们发现了音乐创造活动的社会的和历史的制约作用,在不同的时期和社会里音乐家和他们的艺术产品所获得的机会和受到的限制。音乐的历史也已经提出了听众与音乐之间的重要关系问题,这是另一种用音乐——历史的方法不能充分解释和描述清楚的社会学问题。而民族音乐学的研究随后也产生了一些社会学的问题。例如,越来越多的关于民族音乐的实际功能和准确的社会目的所发现并提出的问题”。②
裕固族民间音乐属于民族音乐学的范畴。而民族音乐学又是音乐社会学必不可少的 “资料”的重要的来源。用音乐社会学的理论、方法去阐释裕固族民间音乐在社会中的功能、发展、传播,既是音乐社会学本有的要旨,也是裕固族民间音乐得以健康、快速发展传承的必然要求。
音乐的运用和功能是民族音乐学最要紧的内涵之一,恰恰音乐社会学的目的之一同样是寻找音乐在社会中的功能和运用。我们从中可以明晰地看到两个学科之间很相似的方法和目的。民族音乐学完全适用于音乐社会学,民族音乐学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已经发展了民族音乐学自身考察领域里的民族音乐的运用功能研究,而音乐社会学,必须对此研究做出社会学意义上的诠释,以帮助音乐史和一般的音乐学从这一角度更好的理解和掌握所研究的对象。
就目前的研究来看, “双学”能够相互支撑,双方发展。民族音乐学首先带来的是民族音乐在事实的层面上有许多功能和更丰富的表达,而音乐社会学则更深入地洞察了既有艺术音乐又有民间音乐的各种运用和功能。民族音乐学几乎承担了音乐在人类文化中的各种角色功能,如激励、分享和表现情感的功能,美学欣赏功能,交流和象征表现的功能,使社会体制和宗教仪式生效的功能等等。而音乐社会学则可以将这些功能转化为个案的分析和研发后丰富自己研究领域的很多部分。民族音乐学并不能把音乐的研究真正意义上从它的社会文化环境和它所包含的价值等级中孤立起来,它客观上需要音乐社会学从社会视野上给予诠释。从这个意义上讲,民族音乐学和音乐社会学是相互融通,密不可分的。
三、裕固族民间音乐的音乐社会学内涵和特征
裕固族民间音乐的主要标志是民歌。裕固民歌的传播发展正是音乐社会学重要的研究对象。裕固民歌的音乐社会特征主要和首要的是它的传承现状,继而是它的传播媒介。为了进一步的论述和佐证这一特征,我们先从传承数据加以分析。作者在2007年肃南裕固族民歌状态的田野调查中取得了以下第一手资料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东部裕固民歌 (属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这类民歌较多具有粗犷、奔放、洒脱的气质,音调接近古代蒙古族民歌)传唱数量约在56首,传承方式主要来自艺人家族,较专业的民间艺人 (传承人)20人左右。西部裕固民歌 (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这类民歌较平和深沉,更多地继承了古代回纥民歌的传统)传唱数量约在22首,传承方式仍主要来自艺人家族,较专业的民间艺人 (传承人)13人左右。这种状态处于其历史变迁过程中的何种水平呢?就解放前和当今两个历史时期在生活水平、文化教育程度、艺人数量、艺人职业的多样性,民歌传唱数量等项目采集中,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解放前,裕固族民间艺人生活水平很低,以游牧为主,文化教育程度也很低,艺人没有其他社会职业,职业选择性唯一,因此,艺人数量较多,东西部传唱的民歌数量在100首左右。当今,裕固民间艺人生活条件和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收入较高,文化教育程度略有提升,艺人数量较少 (且年长者较多,女性较多),东西部民歌传唱数量有70余首。通过这组数据的分析,不难看出,形成目前这种不尽如人意的民歌状态的主要原因:一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改善,收入的增多,思想观念的变化,视野开阔,从封闭走向开放等因素的影响,加之艺人职业价值取向的多文化 (外出加入演艺团体,改行从事其它经营);二是随着社会发展的变迁和人们走出草原可能性的增多,年轻人对属于自己民族民歌热情度和专注度的下降,使得家族传承这一民间主要传承方式受到严重制约;三是从地方文化管理的角度讲,对民族民间艺术尤其是民歌的传承和发展还缺乏必要的力度和举措。
四、裕固族民间音乐的音乐社会学价值取向
裕固民歌渊远流长,之所以能代代相传,还能有所创新发展,不仅取决于本民族丰沃的社会土壤和民族认同,同样,裕固民族要得以在社会广泛持续的传唱、传承、传播,就更需要音乐社会学研究的理论与成果的支撑。
如前所述,裕固民族的音乐社会学特征主要和首要的是它的传承问题,继而就是它的传播媒介和价值取向问题。
(一)音乐的社会功能
希腊文明早在公元前雅典城邦时期的伯利克里时代,即奴隶主民主制发展的成熟时期,就已经提出对精神美的文化创造能力。西方第一位音乐学家毕达格拉斯早在公元前五世纪左右,就提出了音乐“净化”论的思想,他认为,音乐是 “灵魂的统率(Psychagogia),好的音乐能改善灵魂,坏的音乐能败坏灵魂”。③
在中国的先秦文化中,孔子也说过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④孟子曾论道 “仁者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⑤著名的 《乐记》中记载着 “乐者,通于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者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⑥这些人类的哲人们在音乐的整体魅力呈现于人类的时候,就欣喜的发现了它至高的精神象征性。可以说,整个有历史记载的西方音乐文化和东方音乐文化 (包括中国传统音乐文化),都是在不断的编织、描绘、重复着这座人类通往精神世界的无形的桥梁。
(二)裕固民歌的先期传播历程
音乐在社会历史的传播过程中需要通过不同的传播媒介进行传播。裕固民歌是如何传播,又将如何紧随时代的脉络传播,这是裕固族民间音乐社会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和价值取向。下面从音乐社会学的视角,重点探讨传统媒介和现代电子传播媒介对原生态裕固民歌传承的重大影响和意义。
我们的祖先在社会历史时空中,创造、传承着不计其数的民歌,裕固民歌便是其民歌宝库中独具特色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其它民歌的原始传播方式一样,代代相传,主要是通过一种 “口耳相传”的接力传播过程进行的,即无数人用口与耳等生理器官以及大脑的思维活动加入到传播活动中来,形成了一个流动的传播 “链条”。这种 “个体”到 “群体”之间口头式的 “多级传播”是一种典型的 “口语传播”模式。它的特征是:民歌传播者与受传者之间没有任何其它的传播媒介,他们之间是 “面对面”的进行;民歌传播者将 “乐音音响符号”信息直接传递给受传者,受传者接受传播者发送的信息并以相应的方式发出反馈信息以协调音乐传播者的行为。这种传播具有 “口头性”以及传、受双方在进行传播活动过程中始终保持 “近距离双向透明交流”的特点。这种 “口语传播”模式是包括裕固民歌在内的各种早期音乐文化得以传承的最主要、最基本的传播方式。尽管这种传播方式在传播空间、时间、速度上有很大的局限性,但由于民歌生动、准确地反映了人民生活,抒发了人们的情感,所以具有极强的艺术魅力和生命力,它穿越了数千年的时空隧道一直延续到今天。
(三)裕固民歌现代的必然传播选择
随着声音记录器的发明,随之而来的是留声机、现代唱机、录音机以及无线广播、电视、计算机网络等众多现代电子传播媒介,也使得人类的音乐传播活动发展到了一个历史的新纪元——电子媒介传播时期。当然,这也给原生态裕固民歌的传承传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革命性变革。
与民歌传统的 “口语传播”模式不同,“电子媒介传播”模式是指近现代以来利用各种电子工程设备,通过声音,机械能量的转换来刻制类比似的音纹,以实现对音乐的直接记录和 “还原”。再进一步通过电台、电视台发送的电磁波为载体来进行传播的模式。
在这种传播模式中,由创作者与表演者所共同阐释的民歌音响信息,或是被记录、复制、还原的民歌音响信息,都不是直接呈现给受众,而是通过电台、电视台发射的电子媒介传送,由受众通过收音机、电视机等电子设备来接受。“电子媒介传播”模式最主要的特点就在于:各种电子媒介做为一种崭新的、划时代的传播媒介引入到了音乐传播中来。它实质上构成了一种 “综合传播”。在这种“综合传播”中,唱片、磁带成为对音乐的直接记录和 “还原”的声音记录媒介,广播、电视则成为“媒介的媒介”,即成为现场演出或唱片、磁带、多媒体等声音记录媒介进一步被传递和传播的载体。
中国的音乐文化真正经历大众传播的洗礼,应该说始于20世纪初的早期广播,⑦形成强势音乐传播对当代中国音乐文化产生强大影响的是由电视作为主要传播媒介。作为大众传播媒介主要载体的广播和电视分别以不同的传播方式和传播效应直接影响着中国当代音乐生态和音乐文化的发展。
综上所述,现代传媒尤其是电视传媒所具有的“大众性、综合性、易受性”等传播特征,是促使原生态的裕固民歌不断传承、传播并走出乡野,走遍全国,走向世界并不断发扬光大的必然传播选择。
[注释]
① 曾遂今著 《音乐社会学》,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
② 何乾三著 《西方音乐美学史稿》,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
③ 伊沃·苏皮契奇著 《社会中的音乐;音乐社会学导论》,周耀群,译.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5.
④ 《论语·泰伯》据何晏 《论语集解》.
⑤ 《孟子·尽心上》据商务印书馆影印宋刊本.
⑥ 《史记·乐书》据中华书局点校本.
⑦ 杨玲著 《广播音乐论集》,北京: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1.
On the Sociological Value of Yugur Ethnic Group's Folk Music and Its Culture Dissemination
LIU Xu-hao
(College of Arts,China Women's University,Beijing,100101,PRC)
Folk songs are the characteristic element and symbol of Yugur ethic group's traditional culture.Sociology of music studies music as a social phenomenon,or in other words,the social function and value of music.It serves as the theoretical base for the inheritance and diffusion of Yugur folk songs.The sociological features and value of Yugur folk songs mainly lie in its inheritance and diffusion.
folk songs of Yugur;music sociology;ethnomusicology;electronic media communication.
G 40-055;G 75
A
1674-5779(2012)03-0034-04
2012-04-02
刘旭昊 (1982—),男,甘肃兰州人,中华女子学院教师,主要从事音乐传播研究及音乐表演、音乐基础教育研究
(责任编辑苏二利/校对舒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