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喜福会》看美籍华裔女性的生存困境
2012-08-15杨露
杨露
(枣庄学院外国语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从《喜福会》看美籍华裔女性的生存困境
杨露
(枣庄学院外国语学院,山东枣庄,277160)
《喜福会》以第一视角讲述了母女两代华裔移民的故事。谭恩美借由四对母女的故事揭示了华裔移民女性在性别上、民族上和文化身份上被边缘化的境遇,从而表达了对华裔移民女性生存困境的关注。
男权;边缘化;文化认同
谭恩美(Amy Tan,1952—)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个华人家庭。母亲在中国的生活经历为谭恩美打开了一扇了解中国的窗口,同时,也让谭恩美看到了以母亲为代表的第一代华裔女性在移民前后的生存困境。而ABC(American Born Chinese)的双重身份也使谭恩美自身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第二代华裔移民普遍遭遇的文化选择的困惑和族裔认同的窘境。1989年,谭恩美以其家族故事和亲身经历为原型创作了长篇小说《喜福会》。这部关注华裔女性生存状态和心路历程的作品一经出版便大受欢迎。
《喜福会》以第一视角讲述了四对华裔移民母女的故事。来自中国的母亲们和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女儿们生活环境各异,人生观和价值观大相径庭,对自我身份的认同更是有着天壤之别,然而无论是在婚姻生活中,在社会地位上,还是在文化认同上,母女两代华裔女性却都没有逃脱被边缘化的命运,她们都生活在男权的统治下,民族的屈辱中及美国主流文化的夹缝里,无可奈何的沦为被排挤的他者。
一、婚姻之殇
《喜福会》中的第一代华裔女性来自解放前的旧中国。当时的中国仍然是个父权夫权占绝对统治地位的国度。处于社会主导地位的男性利用儒家思想和封建礼教将女性置于社会的底层,对女性进行压迫。在婚姻中,女性不但没有同男性相同的权利,还要时刻牢记“夫为妻纲”,还要严格地遵从“三从四德”,完全听从于夫君的命令与安排。所谓的“妻子”不过是被剥夺了应有的地位和话语权而空有其名的奴仆。觉醒前的龚琳达在夫家过的正是这种生活。虽然龚琳达的丈夫是个无能之辈,却对龚琳达百般刁难,万般使唤。而早已被“男尊女卑”思想教化了的龚琳达毫无怨言,对丈夫的话言听计从。为了担当好妻子一角,她努力学习女工,直到绣出的花朵足以以假乱真;努力练习厨艺,就连淘米也要做到一粒沙子也找不出。为了让丈夫满意,龚琳达甚至连丈夫的尿壶也要伸进鼻子闻一闻。在龚琳达看来,丈夫大如天,自己为丈夫服务是天经地义的。龚琳达甚至认为能够服从和取悦丈夫是一种荣耀和快乐。龚琳达早已丧失了自我,完全沦为夫权统治下的奴隶。即便如此恭顺,龚琳达仍然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在夫权社会的婚姻中,妻子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是个可以随心处置私人物品。无所出的龚琳达只能承受着夫家的苛责与惩罚。男权社会和封建制度下的婚姻不仅没有给龚琳达等第一代华裔女性带来幸福反而成了她们心中不可言说的伤痛。
作为第二代华裔女性,女儿们出生成长在标榜平等自由的美国。然而,就在这个“平等”的国度里,女儿们依然在婚姻中处于毫无话语权的从属地位。许露丝的美国丈夫特德嘴里说着民主,而实际在思想和行动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男权主义者。在许露丝的婚姻中,大事小情均由特德决定。特德将露丝视为自己的附属品,无所顾忌地将其置于家庭中的他者地位。当特德想自己拿主意时,露丝便被剥夺了发表任何意见的权利。当他不愿费脑筋时,露丝便被勒令拿主意。露丝的话语权完全由特德掌控。另一位华裔女性丽娜兢兢业业地为丈夫哈罗德工作,而丈夫对她的业绩却视而不见。不仅如此,家庭生活中的收入颇丰的哈罗德总是在金钱上与收入甚微的丽娜斤斤计较,让她支付生活开销的一半费用。而事实上,隐藏在“男女经济平等,费用均摊”的表象之下的是哈罗德地地道道的男权主义思想,是哈罗德对丽娜的经济管制和剥削。无论是露丝、丽娜还是其他华裔女儿们在婚姻生活中都不是受尊重被呵护的妻子。而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温顺奴仆,生活在男性带有优越感的俯视下。婚姻之于第二代华裔女性非但不是幸福的天堂,反而是个伤心之所。
二、种族之痛
1882年美国国会颁布了对华人极尽歧视的“排华法案”。虽然这部法案在1943年得以废止,然而白人世界对华人的歧视和排斥却没有因此而终止。背负着“华人”标签的华裔移民依然被排斥在美国主流社会之外,只能生活在华人聚居的小圈子里,沦为社会的边缘人。在社会的夹缝里,他们不仅难以享有与白人平等的权利,还必须遵从白人社会的支配和要求。母亲们在移民初时便受到美国社会的怀疑和歧视,不得不填写一大堆各种各样的表格来证明自己移民的动机和清白。为了迎合白人世界的要求,母亲们不得不将自己华美的中国服饰束之高阁,换上白人施舍给她们的并不合体的衣衫。作为对这些施舍的回报,母亲们不得不追随白人的信仰。作为华人,母亲们很难找到体面的工作,而只能从事报酬低廉的低等工作。龚琳达初抵美国时,连应聘售货员的工作也被拒之门外,而只能在华人区做低下的工作,给白种男人按摩,或是从事白人不愿从事的机械劳动,同其他华人女性一同在流水线上徒手制作滚烫的甜饼,直到手指被灼伤,两臂累得酸疼。生活社交上,来自中国的母亲们也被美国社会排斥在外。这些被置于社会边缘,受尽歧视和排斥的华裔女性只能生活在华人圈子里,举办麻将局和中国聚会,以此来忘却作为少数族裔的伤痛。
一出生便具有美国公民身份女儿们也没有逃脱被歧视和排斥的命运。这些法律上以及思想上地地道道的美国公民因着华人的血脉和外貌在白人的社会中被视为另类,历经了歧视和不平等的待遇。从小学到高中,吴精美的华人长相一直是她与白人同学们交往的障碍。在白人看来,华人的黄皮肤好似晒焦了一样难看,而黑眼睛就像短刀随意刻出来似的。精美恨透了使她遭受歧视和排斥的中国长相。为了改变自己的外貌,她只吃美国式的食物。为了有个美式的高鼻梁,她睡觉时也要用夹子夹住自己的鼻子。种族的烦恼不仅存在于校园生活中,还严重影响了第二代华裔女性的爱情和婚姻。由于华人被视为来自落后国度的怪异人种,华裔女性很难找寻一个理想的白人丈夫。许露丝第一次见白人男友的母亲时,虽然这位白人母亲一再表示自己对华人没有偏见,但她还是强烈反对自己的儿子与一位华裔姑娘联姻。在她看来,与华人结婚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危害美国社会安定的不道德行为。她的言行正代表了无数美国白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露丝及其他华裔女儿们最终如愿以偿嫁给了白人做太太,她们却并不幸福美满。婚后的露丝始终生活在丈夫作为白人的自傲和优越感里。丽娜的白人丈夫更是将自己视为可怜地位低下的华人女性的拯救者,从而肆无忌惮地对丽娜随意支配。第二代华裔女儿们始终没有走出种族歧视的阴影。
三、文化身份之惑
身为第一代华裔移民,母亲们对故国家园都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她们期望能够在美国环境下延续着中国气质和文化。然而虽然美国接纳了母亲们的迁移,却并不接受异国文化的融入。母亲们只能把中国文化局限在家庭范围内及华人圈里。即便如此,母亲们的中国文化仍然受到美国强势文化的排斥和歧视。母亲们的麻将娱乐聚会被看成非法组织的秘密集会;母亲们的中国家教方式被看成残暴无情的专制;母亲们的煎炒煮炸被视为残害生灵;母亲们的谦虚谨慎被当成奸诈狡猾;母亲们笃信的“风水”、“五行”等道家文化的精华被曲解成封建迷信的糟粕。在美国强势文化的迫使下,母亲们的中国身份却被移民局无情地改换了,她们不仅更换成美国名字,就连生肖也无奈地被改变了。为了融入美国社会,母亲们不得不努力地去学习与中文全无半点相似之处的美语,穿起美国衣服,保持着美国式的笑容,走进基督教堂,甚至效仿美国家庭休闲方式。然而在美国文化的同化和效仿中,母亲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中一位母亲在美国式的海边度假中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尽管如此,母亲们仍然无法融入美国主流文化。母亲们被迫处于中国和美国两个世界的边缘,她们渴望保留着中国文化,又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美国文化的同化;她们既被部分剥夺了中国身份和文化,又被强加以美国烙印。当母亲们自认为华裔时,便意味着母亲们承认了自己美国人的身份,然而在土生美国人的眼中,母亲们却又是典型的不可理解的中国人。中美两种文化的冲突和碰撞将母亲们置于困惑和无助之地。
与母亲们不同的是,作为在美国出生成长的美国公民,女儿们并非美国文化的被动接受者,恰恰相反,她们自觉自愿地向往着美国文化。她们自认为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理当成为美国主流文化的一份子。女儿们对母亲的中国生活方式充满不解和排斥,她们强烈地抵制着中国的管教方式,热切地追求着美国式的自由生活。对女儿们来说,只有可乐、意大利面才是真正的美食,只有美语才是动听的语言,只有白种男人才是婚配的对象。就连伤心难过时,女儿们脸上流露的也是标准美国式的表情。在母亲们及其他中国人看来,女儿们除了有着中国制造的黄皮肤和黑眼睛之外,根本就是个“美国制造”。然而,在土生白人看来,这些女儿们骨子里依然存留着中国人的血液,脑子里依然存留着中国的思想;她们接受的是中国的传统家教;在遇到困难和选择时,她们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中国式的优柔寡断和缺乏主见。难以完全斩断中华文化渊源的华裔女儿们根本得不到白人社会的认同,而只能生活在美国主流文化的边缘。
谭恩美对美籍华裔女性所遭遇的性别、民族以及文化上的困境感同身受。作为社会边缘人的华裔女性,只有在两性之间,两个种族与文化之间寻找到平衡点,开辟出属于自己的“第三空间”,才能走出困境,走上女性的自尊、幸福之路。
[1] 谭恩美.喜福会[M].程乃珊,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 程爱民,张瑞华.中美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对《喜福会》的文化解读[J].国外文学,2001(3):88.
[3] 万晓宏.当代美国社会对华人及华裔的歧视[J].八桂侨刊,200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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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露(1983-),女,本科,助教,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